☆、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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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力從來不是阿特米希亞的強項。她有靈巧的手，有豐富的想象力，有無盡的優美語言，給她畫筆她能完成最偉大的作品。可是涉及到格鬥技、暗殺技巧、毒藥抗性，甚至是最基礎的體能和力量，她的表現都慘不忍睹。
“都是零分，阿特米希亞小姐。”指導管家冰冷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毫不客氣，“您是揍敵客百年以來資質最差的新娘候選人了。”
肺部要炸裂了。少女臉色蒼白，坐在地上艱難地呼吸，臉色蒼白得透明。
——就像精致美麗的瓷器快碎裂時的樣子。管家推了推眼鏡，默默移開視線。哪怕是鐵石心腸的揍敵客職業管家也無法完全抵禦少女不動聲色的魅力。尤其是她祖母綠般的眼睛，還有白皙纖細的脖頸，脆弱的能隱隱看見血管，這對任何一個殺手來說都有著無法言喻的吸引力和美感。
因此本該用鞭打強迫少女起身繼續跑步的管家，相當巧妙的拖延了會兒時間，等少女平覆了呼吸，才再次板起臉：“還要跑三萬米，阿特米希亞小姐，您的時間不多了。”
“我本以為我的身體素質在普通人已經算不錯了。”少女虛弱地說，“好吧，確實也只是在普通人之中而已。”
愛情是支撐藝術家堅持下去的全部動力。
基裘已經為她剔除了訓練課程裏所有會危及生命的項目，然而敏捷的反應，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推開至少一扇黃泉之門的力量，以及吃揍敵客飯菜不會被毒死的能力，都是必須掌握的技能。
阿特米希亞必須耗費所有的毅力，才能克制自己堅持訓練，不去想她的畫板和畫筆，不去想奇犽。
“奇犽少爺回家了。”管家也會偏心地將自己知道的情報告訴少女，“如果您有什麽話想對少爺說，在下可以代為轉達。”
“謝謝你。”阿特米希亞剛跑完五萬米，她坐在枯枯戮山森林中一塊日光照耀到的草地上，這時她已經能做到五萬米後仍有餘力說話，盡管斷斷續續，“新娘訓練向來都是封閉的，我已經破了太多先例，這次，還是乖乖遵守吧。”
“我應該憔悴了很多吧。”她望著管家，“這樣會讓奇犽心疼的。所以要避免讓他看到我。”她的神情明白顯示著，她在意的並不是自己容貌變醜，而是讓奇犽擔憂——或者也並不是擔心奇犽心疼，而是怕那份心疼會破壞奇犽的美感——哪怕只是蹙眉，也會折損他的美麗。
揍敵客的管家和女仆們因為基裘親自帶回來的新娘候選人而議論紛紛；與此同時，藝術界也因阿特米希亞·卡林頓的消失而震動。
若是一個偶像沈寂數年，必然會人氣盡失；好在藝術家的保質期比偶像歌手要長得多，卡林頓的沈寂被認為是天才封筆，她之前的作品反而一幅幅開始升值。在她訓練完成一半的時候，那幅想象“死神先生”所畫的、見到奇犽後覺得不滿意扔到一邊卻被美術館員工偷偷藏起來的畫，作為世人認知中“最後的作品”，已經被炒到了二十億傑尼。
得知這個新聞的管家直咂舌：一幅畫抵得上伊爾迷少爺的一次中等難度任務了。
看著畫家將那雙美麗幹凈的手插進泥土裏以練習改變手指關節的殺人術，管家真切地覺得暴殄天物，幾乎就要跳過這個課程，將少女的手捧出，細細擦洗幹凈，一絲灰塵都不能有。
“如果阿特米希亞小姐成為未來的主母，屬下建議給她的雙手買最好的保險。”他一本正經地向基裘和席巴匯報，“若是她的雙手出了不測，這對家族、對整個藝術界而言都是損失。”
“就這麽辦。”基裘行動力十足，在兩個小時之後，如果阿特米希亞的雙手有了任何的損傷，她都將能得到至少八十億戒尼的賠付金。
“你太草率了，應該先做基因檢測。”席巴責問妻子，“若是結果不匹配，她做這些訓練都是徒勞，你買保險也沒有任何意義。”
基裘暫時沒有將阿特米希亞的自信和體外培育胎兒的方法告訴席巴。
“親愛的，你不覺得那個藝術家很不錯嗎？”她說這話時情緒高昂，“我可是很希望她做兒媳婦的，她對顏色的感知如果運用得當可是無比強大的武器。”
席巴並不是藝術愛好者，他對少女的印象只有她來到揍敵客第一天時隔著樹林遠遠的一瞥，因此他對妻子的話語不置可否。
“托米·尼西奧教父對揍敵客的行為很不滿。”讓家主在意的是這件事，“他似乎認定我們已經從阿特米希亞口中得知了他的秘密。”男人危險地瞇起眼，像窺伺獵物的獅子，“看來是揍敵客安穩了太久，以至於有自以為是的家夥敢與我們為敵了。”
