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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妖影再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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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掌輕柔好似流水的罡氣逼著公孫氏朝著一側飄開三丈,江魚那足有缽盂大的拳頭已經伸到了張九齡的面前。那幾乎都要有張九齡腦袋大的拳頭上隱隱有淡黃色氣息流轉,江魚輸出了一股庚金箭氣在上面,足以一拳將張九齡的腦袋搗成爛西瓜。只是,這拳頭在距離張九齡的腦袋還有兩尺多遠的時候,就再也砸不下去了。因為一柄通體碧綠的玉簫,突然攔在了拳頭前。

那輕巧不過半尺長,纖細單薄好似一張紙,通體碧綠幾乎透明,只有頂部有幾滴鮮血般殷紅色斑的玉簫,好似輕輕一彈就要化為碎片,可是就是它擋住了江魚的拳頭。因為,這玉簫握在了李隆基的手上,身穿一身便裝,頭上帶了一頂絲帽,帽檐拉得很低,擋住了小半個眉眼的李隆基,正滿臉無奈的站在張九齡身邊,玉簫擋住了江魚的拳頭,輕輕的敲打著江魚那好似金鐵般堅固的鐵拳。

‘叮叮叮叮’細微的敲擊聲中,李隆基搖頭嘆道:“幸虧朕年少時的功夫還沒放下,否則,這一拳,嘖嘖。”

江魚呆了一下,瞥了李隆基一眼,冷哼道:“陛下,您怎麽也來這裏聽小曲啊?這裏一支小曲可是百貫錢鈔,您花費的,是國庫的錢還是私房錢啊。”他拳頭還是筆直的放在那兒,好似李隆基的玉簫一撤走,就要繼續砸下去,非砸張九齡一個頭破血流不可。

李隆基樂了,天下有幾個人敢這樣和他說話的?他一巴掌將江魚那高高舉著的拳頭拍了下去,低聲喝道:“啊?朕偶爾出宮行走,莫非你也要管不成?你今日不去花營辦公,跑來這粉繡堆裏做什麽?啊?看看,江魚,你居然當著這麽多人,強搶一名女子,你,還將大唐的王法放在眼裏麽?”李隆基大為不解的看著江魚,他不是正在勾搭張說的女兒麽?怎麽又跑來錦湘院搶女人了?還是搶他李隆基下旨征調的女人!

江魚沒來得及答話,一旁張九齡已經搖搖晃晃的指著李隆基叫嚷道:“好,小賊被我打跑,又來了你這老賊!老賊,看我張九齡水缸大的拳頭。”他一拳朝著李隆基砸去,卻半路上就偏了方向,整個人朝著前方一趴,‘咕嚕’一聲倒在了地上,鼾聲大作,沈沈睡去。

李隆基半天沒說出話來,指著自己鼻子嘀咕了半天‘老賊?老賊?’,看他的樣子,把張九齡生吃了都有可能。氣得他指著後面那一群金魚袋、銀魚袋叫道:“將他給朕送回府去,責他閉門思過三天罷!虧朕還想讓他……怎地吃得如此大醉?”咬牙切齒了一陣,好似趕羊一樣將一群朝廷官員驅逐了出去,李隆基看了看滿頭酒缸碎片、滿身酒水的江魚,搖頭道:“沐浴更衣後,隨朕來。”說完他轉身就走,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高力士朝著江魚露出牙齒笑了幾聲,急忙耷拉著腰桿,領著幾個內臣跟了上去。

錦湘院盡有常年熱湯的精銅浴桶,上面有人提清水加入,下面有柴火燃燒,浴桶內熱氣蒸人,渾身骨骼好似都酥松了,好不快活。江魚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更換了錦湘院的高手匠人在短短一頓飯時間內趕制出來的一套加長加大的武士服,隨著一個內臣到了錦湘院北邊的一間陳設極其秀麗、處處可見精巧匠心的花廳內。

