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需要嬌養著的女孩去那樣受苦的地方，盡管她在軍區也呆了三年，相信沈詩貽她們也並不希望。

所以顧冽在蘇念卿的詢問下除了保持緘默，只說了一句話：“她們不會同意的。”

蘇念卿笑了，她絲毫不驚訝顧冽能夠猜出她的意思，這幾天跟著顧冽跑交流，她確實是萌生了想要去做無國界醫生的想法，當然，現在僅僅是想法，還沒有定型。

她知道她還差一個契機，還差一個肯定。

她當然知道這個契機與肯定在哪裏，但是在還沒有深思熟慮過後她並不想去找他，所以只能來找顧冽問問情況。

“如果我想，她們阻攔不了的。”蘇念卿說。

的確，蘇念卿一旦做了某種決定，就很難再更改，就像當年報考京淄大學哪怕宋婧和蘇慎以長輩的身份勸過她，都沒能打消她的念頭。

顧冽頓了頓，說：“如果中校同意的話，我會很樂意告訴你關於無國界醫生的訊息的。”

一下子就戳到蘇念卿的死穴，正是因為沒那個膽子告訴蘇傾宸，所以她才打算先自己了解了解關於這方面的事情，到時候應該就能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吧？

然而過了兩天蘇念卿還是沒能去找蘇傾宸，反而跟著顧冽各種跑交流，加上自己網上了解到的，不覺間已經對無國界醫生這一團體有了一定的了解。

可是顧冽來軍區做交流也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所以差不多一天後他就要動身回去巴黎，那裏是他的據點。

而蘇念卿打算跟顧冽一起走，所以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在這兩天內和蘇傾宸好好談談。

蘇念卿一開始從軍並沒有對部隊有多大的向往，打算加入這個集體更多的是因為蘇傾宸，當軍醫，也是因為多年前被蘇傾宸的受傷嚇到了才下的決心。

她想在他身邊，想陪著他，想照顧他，想他受傷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地趕往他的身邊。

如今，三年過去，蘇念卿已然對這一地方產生了感情，留有了眷戀，但是她卻要離開這一地方，離開這個她待了一千多個日夜每天看雲卷雲舒重覆枯燥訓練的地方了。

最重要的，是她要離開她初始的原動力了。

因他而來，卻殘忍地先一步離開。

盡管是被迫，盡管不過三百多個日夜，和他們之前一千多個日夜比起來都有些微不足道。

可是蘇念卿還是覺得如鯁在喉，離別的話怎樣都吐不出來，可是卻始終要面對，她不敢，也不能，做那不辭而別的殘忍事情。

蘇瑾晨她們都已經知道了打算，一開始還勸了幾句，然而看她意志堅定便不再開口，每天都盡可能得抽出時間來陪她。

宋瑉之早在幾天前就回到了軍區，卻沒想到一下子就要面對蘇念卿要離開的事情，為此還情緒沒繃住抱著她哭了一回。

蘇念卿攬著宋瑉之笑他這麽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哭鼻子，卻也知道，不管是他，還是蘇瑾晨、沈詩貽或是朱姝，對她都是舍不得的。

她又何嘗不是不舍，最難的不是離別，而是離別前情感上的不舍與悲傷。

最後還是做好了心理建設，在蘇瑾晨等人默默地推動下，蘇念卿走向了蘇傾宸的營帳。

這幾天蘇傾宸並不忙，是特意把近幾日的工作都交給了下面去做，為的是什麽，蘇傾宸心裏清楚。

然而等了三天，才等來了蘇念卿。

蘇傾宸看著門口出現的熟悉身影，臉上看不出情緒，沒有了以往見到蘇念卿來了就下意識微微揚起的嘴角，面無表情的模樣讓蘇念卿立在門口躊躇著不敢上前。

“不敢過來？”

