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記，今天發生的事情，我要負主要責任。正是因為我沒有第一時間到現場，才會造成差點失控的局面，我來向您檢討，您想怎麽處分我都行。”藍和一臉的沈重，來這之前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的。在市政府裏頭，藍和所出的地位比較微妙，雖然身在市委常委行列中，但是就權利而言，還是屬於比較靠後的副市長。好不容易分到一個開發區的肥缺，藍和正在躊躇滿志的時候。正是因為如此，藍和最初得到消息的時候，選擇了到紅星廠去，而不是到市政府。開始的時候藍和以為，只要到了紅星廠，不管怎麽說都是在解決問題，曹穎元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楊帆的出現還有那句“市政府男人都死光了麽？”，給藍和帶來很強的刺激。想到楊帆對自己的照顧，藍和多少有點愧疚，匯報結束後回去一直忙到現在才下班。離開市政府的時候想想還是覺得來跟楊帆承認錯誤算了，不然憋在心裏難受。

“呵呵，你如果是來承擔責任的，現在可以離開了。在我看來，解決問題是第一位的，究竟該誰負責，這個問題暫不考慮。怎麽樣，你覺得紅星廠當務之急該做點啥？”楊帆淡淡的笑這說，一下把藍和弄糊塗了。

看著楊帆好一會，藍和面露疑慮之色，小心翼翼的說：“當務之急自然是盡快回覆生產，這樣一來工人們就安心了。”

“呵呵，回覆生產之前，應該選一個合適的廠長人選吧？”楊帆笑著說，擺出一副征求藍和意見的架勢。藍和楞了一下，想了想說：“合適的人選不是沒有，但我不知道他肯不肯幹。紅星廠以前效益其實很好，都是被現任的班子搞垮的。前任廠長兼黨委書記湯仁明，在紅星廠的威信很高。他是個搞企業的好手，放在體制內糟蹋了。”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現在就給你安排一個任務。說動湯仁明同志回來當廠長，暫時按掛職幹部對待，級別不變，享受副廳級待遇。你跟他說，海濱市本來企業就少，國企就更加珍貴，我相信他也不希望看見親手打造的事業就此垮掉。”

藍和聽到這裏，心裏一陣暗暗的慚愧，來之前藍和還認為，這個事情楊帆肯定要找個人來負責的，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一個結果。

騰的一下藍和站起來激動的說：“楊書記請放心，我就算綁票，也要把湯仁明同志請回來。”藍和說完話告辭走了，剛才沒兩分鐘，楊帆正打算立刻時，阮平和出現在門口。

“李秘書，楊書記他……”

楊帆正好拎著包出門，看見阮平和站在門口，不由臉色猛的一沈說：“平和同志有事？”

“楊書記，關於紅星廠的事情，我有點想法向您匯報一下。”阮平和帶著一點討好的笑容說，目光閃爍，臉上表情顯得有點不安。

“那進來說吧。”楊帆說著往裏走，坐在沙發上，也沒招呼阮平和坐下。這個態度搞的阮平和挺狼狽的，楊帆是氣他今天居然在市政府裏面也不出來，讓個女同志頂在門口。

阮平和也不敢坐下，站在門邊低聲說：“楊書記，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責任。”這一開口就讓楊帆心裏很不舒服，什麽叫我也有責任，一上來就把自己定性為次要責任，這個態度就不對。當時的情況搞不好就鬧大，身為副市長即便不是主觀工業的，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心裏煩這個家夥，但是楊帆臉上還是很平靜，耐心的等著他下面的說辭。

“我覺得，今天差點釀成了群體事件，這個事情肯定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吧？藍和是主管工業的，他……”阮平和剛開口，楊帆就知道他的目的了。來這說三道四的，把責任推給別人，找個人來頂責任，他可以置身事外。按說這個事情確實輪不到他來承擔責任，可是他的這個做法真是讓人心寒。

“你不要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好了，你回去吧，具體該怎麽處理，我會考慮的。”楊帆一擺手，打斷了阮平和的話，站起身來拿起包。阮平和原本以為，楊帆今天肯定要考慮誰來承擔責任的問題，這是圈子裏的慣例了。出了問題，先不管怎麽處理，首先要找到人來頂缸。沒有倒黴鬼，哪有大家樂。

