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省長難得在家吃晚飯，有趣的是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侯方明帶著老婆林疏影在吃飯前回家了。正在幫忙擺碗筷的侯婷笑著跳起來說：“我去叫爸爸。”

侯笑天在家很有一點家長的威嚴，從書房裏出來時，全家人都站在餐桌前笑著問候。侯笑天點點頭走過來，等他先坐下了，其他人才敢坐下。

今天的侯笑天看起來有點心事的樣子，坐下之後沒有動筷子，搞的其他人也不敢動。呆楞了有那麽一會，侯笑天註意到大家都在看著自己，這才笑著說：“吃飯吧，看我做啥？”

“食不言寢不語”，在家裏吃飯侯笑天是有這個要求的，所以全家人都悶頭吃飯，不過過程中侯方明一直在拿眼神看老婆，林疏影悄悄的翻了一個白眼，那意思就是沈住氣。

吃晚飯侯笑天放下筷子的時候看了侯方明一眼，沒有說啥直接回書房去了。侯方明跟著放下筷子，結果林疏影遞過來的茶杯，端著往書房裏去。侯婷看見這一幕，不由驚訝的問林疏影：“嫂子，你們搞什麽鬼？”

侯婷以前是挺胡鬧的一個孩子，上次被楊帆狠狠的整了一次後變得乖巧了許多，聰明的孩子眼睛賊，很自然的看出這裏頭有問題。林疏影當然不會正面回答，淡淡的笑著說：“沒事，你吃你的。”

侯笑天坐在沙發上抽煙，看見侯方明捧著茶杯進來一點都不意外，指著對面的位置說：“有事坐下說吧。”

“爸，我今天聽交通廳的一個朋友說，最近省交通廳要大範圍的修路？”

侯笑天看起來面無表情，仔細觀察就能註意到，嘴角在微微的抽動。侯方明想幹啥，侯笑天當然清楚。侯笑天一直認為，自己這個兒子最大的優點就是還算自知之明，最大的成就就是找了個好老婆。

“不是跟你說過，凡事多問問你媳婦麽？”侯笑天臉色微微一沈，目光瞬間銳利無比，侯方明有點被這道目光洞穿心思的感覺，不由訕笑兩聲說：“疏影是勸我別打這個主意，可是這麽大一塊蛋糕，我實在是眼饞。疏影讓我回來先問問您的意思。”

侯笑天又恢覆了面無表情的神態，沈思了一會才輕聲說：“是有這個事情，省長工作會議上交通廳的報告通過了。修路是好事，但是具體的事情我沒有過問。你這個人沒什麽本事，凡事多聽聽媳婦的沒錯。”

這個話有點傷人，換成另外一個人說，搞不好侯方明能跟人拼命。不過從侯笑天的嘴巴裏出來，就表示了對侯方明的定性。

“餘飛雨今天給我打了電話，要拉我入夥，疏影說那個女人太不幹凈，沾上怕是洗不幹凈。可是，這筆買賣太誘人了，我真的想賺點零花錢。”

侯笑天沒有明確表態，而是淡淡的反問：“你最近在忙什麽？”

侯方明連忙回答：“天明旅游公司水上娛樂城的一期工程已經全面展開，最近一直在盯著工程上的事情。預計年底一期工程完全結束後，便可以開張營業。天美秋總的意思，明年年底前可以操作上市的事情，三年內應該可以正式上市。”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看看人家是怎麽賺錢的？好好跟著人家後面學著點，錢財來的太容易，不是什麽好事。楊帆應該在省城，你打個電話晚上請他出來坐一坐。具體的，你問你媳婦吧。”侯笑天說著揮揮手，侯方明雖然不是很甘心，想想還是站起來出去了。

出了書房，看見林疏影笑瞇瞇的看著自己，侯方明一聲嘆息走過來，摟著林疏影的細腰說：“我就奇怪了，你說的怎麽跟爸說的如出一轍？”

林疏影微微一笑說：“爸是一個分寸感非常強烈的人，有的話不好跟你說，怕上了你的自尊心。爸讓你請楊帆吃飯吧？”

侯方明徹底的服氣了，微微的呆滯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

楊帆接到侯方明的電話時，車子已經在下高速了。省城之行收獲還是不錯，趙越和侯笑天的態度都弄清楚了，這兩位都是喜歡看戲的人啊。身在局中的楊帆多少有點無奈，與姜副省長的矛盾多少有點不明不白的。一般的情況下這個事情該傷腦筋的是市政府，不過眼下海濱市的局面，還真的經不起姜副省長的亂折騰。

