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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世外生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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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上次的事,我和薛子楓終於下定決心找個時間把事情的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給朱顏,然而,我們卻在究竟什麽時間告訴她上有了嚴重的分歧。薛子楓認為,我們的事應該盡快告訴給她,理由是他再也不願意讓我受委屈,再也不想讓我們的戀情深埋地下不見天日,而我則堅持認為,一切要等薛子楓的事業穩定,唱片正式發行後再跟朱顏講明事情真相。過完農歷新年,薛子楓就要正式進錄音棚錄歌了,我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候讓他因為我和朱顏的事分了心,影響了情緒,我們在當初決定在一起時雖然是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我自己怎樣也是無所謂的,可是我不能讓薛子楓冒這個險,不能讓他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薛子楓一開始聽我說完是極力反對的,可是經過多次的交涉,他最終還是作出了讓步,同意聽我的主意,待唱片錄制完畢,正式發行後,再把我們的事跟朱顏坦白。我知道要他答應這樣的事不是他情願的,因為我又在他臉上看到了那種無法言喻的悲傷表情,他把我緊緊的摟在懷裏,他說,靈韻,你為我想了太多,也為我受了太多的委屈,有時候,我真希望我從來就沒有和張浩東簽約,我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這樣,也許我們都能活得更自在一些。

他這樣說著,語氣中有掩不住的惆悵,我聽了,什麽也講不出,唯有緊緊的將他摟住,在給他安慰的同時,也安慰著自己。

假期從來沒有這樣拖沓厭煩的渡過著,新年一過,薛子楓又開始忙碌起來,盡管電話聯系的頻繁,可是畢竟敵不過朝夕接觸來得親密。我每天都仔細聽著薛子楓打來的電話,聽著他在那端情緒的波動和變化,有時候是欣喜的,有時候是抑郁的,有時候是不帶任何感情的。他打電話來時總是盡量說一些開心的、順利的事,可是不開心的卻從來都不提,我知道他是怕說了我會替他擔心,可是他不知道,他這樣瞞著我不說,只會讓我更擔心他。現在是假期還好,即使不能天天見面,但畢竟我們是處在同一個城市,等到了開學,一想到我們這些人都要回學校去,要把薛子楓一個人留在這裏,我的心總是會隱隱作痛,因為在我的印象裏,堅強的薛子楓其實更脆弱,盡管我知道自己像是一個小孩子,在大多數時候都不成熟,可是我想保護他,我想盡我的一切力量讓他避免收到傷害,這樣的想法雖然有點不自量力,但卻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然而,開學的日子畢竟還是到來了,盡管我是那麽舍不得薛子楓,可是我還是要回去學校,而接下來,又要熬過一個漫長的學期才能再和他見面。

薛子楓的工作正式開始幾乎是和我們開學的時間一樣,他投入到緊張的錄制中,而我卻什麽也不能做,只能呆在與他相鄰的城市默默的祝福他。

開學的第二周,顏顏有晚課還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呆在家裏,看看時間也不早了,薛子楓應該收工了,所以就把電話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很長時間,可是都沒有人接聽,直到最後,電話那端,傳來一個女生機械而冰冷的聲音告訴我,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我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放下電話,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所措,因為我不知道薛子楓在那邊到底在做什麽。平時他開工時都是關著手機的,只有出了工作室他才會開機,而他一直保持著除了工作狀態外,手機全天不關機的習慣,他說他怕的就是我在需要他的時候找不到他。

我坐在那裏長久的盯著電話,既想馬上再撥打過去看看他那邊到底出了什麽情況,又怕他正在忙打擾了他的工作,就在我掙紮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是薛子楓的號碼,我趕緊拿起電話接了進來。

薛子楓在那邊說,靈韻,是我。

我問,你剛剛怎麽沒有接電話?

他說,我剛才在陽臺站了一會,沒有聽到。

我說,哦,可是心裏還是覺得乖乖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他沒接電話的理由,可是一時之間我也不能說明個所以。我說,今天白天一直在忙吧?

他說,嗯,然後聲音突然變得微小,最後完全沒有了聲音。

我一聽,立刻覺得不對勁,我試著叫他的名字,我說,薛子楓,薛子楓,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而電話那端,仍然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響。這樣的情形很嚇人:電話仍然在接通的狀態,而我明明知道他就在電話的那端,可是卻聽不到他的任何動靜。我慌了,更大聲的叫他的名字,直到很久以後,薛子楓的聲音才悠悠的傳了過來。

他叫,靈韻——聲音是那樣的疲憊而壓抑。

我聽到他的聲音,心情才平覆了那麽一點點,我說,你怎麽了,為什麽剛才不說話?

他說,我沒事……

我立刻打斷他的話,我說,別騙我,你剛剛不說話,明明就是有事不想讓我知道!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他聽了,沒說話,電話那端又是一陣可怕的沈默,直到後來,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說,靈韻,別為我擔心,我只是頭有些疼罷了。

乍一聽他的話,我有些轉不過彎來,因為我不知道他所說的“頭疼”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可是2、3秒鐘過後,我突然反應過來,他指的的頭疼,其實應該是他的神經衰弱癥!一想到這,我再次緊張起來,因為我又記起一年多前的那個晚上,他獨自一人坐在樓下頭痛欲裂的樣子,我問,你是不是很疼?薛子楓你是不是特別不舒服?怎麽會這樣,你已經很久都沒有犯了啊。

薛子楓聽了,還想安慰我,他說,沒事,只是有點疼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能是因為最近工作太忙了吧!