“哦——親愛的，你冰涼的殺意還是這麽迷人！”
整套訓練課程原定的用時是半年，然而少女足足用了一年半才完成。
奇犽在中途和當年的四人組全員會了面。小傑完成了奇犽交給他的旅程，拜訪了所有重要人物，最後在雷歐力的辦公室見到了奇犽，雷歐力和酷拉皮卡。
話題主要是圍繞著小傑進行的，談論他的旅程，他的過去，他對未來的期待。在中途雷歐力八卦了一句：“奇犽，話說你和你的未婚妻進展如何？”
奇犽露出苦笑：“她仍在進行訓練。可能還要半年，不，或許一年，我才能再見到她。”
“啊——”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傑，“阿蒂！她已經是奇犽的未婚妻了嗎？”
奇犽自然免不了一番解釋：“全面是阿特米希亞，小傑，你也該記住她的名字了。”
在得知新娘訓練完全封閉的傳統後，小傑眨著眼睛問：“但是你可以偷偷去看她呀？反正奇犽這麽厲害，你偷偷去，沒人會知道的。”
“可她不希望我去。”奇犽無奈攤手，“如果我看到她的樣子，肯定會心疼吧，會控制不住自己強行阻止訓練帶她私奔也說不定。她不希望這樣。”
完全不知道前情提要的酷拉皮卡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場大戲。
“阿特米希亞？”他重覆了一遍，“阿特米希亞·卡林頓，那個畫家？”
奇犽點頭。
“藝術界鬧得沸沸揚揚，地下拍賣會她的畫作也在瘋狂升值，所有人都在討論她去了哪裏——居然是在你家？”
“不要這時候投資她的畫，酷拉皮卡。”奇犽對如今的友克鑫黑幫掌權者說，“等她完成課程重新拾筆，那些畫作價格肯定會跌的。”
“倒是可以關註揍敵客，會有打折活動。”他又說，“因為再過不久，我就要繼承家主之位了。”
這個消息帶來的震驚不亞於阿特米希亞是未婚妻。
酷拉皮卡神色莫名，看看小傑，又看看奇犽：“你決定好了？”
“嗯。”奇犽點頭。
雷歐力也露出覆雜的神色。
時間真是強大，它足以平息一切年少的沖動，無聲無息改變了很多人。
曾經一心覆仇的酷拉皮卡如今能冷眼旁觀黑幫和蜘蛛的合作，為了收集火紅眼不惜做出同幻影旅團一樣的惡事。曾經想要當醫生的雷歐力如今被獵人協會所牽制，更像個政治家而不是個醫生。曾經揚言要抓住家人換取賞金的奇犽如今也向揍敵客妥協了，即將繼承家主。
只有小傑，看似改變最大連記憶都丟失了，實則什麽都沒變，像是被時間遠遠拋在了後面。
“我會記得送上賀禮的。”雷歐力勉強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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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枯枯戮山，阿特米希亞有訓練，奇犽也有訓練。銀發青年已經是足夠優秀的殺手，卻不是優秀的經營者。經濟學、政治、內部管理，條條件件都要掌握，席巴絕不僅僅只是個念能力強者，而他正試圖把自己的經驗都傳授給奇犽。
對於兒子終於想通，席巴沒有感到欣慰。因為他明白，這全都是因為阿特米希亞正身處枯枯戮後山危機四伏的密林裏。說到底，阿特米希亞和小傑的性質是一樣的，都是會影響奇犽的不穩定因素。不過，令人欣慰的是，阿特米希亞比傑·富力士要通透得多，她沒有累贅的傳統道德觀，覺得殺手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也願意配合揍敵客。
奇犽將阿特米希亞送給他的畫放在了房間。
在壓抑的時候，迷茫的時候，面對大哥控制性的目光感到頭皮發麻的時候，掏出目標心臟覺得疲憊的時候，他會想起那幅畫。
然後就會有被拯救的寬慰，能溫暖他麻木的心，哪怕少女不在他身邊，他似乎也能隔著空氣，看到她溫柔的雙眼，還有嘴角挽起的淡笑。
為了保護她，成為揍敵客家主。至於那之後要做什麽——等見到阿特米希亞以後，看著她的眼睛，就能知道答案了。未來的路他們可以一起商討，一起決定，然後一起走下去。
終於，在某一次的考核中，阿特米希亞拿到了全A的成績。她通過訓練了。
訓練太過漫長，對精神也是近乎洗腦的摧殘，阿特米希亞都快忘了握筆的感觸。
訓練的管家們都為少女感到高興。用時是別人的三倍，但少女的的確確堅持了下來，並且交出了令人滿意的成績。
