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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回 誰道世事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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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有很多事引起了很多爭端,爭來爭去都是在扯皮,各方都希望將民意扯到自己一方。比如A國發生了一場亂子,事情鬧大了電臺電視臺的記者進行采訪,紛紛根據自己的希望和傾向性來進行加工報道。如果事情鬧得再大一點,驚動了國際那就更熱鬧了,B國的新聞社把殺人惡魔說成英雄鬥士,A國的電視臺又指出所謂的鬥士其實就是暴徒。這還不算最混亂的,如果大家的說法不一樣,又有B國奸細在A國挑逗民意,說A國掩蓋真相其心可誅,請看B國如何主持公道雲雲。為什麽會這樣?那因為A國的亂子與B國有關,或者說有關B國某一撮人的利益。就這麽扯來扯去問題往往越來越覆雜,真相反倒被人遺忘。

而白少流最不喜歡這種扯皮,所以他一開始就想把魯茲被殺的經過如實地展現出來,直截了當請阿芙忒娜說話。阿芙忒娜站起起來問道:“我可以向各位出示證據,請問小白莊主,這裏的光線能夠暗一些嗎?”

白少流點了點頭:“沒有問題!……那就辛苦維納小姐了。”說話的同時他拔出腰間的寒金蛟吻,一片赤焰霞光射出發出了一個信號,兩側山梁以及身後主峰頂上分別射出三道赤色的劍光,劍光在天空交匯化成一片光幕漸漸消失,與此同時坐懷丘外藍天白雲的景像也消失了,眾人上空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虛空。這時顧影在小白身邊一揮白斐木法杖,隨著法杖的顫動周圍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昏暗中出現了一個光點,光點懸浮在空氣裏飛到了空曠的山谷中央,那是一個閃光的魔法水晶球。水晶球在空中懸停之後向四面射出光芒,光芒散開就像一個膨脹的立體投影,等這一片投影空間靜止下來幾乎充滿了山谷的空曠處,坐在周圍的每一個人身臨其境般的目睹了這光影中發生的事情。

傀眼空間水晶球術十分神奇,射出的光影記錄了以阿芙忒娜為中心,魯茲潛入她的別墅企圖暗算的所有過程。從滿天濃霧籠罩中降下一條灰影開始,魯茲如何突然出手,阿芙忒娜如何與他相鬥,直到空中黑魔法大爆發,魯茲借機遁走卻突然一頭栽向大海。最後一個場景是白少流從海中將魯茲撈出來扔在礁石上,魯茲的樣子像是已經死了。

傀眼空間水晶球記錄的場景是如實再現,一經記錄就沒有辦法再修改,而且每一次演示都是從最初場景開始不可能從中節取,但是有一點,施展魔法的人在演示它的時候可以選擇什麽時候結束。阿芙忒娜也不笨,不想節外生枝,沒有演示後面白少流兩巴掌打醒魯茲逼問的那一段。

這段光影記錄已經足夠了,它首先證明了“白少流殺魯茲”這個事實,因為魯茲逃走時確實是被白少流從天空施法擒住,像個斷線的風箏一頭栽進了大海,伴隨著半聲嘎然而止的淒厲慘叫。其次它證實了魯茲確實是個黑暗的亡靈法師,在他與阿芙忒娜天空對話時那一聲突然的大喝:“接受來自地獄的召喚,成為我的奴仆吧!”猶如在眾人耳邊響起。

光影中半邊天空突然暗下,魯茲的魔法杖爆出一團黑光將周圍空間吞沒,形成一團烏黑的翻滾濃雲。這濃雲中傳出淒厲的呼嘯聲、嘶啞的嚎哭聲、猙獰的冷笑聲,翻滾的邊緣伸出無數黑色的厲爪形狀,從四面八方向阿芙忒娜擭去。雖然明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發生的戰鬥,但周圍的人仍然心神震動不已。

阿芙忒娜停止魔法收起了水晶球,在場眾人仍然一言不發,還停留在震驚之中。教廷眾人沒有想到堂堂的志虛大主教,年輕一代的魔法天才,竟然會是一個黑暗的亡靈法師,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昆侖修行人同時也在震驚場景中相鬥的兩人修為之高,在座有不少高手,但是設身處地想一想,都沒有把握像阿芙忒娜那樣能在鋪天蓋地爆發的黑魔法中擊敗魯茲。

