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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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成都的街頭，涼意蔓延的很快，卻只見冷風中三個人張開雙手突然往前跑又跑回來，腳步聲和笑聲在整個上空毫不客氣地反射。
為什麽認識的都是這麽群人啊，明明工作的時候那麽認真那麽出色，這是為什麽啊？聞海山難過地想。
“老大，我們去哪裏？”聞海山追上別寒問他。
“錄音棚。”
“為什麽？”
錄音棚有間小的休息室，是沒有做隔音的，當時本來想再做一個房間，只是又覺得空間太小了，幹脆就只做了普通的軟裝，放了兩張沙發，為的便是如果哪天有誰工作太晚可以直接在這邊睡，現在不想讓這群人身上的酒味汙染吸音棉，那個小房間就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我不想單獨把他們每個人送回家。”別寒冷冷地說。
冷風吹了一會兒，唐灼見微微清醒一點，但還是覺得頭沈得厲害，一直靠在一個溫暖的地方便也感覺沒那麽難受了，聽到別寒的聲音仿佛就從耳邊傳來，他終於艱難地擡起頭，這一擡，才發現自己在別寒背上。
“別，別寒。”唐灼見小聲說，放棄地又把頭垂下去了。
“怎麽？”別寒問到。
“添麻煩了。”
“沒事，你睡吧。”他輕聲說，感覺到唐灼見再次全身放松在自己背上。
這邊三個人和另外三個人形成鮮明對比，這邊很安靜祥和，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著，影子在夜燈下不斷變換方位。
於是聞海山覺得無論哪邊都一言難盡了，甚至有些苦惱為什麽要讓年幼的他承受這些，跑了兩步追到別寒旁邊，看著唐灼見好像是睡過去了的樣子，糾結來糾結去，開口小聲地問了別寒：“那個，老大啊。”
“怎麽？”
聞海山花了很長時間來組織語言，因為不確定，怕問錯，怕自己想多，可是又特別想知道，畢竟他不是當事人，就算想錯了應該也沒什麽，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你，你，是不是，喜歡唐灼見啊？”
別寒聞言，笑出來，沒說話。
“是不是啊？”聞海山著急地追問。
別寒沒有給他準確的答覆，只給了個模棱兩口的回覆：“也許。”但是聞海山覺得這就是肯定了。
聞海山點點頭，眼神覆雜地又看著唐灼見，然後嘆氣：“老大你可收斂點，我覺得唐灼見不好，嗝，不好控制啊！”
“我控制他做什麽？”別寒反問，他知道這幾個人一定會有一天來問他這個問題，只是沒想到第一個會是17歲的聞海山。
“也不是控制。”聞海山覺得自己應該沒表達清楚，“是駕馭吧，我覺得他挺獨立的，可能不需要誰。”
“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不對？”
別寒給氣笑了，想擡手給聞海山一個爆栗，無奈騰不開手，只得道：“又不是神仙，總是需要的。”
聞海山一直盯著唐灼見，怕他醒來聽到他們在背後說他，但是他似乎沒有要醒的跡象：“你喜歡他什麽？”
“那你喜歡他什麽？”別寒再次反問他，把聞海山給問懵了，片刻，他壓著聲音怒道：“我這個跟你的喜歡能一樣嗎？不要誤傷我，我就當他是一個超級好的大哥哥，每次來都會給我們帶吃的。”
好像這麽說也不對，搞得他就是希望唐灼見來給他買吃的一樣，於是聞海山又補充到：“他每次來都會給我們帶些小禮物，吃的玩的甚至毫無用處的，不是說我想占他便宜，他總是會帶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來，讓我覺得，大家對這個人的到來總是有所期待，生活的儀式感你懂嗎？”
別寒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十來歲的孩子教育了，他不怒反笑：“你倒是看得透，既然就這點就能吸引你，為什麽其他更好的方面我就不能喜歡？”