李隆基正在那裏不落手的觀摩一幅字帖,滿臉喜氣洋洋的崔五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亦步亦趨的跟在李隆基身邊,好似看護兒孫的老太爺一樣,臉上皺紋都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弄得一旁伺候他們的錦湘院的一幹少年、少女個個面露驚奇,不知崔五今日為何如此心情大好。等得江魚進了花廳,站了好一陣子,李隆基這才將那字帖卷成一個卷軸交給了高力士,笑對崔五道:“這王幼軍的帖子,看來是真的了,功底卻不在太宗皇帝昔日賞識的那幾張帖子之下,也不知道你們怎生找來的。有空,替朕感謝一聲崔大先生。”

崔五笑嘻嘻的鞠了一躬,笑道:“陛下說得哪裏話?這也不過是臣子們的一點心意罷了。臣有侄孫數人,如今正在各部司內歷練,都是有德才的好人兒,陛下有空的時候,還請給他們敲打敲打,也是他們的榮耀。”

江魚在旁邊看得是目瞪口呆,不愧是四大門閥之首的崔氏,居然敢讓皇帝給自己的子孫走後門啊。再看李隆基那笑盈盈的模樣,似乎也是習以為常了,顯然那幾位崔氏的子弟,日後在仕途上自然是青雲直上,誰叫他們已經落在了皇帝的眼裏呢?比較起來,倒是可憐了那些寒窗十年的科舉士子了――不過,李林甫似乎也沒有經過科舉,不一樣坐上了高位麽?

很顯然得了那副王羲之的真跡,李隆基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朝著江魚招了招手,笑道:“小魚卿家,朕剛才問了風笑笑,倒是他帶你來這錦湘院的。只是,朕大是不解,你不是還在和張相的女兒糾纏,怎麽又來招惹公孫大家呢?公孫大家的劍舞之技天下盛名,這次可是朕特意著她來長安,進梨園為教頭的,你可不要仗著自己的武藝,隨意的欺辱人。”

歪了一下腦袋,從剛才很想一拳打死張九齡的怒火餘韻中清醒過來,江魚看著李隆基,很是大膽甚至有點放肆的笑了一聲:“只是梨園的教頭,不是陛下你想要讓她做你的妃子罷?”

李隆基一時很尷尬,風笑笑站在旁邊臉色一時黑一時白的說不出話來,高力士則是猛的跳起來,指著江魚叫道:“江魚,你這小子怎麽說話的?膽子太大了罷?不要看陛下賞識你,你就有膽量說這種話!公孫大家,陛下乃是仰慕她的劍舞絕技,這才好意特聘她來長安的,莫非你以為,陛下是那種看重美色的虛浮之人麽?”

咳嗽了一聲,李隆基擺擺手將高力士的叫囂止住,他看了江魚一眼,很認真的說道:“朕自然是讓她做教頭。”

江魚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這樣就好,臣對她也沒有那女色上的心思,只是臣以為,以她的劍舞表現出來的身手,太浪費啦。”江魚尋思了一陣,還是不願說出自己要收公孫氏入門的事情,這要是說出去,估計知曉公孫氏大名的人,都要嘲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公孫大家如今在天下的盛名,可比他江魚強太多了,他江魚沒那資格收人家做徒弟。

只能是走曲線路線,先接近公孫氏,然後再緩緩謀求其他。

李隆基卻又說話了:“如此就好,你不要去騷擾公孫大家,她一個年輕女子創下偌大的名聲,很是不容易的,你招惹她,朕都看不下去啦。看看剛才在那水閣之處,你說得什麽話?朕都想沖出來揍你幾拳哩。”狠狠的瞪了江魚一眼,李隆基也不想追問江魚剛才為什麽要公孫氏跟著自己走,在他看來,年輕人一時間為女色所迷,這是正常的,顯得這年輕人有血有肉很是沖動,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屬下有點瑕疵,卻是更加好的事情。他從袖子裏抽出那根短短的玉簫,指點了江魚一下,說道:“朕這裏有額外的事情要叮囑你。你如今是花營所有營頭中武力最強之人,朕已經命令二將軍下了公文,著你手下率領簪花郎五百人,專門追查天欲宮、地煞殿兩派妖人的事情,你可能辦到?”

