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起的專車，在市區可以說是橫著走都沒警察敢說話的，加上刺耳的警笛烏啦啦的響，後排的祝雨涵又在催：“快點！再快點！”

楊帆的直覺是骨頭沒問題，就是那被打的部位，疼的一陣一陣的，肉裏面有刀子在割似的。

“姐，我沒事，開慢一點安全。”楊帆苦笑著安慰了一句，身子微微有點動作，半個身子都在跟著疼，額頭上的汗又在往外冒。

祝雨涵多少恢覆了一點平靜，趕緊按住楊帆說：“你別動了，醫院馬上就到。”說著祝雨涵瞟了一眼李晴晴，低聲說：“你這孩子，怎麽那麽沖動啊？稍微拖一下警察來了，不就沒事了？”

楊帆忍著疼，裝著沒事的樣子嘿嘿一笑說：“我看見那個刀疤臉伸想手摸你的臉，我瞬間就怒到了極點，當時就想打死那個狗日的。”說著楊帆看見昏暗中李晴晴正在瞄著自己，趕緊加一句：“他們敢非禮我的手下，一板磚對他就是輕的了，我要打斷他的腿。”

祝雨涵沒有絲毫猶豫的說：“好，沒問題！”說著朝前面開車的司機說：“麻煩你轉告一下張局我弟弟的意思，就用對講機說！”

司機的臉頓時就苦了起來，低聲解釋說：“祝市長，這個對講機裏說的話，很多人能聽見的。”

祝雨涵也就是著急了，一聽這個解釋，立刻也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我急糊塗了。回頭你再聯系吧，馬上到醫院了。”

說話軍區醫院就到了，司機忙著下來開門，幫著把楊帆送進急診後，回到車裏這才擦了擦汗，這時候對講機響了，劉文起問在哪個醫院呢。司機趕緊報上地方，留下來等劉文起過來。劉文起剛到半路上呢，司機用手機撥過來了，劉文起拿起電話一聽，眉頭皺的跟個川字似的，嗯嗯兩聲說：“我知道了。”

祝東風就這麽一個女兒，劉文起作為嫡系是非常清楚的，現在祝雨涵冒出一個弟弟來，應該不是親的，沒準是表弟啥的，當親弟弟對待的。想想祝東風能把祝雨涵提到蕪城副市長的位置上去，從中可見對祝雨涵的關愛和呵護了。祝雨涵說差點被強奸，從她弟弟的傷勢能看出來，強奸未必是真，但非禮的舉動肯定是有的。這個事情要是傳到祝東風的耳朵裏去，恐怕作為市局局長，多少要受點遷怒的波及。尤其是張克己，這家夥是自己的親信嫡系，不能不保一下啊，不然首先誰還肯聽自己的？

說一千道一萬，劉文起心裏覺得，只要讓祝雨涵出了氣，這個事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別的暫時就顧不上了。

興隆超市這邊，朱胖子匆忙去弄錢了，張克己正在車邊狠狠的抽煙，想著這一關怎麽度過呢，電話響了起來。一看是劉文起的號碼，張克己立刻一個立正大聲說：“劉局，有什麽指示？嗯嗯，我知道了。保證超額完任務！”

這話什麽意思呢？楊帆說打斷腿，意思是一條就夠了，祝雨涵給乘於2，到了劉文起這裏，就給加上兩條手了。張克己接了電話後，得知這是祝雨涵的要求，立刻又給加了點量，保安室裏面的四個保安，全部打斷兩條腿，刀疤臉倒黴一點，加上雙手，這下祝市長該滿意了吧？張克己心裏如是想，急吼吼上車直奔局裏去，後面跟著一輛警車裏，押著八名倒黴的保安呢。

回到局裏，張克己下車後，立刻招手叫來一個親信，低聲在耳邊囑咐了幾句後，一幹保安被弄進了小黑屋。很快刀疤臉就被單獨架到一間小屋子裏，裏面5個協警正陰森森的笑著。

“動作麻利一點啊，還有三個呢！”

刀疤臉還沒反應過來呢，嘴巴裏面被塞了點東西，然後四個人把他給按住了。

軍區醫院的急診室裏頭，醫生臨時檢查結束了，臉上露出輕松的表情說：“問題應該不大，骨頭沒斷。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別的骨傷。”

這話讓祝雨涵的心算是放下了，謝了醫生之後，回頭問楊帆：“感覺如何？”

楊帆勉力的笑著說：“好多了！”

