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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回 銀爐照破雪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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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出來洛水寒心意已決不需要再多說什麽,小白又問:“總爺、顧影這些人難道不值得你信任嗎?”

洛水寒:“我當然不能只安排你一個人這一件事,對他們自然另有安排,現在只談你——你願意接受嗎?”

白少流:“您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嘛,不論我接不接受您都會這麽做。我也考考洛先生,您的想法我都說出來了,那麽現在您猜猜我的想法?”

洛水寒:“那我可就說了,這件事對你有壞處嗎?沒有!會傷害別人嗎?也沒有!……實際上我也沒有強求你,等我死後即使想強求也是強求不了的。你可以去用這筆錢也可以根本不在乎,甚至拿到手再還給洛兮都行,這不違反任何道德標準。就算你自己不在乎,但財富在每個人手中還是可以去做很多事情的,你肯定也想做很多事?”

白少流:“洛先生說得對,沒什麽矯情的,拒絕也未必顯得高尚,我接受!……其實你不給我這些,我也會盡量保護洛兮的,而且對洛先生你我一直只有感激,你是我的恩人!”

洛水寒長嘆一聲站起身來繞過桌子來到小白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把小鏟子交到他手裏:“拜托你了!”

白少流:“您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您的病情告訴洛兮了嗎?還是早一點告訴她吧,時間不多了,讓她有點思想準備。”

洛水寒:“今天晚上我就會和她說這件事的,先開開心心吃頓晚飯吧,難得來這麽多客人!我們該下樓了,其他人快到了!”

風君子和蕭雲衣夫婦已經提前到了,正在樓下大會客室中和洛兮談笑,阿芙忒娜站在一旁看著風君子,而顧影站在阿芙忒娜的身邊看看阿芙忒娜又看看風君子。蕭雲衣扶著洛兮的肩膀站著,洛兮站在風君子的對面,整個客廳裏只有風君子一個人坐著。

風君子坐在椅子上,嘴裏叼著一根香煙,洛兮站在他前面伸出一只手做打火狀,手裏卻沒有打火機。洛兮的動作做了半天,風君子的煙當然沒點著,他一手拿下煙說道:“洛小姐,你的戲法不靈呀?”另一只手摸向褲兜正要掏東西。

蕭雲衣彎腰啪的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不許掏打火機,你就讓洛兮給你點煙,有點耐心好不好?”

風君子:“我不是掏打火機,用這個更方便一點……洛兮,你慢慢來,別著急!”他從褲兜裏掏出一根一指多長的象牙煙嘴,將香煙插在煙嘴裏又叼上。

原來洛兮前段時間一直和顧影學習法術,已經能夠喚醒與“火”溝通的力量,這幾天得到了阿芙忒娜的指點,火系魔法基本入門。學會施展火焰術的要領並不是四處放火,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學會控制,在一個能控制的點上發出火的能量,點一根煙理論上要比發出一片火焰難多了,如果成功基本上就算掌握合格了。

洛水寒不抽煙,洛兮和顧影當然也不抽煙。所以整個洛園根本找不到一根香煙。今天風君子來做客,聊了幾句洛兮就問他抽不抽煙,風君子說自己抽煙。洛兮又問他身上有沒有帶煙,風君子說帶了,早就想抽,但是沒找到煙灰缸,所以沒好意思點上。洛兮聽到這裏眼神就一亮,想試一試自己新學的法術,就找來一個煙缸求風君子叼上一根煙。

風君子也不知道她要變什麽戲法,就叼了一根煙等了她半天,後來才看出來她要用空手點煙,也很有興致地在那等著。風君字叼上煙嘴後。蕭雲衣笑著對洛兮說:“你有什麽手段就用吧,小心別把他的頭發燎著就行!”

洛兮抿著嘴鼓著腮幫子樣子十分可愛,手指在風君子面前一彈,那根煙一下就著了。煙是著了但位置不對,不僅半根煙一起點燃而且是在這支香煙的中間,濃煙瞬間冒起把風君子給嗆著了。洛兮很不好意思地說聲對不起,卻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風君子咳嗽幾聲摘下煙嘴,把這根沒法抽的煙放到了蕭雲衣手中的一個水晶煙缸中,又掏出一根煙說:“這根不算,你再點一根。註意了把煙頭點著就行,不用那麽誇張……變魔術的時候控制手法的要領是註意力,不能分心,點煙就是點煙……再試試,重點不是你用什麽辦法,而是你想做什麽!”