一側裏風笑笑整個人突然輕松了起來,朝著江魚擠眉弄眼的很是幸災樂禍。他清楚得很,天欲宮、地煞殿的人,可不是這麽容易追查的,那可是懸著腦袋幹活啊。能夠從這案子裏脫身,他風笑笑自然是樂意的。江魚卻是單膝跪倒在李隆基面前,大聲說道:“陛下,您都這樣說了,臣,怎能說辦不到?五百簪花郎,可都要二將軍手上那種頭上簪著紫牡丹的好手才行!”他可是立地起價了。

李隆基玉簫往掌心拍了拍,笑道:“紫牡丹?嘿嘿,朕抽調一百金牡丹給你,這可是負責秘密‘保護’我大唐宗室的絕頂高手,從太宗皇帝時起,這金牡丹的人手,可就從來沒超過三百人。只是,就你一個人負責這事情,風笑笑他們卻是要去諸方邊疆公幹,你,確定能行?若是時間太久了,還找不出一點點蛛絲馬跡,可不要怪朕打你的板子。”

江魚一口應諾了下來,他同樣用同情的目光瞥了風笑笑一眼。得了,追查天欲宮、地煞殿妖人的任務是困難,但也總比去各處邊關公幹的好。二將軍李天霸屬下的花營簪花郎去了各地邊疆還能做什麽?無非就是接應大將軍李天德屬下的那些密探、間諜,或者做點殺人放火的勾當。想想看,也許風笑笑就要帶著十幾個人滲入吐蕃那種蠻荒之地公幹,吃幹肉、啃面餅,自己卻能在江南逍遙快活,喝美酒、吃細膾,妙啊!

一頭磕到地上,江魚笑道:“陛下放心,臣自然是有把握追查到那些匪黨的。凡是敢對我大唐江山不利的人,臣自然要將他們連根拔起,保我大唐江山萬萬年,保我陛下安享太平。”

李隆基一腳踢在了江魚的大腿上,笑罵道:“你可學會拍馬屁了啊?得了,你和風笑笑都給朕滾,就你們那點餉銀,能來錦湘院這裏胡混麽?可不許你們貪汙花營的那些銀子,若是被朕知道了,你們兩個的小腦袋,可就‘哢嚓、哢嚓’的全得落下來啊。”李隆基看了一眼站在花廳墻角下滿臉苦笑得風遠揚,笑嘻嘻的一腳一個將江魚二人趕了出去。

過得幾日,江魚秘密的和崔家如今的大長老,真正掌握了崔家大權的崔大先生會晤,他交出了自己在蓬萊三島上得到的所有法門,而崔家也信守諾言,將那九龍冠、蚩尤腿骨交給了江魚。九龍冠被江魚用望月宗極其粗陋的祭煉法訣收入了身體,那足足有兩三個人高大的蚩尤腿骨,也被他收入了褡褳。隨之而來的,還有崔家給江魚的一筆極其豐厚的金餅、銀錠,高興得江魚是好幾天合不攏嘴。

如果不是最近幾天壓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他要整合屬下新來的那一批簪花郎,要將這批人組織起來變成一個極其有效的機構,還時不時的要跑去皇宮內的梨園偷偷的張一張公孫氏的行跡,怕是江魚早就去找張冰雲溫存快活了。只是張說似乎也得到了什麽風聲,硬是將張冰雲看得死死的不許她再出張府一步,張冰雲的娘親成天跟在她身邊,母女兩不斷的抄寫各種經文積累善德,弄得江魚想去找她都沒得機會。

數日後,長安城還沒有從元霄節的瘋狂中恢覆,江魚已經將屬下五百簪花郎以及凈街虎的那幫混混全部派了出去。打扮成各種人等的他們,在長安周邊方圓五百裏內組成了一個極其嚴密的網絡,監察著市井中的一切蛛絲馬跡。加上李天德手上花營暗營的那些專事監督朝廷官員、王公貴族的密探,可以說只要天欲宮、地煞殿的人一旦拋頭露面,就會立刻落入花營的耳目中,並且受到花營最為迅猛的打擊。