戴著口罩的醫生寫了單子，送來一記嘉許的目光，笑著說：“你這小夥子不錯！”楊帆雖然骨頭沒斷，可是這中肌肉傷到底有多疼，醫生心裏是清楚的。

這時候門口出現一個軍官，進來就楞住了，指著楊帆說：“楊帆，怎麽一天沒見你就這樣了？”

楊帆一看是張啟德，不由苦笑說：“張哥，你怎麽跑這來了？”

張啟德指著女醫生說：“我老婆，你嫂子，我來接下班的。”說著張啟德沖女醫生笑了笑說：“老婆，問題不大吧？”

女醫生笑著說：“骨頭沒斷，不過我擔心有骨裂的可能性，對方下手挺狠的。是鈍器擊打的效果。”

祝雨涵不認識張啟德，客氣的笑了笑說：“先去拍片吧。”

張啟德連連點頭說：“對對，趕緊的。”

女醫生這時候站起來，走到張啟德身邊低聲問：“這就是小妹那個楊帆？”

張啟德臉色沈重的點點頭，露出一絲殺氣說：“嘿嘿，小妹的機會來了。你去幫忙讓他們動作快點，我跟著去打聽一下消息。老張家還欠著人家的人情呢，現在這時候袖手旁觀，那真的不叫人了。”

張啟德說著快步跟了上去，幫著攙扶著楊帆，邊走邊低聲問：“兄弟，怎麽搞的？”

楊帆苦笑著把事情大致的說了說，說到警察已經插手後，張啟德把嘴巴一撇說：“警察有個鳥用，人家能開那麽大的超市，背後能沒人麽？這個事情你別操心了，我去幫你看看。要是警察能秉公處理就算了，不然，老子砸了逍遙分局。”

張啟德說完，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掉了，楊帆連喊幾聲都沒喊住。祝雨涵有點奇怪了，不由低聲問：“誰啊？”

楊帆苦笑著說：“張思齊的大哥。”

這時候女醫生笑瞇瞇的跟了上來，招呼說：“都安排好了，趕緊的。”

在女醫生的張羅下，這一通忙活的，所有的檢查手段全部都輪了一遍，就差順便搞一個全身檢查了。楊帆覺得有點興師動眾了，祝雨涵倒是非常滿意的對女醫生說：“軍區醫院就是負責啊！效率也高！”

女醫生想笑沒敢笑，軍區醫院是比地方上的醫院責任感要強很多，不過今天也是例外了。檢查搞完後，女醫生叫來擔架車，幾個人推著楊帆進了病房，祝雨涵一看居然是環境很好的高幹病房，心裏不由的暗暗警惕起來。好像，在雅妮會所裏面，嗯嗯，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張啟德急吼吼的出來，剛出醫院大門呢，迎面正碰上劉文起。兩人倒是認識的，劉文起看見張啟德就喊：“張老弟，看見你真是太好了，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

張啟德擡眼一看劉文起，匆匆的握手說：“對不起啊，劉局。剛才出了點事情，我要回去叫人。”

劉文起多了個心眼，一伸手抓住張啟德說：“你等一下，要是地方上的事情，我能幫的上忙啊。”

張啟德一想也是啊，肥城市公安局長啊，這點事情擺平還不是小意思？

“你這麽說我就不客氣了。”

劉文起連忙說：“我們誰跟誰啊？”

“嗯嗯，是這樣的，我們老張家的一個恩人之後，一家超市的保安給打了，左手搞不好要殘。這個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吧？你想啊，在別的地方出事，我們就算夠不上，也要想辦法伸手的，在肥城出了事情，傳出去我還怎麽做人啊？所以，我打算帶幾個弟兄去，那幾個保安的腿腳，我都的給他們打斷了。”

劉文起嚇的一哆嗦，心說那個小夥子是什麽人啊？張啟德雖然不帶花的，但是帶花是遲幾年的事情。他可是老張家這一代人的領袖人物。

“你等等，你說那個被打的，是不是叫楊帆啊？”

張啟德楞了一下說：“對啊，你怎麽知道？”

劉文起頓時一張苦著，拉住張啟德低聲說：“你別去了，人都被逍遙分局的人帶回去了。我來這就是為這個事情來的，你要不放心就跟著看，這個楊帆是我們祝書記的親戚，管祝書記的女兒現在蕪城的女副市長叫姐的，剛才祝市長不是坐我的車來的麽？你沒看見？”