蘇傾宸從沒有用過這麽冷淡的語氣對她說話，蘇念卿想，一時間怔楞著忘記了反應。

蘇傾宸看她的模樣心底軟了幾分，放緩了語氣說：“不是來找我嗎？怎麽不過來？”

蘇念卿於是一步一步地挪了過去。

蘇傾宸也面上極有耐心地等著她走到自己身邊，其實在蘇傾宸看不見的盲區內蘇傾宸的雙手交叉已經使力握緊。

習慣性地走到了蘇傾宸的身邊，站立後蘇念卿才想起來她要對蘇傾宸說的是什麽事情，於是帶上了後怕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蘇傾宸冷笑，一把拉住她：“現在知道怕了？”

蘇念卿盯著他，楞楞地不知作何反應。

蘇傾宸瞧著她的模樣在心底嘆了一聲，暗道自己這是在做什麽，明明她已經很是忐忑了，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脾氣地嚇著了她。

蘇傾宸微微坐正，拍拍自己的大腿，蘇念卿註意到了，立馬上道地坐了上去，伸手攬住他的脖子。

蘇傾宸向前傾，兩人的面孔近在咫尺，幾乎同等的高度讓兩人能夠很好地對視，彼此黑亮的瞳孔裏清晰地映著對方的面容。

蘇傾宸淡淡地開口：“想去做無國界醫生？”

在內蒙軍區，就是蘇傾宸說了算的地方，所以蘇念卿這幾日的舉動怎麽能夠瞞得住他，所以得知她這幾日都在跟著顧冽跑的時候，蘇傾宸就已經猜到了蘇念卿的想法。

不能否認地，蘇傾宸在猜到她的想法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反對，那樣的一個地方，怎麽能夠讓蘇念卿去涉險，立下他就已經想到了幾個拒絕蘇念卿等的理由了。

就等著蘇念卿來跟她坦白了，然而蘇念卿一直沒有動靜，逃避的樣子反而讓他發笑，又隱隱地動怒。

於是就一直心情不美麗地等著蘇念卿來找他，可是等了兩三天都沒有動靜，蘇傾宸開始焦急，連蘇念卿不告而別這樣大膽卻極壞的打算都想到了。

就在他要忍不住親自去抓人的時候蘇念卿來了，可是蘇傾宸卻發現看到蘇念卿的那一刻原本打算好的拒絕都在頃刻消失了，只剩下對她的心疼。

蘇念卿這幾天一看就是沒休息好，白天跟著顧冽做交流，晚上一定在糾結著怎麽跟他說無國界醫生的事情，於是精氣神以顯而易見的速度下降，連曾經接連不斷的訓練都沒能讓她這麽疲累。

不光是身，心也在受著煎熬。

可是他仍舊沒控制住他的惡劣情緒竟然在她的煎熬上又加了一層，想到這裏，蘇傾宸便覺得不可饒恕，於是終於放緩了表情。

辭行

“想去做無國界醫生？”

見蘇念卿不說話，蘇傾宸只好放緩了語氣又問了一遍。他知道，是他之前的態度把蘇念卿給嚇到了。

蘇念卿眼睛都不錯地看著他，見沒有了讓她心驚的表情，才小聲的“嗯”了一聲。

“想好了？”蘇傾宸又問，語氣簡單地就像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蘇念卿繼續點頭。

蘇傾宸：“所以，只是來通知我一聲？”

蘇念卿聽他這樣說，頓時急了，急忙辯解：“不是的，我只是想……”

想什麽？

蘇念卿卻是說不出口了，因為一定意義上蘇傾宸說的也對，這次來在某一方面蘇念卿就是來通知蘇傾宸，而後辭行的。

蘇念卿吶吶不知說什麽好，這樣被打擊的模樣到讓蘇傾宸重新反思了一下自己。

還是沒能控制住不斷翻湧向上的情緒啊。

蘇傾宸嘆息，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依舊是柔軟細膩的觸感。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怪自己。”蘇傾宸語氣並沒有什麽起伏，卻無端讓人感受吧到了話裏的自責。