“好嘛。”聞海山咋舌，小聲地嘀咕，“可惜現在大陸同性還不能結婚，哎，那怎麽辦？萬一他反同怎麽辦？你註孤生？”聞海山指了指唐灼見，小聲說。
“他是。”
“啊？他是……哦！這樣啊。”
兩人停止對話，聞海山若有所思，又跟著走了好幾步路，轉過頭懨懨地望了一下另外三個人，翻了個白眼。
“你去看著他們三個，別出事了，我先帶唐灼見回錄音棚。”別寒對聞海山說，後者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寧願做電燈泡都不想跟那三個人一起。
唐灼見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睜開眼的時候是在一個小房間的沙發上，他撐起身體，看到了旁邊玩手機的別寒，出聲問到：“這是哪？”
別寒擡頭，放下手機：“好點了？這錄音棚的一個房間。”
唐灼見表情變得很怪，坐了兩秒突然站起來，急匆匆地說：“我要吐了。”說完便直接開門東倒西歪地沖出去。
關於喜歡與否這個問題，本來之前別寒就沒有太在意，想靠近就靠近，一切遵從內心，但內心，想靠更近。
閉上眼睛，一想著他的模樣，便想到了黑色荒原中突然出現的湖，冷冽地倒影著天空灰色的雲。
那個畫面像是死的，也像是鮮活的，想觸碰，又怕打破平靜。
順其自然吧。
他就這麽靜靜地坐在沙發一端等了將近十分鐘，唐灼見才扶著墻進來，臉色蒼白，身體一沾著沙發就躺下了，雙眼睜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才喝，快十瓶？就……已經，這樣了嗎？”
“才？”別寒整理好思緒恢覆如初。不拆穿他上次還沒喝到八瓶就這樣，起身給他倒了杯熱水，把剛剛回來時順路買的解酒藥拿出來，“吃點藥，明早頭才不會痛。”
唐灼見爬起來，往旁邊移了一些去靠著別寒坐，看著他，咧開嘴笑：“你背我回來的是不是？你，你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讓我自己走就是，不用背我回來的，呃，但是你，既然背我回來了，我還是要感謝你一下，可我又沒想好，怎麽感謝你，啊，就算了吧。”
“……”別寒只是聽著他說胡話。
“哦對了，朱群飛他們呢？”唐灼見突然想起，剛剛出門也沒有看到他們。
“還在路上，他們走太慢了。”別寒不想等他們，一是還有唐灼見在身上，二是覺得實在是太丟人現眼了，就派個清醒的聞海山看著就行。
唐灼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你家燈泡安了嗎？”
“什麽燈泡？”問完之後別寒後悔了，覺得自己不應該問。
唐灼見一本正經道：“超級大的一個燈泡，跟我腦袋差不多大，很亮，像我一樣亮，會花光。”
“……”別寒閉了閉眼，放棄般地放松下來靠著沙發，做好準備迎接唐灼見的酒後話癆。
早想起他喝多了話多，當時就該堅決阻止他的。
“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立起來，割了動脈割靜脈，一動不動真可愛。”
“……”嗯，很黑暗。
“其實我不高冷的，我很好相處，總有人說我高冷，不敢接觸，我也很苦惱的。”
嗯，苦惱，知道了。
“哦對別寒，你有接到過什麽不認識的人的電話嗎！”自言自語半天，唐灼見突然急切地抓住了別寒的胳膊。
別寒思考著這個問題到底有沒有回答的價值，最後還是問：“怎麽？”
“我把你賣了！”唐灼見充滿歉意地說，“有人特別想跟你拉關系，也特別想我跟你拉關系，可是我很正義，一氣之下就把你號碼給他了。”
“……”正義的點在哪裏？別寒沒分辨出他說的實話還是假話，反正順著他回答總是沒錯的：“嗯知道了，沒事。”
可說到這個，就仿佛提到了傷心事，唐灼見的精神氣一下就沒了，癱軟在沙發上，雙眼無神，有氣無力地說到：“你說，我什麽時候才能得到想要的？”
別寒看著他，但他看著別處：“你想要什麽？”
“想要有人聽我唱歌。”
“嗯，我可以聽，包括朱群飛，唐墨硯，聞海山，馬一，你想唱我們就是你的聽眾。”別寒毫不猶豫地回答。