阮平和自作聰明的認為，楊帆的思路也應該是按慣例來的。有了這個想法，很自然的想到是不是能搞點動靜出來。紅星廠的事情，一旦要追究責任，首當其沖的就是藍和，然後是曹穎元，不管是這兩個中的哪一個倒黴了，被楊帆推出去示眾，結果對於阮平和而言都是美妙的。他現在還不是市委常委，前面這兩個要是給拿下一個，或者藍和的常委沒了，阮平和不都是最熱門的人選麽？

阮平和想的很好，可是楊帆現在想的完全是怎麽盡快的解決問題，把事情平息下去。所以今天在市政府和市委一直都在暗示這麽思路。阮平和沒有領會領導的意思就罷了，關鍵是跟之前的藍和表達出來的勇於承擔責任的態度背道而馳。白天把徐萍萍推出去也就算了，現在還想坑陷他人，真是讓人不能忍。楊帆還是忍住沒發貨，畢竟要給阮秀秀三分面子。

感覺到楊帆面色不豫，阮平和雖然有點不甘心，還是訕笑著離開了。前腳剛走開，後腳就聽見裏頭砰的一聲。阮平和聽出來是茶杯砸地上的聲音，頓時雙腿微微的一軟，心說這下壞了，好像沒跟領導想一塊去。

兩腿打顫的阮平和總算到了樓下，意識到不妙了，摸出電話來趕緊搬救兵。電話裏阮平和給阮秀秀把事情這麽一說，阮秀秀聽了一陣氣急敗壞的罵：“你都快四十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長進？楊帆從頭到尾都在暗示要捂蓋子，你居然聽不出來？人家要的是盡快解決問題，要的是這個事情不要影響到海濱市升格的大局。你倒好，跟領導反著來，真是被你氣死了。楊帆怎麽沒有把茶杯砸你臉上呢？”

這話挺重的，說的阮平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心裏雖然多少有點不服氣，但是阮平和從小怕姐姐。一番暗自生氣後，阮平和最終還是哀求阮秀秀說：“姐姐，你給我出個主意啊，免得楊帆今後給我穿小鞋。”

“我為你的事情操心還少了？你個不長進的東西，一點心思全放在女人身上去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崖山縣那個高中生接到海濱市去了吧？你就作孽吧！我警告你，今天開始給我乖乖的，別給我再添亂。”阮秀秀說著掛了電話，阮平和被罵了一通，反倒面露喜色。對著電話嘿嘿一笑，阮平和自言自語說：“運氣不錯，又混過去了。”

楊帆接到阮秀秀的電話時，正獨自駕車出市委大院，聽見手機響把車往路邊一靠，拿出電話接聽。

“楊帆，對不起啊。”阮秀秀嘆息一聲說，到底為什麽對不起，大家心知肚明。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跟他計較。”楊帆客氣的笑著表示了寬容，阮秀秀在電話那頭嘆息一聲說：“多謝了，我知道平和是什麽鳥變的。算了，不說他了，沈寧的副市長批下來了，下周一正是發文，還是我去宣布。”

“辛苦了，周一我好好進一下地主之誼吧。”楊帆笑著結束了談話，打著車子繼續往前。剛開上道路沒一會，手機又響來。

“我打聽到了一點消息，你過來麽？”叢麗麗在電話裏笑著問，楊帆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想了想說：“嗯，我這就過來。”

紅旗車在黑暗中轉彎，沿著濱海路一路往前，最終拐進叢麗麗的別院內。穿一件白色吊帶睡衣的赤裸裸，兩條肉呼呼白嫩嫩的手臂環抱在胸前，靠在門口笑瞇瞇的看著楊帆。睡裙很短，只是勉強包裹住臀部，楊帆下車來看的清楚，飛快的掃了一眼快步進屋。

叢麗麗關上門，扭著腰擺著臀去泡了杯茶，往桌子上一擺笑著說：“我特意買的緯縣毛尖，我也不知道好壞，你湊合著喝吧。”

楊帆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赤裸裸刻意露出的雙腿上，而是端起茶杯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說：“茶葉不錯，多謝了。”

“你跟我還客氣啊？”叢麗麗跑來一記媚眼，彎下的腰不甘心的直起來，轉身從邊上的包裏拿出一份打印文件來遞給楊帆說：“從省紀委弄出來的覆印件，看看上面的領導批示吧。”

這個時候楊帆的心情只能有震驚兩個字來形容，這樣的文件都能搞到覆印件。他媽的省紀委的人難道不知道保密條例？這是一封署名檢舉信，舉報石皓在十通市城市改造工程以及道路建設中存在大量貪汙行為。舉報信上的名字已經被人用黑水筆抹掉，即便是這樣，保密一說也是形同虛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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