自詡為姜老太公穩坐釣魚臺的江魚,卻是老神在在的坐鎮長安,身邊跟了十幾名簪金花的頂尖好手,每日裏就在長安城裏逍遙。偶而他去東市裏逛逛,偶爾他去西市裏走走,時不時跑去張說的門前晃幾下,故意惡心惡心張說以及柴風,時不時的又跑到張九齡門前露個臉,讓張九齡朝著自己叫罵幾句,總之日子過得無聊,但是很輕松快活。以江魚的本性而言,這種無所事事,口袋中有錢,身邊有強力打手的逍遙生涯,才是他江魚夢寐以求的啊。

這一日,大雪停了,天空暖暖的日頭露了出來,大慈恩寺門外的廟會上,江魚正帶著十幾個金牡丹在那裏看江湖藝人頂大桿兒。等得那頂大桿的男子將那足足有七八丈高的大竹桿頂在額頭上,四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爬上了竹桿揮動單刀在上面演了一路四門刀的時候,江魚興致勃勃的鼓掌叫好起來:“好啊,好刀法,好刀法。嘿嘿,這漢子,好大的力氣,好硬的脖子。呃,打賞。”

‘嘩啦’一聲,他身邊的一名金牡丹簪花郎自懷裏掏出一貫銅錢丟在了地上的銅鑼裏,那頭頂著大桿的壯漢朝著江魚一抱拳,大叫了一聲:“謝這位老爺賞。孩兒們,再來一路清風刀啊,全部的身手都施展出來。”頓時四位少年在那竹桿一手抓住了竹桿上的繩索,全身騰空的揮動起單刀,‘唰唰唰唰’的打出了一套很是靈動卻沒什麽力量的刀法。

雖然是江湖伎倆,卻是打得精彩萬分,時不時的這四個少年會兩兩成為一對在那裏相互拼上幾刀,碰撞的刀聲引來圍觀的百姓一陣讚嘆,紛紛將那銅錢丟向了地上的銅鑼裏。此時大唐的百姓富庶得很,圍觀的三五百人,一會兒的功夫就丟了有兩三貫錢在地上,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錢財了。那頂大桿的漢子也沒想到今日的收獲是如此之好,高興得連連大笑,一根竹桿被他玩得風一樣,不斷的在他手臂、膀子、膝蓋、腰胯上翻轉,大桿頂上四個少年身形如飛,益發的驚險。

恰這個時候,人群中傳來了怪聲怪氣的一聲吼叫:“兀那漢子,你那四個小崽子玩得什麽刀法?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樣子的刀法也能賣錢麽?”隨著叫聲,一條粗肥的大漢一手分開了人群,領著七八條軍漢搖搖擺擺吊兒郎當的走進了人群圍成的圈子,目光狠狠的瞥了一眼地上那一大片的銅錢,隨後指著那大漢吼道:“我這位兄弟也練了幾年刀,你和他較量較量,若是你輸了,你今日的錢可都是咱家的。”

江魚看了一眼那大漢,不由得一楞:“這不是那安祿山麽?他沒事找這江湖人的晦氣作甚?大哥不是說了,他都被封為平盧將軍,馬上就要去邊關鎮守了麽?莫非他看上了這地上的這點錢?”