唐灼見的表情開始變得不太好，他伸手捂住了臉，片刻，小聲說：“所以你們想包養我就是為了聽我唱歌？”
“……”誰想包養你了？
唐灼見靠近別寒，艱難地撐著身體，他現在覺得頭很暈，似乎還有一絲意識，可是胸中太悶了，有很多東西想有個突破口然後一湧而出，可他不想爆發，只是輕輕捂著胸口，痛苦地埋下頭。
“還好嗎？”別寒輕輕拍著他的背，看上去，他很不好受，卻無能為力，只能盡力安慰一下。
喝多了會脆弱，可唐灼見不想，即使喝多了也有東西在阻止他脆弱，但他很難受，他忍太久了，他像他自己的樹洞，所有的黑色都往自己心裏扔，然後他就變成了黑色。
他擡頭，茫然地看著別寒，看著那雙關懷的眼睛，露出一個笑容，腦子都還沒下達命令，身體直接先一步做出決定。
他湊上去吻了別寒，就一下，極輕極快的一下，然後整個人癱下去，被別寒抱住了，抱進懷裏。
“撲通”，心跳的聲音，重重砸在耳邊。
唐灼見動了動，喃喃道：“我喝多了，你不能怪我啊！你要怪我，我就生氣了。”
這根本就是借著喝多來壯膽的，別寒閉了閉眼，深呼吸：“嗯。”擡手將他圈住，濃郁的酒味慢慢往鼻腔裏蔓延。
他很快冷靜下來，並強迫自己說服自己這只是唐灼見的無心之舉，甚至只是，他一如清醒時的惡作劇。
已經不想深究感情從何而起，既然發生了就發生吧，追究太多只是枉費力氣，不能讓心情更平靜，也不能讓夢境變現實。
唐灼見暈得不行，但有人抱著他，他覺得很滿意，一瞬間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個給他勇氣和溫暖的懷抱，那個在臺燈下伴隨著睡前故事的懷抱，那個知道他想當歌手後毫不留情推開他的懷抱。
和現在，輕輕擁著他，怕他難受，連力氣都不敢用的懷抱。
“我爸媽今天跟我斷絕關系了。”唐灼見突然說，聲音裏有幾分醉幾分醒。
“嗯。”別寒回應了。
“他們，想讓我當公務員，想……想讓我，快點相親，孩子，孫子。”
“今天，李識睿也在，他說我，不適合做，歌手，我什麽都沒有，我不知道這條路，對不對，但是我不後悔，也不會，重選。”
“想要阻止我，除非，殺了我。”
“其實我在乎，但是，在乎改變不了什麽，不如，不在乎。”
別寒認為對於唐灼見來說，即使是在喝醉的情況下說這些也實屬不易，便只能聽著，不打斷。
“挺難受的，但是我，自己選的。”
“我從黑幕裏，走不出來，也不想進娛樂圈當，明星，現在，就想在你們身邊。”
“我脾氣差，能不能，忍我一下？”
“我喜歡，你們，能遇見你們，超級好。”
“希望真的有，奇跡。”
“……”
別寒微微埋著頭，用嘴輕輕摩擦了一下他的耳垂，靠在他耳邊低聲說：“不要順著別人的奇跡去找你的奇跡，你是唯一的。”
“嗯！”唐灼見深呼吸一口氣，慢慢吐完，只覺得光是說話就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片刻，突然又動了一下，他緩緩道，“我一直以為，別寒挺不好相處的，畢竟，畢竟跟我不在一個層次，是導師學員、甲方乙方，的關系，他為什麽願意跟，跟一個客戶談心，啊？”
別寒一下笑出聲，他不知道唐灼見口中這個好人是怎麽個定義，總之應該是跟客戶完全相反的關系，便回他道：“那你這麽想出名，為什麽放著他這麽好的捷徑不走？人是互相的，你想當商業夥伴也可以，只是你沒讓這段關系變成這樣而已。”
唐灼見竟然還點點頭，然後沒了動靜。
半晌，他呼吸突然變沈重，用了相當大的力氣讓自己慢慢擡起頭，將視線與別寒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上，湊得很近，很近，快要貼上，溫熱的吐息徘徊在兩人之間，觸碰著每寸皮膚。他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那，我們也可以，換種關系。”
別寒僵了一下，楞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唐灼見的眼，屏住呼吸，輕聲問：“什麽關系？”