風君子的這番話說得洛兮有所悟,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再試一次,這可不是魔術,是魔法!”風君子笑:“好好好,是魔法,管它魔術還是魔法,你把煙點好了就行。”說完又把煙嘴叼上。

洛兮這次沒像剛才那麽大的動作,手指輕輕一指只見那根煙的最前端突然一亮,風君子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點頭道:“很好很好,你家不用買打火機了!”

阿芙忒娜和顧影對視一眼也暗自點頭,洛兮現在的火系法術威力不大但掌握得已經很精妙了,學會喚醒能量的同時最重要的技巧就是如何去控制能量,風君子剛才提醒洛兮的最後一句話也可以視作是一種口訣。風君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非要把魔法說成魔術!

此時會客室的門口傳來鼓掌聲,拍巴掌的當然是小白,他和洛水寒走進來也恰好看見了這一幕,心中也很是佩服洛兮,他自己還沒學會這一手呢!他的能耐要比洛兮大多了,但各人所學之法巧妙不同,原先顧影上課的時候小白也聽過,後來白毛講了巫祝入門,看來自己也需要試一試了,回家先找個人點根煙試試!

這時門外有人道:“靈頓侯爵來了,馬上就到門口。”

洛水寒:“風先生,風太太你們先慢聊,洛兮,和我去迎接一下。”

時間不大,洛家父女領著靈頓侯爵走進了會客室。靈頓侯爵英俊高大,舉手投足都顯得風度翩翩儀表堂堂,不論在哪裏一站都是人們註目的焦點,然而他面帶微笑走進客廳的時候卻在進門處站住了,目光只看向一個人,他沒想到風君子也在這裏!所有人都站著很有禮貌地向他點頭示意,只有風君子一個人坐在那裏叼著根象牙煙嘴吞雲吐霧,旁邊還有一個女子捧著個煙灰缸。

風君子一擡頭,看見門外走進的靈頓侯爵正盯著自己,也覺得自己的樣子不夠禮貌,摘下煙嘴站了起來沖洛水寒道:“洛先生,這位就是……?”洛水寒:“來自斯匹亞王國的普尼斯·靈頓侯爵。”

風君子就像突然反應過來一樣,煙嘴交左手,大步邁向前去伸出右手,非常熱情地說道:“失禮了失禮了!上次我在機場碰見侯爵先生還以為你是賣花的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靈頓侯爵!幸虧今天在洛先生這裏又見到了,向你隆重道歉!”

洛兮好奇地問道:“怎麽回事啊?侯爵先生怎麽會是賣花的?”

靈頓侯爵此時已經恢覆了一貫的風度,伸手與風君子相握,和顏悅色道:“一點小誤會,風先生上次在烏由機場認錯人了。”

風君子卻握著他的手繼續解釋:“不是認錯人了,是根本不認識!上次我在烏由機場下飛機,看見這位先生拿著一束花攔住了某位小姐的去路,那位小姐轉身從另一個方向走了,我就以為靈頓侯爵是賣花的,看人看走眼了真不好意思!”

靈頓侯爵心裏這個氣啊!風君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著阿芙忒娜的面靈頓侯爵本來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畢竟有一個私人接觸的場合不容易,可是風君子一開口把他在機場碰一鼻子灰的事說了出來。

這時蕭雲衣走了過來站在風君子身邊打招呼:“侯爵先生你好,我是風君子的夫人蕭雲衣,初次見面深感榮幸。”

靈頓侯爵:“原來是風夫人,結識您這樣美麗的夫人也是我的榮幸!”

蕭雲衣卻問了一句:“請問您以前與我丈夫沒有見過面吧?”

靈頓侯爵點頭:“是的,在機場那一次就是打個照面,今天是頭一次正式見面。”

蕭雲衣:“那你怎麽會認識他?洛先生還沒有介紹,您開口就叫風先生?”她這一句問得很講究——既然以前沒見過,怎麽一見面就認識?

