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慕那句“你不是人”說的十分篤定，臉上神色也十分平靜，並不見有驚慌害怕之意。

明華上仙低頭看著江意慕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恩。我記得白天我和你說了我是下凡的，難道沒有嗎？”她隨後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江意慕站起身來，低頭看著坐在凳子上的明華上仙問道：“那你是什麽？狐妖？鬼怪？”

明華上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那些個話本子你看的也不少啊。”

江意慕臉上一紅，訥訥不語。

明華上仙指了指天，“放心，我不是鬼也不是妖，是仙。”

江意慕應是沒有想到這個回答，腦子裏還有些混沌，臉上看起來呆呆的。過了一會，他問道：“請問是哪一位上仙？”

明華上仙有些苦惱：“這個啊……我成仙時間不長，可能你沒聽過，我乃西天界如來座下的明華上仙。”

江意慕點點頭：“是麽。那你下凡來是做什麽？降妖除魔？”

明華上仙點點頭：“也可以這麽說，看到了就除一下。”

江意慕臉上還是極為鎮定的表情，他聽完明華上仙的話，轉身去廚房洗碗了。

明華上仙拿食指扣了扣下巴：“咦，這麽平靜的嗎？”

江意慕面色平靜地走進廚房，等走到明華上仙看不到的地方他整個人便瞬間大驚失色起來。

他一只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捂著自己嘴巴，眼睛瞪得銅鈴般大，胸口劇烈起伏，鼻孔微張，顯然是對剛剛得知的消息十分驚駭。

“他該不會是在撒謊吧？他是仙是妖我怎麽知道？”江意慕腦子裏亂成一團，各種思緒沖入腦海，他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機械地把碗洗了，江意慕重新回到正屋桌邊。

他扯起一個很勉強的笑容：“那個，我就一張床。今晚……”

明華上仙沈著地點點頭：“那我便睡床，你睡在這個桌子上吧。”

江意慕臉色一僵，訕訕一笑：“咱們擠一擠，那床也是夠睡的。”

明華上仙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不行。”

“這桌子小，我睡不著。反正我和你都是男的，擠一擠也沒什麽。”江意慕說道。

明華上仙伸出手撓了撓下巴：“誰說我是男的？”

江意慕張大了嘴，難不成他……她竟是個女的？！

明華上仙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隨即了然：“哦，下凡的時候圖方便穿了男裝，我是女的。”

江意慕似是想起了什麽，整張臉猛地變得通紅，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得不早些告訴我，今天我兩次看了你的……你的腳，還摸……摸……”說著他眼睛裏水汪汪的，立馬噙了一泡淚，似是要將將哭起來。

明華上仙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我都沒叫你負責，你怎得惡人先告狀了？”

江意慕還是一副被羞辱了的模樣，臉上顏色由紅色漲成了豬肝色。

明華上仙看他這副模樣，心裏懷疑道：“難不成真是我錯了？要不道個歉？”

明華上仙對江意慕雙手合十，做了個很抱歉的表情：“好，我和你賠個不是，是我沒說清楚。”

江意慕的耳朵尖還是通紅，整個人站在那裏，臉上表情泫然欲泣，明華上仙還以為自己對他做了多麽“禽獸”之事。

他轉著頭不肯去看明華上仙，也不肯說話，嘴巴緊緊地抿在一起，看著確實很生氣。

“咳咳，那你說我該怎麽辦？我還未和人道過謙呢。”明華上仙弱弱地說道。

她成仙不過兩百年，很不懂人情世故，以前在西天府邸也只是聽如來講頌佛法，其餘時間也不過是隨意看看佛經、釣釣魚罷了。

江意慕耳朵尖還是紅的，但臉上紅色略微淡了些，只呈現出淡粉色。

他眼睛看向一旁，還是有些別扭，嘴裏悶悶地道：“不用了，是我一開始沒問清楚。晚上你進去睡床吧，我就在這裏睡。”

明華上仙實在不會看人眼色，也不懂人情世故，她聽了江意慕的話以為他已經不氣了，便站了起來，拍了拍手：“那好，我便睡了。”說完她扭頭進了房間，竟真的悶頭睡起了大覺。

江意慕站在原地楞了好久，這才發現明華上仙是真的去睡了。他將凳子翻過來放在桌角充當枕頭，整個人蜷縮著氣呼呼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晨光熹微，後院雞窩裏一只大公雞便扯著嗓子“喔喔喔”地叫喚起來。

江意慕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抓了抓已經睡亂的頭發。

昨晚他一直處於半睡半醒間，桌子實在太硬，而他人又高，只能蜷著腿，一夜都沒睡踏實。

此時醒來，他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眼下兩個淡淡的烏青色。他打了個哈欠，跳下桌子，把凳子放好，接著去後院井邊打水洗臉。

等洗漱完畢，他走進廚房開始做早飯。將昨天剩下的大白菜全部切成絲，放進鍋裏，燒了個鹹味的白菜絲玉米面粥。把鍋洗幹凈後加了一點點水，接著他拿出兩個雞蛋放進鍋裏燜著。

做完這些事，外面天已經大亮了，江意慕把屋裏的藥材又搬了出去，放在後院一棵棵拿出來曬。

江意慕低頭正在鼓搗，頭頂傳來一個聲音：“這雞每天都這麽叫喚嗎？”

江意慕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接著他點點頭。

“那還是把它宰了吧。”

江意慕擡頭看向明華上仙，一臉的難以置信。

明華上仙朝他微微一笑：“騙你的。”

說完她自己先驚奇了一下，好看纖細的右手捂著心口，睜大了眼睛，自問道：“咦，我怎麽學會騙人了？”

江意慕無言地低頭。

他耐心很好，不厭其煩地將草藥一棵棵整齊地擺在石板上。明華上仙左右無事，站在那邊看他曬草藥。

站了一會似是累了，她便又順勢蹲下，兩只手撐在臉上，雙眼垂下，眼珠子隨著江意慕的手不斷左右移動。

等將草藥曬完，他站起來走回屋裏，明華上仙便跟著他走進去，活像一條小尾巴。

江意慕將早餐一一擺好，兩人又面對面坐著吃飯，吃了一會江意慕忍不住問道：“你……要在我家長住下去嗎?”

明華上仙沒聽出江意慕趕人之意，以為他在留自己住下來，點點頭：“可以啊。”

江意慕有些勉強地說道：“我家也不甚富裕，養活兩個人委實有些困難。”

這下明華上仙倒是聽明白了，她摸了摸下巴，說道：“恩……那我今天陪你去看病吧，我會些醫術，還會些仙術。”

江意慕有些啞然，沈默了一會，他才艱難地張口到：“那好吧。”

吃完飯，自然還是江意慕去洗碗，明華上仙背著手在廚房裏溜達，四下看了看，然後又溜溜達達出去了。

等江意慕洗完碗，他拿起藥箱，對著早就等在一旁的明華上仙說道，“走吧，我帶你出診。”

“恩？你不是在鎮上出攤嗎？怎麽還要出診？”明華上仙問道。

“昨天快收攤的時候來了一個人，他說他夫人近一個月來突然瘋瘋癲癲，整天說瘋話，叫我去他家看看。我答應了今天要去給他夫人看病的。”江意慕一邊關門一邊解釋。

明華上仙背著手走在前面，隨意往左邊指了指：“往這走？”然後又指了指右邊：“還是往這走？”

江意慕伸出左手：“這邊。”

兩人一矮一高，一人輕裝上陣，一人背著藥箱，均施施然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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