“我這就去告訴奇犽少爺，他說過要來接您。”管家為少女準備了見戀人所穿的漂亮衣裙，還有各類化妝品。
阿特米希亞卻向管家請求延遲三天再通知奇犽。
她不容許自己粗糙地以讓人擔憂的虛弱神態出現在戀人面前。
三天的時間，少女休息調養，洗去所有塵埃和疲憊，臉龐上恢覆些許血色。然後她向管家道謝，從深深的密林裏穿過，腳步輕快地一路朝主屋方向跑，沒有人告訴過她主屋在哪裏，但只要聽風的聲音，聞著霧氣的味道，看著空氣中漂浮的顏色，她就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奇犽。
少女奔跑的身影帶起了風，裙擺飄在她身後，長長的金發披散開，有樹梢上的露水受驚動滑下，滴落進她的頭發裏。
管家看著她的背影深感欣慰。鳥雀、花木、溪水，都在為阿特米希亞重新看到它們的色彩而感到高興。她的步伐驚動了霧氣中的生靈，它們讓開路，讓奔向愛人的阿爾忒彌斯能早些趕到那人身邊。
看似狠心在那麽長的時間裏都拒絕見面，然而實際上她的思念和渴望比任何人都要悠長。
“奇犽！”
銀發青年在庭院裏修理他幼時的滑板，聽到聲音，放下工具轉身，驚喜的表情還未蔓延到眼角，就被少女抱了個滿懷。
“阿蒂！”驟然的驚喜讓他說不出話來，“你……”
後面也不容他說了。少女吻住他，像是吻失而覆得的珍寶，熱烈但又小心翼翼。心灼熱而結實地跳動著，奇犽確認了懷中的溫度，猛地將她抱起，深深淺淺，從庭院一路吻到床上。
分別太久的戀人不需要其他語言來訴說衷情，長久的擁抱和吻，肢體的接觸，點燃的激情，彼此相融，在一發不可收拾之後才能微微滋潤幹涸的靈魂。
“我瘦了。”阿特米希亞躺在奇犽懷中，臉色少見的紅潤，“你也瘦了。”
“我……”“不用說肉麻的話，奇犽，看你的顏色，我就全都知道了，知道你如何想我，如何需要我，看到我時如何欣喜——”
還未等奇犽感動或者溫存，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已經迅速離開懷抱，鉆出了被子：“奇犽，能給我畫筆麽？畫筆，畫布，調色盤，什麽都好——”她語氣急促，胡亂地跳下床，“對了，我來這裏時將畫具包帶來了，你知不知道放在哪裏？”
沒有事後的交流情感，沒有溫存，甚至連吻都沒有。奇犽不禁要再次懷疑是否是自己技術不夠好。然而看著少女渴望而急切的目光，他摸了摸鼻子，認輸地從床上坐起來。
“你的畫具在畫室。”看少女似乎急切地就要朝畫室走的樣子，他連忙拉住她的手腕，“餵，至少先把衣服穿上！”
“啊。”少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我太急了。有一年半沒碰畫筆了，奇犽，我從未和藝術分離這麽長的時間，我想念繃緊的帆布，想念松節油刺鼻的氣味，還有筆觸落到畫布上時的觸感。”
奇犽拉著她的手，動作生疏地試圖幫她套上衣服。
“穿好。我帶你去畫室。”
很快少女滿足地站在了她的畫架前。
她這次沒有將奇犽趕到門外：“這不是為你創作的，奇犽，所以你可以看它們未完成時的樣子。”
銀發青年只能挫敗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像是忘了他的存在一般，完完全全集中到她的創作中去。
這次她並沒有畫抽象作品，而是寫實風格。她畫的很快，有不知名的花木，有泥地，有指導管家冷峻的臉，有枯枯戮山的遠景，很多只打了底稿，勉勉強強看出是什麽就扔到一邊，有的上了底色，毫無美感的大色塊分布在畫布上，有個別稍微細致些的，比如管家的肖像，畫出了大致的陰影和高光。
看著她的側臉，奇犽想，一年半的時間，少女真的變了。她的肌肉變得結實有力，她瘦了很多，體重卻並不輕，她的眼眸更加明亮，頭發也變長。然而她又沒變，從靈魂到肉體，還是那個阿特米希亞，並且愈發地讓他著迷。
不知畫了多久，畫家終於停筆了。
她滿手的顏料，盡量小心地用手腕擦了擦頭上的汗，卻仍將少許顏色沾到了臉上。
“這下，”她輕輕的說，“我的內心終於平靜了。”
奇犽自己都沒想到，他看著少女和她的畫，一直看到現在。
“奇犽，多虧了你在房間。整個房間的色調都因為你變得美麗了。”她似乎想給奇犽一個擁抱，然而看了看沾滿顏料的雙手，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些畫。”奇犽指著散落滿地的作品，“你會完成它們嗎？”
“我也不知道。”少女搖頭，“如果它們向我哭泣的話，估計會畫完吧。”
