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痛苦的洗胃。

顧盼蒼白著小臉坐在醫院寂靜的過道上，腦海裏面回蕩著剛才醫生說的話。

利培酮片。

用於治療急性和慢性的精神分裂癥以及其他各種精神病狀態的明顯的陽性癥狀和明顯的陰性癥狀，也可以減輕與精神分裂癥有關的情感癥狀。

一番術語，簡而言之——厲靳南給她吃的藥是治療情緒病的

所以說，厲靳南患有情緒病，精神分裂癥？還是其他的？

無論是什麽，都讓顧盼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外表清冷光鮮亮麗的他，竟然是這樣……

顧盼木訥的起身，將手裏面的檢查報告單扔進了垃圾桶裏。

可是她忽然想到了什麽……

想到了厲靳南對她的監視。

瞳孔猛地縮了縮，脊背發涼。

她顫抖的將那張檢查報告單撿了起來，把裏面重要的字眼扣掉，扔到了另外一個垃圾桶裏面。

懷揣不安的離開，可是看著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車，她忽然覺得自己從小長大的帝都竟然有些陌生。

她很迷茫，很困惑，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

——

厲靳南的襯衫袖子高高的挽了起來，露出了那小麥色健康的膚色。

他低垂著眼簾，看著那鋒利的亮著冷光的針管刺穿了自己的皮膚，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穆斯年動作很嫻熟，靜脈註射，很快。

擡眸，看了看厲靳南那面無表情的臉龐，他臉上一貫的笑容也不存在了。

“我不明白，顧盼已經和你在一起，為什麽你情緒反而更加激烈？”

厲靳南放下白色襯衫袖口，聲音蒼涼冷淡，“她不愛我。”

穆斯年頓時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見狀，厲靳南深沈的眸子裏面劃過了一抹犀利，看著穆斯年的笑臉，瞇了瞇眼睛。

“你笑什麽。”

穆斯年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邊笑，“我在笑你太貪心。”

厲靳南擰了擰眉頭。

“我不這麽認為。我對她很好，她遲早會愛上我。”

語氣是十足的篤定，可是厲靳南心底卻是沒有底氣的。

“你想太多了。”

穆斯年笑意不止，在厲靳南那驀然淩厲陰霾的眼神下，笑意盈盈的開口，“如果我是顧盼，我也不會愛上你，因為你太……”

穆斯年但笑不語。

而厲靳南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可是穆斯年不足為懼，瞇著眼睛翻著自己的醫藥箱，不緊不慢的從裏面拿出來了兩盒藥，扔到了厲靳南的面前。

“配著我之前給你的藥吃，應該會對你的情緒有所改善的吧。”

厲靳南面露嫌棄，看向穆斯年的目光裏面帶著懷疑。

“我吃了你給的藥，沒有作用。”

今天他是多麽害怕顧盼知道他不是一個正常人，將恐懼化為怒火發洩到了顧盼的身上。

昨晚他才吃了藥，可是今天卻一點都把持不住自己。

穆斯年搖了搖頭，“你可以否認我的人品，但是不能否認我的技術，而且要怪……就怪顧盼……”

——

顧盼無處可去，只能去學校的圖書館裏面。

可是當她踏入校門的那一刻，就敏銳的感覺到有很多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清秀的眉頭微微一擰，她歪頭朝著四周看去，而周圍的人都迅速的收回了視線，只有幾個人明目張膽的看著她。

顧盼不解。

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嘴唇，她加快了速度朝著圖書館走去。

帝都大學圖書館很大，藏書十萬冊，上天文下地理。

可是即便走進圖書館，顧盼也察覺到，很多人都暗自的打量她。

垂在身側的小手緊握，她當做沒有察覺的樣子，站在書架前，濕漉漉的眼睛煩亂的看著上面的書籍。

還沒有找到自己想看的書，可是忽然聽到書架對面傳來的竊竊私語。

“剛才我給你指的那個女生看到了嗎，她被人包養了……”

“那個很漂亮很有氣質的女生？！好像是這一屆新生中最漂亮的，很多男同學的夢中情人啊！”

“對，聽說是文理學院漢語言的，真是沒想到啊，看起來挺清純的唉……我在學校貼吧上看到她很多不雅照什麽的……”

“……”

這竊竊私語，還有學生們不斷投來的目光，讓顧盼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

她有了不詳的預感。

抿了抿唇，她找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裏面。

拿出手機，上了學校貼吧。

在看到上面熱帖以後，小臉頓時蒼白無比，毫無血色。

‘論新生校花的黑暗歷史，有圖有真相！’

‘聽說G姓校花被包養，現在的美女是怎麽了？！’

‘包養？這種不知廉恥的人就應該滾出我們帝都大學！’