他在這裏不解安祿山的行徑到底為甚,可是安祿山身後那條高高瘦瘦面色陰鳩的大漢已經上前了幾步,冷森森的哼道:“在下史思明,今日裏好好的教訓教訓你這群混江湖的。”他隨手拔出了身上佩刀,一聲大吼,刀光如匹練,已經滑過了那還沒弄清楚事情到底如何的大漢。四周百姓一陣聳動,那大漢前身的棉襖突然‘嘩’的一聲化為碎片飄散,那竹桿也被攔腰劈成了兩截,竹桿上的四名少年一個不防備,猛地從那竹桿上摔了下來,當場摔了個半死。

江魚的臉色猛的陰沈了下來,江湖上有句話說――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混江湖有混江湖的規矩,這些江湖藝人也是辛苦吃飯的,那一身的本領也是耗費了天大的力氣才熬練出來的,原本是人家養家糊口混衣食的憑仗,就算是坐地的強龍,對於這些混江湖的漢子,也是只要禮數上到了,卻也不去禍害的。安祿山還有這史思明如此無賴的找這漢子的麻煩,把江湖規矩都壞掉啦。

那四個年輕人摔得不輕,有一個似乎連大腿都摔斷了,如今正抱著腿子在地上掙紮。江魚看得眼角直跳,左手猛的按住了刀柄,正要叫屬下那十幾個簪花郎出面將安祿山、史思明毒打一頓出氣,那邊已經有人尖叫道:“好沒道理,就你武功厲害不成?給我揍扁了他們!欺負這些苦哈哈的江湖人,你們算什麽好漢?看姑娘我去兵部告你們!”

一聲尖叫,渾身紅衣的金姣姣面容稍微有點憔悴,卻是精神十足的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她身邊總是跟著的那十幾個矮壯的師弟‘嗷嗷’叫著,好似一群發狂的野豬一樣沖了出來,朝著安祿山、史思明撲了上去。目瞪口呆的安祿山還沒反應過來哩,三個壯實的年輕人已經撲到了他身邊,足足有幾百斤重的拳頭、大腳‘砰砰’的招呼了過來。

一身武藝卻也說得是不錯的安祿山,習慣的是在沙場上拼殺的功夫,哪裏懂這些武林道上近身搏殺的手段?只是一個照面,他就被三個年輕人打倒在地,一頓拳腳下去,原本就有點臃腫的腦袋,立刻變得好似豬頭一般。安祿山倒在地上嗷嗷怪叫:“你們敢打朝廷命官,你們不要命啦?你們敢打朝廷大將軍,你們這是叛亂哩!”

那史思明身手不錯,一柄長刀舞得水洩不通,在四個年輕人的圍攻下抵擋了一盞茶的時間,四個年輕人卻也沒能逼近他的身體。奈何剛才頂大桿的壯漢一聲怒吼,拿著半截大桿從背後一棍子砸在了史思明的後腦勺上,史思明腦袋一暈,手上一慢,八個大拳頭立刻招呼了上來,打得他兩個眼眶青腫,罵了一句,抱著腦袋就躺在了地上。

安祿山一行軍漢被打得在地上胡亂翻滾,金姣姣還在旁邊跳著腳大聲叫嚷著,最後還是那頂桿的大漢唯恐打出事情來,這才拉開了金刀道場的這群小夥子。拳頭、腳丫子剛剛停下,安祿山就直起身體,昂著一個好似豬頭的大腦袋指著金姣姣怒聲罵道:“小賤貨,你等著,安大爺我遲早把你在床上弄出七八十個花樣來活活操死你!媽的,你敢打陛下欽封的大將軍,你死定啦。”

大慈恩寺廟會的時候,長安府衙總有大把的衙役、捕頭在四周巡視,唯恐鬧出什麽是非來。安祿山他們這裏鬧得如此之兇,早就驚動了今日坐鎮廟會的長安府捕頭,領著三十幾個捕快拎著鐵尺、木棍、鐵鏈之類,‘嘩啦啦’的沖進人群。那捕頭一聲厲喝:“什麽事?為何如此驚擾?兀那女子,可是你們打傷了這幾位大人?來人啊,全部拷了回去,仔細的拷問!”

金姣姣看得這些捕快差役沖了進來,不由得氣得眉頭直皺:“拷問就拷問罷,姑奶奶還怕了你們?剛從你們長安府大牢出來沒半個月哩!姑奶奶我都蹲習慣啦。你們這群混賬東西,官官相護,剛才這肥豬欺辱人的時候,你們怎麽不來?”