侯方明的電話楊帆有點不想接，原因自然是因為侯笑天的態度。

“我已經快到海濱市了，有機會再說吧。”楊帆還是接了電話，對於侯方明的邀請倒是可以堂而皇之的拒絕的。

侯方明多少有點失望，不過還是客氣的說：“那行，明天我到海濱市，你請我。”

這份執著弄的楊帆有點意外，侯方明對於楊帆之間的關系，自打上次楊帆表示出了足夠的距離感之後，侯方明倒是非常識趣的。今天怎麽有點死皮賴臉的意思呢？楊帆有點想不明白，不過也沒把話說死，只是笑著說：“看情況吧，掛了。”

這個時候的侯方明和妻子正在家裏，拗不過侯方明的哀求，準備晚上陪著一起見楊帆的林疏影正在對著鏡子打扮。侯方明掛了電話，連連苦笑說：“別收拾了，楊帆回海濱市去了。”

林疏影倒是沒有太失望的樣子，反而露出一絲迷離的表情，隨手把剛穿上的連衣裙給脫了下來，正在拿睡衣準備換上的時候，侯方明一個虎撲抱著林疏影倒在床上。

“你幹啥呢？”侯方明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的在親林疏影那潔白細膩的脖子，一只手已經扯斷小褲的帶子。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麽搞的，侯方明的狀態特別好，吭哧吭哧的在林疏影身上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是臨時休戰。

淡性子的林疏影在這個事情上還算是配合，可惜侯方明有點懼內，一些奔放的姿勢都不敢提要求。可能是侯方明表現出色的緣故，林疏影躺在男人的懷裏低聲說：“明天我陪你去海濱市，你爸爸還是看好楊帆的。”

侯方明突然從妻子懶洋洋的語氣裏感覺到一絲很不舒服的東西，但是又有點說不清楚。想到今天不過是稍微的親了親林疏影就洪水泛濫，做事的時候高潮來的又快又急，這一會就來了三四次的樣子。侯方明覺得太不正常了，不禁低頭看看妻子的臉。

這個時候的林疏影閉著眼睛沒有動一下的意思，平時做完夫妻間的事情，林疏影總是要先去清洗的。閉著眼睛臉紅撲撲的林疏影看起來特別的嬌媚，侯方明瞬間又來了反應，輕輕的頂了頂把家夥塞進前方滑膩膩的大腿之間，侯方明低聲問：“給我還個姿勢行麽？”

平時要是提這個要求，林疏影往往就是翻個白眼，然後躺著不動。今天卻閉著眼睛爬起來跪在雙上，翹起屁股。侯方明瞬間產生一個念頭，這個女人不是把自己當成別的男人了吧？

回到海濱市，楊帆獨自一人在家好好休息了一夜。養足了精神，一早起來上班顯得神采奕奕。出了別墅，楊帆看見李勝利和小廖在等著，楊帆突發奇想說：“我今天乘公交車去上班，把我送到車站就行了。”

距離車站還有二十米的時候，楊帆便讓小廖聽著，慢悠悠的走到公交車站來。這幾年公交公司的改革有點席卷全國的意思，海濱市也不例外。統一顏色和樣式的公交車，新建的站臺，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樣子。

這個站臺距離始發站一站路，楊帆上車的時候人不算太多，還能有個位置坐一下。隨著車子一站一站的往前走，車廂裏人漸漸的多了起來。一個老婦人費力的擠上車，正好站在楊帆的面前，楊帆立刻笑著站起來對老婦人說：“阿姨你坐這。”

可是不等楊帆說完呢，一個年輕男子已經搶到位置上坐下了，甚至還得意洋洋的笑著對身邊的一個朋友低聲說：“這個世界上傻逼真不少。”

這一瞬間楊帆渾身的血湧到了頭上，還好一貫冷靜的性格使得楊帆沒有失態，不過還是用一種冰冷徹骨的目光看著那個搶了位置的小夥子說：“這個位置不是讓給你坐的，請你立刻起來。”

“XXX，我就不讓了，你想怎麽樣？你自己傻就算了，以為我也傻啊？”小夥子非但沒有羞愧之心，反而理直氣壯的頂了一句。這個時候楊帆本能把目光往四周看，發現周圍的人都把臉扭開了。楊帆讓座的那個老婦人輕輕的拽了拽衣角說：“小夥子，算了。”

楊帆淡淡的朝老婦人笑了笑說：“阿姨，你別管了，往後站一點啊。”

話音剛落，已經怒不可遏的楊帆強忍著最後一點理智，對搶了位置的小夥子說：“我最後說一句，你讓還是不讓。”