我沈默,心裏突然湧上一股憂傷,我說,你別騙我了,我是知道的,你如果不是特別疼,你根本不會想要瞞我的!薛子楓我了解你,你只有在遇到大事、怕我擔心的情況下才會對我說謊的……

薛子楓聽了,又不再說話,半晌,他才說,靈韻,我不想讓你替我擔心……

我說,我是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會更擔心?

他說,我知道。

我說,剛剛在我打第一個電話的時候,你也是在頭疼吧——你這樣多久了?

他說,沒多久,就這一兩天。

我說,薛子楓,你不要騙我,告訴我,到底多長時間了?

他聽了,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告訴給我事情,最後,他才說,已經有一個星期了。

我說,已經有一個星期這麽長時間了你居然還不告訴我?那邊只你一個人住,你頭要是疼起來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照顧你,你該怎麽辦?你要是真出什麽事都要等第二天才能有人發現……

他說,我沒事的,真的,我……他說到這的時候,又沒有了聲音,電話那端,斷斷續續傳來微不可聞的聲音,我識得,那是一個人在痛苦的情況下才會發出來的聲音,他的頭又在痛了!

聽到這裏,我再也忍不住,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我說,薛子楓,你現在還很疼是不是?你別怕,我這就過去找你!

他聽了,明顯是咬著牙才說出話來,他說,靈韻你瘋了麽,這麽晚你過來做什麽?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一會就會好的,你千萬別過來!

我說,我不管,我一定要過去!你那麽疼,我怎麽放心得下!你等著我,薛子楓,我這就走!說完,我掛斷了電話,胡亂的抓起幾樣東西就往拎包裏塞,這時電話又響了,意料之中是薛子楓打來的,我接通,薛子楓的聲音變得急躁,他說,杜靈韻,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別過來!天這麽晚,你一個人過來你認為我能放心得下嗎!

我哭,我說,薛子楓我求你,你讓我替你著想,可是現在也請你替我想想好不好?!如果你不讓我過去,我這一夜都會坐立不安的!

薛子楓聽了,沈默,等到他再開口說話時,聲音已經有了一絲顫抖,他說,靈韻,這又是何苦呢……

我說,不怪其他,要怪就怪我愛上你了吧,現在,就算你攆我走,我都不會走的!薛子楓,我求你,讓我在你最難過的時候能夠在你身邊陪著你,好不好?

薛子楓不語,我知道他已經有所動搖了,於是我趕緊跟他保證,我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到你那裏的,你相信我,在沒見到你之前,我是舍不得出事的!

薛子楓聽了,這才“嗯”了一聲,他說,既然你這麽堅持,那就過來吧,不過你一定要小心,我不想讓你出事!

我答應著,然後掛了電話,拎起包,準備去他那裏,誰知道剛一打開房門,就和迎面走上來的顏顏撞了個正著。顏顏看著一臉狼狽的我,奇怪的問,靈韻,你怎麽了,都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我看著她,一時有點慌,半天我才說謊道,我家裏出了點事,要我趕緊回去一趟!

顏顏一聽,立刻關心的問,出了什麽大事?要不要我陪你一起過去?這麽晚了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啊!

我說,真的沒事,你相信我,我一個人能行的!我不能多說了,要趕緊走了,等到了我給你打電話報平安!

顏顏聽了,這才點點頭,說,好,靈韻,那等你回來後再說,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我答應著她,然後飛快的跑下樓。

因為前天剛下過雪,所以路很不好走,況且天又這麽晚,我還要出市,一連幾輛出租車都不肯載我過去,直到好長時間以後才有人肯拉我出城,價格比平時多要了一倍,可是現在的我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有個人肯帶我去薛子楓那裏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天冷路滑,夜又漸深,三個多小時後,我們才開進市區裏,等我到了薛子楓家的小區,已經將近半夜十一點了,路上,薛子楓因為擔心我而不停的給我打電話,而我剛一下車,就看見他站在樓下等著我。

看到他的身影,我快步朝他跑過去,一下子抱住了他,忍了多時的眼淚也在同時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而薛子楓,只是緊緊的抱著我,他說,傻丫頭……然後便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我聽著他的聲音,抱著他的人,覺得在過去的這一周多的時間裏,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覺得他是如此的真切,而我抱著他,再也不願意放手。貼著他因為在外面長時間等待而冰冷的臉,我說,我知道我來了也幫不上什麽忙,也許還會給你添麻煩,可是我真的不想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城市裏……我知道我這樣說可能有點不自量力,可是,我真的覺得,只要我在你身邊,我就可以保護你,至少,也可以讓你少受到一些傷害……

薛子楓聽了我的話,沒有說話,可是我明顯感到他摟著我的雙手加重了力道,他那樣緊那樣緊的把我抱在懷裏,讓我覺得,和他在一起,現在,我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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