安祿山躺在地上直嚎叫:“這位大人,可要為小將我作主!小將是陛下欽封的平盧將軍,就要去邊疆領軍和那些蠻夷作戰哩,今日被人無辜毆打成這個樣子,我要進宮面聖,我要進宮面聖,我要告這個小賤貨,是她驅使人故意毆打咱們兄弟的咧!”安祿山在這裏反咬一口,倒是那史思明反而硬氣得多,一對眼睛陰狠狠的盯著金姣姣,卻沒吭一聲來。

那捕頭聽得金姣姣叫囂自己剛從大牢裏出來,頓時眉頭就是一皺;再一聽安祿山居然是和蠻夷作戰的平盧將軍,心中頓時已經有了偏袒。他手一揮,沈聲道:“來人啊,將這女子還有她身邊一幹惡奴都銬上。幾位大人,還請和我們去見京兆尹大人,將今日的事情仔細的分說分說,定然饒不得他們這群膽大妄為的賊子。”

安祿山神氣活現的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臃腫的臉蛋,惡狠狠的盯著金姣姣低聲叫罵了幾句。金姣姣則是憤憤然的擡起頭來,不屑的看了安祿山一眼。旁邊圍觀的百姓卻已經有人叫嚷起來:“捕頭大人,這可不能怪這位姑娘。這姑娘他們下手是重了點,可是這胖子可不是什麽好貨!”一幹百姓同時稱是,紛紛指責安祿山、史思明欺淩弱小,數十個混在人群中的游俠兒已經是憤然走出人群,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廝並。安祿山、史思明嚇了一大跳,那捕頭的眉頭也漸漸的皺了起來,狐疑的瞥了安祿山一眼。

咳嗽一聲,眼看就要鬧出大亂子的江魚坐不住啦,他分開人群走了出去,將自己的腰牌給那捕頭出示了一下,隨後很是親昵的拍了拍安祿山的肩膀:“哎喲,這不是安祿山安大將軍麽?怎麽,今天有興致來大慈恩寺拜佛啊?嘿,您拜佛就拜佛罷,何必弄得渾身是傷呢?上次咱大哥還說,有人往禦史臺遞條子,說你安大將軍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橫行霸道、橫征暴斂、肆意妄為、為非作歹,他奶奶的要狠辦你哩!”

江魚得意洋洋的看著滿臉慘白的安祿山,‘咯咯’直樂啊。這幾天他也稍微下了點工夫,讀了一點點書,起碼這些成語用得是,他自我感覺極好的。那捕頭卻是知趣,看到有花營的人出面料理這事情了,樂得站在旁邊看熱鬧。江魚的官職比他高了快有十個品級,他樂得輕松。

安祿山被江魚一通胡說八道嚇得半死,他眼力很是厲害,看到那捕頭見了江魚手上的腰牌立刻就退到了一邊去,就知道江魚是有大來歷的人。再一聽‘禦史臺’這三字,頓時想起了上次在興慶宮門外攔住李林甫給自己‘伸冤’的時候,李林甫身邊的,不就是這個高高瘦瘦高得離譜的年輕人麽?安祿山的氣焰一下子就衰退得幹幹凈凈,他近乎諂媚的看著江魚,笑道:“這位大人如何稱呼啊?咱安祿山可是實誠漢子,怎會做那些犯法的勾當?咱,咱就要回去駐地的,哪裏敢在長安鬧事啊。”

冷笑了幾聲,江魚隨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餅,慢條斯理的用手指頭搓泥巴一樣將那銀餅搓出了無數個形狀來,隨手朝著那頂大桿的漢子丟了過去:“這位兄弟,拿去給你的人好好的治治傷罷,今日的事情,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罷。這位安大人,自然有我去處置,可好?”