他帶著少女去隔壁的浴室洗手，油畫顏料粘著性很強，少女很有耐心，一遍遍地打著肥皂。
奇犽註意到她的手比起以前粗糙了很多，少了幾分剔透感，指節腫大。
應該是暗殺技造成的。
想到這裏他的目光暗淡下去。
“阿蒂。”耳邊是水聲，他低低地說。
“嗯？”
“我要繼承家主之位了。”
這下水聲停下了。阿特米希亞轉過身看著他，眨了眨眼：“為了我？”
奇犽點頭。
空氣中漂浮著妥協、隱忍、自我犧牲的暗色。少女定定地看著他：“希望不僅是為了我，奇犽。”
有那麽幾秒，奇犽沒說話。他覺得阿特米希亞眼中有某種很沈重的期待，可自己無法回應。
阿特米希亞沒有逼迫他，不動聲色斂去了目光，重新看他時，滿滿只剩下了包容和柔和。
“奇犽，我們去拜見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吧。”新娘訓練畢業，現在她已經不用再稱呼“基裘夫人”了，“還有小柯特，好久不見，不知他長高沒有。”
少女在枯枯戮山與世隔絕了一年半，卻一點不急著探知外界的變化，就好像對她而言，揍敵客，或者說奇犽的家，比外頭整個世界加起來都要重要一樣。
“繼承家主會有什麽儀式？”她牽住奇犽的手。意外的涼，她便用自己柔軟的手心覆蓋上去，輕輕蹭了蹭，“有什麽流程需要我參與嗎？”
“……沒有那些虛禮。”揍敵客講究的是務實主義，最多就是席巴給老客戶們發通告函告知一下當家人變更，然後再趁機打個折，增進一波收入。
“這樣很好。”阿特米希亞似乎為此高興，“儀式最沒意思了。”
奇犽深表同意，不用大張旗鼓宣告他成為家主的消息，他覺得輕松很多。
但突然心念一動：“繼承儀式確實無趣，可如果是婚禮的儀式呢？”
“揍敵客會有婚禮儀式嗎？”少女微微揚起頭問。
“這要看新郎新娘的意願。”奇犽回想起基裘曾經激動地向他訴說，當年席巴將她從流星街娶回枯枯戮山時宴會是如何如何的盛大，白色的玫瑰鋪滿了從黃泉之門到主宅的路，香檳塔排成了晶瑩的長河。
“那可是媽媽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喲——”
於是他將手從阿特米希亞掌心抽出，從外面將她的手包住：“阿蒂，你想要婚禮嗎？”
“……我不知道。”畫家思考了會兒，緩慢搖頭，“老師去世前說，希望能看到我穿上婚紗，然後他能把那個場景畫下來，變成最美麗的肖像。可他去世了，能執筆畫下我的人已經沒有了。”
她並沒有露出悲傷或者緬懷的表情，只是平靜地訴說事實，然而正是這過於超然的態度反而在空氣裏攪動起淡淡的惆悵，就像瞬間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都變得透明。
“說起來，”奇犽若有所思，“你好像從來沒畫過自畫像。”
“因為我看不見自己的顏色。”少女斂眉，“這是好事。我能看清別人的思想、別人的過去，甚至別人的未來，對我而言人類沒有秘密和未知。好在我無法看透自己的命運，這讓生活不至於太過無聊。”
她的語調有著根深蒂固的厭世態度。奇犽不禁想，在認識自己之前，少女都是以怎樣消極的心態度過每一天的？他似乎看見了蒼白的女孩站在層層疊疊的巨大畫布中間，以過於冷漠和脫離的眼神註視人類，然後將僅有的激情都通過筆觸留在畫布上。
有瞬間的心疼和慶幸——還好他遇到了她，也還好她遇到了他。於是奇犽將什麽“拜見父上母上”拋在了腦後，攬過女孩，又是綿長的吻，從畫室一路纏綿到臥房。
隔了一年半才重逢的戀人膩得再久也不奇怪。
得知少女結束訓練的席巴完全理解兩個小年輕的心情，對於她沒有第一時間來找自己匯報這件事，寬容表示了原諒。
反正管家已經將采集到的少女的頭發送去了基因檢驗室，在最終結果出來以前，見不見那個少女都無所謂。
揍敵客管家們眼觀鼻鼻觀心，在發現奇犽少爺的房間房門緊閉哪怕到了晚飯時間也沒有開門跡象時，默默地將雙人份晚餐放在了門口。
“奇犽少爺有套嗎？”還有年輕的小管家感到憂慮。阿特米希亞小姐還沒被正式蓋戳承認呢，萬一不小心有了……
卡娜莉亞棕色的臉頰都露出了肉眼可見的緋紅：“擅問主人的事，小心被懲罰。”
直到第二天，旭日初升。
奇犽終於打開了房門。阿特米希亞在他身後探出腦袋，對卡娜莉亞和善地招招手：“能幫我找一身衣服嗎？”
女管家看著露出的一小段脖頸上暧昧的痕跡，吸了口氣，默默點頭，轉身去挑高領連衣裙。
與此同時，基因檢測組的人也將報告交給了席巴。