“XXX，嗚……”小夥子的粗話剛出口，楊帆一個巴掌就落下去，含憤出手的楊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一下扇了個滿臉開花。小夥子邊上的朋友立刻撲上來，雖然多年沒動手，但是當年有著豐富的打架經驗的楊帆本能的一腳蹬了過去，正好揣在小肚子上。

回過頭來，一陣疾風暴雨的拳頭落在占位置的小夥子的臉上，打的一陣嗷嗷慘叫，身邊的同伴看著都不敢再上來了。

“缺管教的東西，今天我代替你父母好好教你怎麽做人。司機，給我停車！”

楊帆一聲怒吼，司機嚇的連忙靠邊停車，原本還以為打人的楊帆要下車呢，沒想到楊帆拎著兩個家夥往車下攆。處理好這兩個，回頭再看看那些占了老人孕婦專用座的乘客，楊帆目光冷冷的掃過時，嚇的兩個位置上的人連忙站了起來。

車子到站，雖然距離市委還有兩站路，楊帆發現周圍的人看自己都帶著異樣的目光，即便是自己讓座的老婦人，也都扭頭不看自己。

“哎！”心裏深深的一個嘆息，楊帆提前下車。這世界有時候真是讓人絕望啊！

想起早餐還沒吃，楊帆也沒心情吃了，慢慢的往市委的方向走。距離市委大院不過二十米的時候，一輛警車突然停在楊帆的身邊把路攔住了。接著車上跳下來兩個警察，還有剛才開車的司機和兩個被打的小夥子。

“就是他！”

楊帆停下站住，冷冷的看著沖過來的警察。周圍有不少人路過，看見這一幕有點傻了。楊書記走路上班就已經很奇葩了，還有警察敢攔。

“你們要幹啥？”突然出現的是辦公室主任錢程，這家夥剛才就註意到楊帆在走路了，靈機一動也下了車，跟在楊帆後面準備表現一下的。結果突然發生這一幕，錢住主任自然要挺身而出了。

“警察辦案，你想暴力抗法啊。”頭前的那個警察大聲警告錢程，結果引起周圍一陣哄笑。錢程回頭看看楊帆也在笑，不由跟著也笑了起來。

“你看看這裏是啥地方，是你們撒野的地方麽？”錢程好心的提醒了一下，兩個警察剛才有點急了，這會子算是明白了，這地方距離市委大院太近了。

“這位領導，我們接到報案，說有人在公交車上毆打乘客。所以……”這個時候楊帆拂開前面的前程，走到跟前說：“我跟你們走。”

“楊書記……”錢程在邊上忍不住叫了一聲，楊帆回頭笑笑，然後對警察說：“先送我去醫院吧，手可能扭傷了。”

兩個警察的臉已經白了，不認識楊帆不要緊，關鍵是楊書記這三個字，海濱市委裏面代表的只有一個人。

“大家都去上班吧，沒事了。”楊帆笑著揮揮手，眾人散去。那個倒黴的公交車司機，這個時候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居然敢帶警察來抓市委書記，這個樂子可大了。

“楊書記，我們錯了，您看……”頭前的警察哆哆嗦嗦的表達了一下惶恐的意思，楊帆淡淡的笑著說：“你們沒錯，人確實是我打的，該怎麽處罰就怎麽處罰，該賠錢就賠錢。呵呵，就算你們不來，我等下也會到公安局去。”

兩警察在發抖，楊帆還執意要跟著去，眼看兩警察差點都要下跪了，叢麗麗及時出現。

“楊書記，您上午還要召開常委會呢。”

“是啊，是啊。”錢程在邊上趕緊勸，其實這個事情怎麽說呢，就算是正常的打架鬥毆，警察也不該出現的那麽快不是？楊帆心裏跟明鏡似地，想想打人確實不對，原本好好整治一下兩個幫偏警察的心思也就沒了。

“這樣啊，警察同志，能不能等我開完會再去接受調查？”

點頭，使勁的點頭。警察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楊帆再想到搞不好會連累沈寧，這才最終決定作罷，淡淡的說：“那就先這樣吧。”

上班時間到了，市委大院附近行人都沒幾個。兩個警察還沒走，渾身無力的靠在車上抽煙，互相望望擦擦額頭上的汗。猛的一回頭，把公交車司機打發走後，抓著兩個小夥子塞到車上，根本不管他們苦苦哀求，準備直接把人先送回公安局再說。

這倆倒黴的警察不過是交警，抓人的事情本來沒他們什麽事情。這不被楊帆抽了一頓的小夥子，正好是其中一個警察的堂弟。為了飯碗，親情也只能暫時放一邊了，事情肯定不能就這麽算的，得找能說的上話的人幫忙了。