那頂大桿的漢子也是只求和氣生財,他又怎麽敢真的和一位將軍爭鬥糾紛?他‘誒、誒’連聲,千恩萬謝的謝過了江魚,然後又狠狠的謝過了打抱不平的金姣姣,這才收拾起地上的那些銅錢,攜帶了家夥事物,扶起地上的年輕人,自己背起那摔斷了腿子的少年,再一次的謝過了江魚,匆匆離開了。

那些游俠兒看得江魚出面消解了紛爭,既然苦主都走開了,又看到江魚出手大方,那一塊銀餅怕不是有七八兩重?足夠彌補那大漢的損失了,頓時紛紛出言讚賞江魚是條好漢,一聲呼哨,卻也紛紛離去。江魚朝著那捕頭使了個眼色,隨後一手拎住了安祿山的肩膀,喝道:“他奶奶的,跟魚爺我過來,長安城他媽的如今是魚爺我罩著的地盤,長安城最大的幫派是魚爺我‘奉旨’一手打理的,你敢在我凈街虎兄弟的地盤上撈快錢?你安祿山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想要丟官回去河北道那邊放馬不成?”

江魚拎著安祿山,後面跟著一臉苦澀的史思明,在後面跟著蹦蹦跳跳的金姣姣,一行人飛快的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裏面。剛進那巷子,江魚就一拳轟在了安祿山的肚子上,拔出那柄極品寶刀,一刀將安祿山腰帶上巴掌厚的銅扣劈成了十幾片,這才獰聲說道:“餵,安祿山,你是好漢罷?是好漢你欺負那些江湖人幹什麽?我大哥前幾天還給我說,這次覲見陛下的將官裏面,他很看好你哩,說你倒是很懂得做人的,怎麽,你他媽的淪落到欺辱江湖漢子的地步上了?”

安祿山嘴裏一連串的叫苦,肚子上好似被打進了一根鐵樁子,疼得他有一種想要將五臟六腑都噴出來的錯覺。他回想起自己和李林甫打過的幾次交道,陰柔不可捉摸的李林甫,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兄弟呢?聽江魚剛才說的話,他應該是稱呼李林甫做‘大哥’的呀,怎麽卻是這麽一個恐怖的人物?看他剛才那一刀,安祿山沒看清刀勢來向,腰帶上那一塊銅扣就被劈成了碎片,這是什麽刀法?

後面史思明看得安祿山吃苦,急忙解釋道:“這位大人有所不知,咱們兄弟在長安城廝混了這麽久,盤纏耗盡啦,那點餉銀卻夠做什麽的?這次是一時興起,找點零花錢,卻讓大人你逮著啦。”史思明心裏那個委屈啊,長安城的一些官兒就好像吸血的妖怪一樣,那個賄賂銀子好似潮水一樣送了出去,這才打點好上上下下的人啊。其中尤其以禦史臺的某人為最,若不是為了擺平那人,將某些人彈劾安祿山在長安城胡來的折子壓下去,他們也不會窮苦到去搶江湖藝人的錢財啊。

可憐他們都是胡族將領出身,在長安城又沒有個親朋故舊的,身上少了銀子,哪裏去借?也只能動一些不體面的主意了,哪裏想到碰到了金姣姣這個女魔王?可惜安祿山認的義父張守圭在外領兵,否則卻也不至於如此。

江魚卻是腦筋一轉,想到了李林甫給他叮囑過的一些事情。他偏著腦袋看了安祿山半天,這才說道:“範陽節度使張守圭,是你義父?”

安祿山眼珠子馬上亮了起來,他的腰板也直了,嘻嘻笑道:“這位大人認識我義父?”