阿芙忒娜不僅在教廷而且在昆侖修行界也非常有名了,在昆侖出名主要原因是她和風君子之間扯不清的恩怨關系,有人把她當個笑話看,今天才知道這阿芙忒娜竟如此強大!阿芙忒娜二十三年前莫名其妙挨了風君子一頓揍純屬意外,後來她成為了教廷中最出色的神殿騎士,私下裏甚至有“聖女戰神”的稱號。不說別人,在場昆侖修行人中修為最高的杜寒楓也在心裏暗自掂量,就算他全力出手也沒有戰勝阿芙忒娜的把握。

眾人都不說話,白少流卻站了起來,向著一臉震驚的眾人道:“維納小姐已經展示了她的證據,今天請維納小姐來只是為了讓大家更加確信此事,而不是聽我白某人一面之辭,其實我也有證據……請諸位閉目凝神。”

眾人剛剛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卻聽聞白少流也有證據,紛紛閉目凝神好奇的等待。大家的眼睛剛剛閉上,腦海中卻出現了一副奇異的場景,此時又聽見小白的聲音道:“諸位不要驚駭,也不要以定力驅散我傳送的神念,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讓大家也看一看我當時所見的場景。”

這聲提醒很及時,小白的移情開扉術並非無敵,定力深厚的修行高人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神識中驅散他強加的意念,他想用這種方式需要大家主動的配合,否則以一人之神念無法強行壓制這麽多高手的清醒神識。眾人聞言安定心神接受腦海中傳來的神念場景,這與剛才的傀眼空間水晶球魔法又有不同,剛才只是身臨其境的觀察,現在等於親身重歷了一遍白少流當時的經歷。

白少流埋伏在別墅外,看見魯茲帶著濃霧鬼鬼祟祟從天上來,暗算不成與阿芙忒娜飛到天空相鬥,小白一直從海面上追了過去。天空一場黑魔法大爆發之後魯茲欲遁走,海面上飛出一道銀鏈似的光芒和一個金色光環擊中了他,魯茲慘叫半聲墜落大海。事件過程與阿芙忒娜剛才的演示完全一致觀察的角度不同,這兩人先後展示的證據互相印證,哪怕有再大的神通也沒有作弊的可能。

白少流的移情開扉術與阿芙忒娜的傀眼空間水晶球術,在事件的同一時間點結束,收法之後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眾位可以睜開眼睛了!……亞拉,我想問你兩個問題。”

亞拉睜開眼睛,坐懷丘外灰蒙蒙的虛空已經散去,仍是一片藍天白雲風和日麗的景像,與剛才的駭人經歷相比簡直是恍如隔世。亞拉還沒回過味來就聽白少流突然開口問話,他下意識地點頭道:“問吧。”

白少流:“第一個問題,魯茲用的是不是黑魔法,對此我沒有研究,但你身邊坐了那麽多魔法高手,能給我一個確定的答案嗎?”

亞拉與身邊眾人對望一眼,無可奈何地齊聲道:“是的。”

“那你們說他該不該殺?”白少流第二句話聲調突然高了起來,又急又快語氣十分嚴厲。

亞拉等人還沒說話,就聽陶奇大喝一聲:“該,罪該萬死,王八蛋!”其它人都不主動開口插話,只有陶奇口無遮攔喝了出來,這邊的昆侖修行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但是眼神看著對面都是冷冷的。

堂堂的志虛大主教竟是一位黑暗的亡靈法師,這是一個極大的醜聞,亞拉等人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半天答不出話來。如果換一種場合,他們寧願不相信眼見的事實,一口咬定白少流以邪術制造謠言,甚至翻臉動手,但是今天不可能,對面坐的那些昆侖高手比他們更強大——白少流想證明真相也是需要後盾的。

這時靈頓侯爵咳嗽一聲開口問道:“白先生,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你怎麽會知道魯茲那天晚上會去維納小姐的別墅,而你恰好在一旁?”

白少流微微一笑:“問得好!……吳桐,把肯特夫人帶來!”

只聽他一聲令下,吳桐從山林中走了出來,雙手舉著一張床,他走到山谷中央把床放了下來,眾人又發出一陣竊竊私語。只見床上躺著一位雙目緊閉的妖嬈美女,既像在熟睡又像陷入深深的昏迷。

小白不管眾人如何議論,指著伊娃說道:“她的名字叫伊娃,是烏由教區的神官海恩特·肯特的夫人,她丈夫死於齊仙嶺,她到齊仙嶺去查看線索,卻被一名兇徒以黑魔法襲擊,是坐懷山莊的護法吳桐救了她,我趕到的時候那兇徒還未及逃離,看背影那人正是魯茲!……當時我沒有證據,所以才會求維納小姐對外宣稱肯特夫人就在她的別墅中昏迷不醒,並在那裏等候兇徒前來殺人滅口……靈頓侯爵,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眾人又是一陣議論,沒想到其中內情還如此覆雜。靈頓侯爵臉色變了幾變,就像抓住了什麽破綻似的又問道:“方才白先生提到齊仙嶺上海恩特神官被殺,難道白先生就不能也解釋幾句嗎?”