‘……’

一個個帖子刺痛了顧盼的眼睛。

她還沒有點開，但是已經差不多知道了是什麽。

深吸一口涼氣，她指尖哆嗦著，點開了最火的那一個。

‘下面的圖有的尺度較大，但是我希望吧務不要刪除~不是我煽風點火，我只是為了學校的名譽考慮，希望校方能秉公處理，我想所有人都不想讓這樣的事情出現在我們帝都大學，拜托/委屈。’

附帶上了幾張圖，顧盼瞳孔縮了縮。

一張是她的側臉圖，很清純很柔美。

然後是她從黑色的名貴汽車上面下來的圖片，臉龐輪廓清晰，可以看出是她。

但是剩下的，是‘她’和畫著濃妝在男人之間游走，親昵的親吻摟在一起的照片。

顧盼渾身都哆嗦著。

那些露骨的圖片根本就不是她！

可是那背景她認識，就是顧戀曾經工作過的夜總會，而那照片上和她一模一樣的臉龐，顯然就是——顧戀

可是她不可能就這麽告訴所有人說那個流連男人中的人就是她的妹妹啊！

而且她……跟著厲靳南她，也不是那麽的幹凈……

她連為自己辯駁的勇氣都沒有……

不！是為自己辯駁的借口都沒有！因為她的處境和那些帖子上面說的差不多的……

蒙上淚花的眸子忽然緊閉，她喉嚨發啞，什麽也說不出來。

直到有零零散散的腳步聲傳來，她才將眼底的淚花遮掩掉，低垂著眼簾。

路過的是學校裏面的學生，站在角落裏面的顧盼很顯眼。

他們也認出來了，對著她指指點點。

顧盼整個人都戰栗著，驚慌的擡起小臉看向那眼底露出譏諷和不屑的人群。

幾秒鐘以後，忽然發了瘋似的跑掉。

一口氣沖出了讓她窒息的校園，顧盼神色呆滯的走在外面的馬路上。

秋高氣爽，清涼，卻讓顧盼整個心都是寒的。

她低垂著眼簾，掩飾著下面的驚慌和淚花。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盼盼？”

顧盼驚慌失措的擡頭，發現是李彤羽。

小臉蒼白，她勉強的扯上了一抹笑容。

李彤羽看著顧盼的眸子有些覆雜。

抿了抿唇，走到了顧盼身前，猶豫了好久，才啞聲道：

“學校貼吧上面的你看了嗎？”

顧盼僵硬點頭。

“那些……不是你對嗎，是你妹妹？”這想確信又忍不住質疑的語氣，讓顧盼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只搖了搖頭，沒有做任何明確的回答。

李彤羽和顧盼接觸還是較多的，她覺得顧盼不像是這樣的人，可是她卻真的夜不歸宿，還有人發短信喊她寶寶……

眸子微動，“盼盼，現在事情鬧大了，輔導員也私下問了我，很快學校領導也會知道，你最好先表態……”

“我認為……你只要一口咬定是你妹妹你就不會被處分……”

顧盼看著李彤羽擔憂卻覆雜的面容，櫻唇囁嚅著。

過了好久，才小聲開口道：

“謝謝你……我有事先走了……”

——

天漸漸的黑了。

漆黑的天空如同密不透風的黑幕，窒息滲人。

顧盼雙目無神的四處的游走著。

她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

她的腦海裏面，全都是今天殘暴陰狠的厲靳南，是學生們的冷眼鄙夷，是貼吧上面那些指責她的話語。

只是這麽短暫的一天，可是顧盼就覺得自己人生完全已經變了顏色，全部都變成了絕望和淒慘。

空洞的眼眸看著那昏暗的大街，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最多餘的人。

從小活在顧家的冷言冷語中，長大了又被厲靳南折磨淩辱，現在遭到萬人的唾罵。

曾經的世界蒼白一片，她想努力去渲染，可是現在已經被玷汙，漆黑的她塗不上色彩，也遮掩不掉骯臟。

她還有什麽勇氣去面對未來黑暗的人生？

顧盼在心底這麽質問自己，腳步卻鬼使神差踏上了公路。

雖然已經是夜晚，可是市區公路上還是有很多車輛奔流不息。

嬌小柔弱的女孩兒，就像是被人操縱了靈魂的木偶，目光呆滯而空洞，踉蹌的朝著公路中間走去。

刺耳的喇叭聲絡繹不絕，刺眼的車燈幾乎讓顧盼的眼睛失明。

幾秒鐘以後，她忽然反應到自己是在做什麽，倉皇退後想要離開，可是這個時候卻有一輛汽車開著刺眼的遠光燈，迎面而來。

顧盼睜大了眼眸呆楞的站在那裏，竟然沒有力氣去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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