別說靈頓侯爵,就連小白也覺得蕭雲衣比看上去精明多了,一句話就能聽出破綻來。靈頓侯爵硬著頭皮微笑著解釋道:“以前雖然沒有見過風君子先生的面,但也是久仰大名!”他這一句話明顯有問題,風君子並非靈頓侯爵這種世界名流,如果第一次見面就能認出並開口招呼,那只能說明他曾經打聽過這個人甚至專門看過他的資料。

這時洛水寒道:“我洛園的客人都不是無名之輩呀!來來來,大家都坐下吧。”算是把這個小小的尷尬遮掩了過去。

……

參加晚宴的一共有洛水寒、洛兮、顧影、阿芙忒娜、靈頓、白少流、風君子、蕭雲衣八個人,當然前前後後為他們服務的有幾十個。這場晚宴沒有在餐廳裏,而是擺在了洛園的海灘上,看上去幾乎是露天的,現在的時間是二月末,初春時節仍顯得寒風料峭,在海灘上怎麽能擺開宴席,也不怕客人凍著?但有錢人自有有錢人的辦法,這讓白少流嘆為觀止!

一個下午時間,洛園的海灘上就搭起了很大的一個花房狀棚子,屋頂和四面的大部分材料都是透明的有機玻璃,而且是四壁大部分空間敞開海灘風景盡收眼底,就和露天涼亭沒什麽區別。雖然四面敞開但坐在裏面卻一點都不冷,四面門戶上方掛的都是向下噴出特別雙層氣流的空氣門簾,將內外地空氣分隔並不斷向棚內補充流動的暖空氣,卻一點不影響視線。

晚飯吃什麽?聽上去很普通烏由的大街小巷都有,就是燒烤。當然主菜不需要他們自己動手,都是在棚外的海灘上有專門的烤制廚師烤好了端進來,但為了體會樂趣,在棚子中央那張桌子的四周分別放了四個非常精巧的銀白色烤爐,有願意親自烤得就自己動手烤上一烤,調料每人身前都有。

這種場合大家都不是為了填肚子,更多的是一種社交,洛水寒在席間提到了一件事讓小白很感興趣,羅巴聯盟金融集團準備入股萬國摩通銀行作為戰略投資者,而洛水寒也想認購萬國摩通銀行增發的股份卻被婉言拒絕,原因是河洛集團並不是國際知名的金融大財團。

於是他想和阿芙忒娜談合作,通過另一種方式仍然要收購萬國摩通銀行股份,他甚至提出如果巴羅聯盟金融集團願意收購更多的股份,他可以加價百分之二十在半年後從金融集團手中受讓部分或全部股本,哪怕是河洛集團先出資金給羅巴聯盟金融集團都行。

洛水寒出錢讓金融集團買股份,而且還比買價多加百分之二十,只要半年後能將這些股本轉讓給他就行,這分明就是一個送錢給人的買賣。洛水寒怎麽這麽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萬國摩通銀行重組對戰略投資人的身份是有選擇的,河洛集團被排除在外。如果等到將來公開上市之後再從市場上收購,不僅非常困難而且代價要大得多。

洛水寒心裏非常明白金融的重要性,萬國摩通銀行作為志虛國最重要的商業銀行之一,也是烏由一帶業務規模最大的銀行,等於掌握著很多企業的生死。萬國摩通銀行的改組,意味著從前的官方政策化決策向內部控制的市場化決策轉變,那麽河洛集團也必須在其中獲得發言權,進入董事會是最佳選擇,這樣才能繼續獲得最大程度的金融支持。

阿芙忒娜並沒有表態,只是簡單地說此事可以協商,而靈頓侯爵卻說道:“洛先生,其實貴國的商業銀行引入戰略投資者的選擇是正確的,你一定要介入萬國摩通銀行的經營,對這家銀行未必有好處。我不認為志虛國的商人可以很好地掌握現代金融的理念,這裏的市場化進步以及它的經濟發展還需要真正的引路人。”

洛水寒笑了:“是嗎?我們老祖宗的錢莊開了八百年,直到近代大的票號倒閉,是因為戰爭而非經營,我認為把事情說得再覆雜,實際做起來還是一回事。志虛國經歷了一個斷代,我是重新積累財富的第一代人,到了我的女兒洛兮這一代,應該重新找回自信與自主的道路了。”

小白正聽得入神,突然聽見了乒乓兩聲,風君子用銀叉子在敲打身後的炭火爐,把所有人的註意力都給吸引過去了,這時就聽風君子問道:“這是什麽炭?”

靈頓侯爵答道:“這是最上等的雪炭,它是灰白色的,燃燒時沒有任何煙塵與火焰,而且發熱的時間非常長。我從小燒烤時都用這種炭,風先生難道沒有見過?”

風君子轉過身來:“我是問它怎麽來的?難道沒人看出來歷?”

靈頓侯爵搖了搖頭,白少流答道:“這我知道,它是白炭。”

風君子:“白炭我當然知道,但普通的白炭也不是白色的!”