“適配率未達標準。”面對一屋子的強大殺手，管家深深地低下頭，“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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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零分，阿特米希亞小姐。”指導管家冰冷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毫不客氣，“您是揍敵客百年以來資質最差的新娘候選人了。”
肺部要炸裂了。少女臉色蒼白，坐在地上艱難地呼吸，臉色蒼白得透明。
——就像精致美麗的瓷器快碎裂時的樣子。管家推了推眼鏡，默默移開視線。哪怕是鐵石心腸的揍敵客職業管家也無法完全抵禦少女不動聲色的魅力。尤其是她祖母綠般的眼睛，還有白皙纖細的脖頸，脆弱的能隱隱看見血管，這對任何一個殺手來說都有著無法言喻的吸引力和美感。
因此本該用鞭打強迫少女起身繼續跑步的管家，相當巧妙的拖延了會兒時間，等少女平覆了呼吸，才再次板起臉：“還要跑三萬米，阿特米希亞小姐，您的時間不多了。”
“我本以為我的身體素質在普通人已經算不錯了。”少女虛弱地說，“好吧，確實也只是在普通人之中而已。”
愛情是支撐藝術家堅持下去的全部動力。
基裘已經為她剔除了訓練課程裏所有會危及生命的項目，然而敏捷的反應，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推開至少一扇黃泉之門的力量，以及吃揍敵客飯菜不會被毒死的能力，都是必須掌握的技能。
阿特米希亞必須耗費所有的毅力，才能克制自己堅持訓練，不去想她的畫板和畫筆，不去想奇犽。
“奇犽少爺回家了。”管家也會偏心地將自己知道的情報告訴少女，“如果您有什麽話想對少爺說，在下可以代為轉達。”
“謝謝你。”阿特米希亞剛跑完五萬米，她坐在枯枯戮山森林中一塊日光照耀到的草地上，這時她已經能做到五萬米後仍有餘力說話，盡管斷斷續續，“新娘訓練向來都是封閉的，我已經破了太多先例，這次，還是乖乖遵守吧。”
“我應該憔悴了很多吧。”她望著管家，“這樣會讓奇犽心疼的。所以要避免讓他看到我。”她的神情明白顯示著，她在意的並不是自己容貌變醜，而是讓奇犽擔憂——或者也並不是擔心奇犽心疼，而是怕那份心疼會破壞奇犽的美感——哪怕只是蹙眉，也會折損他的美麗。
揍敵客的管家和女仆們因為基裘親自帶回來的新娘候選人而議論紛紛；與此同時，藝術界也因阿特米希亞·卡林頓的消失而震動。
若是一個偶像沈寂數年，必然會人氣盡失；好在藝術家的保質期比偶像歌手要長得多，卡林頓的沈寂被認為是天才封筆，她之前的作品反而一幅幅開始升值。在她訓練完成一半的時候，那幅想象“死神先生”所畫的、見到奇犽後覺得不滿意扔到一邊卻被美術館員工偷偷藏起來的畫，作為世人認知中“最後的作品”，已經被炒到了二十億傑尼。
得知這個新聞的管家直咂舌：一幅畫抵得上伊爾迷少爺的一次中等難度任務了。
看著畫家將那雙美麗幹凈的手插進泥土裏以練習改變手指關節的殺人術，管家真切地覺得暴殄天物，幾乎就要跳過這個課程，將少女的手捧出，細細擦洗幹凈，一絲灰塵都不能有。
“如果阿特米希亞小姐成為未來的主母，屬下建議給她的雙手買最好的保險。”他一本正經地向基裘和席巴匯報，“若是她的雙手出了不測，這對家族、對整個藝術界而言都是損失。”
“就這麽辦。”基裘行動力十足，在兩個小時之後，如果阿特米希亞的雙手有了任何的損傷，她都將能得到至少八十億戒尼的賠付金。
“你太草率了，應該先做基因檢測。”席巴責問妻子，“若是結果不匹配，她做這些訓練都是徒勞，你買保險也沒有任何意義。”
基裘暫時沒有將阿特米希亞的自信和體外培育胎兒的方法告訴席巴。
“親愛的，你不覺得那個藝術家很不錯嗎？”她說這話時情緒高昂，“我可是很希望她做兒媳婦的，她對顏色的感知如果運用得當可是無比強大的武器。”
席巴並不是藝術愛好者，他對少女的印象只有她來到揍敵客第一天時隔著樹林遠遠的一瞥，因此他對妻子的話語不置可否。
“托米·尼西奧教父對揍敵客的行為很不滿。”讓家主在意的是這件事，“他似乎認定我們已經從阿特米希亞口中得知了他的秘密。”男人危險地瞇起眼，像窺伺獵物的獅子，“看來是揍敵客安穩了太久，以至於有自以為是的家夥敢與我們為敵了。”
“哦——親愛的，你冰涼的殺意還是這麽迷人！”
整套訓練課程原定的用時是半年，然而少女足足用了一年半才完成。