“怪我……沒有護好你。”無端受了欺負，只能背負著沈重慘淡離開。

話音剛落，蘇念卿就強烈反駁：“並沒有，阿傾已經很好了，這只是……只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聲音一點點降低，顯然是不想再提起這件事。

因為沒有能力去改變，說起也只能徒增煩惱，還不如掩蓋掉不再提起，更何況，此時的蘇傾宸明顯把這件事攬到了自己身上。

蘇傾宸發現今日嘆息的次數比以往還要多出很多，見蘇念卿還是為他考慮的樣子又是止不住的心疼。

“阿卿，你聽我說。”蘇傾宸開口。

正式的語氣讓蘇念卿一楞，直覺蘇傾宸接下來的話很重要。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我的權力再大一些，你是不是就不用這樣的受欺負。”

蘇念卿聽到這兒，就已經開始不住地搖頭，想說話卻被蘇傾宸食指抵住了唇。

“你因為進軍校，進軍區，每天和部隊裏的人進行一樣的高強度的訓練，可以說是在努力地不放棄地為了我在奮鬥和進步。你努力做到優秀，這些我都知道。可是……”

蘇傾宸頓了頓，繼續說：“可是我當年想要為了能夠護住你努力往上爬的目標卻沒能做到，甚至已經開始在後退了。”

蘇傾宸想起了這幾年的日子，有蘇念卿在身邊的日子無疑是很安心的，可是在安心之餘帶來的是安逸。

一年前上面想將他升上校，然後不久之後將他調到中央，樹大招風的道理誰都懂，有史以來，還沒有二十三歲的年輕上校，況且想到蘇念卿也在內蒙，於是他拒絕了。

如今想來，如果能夠預料到如今這樣的場景，管他是樹大招風，還是前路荊棘，他都會不計後果地往前闖一闖。

有了蘇念卿在身邊，他漸漸地收起了往日的血性，並不是說蘇念卿在他的身邊不好，只是他甘於沈溺，不知道是前世的分離讓他害怕了還是如今的相伴難得，關於蘇念卿的一切他都不想錯過。

然而卻帶來這樣殘忍的代價。

蘇傾宸這幾日一直在想，如果當年他接受了任命，是不是現在的結局也就不一樣了？可是沒有答案，眼前的現實依舊需要面對。

蘇傾宸想到這些年的日子，忍不住自嘲，前世今生兩輩子都讓狗給吃了。

蘇念卿已經忍不住落了淚，蘇傾宸明明是那樣一個驕傲的男人，如今卻在她面前露出這樣沈重而悔悟的表情。

真醜，一點都不適合他。

蘇傾宸替她擦了淚，指尖略微顫抖，可是沒有人察覺到。

蘇念卿眼裏清晰地彌漫上的是對他的心疼，蘇傾宸看著，微微一笑，說：“所以阿卿，既然你選擇了無國界醫生這一條路，那就勇敢地無做，不要顧及我。”

而他，也該是時候向那些人討些利息了。

蘇念卿被他臉上狠厲的表情嚇著了，難過且驚恐地開口：“阿傾我不去了，你別嚇我，我不去了，就待在軍區，在你身邊好不好？”

蘇傾宸笑了，很是溫柔地替她揩了揩臉上的淚跡，語氣輕柔：“傻瓜，怎麽能說不去就不去呢？去鍛煉一下也好，你不也這樣想嗎？”

“可是……”蘇念卿猶豫，“我並不知道這件事會對你造成這樣大的影響。”

蘇傾宸搖頭：“這件事只是一根導火線，很早之前我就隱隱有這個感覺了，只是不願意去深想罷了。”

蘇傾宸這個男人從本質來說就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更何況骨子裏帶著蘇氏皇朝正統帝王的血，不過是旁有牽絆，有所保留罷了。