張啟德一拍腦袋說：“難怪我進來的時候，門口那輛警車的號碼看著熟悉呢，原來是你的車啊。這下好辦了，我們說的都是同一個人，剛才人已經推進去檢查了，我讓我老婆給安排到高幹病房裏。醫院的事情你就別擔心了，我們倆走一趟逍遙分局，看看是哪些王八蛋這麽囂張？”

劉文起想想也對，張啟德這種丘八，純粹的認死理，不給他看看怎麽處理的，這事情他肯定不會就此罷手。他要是在攙和進來的話，這個事情想不鬧大都難了。這裏畢竟是省城啊，那些記者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呢。

兩人直接上了劉文起的車子，奔著逍遙分局就過來了，進了院子發現裏面還挺熱鬧，還帶回來不少超市的員工，都坐在走廊裏等著問話呢。

張克己聽說劉文起來了，正在辦公室裏聽親信報告情況呢，立刻就沖了出來。老遠的就喊：“劉局，您不是去醫院了麽？”說著張克己心裏還嘀咕，這一次的事情有點麻煩了，劉局不放心我，過來看看呢。那個興隆超市的保安也太雞吧操蛋了，這樣的事情發生好幾次了，以前也有人報警，逍遙分局的人去了，也就是采取協商的辦法處理一下，沒有大動幹戈的，畢竟興隆超市後面有人啊。今天這個事情呢，那些保安確實鬧的太出格了，如果是一般的百姓，陪幾百塊錢啥的也就蓋過去了，現在招惹到大麻煩了，也活該他們挨收拾。

劉文起冷冷的掃了張克己一眼說：“張克己，不是我要來，是這個事情驚動駐軍了。張大隊長要來了解一下情況，你一定要如實的說清楚。”

劉文起一看後面還跟著一個大校，兩腿立刻又有點軟了。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怪，老百姓怕警察，警察怕當兵的，當兵的一般情況下還都讓著老百姓。一個大校的手底下，人馬都是論K的，軍隊又是自成體系的，把軍隊的人給惹了，那個麻煩不是一點半點的。你說那些保安打了個人，其實也被打的夠嗆，可這事情怎麽又和軍隊扯上了關系呢？

張克己心裏忐忑不已，上前低聲對劉文起說：“劉局，那些保安在和楊帆的打鬥過程中，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其中有一個雙腿雙腳都斷了，另外三個呢，雙腿也都打斷了。那個楊帆，很能打啊。”

張克己這就是典型的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所有的事情都安在大家互相打鬥上面去。反正那幾個保安，到頭來怎麽處理，還是要等祝市長一句話的。

張啟德可一點都不笨，楊帆那個身板，雖然也算結識。可要說一個打四個，還把人的手啊腳啊的都打斷了，那就是扯淡了。這個應該是劉文起要做給什麽人看的，結果順水人情送給自己了。保安們都被打成這樣了，張啟德也不好再就這個問題糾纏，不過來了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張啟德腦子一轉，瞪著張克己說：“超市的老板呢？在不在這裏啊？保安打人，老板也脫不了幹系，叫他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縱奴行兇！”

張克己早就料到對方會來問這個，所以趕緊把準備好的答案那出來。“那個，老板姓朱，他本人的態度很好，已經回去湊錢去了，準備送到醫院去，首先要保證傷者的治療。他說一會就來的，已經去了半個小時了，最多再過半小時就能到這，然後我帶他去醫院。”

這話說的張啟德想發作都沒辦法了，只能是哼哼了兩聲說：“那我就在這裏等著，看他什麽時候到。”

劉文起這時候上前說：“張克己，那些保安也要送去治療嘛，我們身為警務人員，要講點人道主義嘛。”

張克己哪裏會不曉得劉文起的言下之意呢？連忙笑著說：“劉局請放心，現在正在審訊過程中，審完了一起送去。”這話可謂意味深長了，什麽叫審訊完了送去呢？這就是故意讓那些保安多疼一會，天曉得這個審訊要什麽時候結束？審訊一夜呢？就疼一夜麽？張克己這是在含蓄的表示，劉局啊，這個事情，您還是去問問祝市長啊，不然斷手斷腳的，治療晚了很討厭的。