奇犽在中途和當年的四人組全員會了面。小傑完成了奇犽交給他的旅程，拜訪了所有重要人物，最後在雷歐力的辦公室見到了奇犽，雷歐力和酷拉皮卡。
話題主要是圍繞著小傑進行的，談論他的旅程，他的過去，他對未來的期待。在中途雷歐力八卦了一句：“奇犽，話說你和你的未婚妻進展如何？”
奇犽露出苦笑：“她仍在進行訓練。可能還要半年，不，或許一年，我才能再見到她。”
“啊——”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傑，“阿蒂！她已經是奇犽的未婚妻了嗎？”
奇犽自然免不了一番解釋：“全面是阿特米希亞，小傑，你也該記住她的名字了。”
在得知新娘訓練完全封閉的傳統後，小傑眨著眼睛問：“但是你可以偷偷去看她呀？反正奇犽這麽厲害，你偷偷去，沒人會知道的。”
“可她不希望我去。”奇犽無奈攤手，“如果我看到她的樣子，肯定會心疼吧，會控制不住自己強行阻止訓練帶她私奔也說不定。她不希望這樣。”
完全不知道前情提要的酷拉皮卡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場大戲。
“阿特米希亞？”他重覆了一遍，“阿特米希亞·卡林頓，那個畫家？”
奇犽點頭。
“藝術界鬧得沸沸揚揚，地下拍賣會她的畫作也在瘋狂升值，所有人都在討論她去了哪裏——居然是在你家？”
“不要這時候投資她的畫，酷拉皮卡。”奇犽對如今的友克鑫黑幫掌權者說，“等她完成課程重新拾筆，那些畫作價格肯定會跌的。”
“倒是可以關註揍敵客，會有打折活動。”他又說，“因為再過不久，我就要繼承家主之位了。”
這個消息帶來的震驚不亞於阿特米希亞是未婚妻。
酷拉皮卡神色莫名，看看小傑，又看看奇犽：“你決定好了？”
“嗯。”奇犽點頭。
雷歐力也露出覆雜的神色。
時間真是強大，它足以平息一切年少的沖動，無聲無息改變了很多人。
曾經一心覆仇的酷拉皮卡如今能冷眼旁觀黑幫和蜘蛛的合作，為了收集火紅眼不惜做出同幻影旅團一樣的惡事。曾經想要當醫生的雷歐力如今被獵人協會所牽制，更像個政治家而不是個醫生。曾經揚言要抓住家人換取賞金的奇犽如今也向揍敵客妥協了，即將繼承家主。
只有小傑，看似改變最大連記憶都丟失了，實則什麽都沒變，像是被時間遠遠拋在了後面。
“我會記得送上賀禮的。”雷歐力勉強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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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枯枯戮山，阿特米希亞有訓練，奇犽也有訓練。銀發青年已經是足夠優秀的殺手，卻不是優秀的經營者。經濟學、政治、內部管理，條條件件都要掌握，席巴絕不僅僅只是個念能力強者，而他正試圖把自己的經驗都傳授給奇犽。
對於兒子終於想通，席巴沒有感到欣慰。因為他明白，這全都是因為阿特米希亞正身處枯枯戮後山危機四伏的密林裏。說到底，阿特米希亞和小傑的性質是一樣的，都是會影響奇犽的不穩定因素。不過，令人欣慰的是，阿特米希亞比傑·富力士要通透得多，她沒有累贅的傳統道德觀，覺得殺手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也願意配合揍敵客。
奇犽將阿特米希亞送給他的畫放在了房間。
在壓抑的時候，迷茫的時候，面對大哥控制性的目光感到頭皮發麻的時候，掏出目標心臟覺得疲憊的時候，他會想起那幅畫。
然後就會有被拯救的寬慰，能溫暖他麻木的心，哪怕少女不在他身邊，他似乎也能隔著空氣，看到她溫柔的雙眼，還有嘴角挽起的淡笑。
為了保護她，成為揍敵客家主。至於那之後要做什麽——等見到阿特米希亞以後，看著她的眼睛，就能知道答案了。未來的路他們可以一起商討，一起決定，然後一起走下去。
終於，在某一次的考核中，阿特米希亞拿到了全A的成績。她通過訓練了。
訓練太過漫長，對精神也是近乎洗腦的摧殘，阿特米希亞都快忘了握筆的感觸。
訓練的管家們都為少女感到高興。用時是別人的三倍，但少女的的確確堅持了下來，並且交出了令人滿意的成績。
“我這就去告訴奇犽少爺，他說過要來接您。”管家為少女準備了見戀人所穿的漂亮衣裙，還有各類化妝品。
阿特米希亞卻向管家請求延遲三天再通知奇犽。
她不容許自己粗糙地以讓人擔憂的虛弱神態出現在戀人面前。
