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省城，楊帆還是先打了個電話，共產黨的官會議多，別沈明不在辦公室白跑一趟。果然，辦公室的電話沒人接，楊帆只好打手機。

沈明接了電話，也沒客氣就說：“我正在趕往京城參加一個會議的路上，你直接去找謝副廳長。”說著沈明就把電話掛了，楊帆來到林業廳，找到掛著副廳長的辦公室，敲了敲門，裏頭沒動靜，又敲了敲，還是沒動靜。就在楊帆打算尋個人問一下的時候，裏頭有人說話。

“進來！”裏面的聲音有點尖銳，有點像太監似的感覺。

楊帆推門進來，看見一個戴著眼鏡，面目消瘦的中年男子，正在電腦前不知道忙著什麽？

“請問，是謝副廳長麽？”楊帆低聲問了一句，裏面的人擡頭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楊帆，顯得不快的說：“你是誰？找我有什麽事情？”

確認這個人就是謝副廳長，楊帆這才進門，笑著剛想說話，對方就尖利的叫了一聲：“站住，誰讓你進來的？就站門口說。”

楊帆楞住了，心說這個人怎麽回事？心裏多少有點不爽，但是想到這是沈明的地盤，又來辦事情的，所以還是很恭敬的樣子說：“我是緯縣來的，我叫楊帆，來辦理林業廳扶持資金的事情。”

謝副廳長總算是擡頭認真的看了看楊帆一眼，發現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一揮手說：“那個事情我知道，最近我比較忙，你過幾天再來吧。”

楊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的確定的問一句：“過幾天？”

“你這個小青年，耳朵聾了？說了過幾天來，你還磨磨蹭蹭的做啥？趕緊走，別妨礙我辦公。”說著，謝副廳長又埋頭與電腦之前，口中不住的嘀咕：“麻痹，又跌了一毛錢。”

楊帆聽的清楚，心道感情這個謝副廳長，正在抄股票呢。想了想，楊帆還是算了，退出來把門帶上。站在走廊裏楊帆有點好笑，心說沈明在搞什麽？怎麽讓這麽一個人來負責這個事情。

林業廳的事情一時辦出成了，楊帆開著車子，來到人才市場打聽一下。找到人才市場的辦公室，裏面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姐接待了楊帆，聽說是來招聘大學生的，這位大姐非常的熱情。領著楊帆四處走動，沒幾下就把攤位的事情給辦了下來。同樣是辦事，這邊的服務態度和林業廳那個謝副廳長比起來，可謂是天差地別。臨走的時候，大姐還熱情的握著楊帆的手說：“感謝你們這些用人單位支持我們的工作，再有三天，我們會搞一次面對應屆高校畢業生的招聘會。”

出了人才市場，楊帆看看時間已經快到午飯的點了，本想中午找張思齊出來一起吃飯的，可是想起早晨那個電話，幹脆開著車子往省報過來了。馬上就要下班了，直接來堵她就是了。

找了車位把車停好，楊帆站在馬路對面看著報社的大門口，突然聞到一陣誘人的香氣，楊帆禁不住順著香氣看了過來。身後的一個窄小的門面裏，一個油桶改裝成的烤山芋的攤點上，正傳來一陣香氣。這個東西一下勾起了楊帆的饞蟲來，讓楊帆想起了，高中時期的多少傍晚，蹲在學校門口的山芋攤子邊上，抱著香噴噴的山芋啃食的場面。

“給我來一個！”楊帆過去對攤主說，攤主麻利的稱了一個山芋給楊帆，付錢之後楊帆拿起紙包的山芋，正打算慰勞一下自己呢，感覺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褲管。低頭一看，一個滿臉臟兮兮的小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正在滿臉寄望的看著自己，看著楊帆手上的山芋。

“想吃啊？”楊帆能感覺的到，這個孩子不是那種找自己要錢的，因為他沒朝自己伸手，只是拿目光看著自己。

孩子不說話，只是輕輕的又拽了拽楊帆的褲管，楊帆遲疑了一下，把手裏的烤山芋遞給他。孩子雙手飛快的接過山芋，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楊帆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這孩子立刻受驚似的，猛的一擡手打掉楊帆的手，當看清楚是楊帆在摸自己時，這孩子驚恐的目光，立刻又變的平靜了，繼續蹲在地上吃烤山芋，吃的太急了，被噎的一陣直翻白眼。楊帆趕緊在邊上的小店裏買了一瓶礦泉水，打開後遞給孩子，低聲笑著說：“慢點吃，別噎著了，想吃我再給你買就是了。”