江魚肚子裏面罵了一句:我認識你老母。他臉上卻是露出了幾分笑容:“我大哥是當朝禦史中丞李林甫,你是認識的了。這樣說起來,大家也不是外人,安大人,這裏是長安,可不是邊疆你們打仗的地方。我也聽說了,你們在邊疆對那些突厥人,為所欲為卻也是可以,但是在長安嘛,還是要安分守己的。等過得幾日,你們謝過了皇上,就趕緊回自己駐地罷。”

一邊搖頭,似乎是在責怪安祿山不爭氣,江魚一邊從懷裏掏出幾塊金餅:“閑話少說,這幾塊金餅折算開來,也有兩三百貫錢,安大人可以在長安很舒坦的過一段時日啦。今日大家交個朋友,哈哈哈哈,安大人以為如何?你不會看不起我江魚罷?”江魚眼裏兇光一閃,惡狠狠的瞪了安祿山一眼,安祿山渾身一個哆嗦,急忙接過了那幾塊金餅,大笑道:“哪裏的事?江兄弟如此豪氣,咱安祿山也是條好漢啦。誒,江大人?李大人?”安祿山眨巴眨巴眼睛,有點弄不清楚江魚怎麽會是李林甫的弟弟呢?

這裏將安祿山、史思明打發走了,那裏一直站在後面很不安分的朝著巷子兩邊的墻壁胡亂踢了好一陣子的金姣姣,這才猛的沖了上來,一手抓住了江魚的胳膊,大聲叫道:“江大哥,你可得幫我出這口氣,我金姣姣什麽時候被人這樣計算過?辦我案子的那人,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就是那楊洄要借著我的事情整治你哩,你怎麽把我從大牢裏放出來的?”

江魚眉頭一皺,看著金姣姣不由得有點頭疼,他苦笑道:“還能如何?我大哥掌管禦史臺,官員胡亂辦案,卻也是被他監管的,放你出來,卻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至於說楊洄要故意借你整治我,哪裏有這樣的事情?”他一心就想將金姣姣糊弄過去,還能怎樣呢?金姣姣因為他的關系進了大牢蹲了兩三個月,好容易被李林甫放了出來,江魚的確是有點歉意的,這算是江魚連累了金姣姣。但是,他還能怎樣?楊洄那廝就要娶公主啦,眼看著就要變成李隆基的女婿,江魚還能去把楊洄毒打一頓不成?

再說了,也許李隆基不介意江魚毒打一頓自己的女婿,因為江魚怎麽說背後還有兩位天師撐腰,可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也許還是張說,難不成江魚能去偷偷的把張說給怎麽樣了?完全不可能嘛。

金姣姣卻是眼珠子一瞪,怒聲道:“江大哥,你怎麽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男子漢大丈夫人生在世,若是不能有恩報恩有怨報怨,還算個男人麽?罷了,反正這次的事情和你無關,我金姣姣自己找那楊洄算帳去就是。哼,我二叔過幾日就帶了一批高手來長安,到時候,哼哼!”說完這話,金姣姣轉身就走,氣呼呼的樣子讓江魚一陣的無奈。

抓抓腦門,江魚苦惱的說道:“呃,若是我魚爺剛進長安城的時候,我就去幫你打殺那楊洄又如何?可是,這大半年的時間,見識的世面多啦,魚爺我膽子卻是越來越小了啊。呃,人家堂堂駙馬,你跑去打傷了他,不是自己找麻煩嘛。”

江魚還沒想好對策,旁邊一名金牡丹簪花郎已經朝著江魚笑了笑,悠然說道:“江頭兒,這位姑娘的火氣很大啊。看她的樣子,一定是要去找楊洄的麻煩的。若是她打傷了楊洄,您可照樣脫不了幹系哩,就算我們替你作證說你沒有指使她去打楊洄,陛下怕是也不會相信的。”

“哎喲!他奶奶的!”江魚猛的一拍大腿,急忙跳了起來:“姣姣,我的姑奶奶,你給我回來,你別跑啊!咱們再計較計較?”一邊叫嚷著,江魚一邊火燒火燎的追了上去,十幾個金牡丹同時大笑起來,興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巷子的另外一頭突然閃出了三條人影,一名做名門閨秀打扮的少女在兩位侍女的攙扶下行了出來,看著江魚一行人的背影淡淡的說道:“這一人就是江魚麽?他是運氣好?還是真的武功到了那種地步?地煞殿的破天羅、破地網,我們天欲宮的兩位星君,還有雨清雅那賤人,都損在了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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