三天的時間，少女休息調養，洗去所有塵埃和疲憊，臉龐上恢覆些許血色。然後她向管家道謝，從深深的密林裏穿過，腳步輕快地一路朝主屋方向跑，沒有人告訴過她主屋在哪裏，但只要聽風的聲音，聞著霧氣的味道，看著空氣中漂浮的顏色，她就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奇犽。
少女奔跑的身影帶起了風，裙擺飄在她身後，長長的金發披散開，有樹梢上的露水受驚動滑下，滴落進她的頭發裏。
管家看著她的背影深感欣慰。鳥雀、花木、溪水，都在為阿特米希亞重新看到它們的色彩而感到高興。她的步伐驚動了霧氣中的生靈，它們讓開路，讓奔向愛人的阿爾忒彌斯能早些趕到那人身邊。
看似狠心在那麽長的時間裏都拒絕見面，然而實際上她的思念和渴望比任何人都要悠長。
“奇犽！”
銀發青年在庭院裏修理他幼時的滑板，聽到聲音，放下工具轉身，驚喜的表情還未蔓延到眼角，就被少女抱了個滿懷。
“阿蒂！”驟然的驚喜讓他說不出話來，“你……”
後面也不容他說了。少女吻住他，像是吻失而覆得的珍寶，熱烈但又小心翼翼。心灼熱而結實地跳動著，奇犽確認了懷中的溫度，猛地將她抱起，深深淺淺，從庭院一路吻到床上。
分別太久的戀人不需要其他語言來訴說衷情，長久的擁抱和吻，肢體的接觸，點燃的激情，彼此相融，在一發不可收拾之後才能微微滋潤幹涸的靈魂。
“我瘦了。”阿特米希亞躺在奇犽懷中，臉色少見的紅潤，“你也瘦了。”
“我……”“不用說肉麻的話，奇犽，看你的顏色，我就全都知道了，知道你如何想我，如何需要我，看到我時如何欣喜——”
還未等奇犽感動或者溫存，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已經迅速離開懷抱，鉆出了被子：“奇犽，能給我畫筆麽？畫筆，畫布，調色盤，什麽都好——”她語氣急促，胡亂地跳下床，“對了，我來這裏時將畫具包帶來了，你知不知道放在哪裏？”
沒有事後的交流情感，沒有溫存，甚至連吻都沒有。奇犽不禁要再次懷疑是否是自己技術不夠好。然而看著少女渴望而急切的目光，他摸了摸鼻子，認輸地從床上坐起來。
“你的畫具在畫室。”看少女似乎急切地就要朝畫室走的樣子，他連忙拉住她的手腕，“餵，至少先把衣服穿上！”
“啊。”少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我太急了。有一年半沒碰畫筆了，奇犽，我從未和藝術分離這麽長的時間，我想念繃緊的帆布，想念松節油刺鼻的氣味，還有筆觸落到畫布上時的觸感。”
奇犽拉著她的手，動作生疏地試圖幫她套上衣服。
“穿好。我帶你去畫室。”
很快少女滿足地站在了她的畫架前。
她這次沒有將奇犽趕到門外：“這不是為你創作的，奇犽，所以你可以看它們未完成時的樣子。”
銀發青年只能挫敗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像是忘了他的存在一般，完完全全集中到她的創作中去。
這次她並沒有畫抽象作品，而是寫實風格。她畫的很快，有不知名的花木，有泥地，有指導管家冷峻的臉，有枯枯戮山的遠景，很多只打了底稿，勉勉強強看出是什麽就扔到一邊，有的上了底色，毫無美感的大色塊分布在畫布上，有個別稍微細致些的，比如管家的肖像，畫出了大致的陰影和高光。
看著她的側臉，奇犽想，一年半的時間，少女真的變了。她的肌肉變得結實有力，她瘦了很多，體重卻並不輕，她的眼眸更加明亮，頭發也變長。然而她又沒變，從靈魂到肉體，還是那個阿特米希亞，並且愈發地讓他著迷。
不知畫了多久，畫家終於停筆了。
她滿手的顏料，盡量小心地用手腕擦了擦頭上的汗，卻仍將少許顏色沾到了臉上。
“這下，”她輕輕的說，“我的內心終於平靜了。”
奇犽自己都沒想到，他看著少女和她的畫，一直看到現在。
“奇犽，多虧了你在房間。整個房間的色調都因為你變得美麗了。”她似乎想給奇犽一個擁抱，然而看了看沾滿顏料的雙手，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些畫。”奇犽指著散落滿地的作品，“你會完成它們嗎？”
“我也不知道。”少女搖頭，“如果它們向我哭泣的話，估計會畫完吧。”
他帶著少女去隔壁的浴室洗手，油畫顏料粘著性很強，少女很有耐心，一遍遍地打著肥皂。
奇犽註意到她的手比起以前粗糙了很多，少了幾分剔透感，指節腫大。
應該是暗殺技造成的。
想到這裏他的目光暗淡下去。