白少流:“這一般人恐怕就不知道了,這種是最特別的雪花降龍木白炭,我小時候見過,村子裏面還有專門的窯燒過這種炭。”

風君子:“哦?那你就給我們講一講這雪花降龍木白炭的故事吧。”他突然岔開了剛才那個話題,要小白講這雪炭的來歷,小白看了風君子一眼,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始給大家講小白村燒白炭的故事。

小白村在一個叫三江口的地方,面前是大江後面是丘陵,土地十分貧瘠,村子裏也有人上山砍柴造窯燒炭以為生計。在小白村附近的丘陵上生長了一種灌木,叫做雪花降龍木,用特殊的高溫窯可以燒制成一種白炭。這種白炭是灰白色的,而且掰開裏面也是灰白色的,比普通木炭那種灰乎乎的樣子要幹凈多了,表面還有雪花狀的紋路大約就是從二、三十年前開始,有人專門到小白村收購雪花白炭,並告訴村民怎麽燒制。當時農村裏沒有別的營生燒炭是個比較賺錢的買賣,有大批村民進山砍伐雪花降龍木回村燒炭。小白村好幾座炭窯紅紅火火燒了兩年多,結果附近山上的雪花降龍木被砍伐一空,這才告一段落。

故事非常簡單,三言兩語就講完了,洛兮好奇地問:“雪花降龍木都沒了嗎?樹還會再長的!”

白少流解釋道:“那種樹長得非常慢,簡直比黃楊木還慢,像白炭那麽粗的枝條要長幾十年,幾年時間一下子都砍沒了,現在山上幾乎見不著了。”

風君子插了一句話:“小白,我也是蕪城人,聽說你們小白村是當地最窮的村,你小時候村子裏的人窮得都露屁股。”他在這麽“高雅”的晚宴上說了一句非常不雅的話,聽得靈頓侯爵與阿芙忒娜都有些皺眉。

洛兮不解地問:“窮怎麽會露屁股呢?”

白少流又解釋道:“褲子上有洞唄,我小時候也差不多!”

洛水寒好像聽出點什麽來了,也笑著問白少流:“怎麽會窮成那樣,買炭的都沒給錢嗎?”

白少流:“給了,給的比普通木炭還高。”

洛水寒:“怎麽算的價錢,村裏人都沒意見?”

白少流:“價錢好算,進山砍柴的功夫錢,造窯燒窯的錢,給的比普通木炭多好幾成,那時候山裏人沒什麽見識,以為挺劃算的都上山砍降龍木燒炭。幾戶專門燒木炭的人家也過了兩年好日子,新蓋了幾間房,逢年過節也多殺幾頭豬,家裏老少也添了幾身新衣服。後來雪花白炭燒完了也就沒了,日子過得又和以前差不多,這幾年村裏發展三江口生態旅游才好了起來,至於我家是專門加工五香驢肉掙錢供我上大學堂的。”

蕭雲衣看了一眼丈夫擠了擠眼睛問道:“老公,你父親曾經是蕪城市長,你家那時候烤火難道沒用過雪花白炭?這不是蕪城小白村的特產嗎?”

風君子:“我家哪用過這個,連見都沒見過,這木炭出自蕪城,然後都跑他家去了!”說著話用銀叉一指靈頓侯爵,一桌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這時洛兮又問:“雪花降龍木不是砍光了嗎,這白炭是從哪裏來的?”

風君子:“天下又不止一個小白村,這雪花降龍木是志虛國淝水到蕪城一帶丘陵地區的特產,小白村沒有了,其他地方還有,至於你家的雪花白炭哪裏來的,這得問你自己了。”

洛兮:“原來風先生知道這雪花白炭的來歷,連降龍木都了解得這麽清楚,你是故意讓小白講故事的?”

風君子:“我當然知道,我去過很多山區,甚至尋找過深山中的雪花降龍木。現在這鹿脯下的炭火,不僅是燒炭人的汗水,也是山川的血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比如當年的小白村村民,不能僅僅責怪那些看似給了好價錢指點他們燒炭並買走雪花白炭的人。”

靈頓侯爵此時終於說話了:“風君子談的其實是一個保護性開發的問題,燒炭是一種經濟行為,只要有利可圖村民就會去做,如果沒有人花錢買炭,他們又怎麽能掙錢呢?”

白少流一撇嘴:“不燒雪花白炭,小白村的人也沒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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