聲音有些微抖，他還是自覺，這種對話或許留在唐灼見清醒後說比較好，卻聽到唐灼見緩慢地說了一句：“嗯……比如，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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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認識的都是這麽群人啊，明明工作的時候那麽認真那麽出色，這是為什麽啊？聞海山難過地想。
“老大，我們去哪裏？”聞海山追上別寒問他。
“錄音棚。”
“為什麽？”
錄音棚有間小的休息室，是沒有做隔音的，當時本來想再做一個房間，只是又覺得空間太小了，幹脆就只做了普通的軟裝，放了兩張沙發，為的便是如果哪天有誰工作太晚可以直接在這邊睡，現在不想讓這群人身上的酒味汙染吸音棉，那個小房間就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我不想單獨把他們每個人送回家。”別寒冷冷地說。
冷風吹了一會兒，唐灼見微微清醒一點，但還是覺得頭沈得厲害，一直靠在一個溫暖的地方便也感覺沒那麽難受了，聽到別寒的聲音仿佛就從耳邊傳來，他終於艱難地擡起頭，這一擡，才發現自己在別寒背上。
“別，別寒。”唐灼見小聲說，放棄地又把頭垂下去了。
“怎麽？”別寒問到。
“添麻煩了。”
“沒事，你睡吧。”他輕聲說，感覺到唐灼見再次全身放松在自己背上。
這邊三個人和另外三個人形成鮮明對比，這邊很安靜祥和，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著，影子在夜燈下不斷變換方位。
於是聞海山覺得無論哪邊都一言難盡了，甚至有些苦惱為什麽要讓年幼的他承受這些，跑了兩步追到別寒旁邊，看著唐灼見好像是睡過去了的樣子，糾結來糾結去，開口小聲地問了別寒：“那個，老大啊。”
“怎麽？”
聞海山花了很長時間來組織語言，因為不確定，怕問錯，怕自己想多，可是又特別想知道，畢竟他不是當事人，就算想錯了應該也沒什麽，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你，你，是不是，喜歡唐灼見啊？”
別寒聞言，笑出來，沒說話。
“是不是啊？”聞海山著急地追問。
別寒沒有給他準確的答覆，只給了個模棱兩口的回覆：“也許。”但是聞海山覺得這就是肯定了。
聞海山點點頭，眼神覆雜地又看著唐灼見，然後嘆氣：“老大你可收斂點，我覺得唐灼見不好，嗝，不好控制啊！”
“我控制他做什麽？”別寒反問，他知道這幾個人一定會有一天來問他這個問題，只是沒想到第一個會是17歲的聞海山。
“也不是控制。”聞海山覺得自己應該沒表達清楚，“是駕馭吧，我覺得他挺獨立的，可能不需要誰。”
“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不對？”
別寒給氣笑了，想擡手給聞海山一個爆栗，無奈騰不開手，只得道：“又不是神仙，總是需要的。”
聞海山一直盯著唐灼見，怕他醒來聽到他們在背後說他，但是他似乎沒有要醒的跡象：“你喜歡他什麽？”
“那你喜歡他什麽？”別寒再次反問他，把聞海山給問懵了，片刻，他壓著聲音怒道：“我這個跟你的喜歡能一樣嗎？不要誤傷我，我就當他是一個超級好的大哥哥，每次來都會給我們帶吃的。”
好像這麽說也不對，搞得他就是希望唐灼見來給他買吃的一樣，於是聞海山又補充到：“他每次來都會給我們帶些小禮物，吃的玩的甚至毫無用處的，不是說我想占他便宜，他總是會帶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來，讓我覺得，大家對這個人的到來總是有所期待，生活的儀式感你懂嗎？”
別寒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十來歲的孩子教育了，他不怒反笑：“你倒是看得透，既然就這點就能吸引你，為什麽其他更好的方面我就不能喜歡？”
“好嘛。”聞海山咋舌，小聲地嘀咕，“可惜現在大陸同性還不能結婚，哎，那怎麽辦？萬一他反同怎麽辦？你註孤生？”聞海山指了指唐灼見，小聲說。
“他是。”