兩個人裝腔作勢的，目的只有一個，別讓張啟德有發飆的機會。當兵的再跟著鬧，這事情就沒辦法收拾了。興隆超市後面，好歹有個市委常委。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啟德當然不會再為難警方。可是事有湊巧，這時候一個打扮妖嬈的女人，扭著屁股沖進院子，進來就揪住一個警察的衣領問：“你們怎麽把我哥哥給抓進來了？還把興隆超市的門給封了！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趕快放人啊，不然我找你們領導去。”

張啟德一看這個女人一副潑婦的樣子，還是來給超市那邊撐腰的，已經緩和的臉色瞬間又黑了下來。張啟德也不說話，就拿眼睛瞄著劉文起和張克己。

劉文起這時候陰沈的臉走過去，指著那個女人威嚴的大聲說：“你放開他，我就是他們的領導，有什麽事情跟我說。”

女子一轉眼看見一個二級警監，頓時就楞住了，不過很快就作出可憐樣，嗲聲嗲氣的低聲說：“您是哪位啊？”

劉文起還沒說話呢，這時候超市經理朱胖子，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了，一邊跑還一邊喊：“我的姑奶奶誒，你怎麽跑這來了？”

這時候張克己過來，陰森森的說：“朱胖子，你長能耐了啊，居然回去搬救兵啊。我說你搬救兵，也搬個像樣一點的嘛，搬個娘們來算什麽？”張克己這個話說的尖酸刻薄的，其實是在提醒朱胖子，你小子是豬頭啊，怎麽讓這個女人出來鬧？這個女人不過是別人的玩物罷了，仗著年輕有幾分姿色，過幾年人家玩膩了就甩了，你讓她來搗亂，你比豬還豬。

劉文起陰沈的臉越發的黑了，哼了一聲等著張克己說：“你是怎麽做事的？處理好了到辦公室來見我。”

說著劉文起拉著張啟德說：“老弟，我們去辦公室坐著等就是了。”

張啟德怎麽可能肯走啊，一直憋著鬧事呢，這個女人典型的是來送借口的。要不劉文起怎麽憋著要把張啟德搞走呢，就是發現這家夥眼睛裏都在放光。

張啟德不陰不陽的說：“別走啊，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這麽囂張，打了人還敢來警察局鬧。你們警察局要是制不了她，我帶回去好好招待一下就是了。”

張克己的腦子裏嗡的一下，霎時就炸開了鍋，心裏把朱胖子的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問候了一遍。

那個女的，這時候也慌了，連忙摸出電話來，撥了一個號碼，當著幾個人的面就在那裏耍嬌。

“老車，我哥的事情你管不管啊？他被警察抓了！朱胖子連話都不說一句。什麽？”，女人緊張的扭頭看看劉文起和張啟德，發現兩人正帶著譏笑看著自己呢，趕緊低頭低聲對著手機，“嗯、嗯、我知道了。可是……，別掛啊。”

也不知道電話裏面的人都說了點什麽，那個女的就像洩氣的皮球一樣委頓不已，掛了電話看看劉文起，堆起笑臉說：“對不起啊，領導，這個事情，你看……”

劉文起冷笑幾聲，回頭看看張啟德，低聲說：“常務副市長老車！理解一下！”

張啟德嫌惡的掃了女人一眼說：“讓她立刻滾蛋！不然，哼哼！”

說著張啟德轉身往辦公室裏面走了，這就算很給面子了。劉文起冷笑兩聲，扭頭也往辦公室裏面走。

春天的夜晚，還有有點涼的，可是看看朱胖子和張克己，兩個人的腦門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還都忘記去擦一下。

看見張啟德和劉文起走了，朱胖子這才算是回過神來，惡狠狠的一個巴掌扇在女人的臉上說：“你馬勒戈壁的，你不就是個陪人睡覺的賤貨麽？你以為你是誰啊？敢來這裏搞事？壞了老子的買賣，別說你是了，連你哥哥我一塊找人砍了。”

辦公室裏面，張啟德看見這一幕，不由冷笑著問劉文起：“劉局啊，這一出是什麽意思啊？”

劉文起冷笑說：“朱胖子是超市的老板，以前是混黑道的，聽人說這幾年開始做正經買賣了。那個女的是他小姨子。朱胖子不知道怎麽的就搭上了老車了，然後把小姨子送給老車睡了，這幾年豬胖子開了很多娛樂業的買賣，浴池、夜總會有七八家。很多事情，要管起來是紀委的事情，我這邊有時候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張啟德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然後望著那個正在捂著連哭著跑出去的女人說：“媽的，晦氣。你們地方上就是這個鳥樣，烏煙瘴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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