而現在，也終於安逸夠了，或許目前的分開不論是對蘇念卿還是對他來說，分開一陣子也好。

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要說這麽多年沒有野心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而掩埋野心的不過是最終的想要已經得到了才會心甘情願的沈浮罷了。

從某一個方面來說，這次的事件也算給他們兩個一個警醒，如同當頭一棒，有史以來第一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憋屈之感。

聽他這樣說，蘇念卿略微想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緣由，盡管如此，她依舊不想妥協，那條路，即使沒有親身經歷過，這些年蘇傾宸獨自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她所了解到的還少嗎。

然而蘇傾宸非常清楚地知道蘇念卿的軟肋在哪裏，於是故意示弱，說：“阿卿，你就甘願看著我被人欺負嗎？”

蘇念卿顯而易見地猶豫了，她想到了之前蘇傾宸為他忙碌奔波的樣子。

蘇傾宸再厲害軍銜也僅僅是個中校而已，哪怕上面的人顧及他後面還有個蘇家，但是這些年他一沒靠蘇家的勢力，二是蘇老爺子還沒發話，所以上面盡管支支吾吾還是非常堅定地回絕了他。

要不是蘇老爺子出面，這事真的僅僅依靠蘇傾宸並不能那麽容易解決。而蘇傾宸哪怕知道是無用功，也依舊還是徒勞地掙紮著，為此生生地瘦了一大圈。

蘇念卿看著都心疼，這也是她這幾天不敢來見他的原因之一蘇念卿覺得是她才拖累了蘇傾宸。

他那麽驕傲矜貴的一個人，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大概都沒有這樣去拜托別人還吃了閉門羹的時候吧。

蘇念卿是真的舍不得，這樣一個本該站在雲端上的男子，卻為了她落入凡塵折了翼。

哪怕現在盡管知道蘇傾宸是故意示弱也還是抑制不住地心疼，想到蘇傾宸這些年為她受的磨難就難受，眼淚簌簌地掉。

蘇傾宸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讓蘇念卿情緒開始崩潰，頓時後悔，心裏揪著疼。忙不疊地著去擦她臉上的淚，見越來越多跟龍頭開了閘似的，只好用自己去堵源頭，企圖讓她停下來。

本來流淚的時候眼睛就敏感，如今眼皮上還傳來輕柔地觸感，一貼一貼地，頓時陣陣酥麻從眼睛上方散開，讓蘇念卿不自覺地就止了淚，顧不上哭了。

帶著哭泣時特有的鼻音嬌嬌地喚：“癢，別親了，阿傾我癢。”

見人停下了，蘇傾宸暗道果然有用，卻沒有停下來，一直都知道，蘇念卿的肌膚柔柔膩膩得可以，每次一挨上都讓他欲罷不能。

眼睛上方的肌膚更為細膩，自身有些溫涼的唇觸上那片溫熱的地方竟讓他隱隱放不開，想要黏在上面的感覺愈發強烈。

蘇傾宸親過蘇念卿的眼睛很多次，卻沒有那一次能夠像現在這樣想讓他就此粘上，不願意放開。

蘇念卿實在受不住這樣輕柔地觸碰，使力推了推他，喊：“阿傾，我癢。”

原本還算上沈重的氛圍被這一聲給轉了味道，蘇傾宸拉過她，胸口抵著胸口，彼此間沒有一絲縫隙。

蘇念卿大概是察覺到了此時氣氛的不對勁，所以即使酥麻的感覺還在，也依舊忍者沒有出聲。

終於感覺到眼睛上方的動靜停了，還沒等蘇念卿松口氣，那柔柔的觸碰又落在了另一個地方，一路蔓延向下。

蘇念卿心驚，卻沒反抗，主動湊上前摟緊了他的脖子，把自己往他懷裏送。

察覺到她的柔順，蘇傾宸心裏燎原之火一下子肆虐起來，摁著她的後腦勺，堵住了她所有退路。

精致額角，小巧臥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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