“啊？他是……哦！這樣啊。”
兩人停止對話，聞海山若有所思，又跟著走了好幾步路，轉過頭懨懨地望了一下另外三個人，翻了個白眼。
“你去看著他們三個，別出事了，我先帶唐灼見回錄音棚。”別寒對聞海山說，後者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寧願做電燈泡都不想跟那三個人一起。
唐灼見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睜開眼的時候是在一個小房間的沙發上，他撐起身體，看到了旁邊玩手機的別寒，出聲問到：“這是哪？”
別寒擡頭，放下手機：“好點了？這錄音棚的一個房間。”
唐灼見表情變得很怪，坐了兩秒突然站起來，急匆匆地說：“我要吐了。”說完便直接開門東倒西歪地沖出去。
關於喜歡與否這個問題，本來之前別寒就沒有太在意，想靠近就靠近，一切遵從內心，但內心，想靠更近。
閉上眼睛，一想著他的模樣，便想到了黑色荒原中突然出現的湖，冷冽地倒影著天空灰色的雲。
那個畫面像是死的，也像是鮮活的，想觸碰，又怕打破平靜。
順其自然吧。
他就這麽靜靜地坐在沙發一端等了將近十分鐘，唐灼見才扶著墻進來，臉色蒼白，身體一沾著沙發就躺下了，雙眼睜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才喝，快十瓶？就……已經，這樣了嗎？”
“才？”別寒整理好思緒恢覆如初。不拆穿他上次還沒喝到八瓶就這樣，起身給他倒了杯熱水，把剛剛回來時順路買的解酒藥拿出來，“吃點藥，明早頭才不會痛。”
唐灼見爬起來，往旁邊移了一些去靠著別寒坐，看著他，咧開嘴笑：“你背我回來的是不是？你，你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讓我自己走就是，不用背我回來的，呃，但是你，既然背我回來了，我還是要感謝你一下，可我又沒想好，怎麽感謝你，啊，就算了吧。”
“……”別寒只是聽著他說胡話。
“哦對了，朱群飛他們呢？”唐灼見突然想起，剛剛出門也沒有看到他們。
“還在路上，他們走太慢了。”別寒不想等他們，一是還有唐灼見在身上，二是覺得實在是太丟人現眼了，就派個清醒的聞海山看著就行。
唐灼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你家燈泡安了嗎？”
“什麽燈泡？”問完之後別寒後悔了，覺得自己不應該問。
唐灼見一本正經道：“超級大的一個燈泡，跟我腦袋差不多大，很亮，像我一樣亮，會花光。”
“……”別寒閉了閉眼，放棄般地放松下來靠著沙發，做好準備迎接唐灼見的酒後話癆。
早想起他喝多了話多，當時就該堅決阻止他的。
“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立起來，割了動脈割靜脈，一動不動真可愛。”
“……”嗯，很黑暗。
“其實我不高冷的，我很好相處，總有人說我高冷，不敢接觸，我也很苦惱的。”
嗯，苦惱，知道了。
“哦對別寒，你有接到過什麽不認識的人的電話嗎！”自言自語半天，唐灼見突然急切地抓住了別寒的胳膊。
別寒思考著這個問題到底有沒有回答的價值，最後還是問：“怎麽？”
“我把你賣了！”唐灼見充滿歉意地說，“有人特別想跟你拉關系，也特別想我跟你拉關系，可是我很正義，一氣之下就把你號碼給他了。”
“……”正義的點在哪裏？別寒沒分辨出他說的實話還是假話，反正順著他回答總是沒錯的：“嗯知道了，沒事。”
可說到這個，就仿佛提到了傷心事，唐灼見的精神氣一下就沒了，癱軟在沙發上，雙眼無神，有氣無力地說到：“你說，我什麽時候才能得到想要的？”
別寒看著他，但他看著別處：“你想要什麽？”
“想要有人聽我唱歌。”
“嗯，我可以聽，包括朱群飛，唐墨硯，聞海山，馬一，你想唱我們就是你的聽眾。”別寒毫不猶豫地回答。
唐灼見的表情開始變得不太好，他伸手捂住了臉，片刻，小聲說：“所以你們想包養我就是為了聽我唱歌？”
“……”誰想包養你了？
唐灼見靠近別寒，艱難地撐著身體，他現在覺得頭很暈，似乎還有一絲意識，可是胸中太悶了，有很多東西想有個突破口然後一湧而出，可他不想爆發，只是輕輕捂著胸口，痛苦地埋下頭。