白少流:“既然今天讓大家都來了,我就要把所有的事情做個了斷,省得你們日後再過來糾纏!……海恩特神官在齊仙嶺窺探昆侖大宗師風君子前輩圖謀不軌,昆侖長白劍派弟子薛祥峰路過與他起了沖突,魯茲神官暗中出手,誘使薛祥峰殺了海恩特企圖嫁禍風前輩。不料昆侖海天谷弟子王波襤在齊仙嶺下撞破魯茲形藏,於是王波襤也有了殺身之禍……此事糾纏日久,今天就此揭開吧!”

小白一開口竟然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個八九不離十,他是怎麽知道的?其實他不知道,他是猜的,或者說他是編的。既然教廷的人能夠信口開河以假設來指控,他白少流為什麽不行?編故事小白也拿手,而且編得順理成章,反正怎麽對自己有利怎麽編唄,這一套誰不會啊。

靈頓侯爵站起身來上前一步,手指白少流道:“你胡說!當時你不在齊仙嶺,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才胡說!把手放下!”就聽見白少流身邊有人一聲嬌斥,原來是清塵提起紫金槍抖了個槍花搖指靈頓侯爵。她今天的心氣本來就有點不順,剛才白少流將亞拉等人問得啞口無言,就這個靈頓侯爵站出來陰陽怪氣地說話,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白少流沖清塵微微一笑:“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那樣,我不介意。”又轉頭對靈頓侯爵道:“王波襤臨死前所見最後一個人就是我,他告訴我那天在齊仙嶺上看見了薛祥峰和魯茲匆匆離去,教廷神官被殺,魯茲主教不聞不問反而匆匆離開現場,你說這意味著什麽?”這幾句話說得半真半假,反正王波襤已死誰也無法證實。

靈頓侯爵放下手道:“薛祥峰、魯茲、王波襤都死了,誰也沒有證據。”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了白少流那神奇的法術,完全有可能向大家重現王波襤生前說過的話,趕緊又改口道:“就算王波襤生前說過在齊仙嶺上見過魯茲,空口無憑也不能算什麽證據。”

這時就聽對面一個悲憤的聲音喊道:“師伯,果然是這幫奸徒害死了波襤師兄。”原來是海天谷弟子波棋終於忍不住開口,他是在對蒼檀說話,蒼檀此時已經站起身來,手持枯檀杖緊緊盯著靈頓侯爵以及對面眾人。

又有一人離坐而起喝道:“眾位談到了我祥峰徒兒,難道今天就沒人為他之死給個交代嗎?白莊主,你想怎麽主持公道?為什麽不問問我杜某人的意見!”

小白也站起身來走下石臺,向各人行禮道:“諸位少安毋躁,逝者已去,大家也不急於三言兩語,今天既然開口說到此事,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一個一個來好不好?”

杜寒楓:“好,杜某人就等著看白莊主如何處置。”

白少流:“杜掌門也別等,第一個就從你開始,當著眾人之面希望你能如實說話,請問,那天你徒弟薛祥峰怎麽會去齊仙嶺?”

杜寒楓憤然說道:“他是奉我之命,我來到烏由聽聞齊仙嶺上有人窺視我昆侖大宗師風君子前輩,就命小徒前去勸告那人離開。請問這有什麽不對嗎?”

白少流淡淡一笑:“杜掌門消息很靈通啊,也很關心風前輩,我當然無話可說。那麽首先就給你一個交代吧,你為令徒之死而來,請問薛道友死於何人之手,因何之故?你能夠說清楚,我自會在此主持公道。”

這一句話把杜寒楓問啞巴了,薛祥峰死於何人之手?混戰中誰也沒察覺,就連帶著他一起來的杜寒楓都沒發現,其它人就更沒有註意了。當時的場面很亂,他死於哪夥人手中都有可能。因為什麽原因?因為跟著師父來看熱鬧,這話也沒法說出口啊。而且薛祥峰的死因可疑,阿芙忒娜帶著顧影來,顧影在海上遇險阿芙忒娜立刻察覺將她救起,同樣是絕頂高人的杜寒楓怎麽就沒有註意自己的徒弟呢?小白有此疑問,卻不好直接開口。

杜寒楓憋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我徒兒薛祥峰不幸隕命,總不能這麽白死了吧?”