倆警察正要開車走人呢，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出現了，攔住車子說：“先送他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看什麽看，這是叢秘書長交代的。我都倒的什麽黴啊，攤上這個破事。”

事情的處理結果出乎預料之外，醫院檢查之後，醫藥費啥的女孩子全付了，臨走還丟給倆孩子五百塊錢說：“算你們走運，楊書記是個講道理的人。敢動手打楊書記，你們膽子還真肥。”

這話怎麽說呢？不管是誰，這個時候都不會認為，是楊帆先動手的。堂堂的市委書記，要收拾兩個小混蛋，還需要自己動手？你當你是黃金做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時候明明是黑的，大家都認為是白的。

辦公室裏叢麗麗笑的已經合不攏嘴巴了，花枝亂顫的嬌笑說：“沒看出來啊，楊書記還是打架的好手。”一邊取笑，一邊給楊帆擦藥酒。

滿臉歉疚的李勝利在邊上苦笑著說：“楊書記，以後不能讓您自己搭車了。”

楊帆一臉的陰沈說：“如今社會風氣敗壞成這樣，實在是令人不齒。”

“這也不是一天形成的，也不是一個人能改變的。”叢麗麗在邊上勸了一句，楊帆點點頭嘆息說：“我知道，不過心裏實在不舒服就是了。”

會議時間到，心情不是很好的楊帆殺氣騰騰的走近會議室，身後跟著的李勝利和小廖，每人手裏捧著一個大紙箱，裏頭裝滿了紀委那邊收集來的舉報信。

“開會了！”楊帆一改往常平淡從容的表情，臉色陰沈的嚇人。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楊帆對門邊上謹慎的站著的李雄和向宏看了看，隨後目光落在宋大成的臉上死死的盯了一陣，宋大成心虛的把頭低下後，楊帆才冷冷的哼了一聲。

“砰！”這是楊帆第一次在常委會上拍桌子。

“今天的會議，首先我要談一下紀委的工作問題。大家都看見了吧，這滿滿兩箱子舉報信，全部都是舉報我市各單位的主要負責人的。我就搞不明白了，什麽時候紀委的同志連起碼的分辨能力都沒有了？如此格式統一的舉報信，居然也能作為證據去查案子？”

說到這裏，楊帆冷冷的對宋大成說：“宋大成同志，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麽？”宋大成微微的張了張嘴巴，頭又低下去了。

“眼下正值海濱市面臨重大的發展機遇的時刻，我希望大家的心思都要放在工作上。不要成為海濱市的罪人！不要任何把捕風捉影的事情當正經事來做。”

楊帆真的希望宋大成能跟自己對著幹，不過宋大成卻讓楊帆失望了，當著一幹常委的面，宋大成面不改色的站起來。

“這個事情，主要責任在我，我誠懇的接受組織上的批評。”

這句話一出來，楊帆想搞大都不可能了。這小子的忍耐力真是讓楊帆吃驚啊，這麽羞辱都忍下去了，還主動承認錯誤。本來就不打算斷人前程的楊帆，在宋大成這個態度面前，也只好放棄擴大事態。當然也不是不能搞大，不過眼下這個節骨眼上，有任何閃失都可能影響到海濱市的申報工作。

“把你們的東西拿回去吧。”楊帆對李雄和向宏說了一聲，兩人過來搬著紙箱回去。

對楊帆相當了解的曹穎元，這個時候笑著開口說：“楊書記的提醒很重要啊，昨天市政府辦公室接到通知，一周後發改委和社科院的聯合考察小組到海濱市來考察。這次帶隊的有發改委的一個副主任，還有京城社科院的周院長，這是一個相當高規格的考察。同志們，讓我們緊密的團結在市委領導下，做好迎接考察的每一項工作。”

掌聲頓時響成一片！

會議結束後，楊帆剛回到辦公室，曹穎元如影隨形的跟了進來。

“楊書記，這次全靠你頂著了。”曹穎元笑著說出這個話的時候，臉上多少有點慚愧。他說的啥，楊帆心裏明白。

“搭班子搞工作，一切自然從工作的角度出發。穎元同志安心抓政府工作，我不會瞎指揮，也不會允許任何人來瞎指揮。”兩人都不點名道姓，心裏有數就是了。

徹底松了一口氣的曹穎元站起來告辭，走到門口時猶豫了一下說：“楊書記，妮妮後天的飛機飛香港，然後轉道去意大利。”

楊帆沒想到曹穎元最後來了這麽一句，而且還是說完就匆匆的走了出去。

曹妮妮要出國了？盡管楊帆對曹妮妮沒有多少情感上的牽掛，但是此時此刻，一個消瘦的女孩的背影，還是浮現在楊帆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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