“還好嗎？”別寒輕輕拍著他的背，看上去，他很不好受，卻無能為力，只能盡力安慰一下。
喝多了會脆弱，可唐灼見不想，即使喝多了也有東西在阻止他脆弱，但他很難受，他忍太久了，他像他自己的樹洞，所有的黑色都往自己心裏扔，然後他就變成了黑色。
他擡頭，茫然地看著別寒，看著那雙關懷的眼睛，露出一個笑容，腦子都還沒下達命令，身體直接先一步做出決定。
他湊上去吻了別寒，就一下，極輕極快的一下，然後整個人癱下去，被別寒抱住了，抱進懷裏。
“撲通”，心跳的聲音，重重砸在耳邊。
唐灼見動了動，喃喃道：“我喝多了，你不能怪我啊！你要怪我，我就生氣了。”
這根本就是借著喝多來壯膽的，別寒閉了閉眼，深呼吸：“嗯。”擡手將他圈住，濃郁的酒味慢慢往鼻腔裏蔓延。
他很快冷靜下來，並強迫自己說服自己這只是唐灼見的無心之舉，甚至只是，他一如清醒時的惡作劇。
已經不想深究感情從何而起，既然發生了就發生吧，追究太多只是枉費力氣，不能讓心情更平靜，也不能讓夢境變現實。
唐灼見暈得不行，但有人抱著他，他覺得很滿意，一瞬間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個給他勇氣和溫暖的懷抱，那個在臺燈下伴隨著睡前故事的懷抱，那個知道他想當歌手後毫不留情推開他的懷抱。
和現在，輕輕擁著他，怕他難受，連力氣都不敢用的懷抱。
“我爸媽今天跟我斷絕關系了。”唐灼見突然說，聲音裏有幾分醉幾分醒。
“嗯。”別寒回應了。
“他們，想讓我當公務員，想……想讓我，快點相親，孩子，孫子。”
“今天，李識睿也在，他說我，不適合做，歌手，我什麽都沒有，我不知道這條路，對不對，但是我不後悔，也不會，重選。”
“想要阻止我，除非，殺了我。”
“其實我在乎，但是，在乎改變不了什麽，不如，不在乎。”
別寒認為對於唐灼見來說，即使是在喝醉的情況下說這些也實屬不易，便只能聽著，不打斷。
“挺難受的，但是我，自己選的。”
“我從黑幕裏，走不出來，也不想進娛樂圈當，明星，現在，就想在你們身邊。”
“我脾氣差，能不能，忍我一下？”
“我喜歡，你們，能遇見你們，超級好。”
“希望真的有，奇跡。”
“……”
別寒微微埋著頭，用嘴輕輕摩擦了一下他的耳垂，靠在他耳邊低聲說：“不要順著別人的奇跡去找你的奇跡，你是唯一的。”
“嗯！”唐灼見深呼吸一口氣，慢慢吐完，只覺得光是說話就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片刻，突然又動了一下，他緩緩道，“我一直以為，別寒挺不好相處的，畢竟，畢竟跟我不在一個層次，是導師學員、甲方乙方，的關系，他為什麽願意跟，跟一個客戶談心，啊？”
別寒一下笑出聲，他不知道唐灼見口中這個好人是怎麽個定義，總之應該是跟客戶完全相反的關系，便回他道：“那你這麽想出名，為什麽放著他這麽好的捷徑不走？人是互相的，你想當商業夥伴也可以，只是你沒讓這段關系變成這樣而已。”
唐灼見竟然還點點頭，然後沒了動靜。
半晌，他呼吸突然變沈重，用了相當大的力氣讓自己慢慢擡起頭，將視線與別寒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上，湊得很近，很近，快要貼上，溫熱的吐息徘徊在兩人之間，觸碰著每寸皮膚。他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那，我們也可以，換種關系。”
別寒僵了一下，楞楞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唐灼見的眼，屏住呼吸，輕聲問：“什麽關系？”
聲音有些微抖，他還是自覺，這種對話或許留在唐灼見清醒後說比較好，卻聽到唐灼見緩慢地說了一句：“嗯……比如，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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