白少流嘆息一聲道:“他死得太不應該了,如今齊仙嶺一案真的成了懸案,再沒有知情人。杜掌門,你是修行高人應該明白道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找到他人去承擔責任的,昨夜一戰參與人都在此處,請問你想找誰報仇?……如果你找不到,誰也無法處置,這才是真正的公道。很遺憾,但事實如此……如果沒有什麽別的話,請您暫且坐下吧。”

白少流將堂堂長白劍派掌門不動聲色地擠兌了一番,杜寒楓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終於還是冷哼一聲坐下了。小白說得沒錯,不是所有的事情發生之後,都能找到別人來承擔責任的,薛祥峰死得確實很窩囊,但是找不到兇手你杜寒楓地位再高神通再大,也不能以此逼人。

處理完薛祥峰之死,白少流又對靈頓侯爵道:“現在輪到齊仙嶺之事與王波襤之死了,侯爵先生剛才說的沒錯,所有知情人都不在了,齊仙嶺之事已成為懸案,對嗎?”

靈頓侯爵點了點頭:“是的。”

白少流臉色一變:“既然你也知道這個道理,為何還用此事糾纏?因為死無對證所以我不能指責你的人,難道你就能指責於他人嗎?道理都是你一家出的嗎?今後如果再有人以齊仙嶺之事糾纏不清,就是無理滋事,你聽明白沒有?”

白少流用這種教訓的口氣對靈頓侯爵說話,靈頓侯爵一股怒意湧上卻又強自忍下,漲紅了臉卻沒有作聲。這時蒼檀開口道:“白莊主,那我海天谷弟子之死呢?”

白少流:“那就要請問靈頓侯爵了,王道友之死可不是懸案,根據現場痕跡曾有四人合圍他一人,那四個人中應該就有魯茲,現在魯茲死了。另外三個人也死絕了嗎?……靈頓侯爵,能告訴我你所知的經過嗎?”

靈頓侯爵擡起頭看著白少流。小白從他心裏能感受到怒意,奇怪的是他並不是很害怕而是在忍,多少有些奇怪。只聽靈頓侯爵緩緩說道:“當時在場的四個人是魯茲大主教、我、阿狄羅、還有雅各神官。”

這一開口不僅是小白,在場有好幾位心中大為震動,包括阿芙忒娜與杜寒楓,他們不明白靈頓侯爵這是什麽意思。只聽靈頓侯爵又說道:“魯茲追查海恩特之死,他懷疑與王波襤有關,所以下了命令帶領我們三人攔住王波襤問話,王波襤一言不合出手傷人,被魯茲大主教所傷,他不願意落入我們之手,當場自爆而亡。”

蒼檀顫聲道:“果真如此嗎?”

靈頓侯爵面不改色:“我與阿狄羅還有雅各都是奉命行事並不知內情,也沒有主動傷害王波襤,傷人者是魯茲,他已經被白先生殺了,雅各剛剛升任大主教昨夜也被白先生殺了,但是阿狄羅還活著,他曾經在王波襤自爆時身受重傷,可以證明我的話。”

白少流暗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靈頓侯爵說的基本上是事實,但有些細節之處可能不對,可再糾纏下去就是節外生枝了。魯茲應不應該找王波襤?假如王波襤真與海恩特之死有關的話魯茲這麽做倒也沒有什麽,換個角度設身處地白少流也會這麽做的,這些人都死了也就無法查清了。

小白轉身對蒼檀道:“蒼檀師兄,你從海天谷趕來就是為了此事,白某無能也只能追查到這個地步了。您率弟子盡可繼續追究,如果有什麽新發現需要白某幫助的,白某一定義不容辭!今日此事暫且到此如何?”

蒼檀眼睛如刀一樣冷冷地掃了靈頓侯爵一眼,不作聲也返回座位坐下。今天這個場合並不是為了王波襤之事,如果讓小白追究證據也只能到此了,剩下的事也只能以後再說,這場聚會真正的重頭戲還沒有開始呢。此時小白又揮手道:“吳桐,把肯特夫人送下去休息吧。”回頭看見靈頓侯爵還站在那裏,他又指著座位道:“暫時沒你什麽事了,你可以坐下了。”

說完話他前走幾步到了場中對亞拉說道:“亞拉先生,現在可以認真談一談昨夜之戰了,人死為大,我們先從死人談起,請問你們那位山德伯長老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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