“阿蒂。”耳邊是水聲，他低低地說。
“嗯？”
“我要繼承家主之位了。”
這下水聲停下了。阿特米希亞轉過身看著他，眨了眨眼：“為了我？”
奇犽點頭。
空氣中漂浮著妥協、隱忍、自我犧牲的暗色。少女定定地看著他：“希望不僅是為了我，奇犽。”
有那麽幾秒，奇犽沒說話。他覺得阿特米希亞眼中有某種很沈重的期待，可自己無法回應。
阿特米希亞沒有逼迫他，不動聲色斂去了目光，重新看他時，滿滿只剩下了包容和柔和。
“奇犽，我們去拜見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吧。”新娘訓練畢業，現在她已經不用再稱呼“基裘夫人”了，“還有小柯特，好久不見，不知他長高沒有。”
少女在枯枯戮山與世隔絕了一年半，卻一點不急著探知外界的變化，就好像對她而言，揍敵客，或者說奇犽的家，比外頭整個世界加起來都要重要一樣。
“繼承家主會有什麽儀式？”她牽住奇犽的手。意外的涼，她便用自己柔軟的手心覆蓋上去，輕輕蹭了蹭，“有什麽流程需要我參與嗎？”
“……沒有那些虛禮。”揍敵客講究的是務實主義，最多就是席巴給老客戶們發通告函告知一下當家人變更，然後再趁機打個折，增進一波收入。
“這樣很好。”阿特米希亞似乎為此高興，“儀式最沒意思了。”
奇犽深表同意，不用大張旗鼓宣告他成為家主的消息，他覺得輕松很多。
但突然心念一動：“繼承儀式確實無趣，可如果是婚禮的儀式呢？”
“揍敵客會有婚禮儀式嗎？”少女微微揚起頭問。
“這要看新郎新娘的意願。”奇犽回想起基裘曾經激動地向他訴說，當年席巴將她從流星街娶回枯枯戮山時宴會是如何如何的盛大，白色的玫瑰鋪滿了從黃泉之門到主宅的路，香檳塔排成了晶瑩的長河。
“那可是媽媽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喲——”
於是他將手從阿特米希亞掌心抽出，從外面將她的手包住：“阿蒂，你想要婚禮嗎？”
“……我不知道。”畫家思考了會兒，緩慢搖頭，“老師去世前說，希望能看到我穿上婚紗，然後他能把那個場景畫下來，變成最美麗的肖像。可他去世了，能執筆畫下我的人已經沒有了。”
她並沒有露出悲傷或者緬懷的表情，只是平靜地訴說事實，然而正是這過於超然的態度反而在空氣裏攪動起淡淡的惆悵，就像瞬間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都變得透明。
“說起來，”奇犽若有所思，“你好像從來沒畫過自畫像。”
“因為我看不見自己的顏色。”少女斂眉，“這是好事。我能看清別人的思想、別人的過去，甚至別人的未來，對我而言人類沒有秘密和未知。好在我無法看透自己的命運，這讓生活不至於太過無聊。”
她的語調有著根深蒂固的厭世態度。奇犽不禁想，在認識自己之前，少女都是以怎樣消極的心態度過每一天的？他似乎看見了蒼白的女孩站在層層疊疊的巨大畫布中間，以過於冷漠和脫離的眼神註視人類，然後將僅有的激情都通過筆觸留在畫布上。
有瞬間的心疼和慶幸——還好他遇到了她，也還好她遇到了他。於是奇犽將什麽“拜見父上母上”拋在了腦後，攬過女孩，又是綿長的吻，從畫室一路纏綿到臥房。
隔了一年半才重逢的戀人膩得再久也不奇怪。
得知少女結束訓練的席巴完全理解兩個小年輕的心情，對於她沒有第一時間來找自己匯報這件事，寬容表示了原諒。
反正管家已經將采集到的少女的頭發送去了基因檢驗室，在最終結果出來以前，見不見那個少女都無所謂。
揍敵客管家們眼觀鼻鼻觀心，在發現奇犽少爺的房間房門緊閉哪怕到了晚飯時間也沒有開門跡象時，默默地將雙人份晚餐放在了門口。
“奇犽少爺有套嗎？”還有年輕的小管家感到憂慮。阿特米希亞小姐還沒被正式蓋戳承認呢，萬一不小心有了……
卡娜莉亞棕色的臉頰都露出了肉眼可見的緋紅：“擅問主人的事，小心被懲罰。”
直到第二天，旭日初升。
奇犽終於打開了房門。阿特米希亞在他身後探出腦袋，對卡娜莉亞和善地招招手：“能幫我找一身衣服嗎？”
女管家看著露出的一小段脖頸上暧昧的痕跡，吸了口氣，默默點頭，轉身去挑高領連衣裙。
與此同時，基因檢測組的人也將報告交給了席巴。
“適配率未達標準。”面對一屋子的強大殺手，管家深深地低下頭，“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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