孩子頓時停止了吃，擡頭驚惶的看著楊帆的臉，可能是感覺到楊帆目光中的真誠，孩子接過水，咕嚕咕嚕的灌了半瓶子下去。然後，屁股往地上一坐，繼續對付手上的半個烤山芋。

這個孩子，讓楊帆感覺到了一絲憐憫的心緒，想了想從錢包裏摸出二百塊錢來，輕輕的往孩子的面前一擺。

做完這些，楊帆站起要走，可是褲管又一次被拽住了，那孩子拿著二百快錢往楊帆跟前一遞說：“叔叔，我不是要飯的，你相信我。”孩子的聲音很脆，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一個孩子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楊帆多少有點震驚了，不由的蹲下身子來，沖著孩子笑著問：“那你告訴我，你家是哪裏的，怎麽一個人在大街上瞎逛？”

聽見這一句，孩子的目光中頓時又露出警惕，微微的往後縮了縮，把錢放在地上轉身就走。楊帆頓時傻掉了，拿起錢站在原地看著孩子走到三十步之外，又蹲在裏面看著自己，那樣子好像一只流浪的小狗，正在等待著好心人把他帶回家。

看看時間要下班了，楊帆只好苦笑著放棄和這個孩子的溝通，穿過馬路，到對面來等張思齊。

可是剛走過馬路，就聽見身後一身喇叭聲響，一回頭看見那個孩子站在馬路中央，顯得茫然無措的樣子。楊帆趕緊過去，剛走到孩子的身邊，他的手就一把抓住楊帆的褲管，大有死活不松手的樣子。

楊帆蹲下來，用最誠懇的目光看著孩子說：“小朋友，看著叔叔的眼睛，叔叔是個好人。來，叔叔帶你過馬路，你想回家的話，叔叔送你去找警察。”

這一次孩子沒跑了，遲疑了一下把手伸給楊帆，拉著孩子過了馬路，楊帆站在路邊，蹲著對孩子說：“小朋友，以後過馬路一定要有大人帶哦，你看剛才多危險啊。”

出乎楊帆預料之外，這個孩子又不說話了，而是扭頭就走。楊帆有點哭笑不得了，只好嘆息一聲，轉身朝報社的門口過來。

在門口等了一會，點上一支煙耐心的等待時，楊帆一回頭看見那個孩子，就站在五步之外，一直拿眼睛看著自己。孩子的目光很覆雜，有戒備，有期盼，又有點遲疑。

楊帆笑了，決心做最後一次嘗試，蹲下身子，沖著孩子招手說：“小朋友，來叔叔這裏，叔叔真的不是壞人。”

可能是幾次三番的下來，楊帆的真誠終於打動了孩子，這孩子怯怯的走到楊帆跟前，仰面看著楊帆低聲說：“叔叔，我跟你走，你別賣我，行不？”

楊帆心裏咯噔了一下，但是臉上還是笑著說：“小朋友，叔叔為啥要賣你啊？”

孩子理所當然的回答：“賣錢啊，上次那個叔叔就是這樣，要把我賣給一個老爺爺，我看見他在收錢的時候，跑掉了。”

楊帆心裏一陣酸酸的感覺，直接告訴楊帆，這孩子吃了很多的苦頭。楊帆露出很嚴肅的表情說：“好，叔叔不賣你。”

孩子伸出手來，做了個拉鉤的形狀說：“說話算話，拉鉤。”

“好，拉鉤！”楊帆伸出收來，很嚴肅的樣子完成了拉鉤儀式之後，這孩子總算是放松了些許戒備。

張思齊下班了，走出大門時多少有點心裏不快，早晨那個電話，楊帆一陣無語後，直接掛了。這讓張思齊有點被無視的感覺，出了大門，習慣性的四下張望一下，想想中午去哪裏吃頓好的，慰勞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才好。

張思齊一轉眼，看見路邊一個熟悉的背影時，不由的心裏為微微一震，想叫又怕認錯人，所以張思齊慢慢的走過來，邊走邊看那個男人和一個小孩子在那裏說：“拉鉤上吊一百年……”

還真是那個壞蛋啊，居然這麽大的人還在跟一個孩子玩這種游戲。張思齊心說，拜托，你是副處級的領導幹部啊，怎麽還玩這個。不過，看著真的挺可愛的哈。

楊帆還在打算問清楚這孩子的來歷呢，沒曾想對面的孩子突然朝身後看了看，張口說：“哇！姐姐你好漂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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