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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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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娘的手被清理一番,秦大夫用鑷子將她掌心中的碎陶片剔除,一邊幫她上藥,一邊道:“也不知道小心點,這手上以後怕是要落疤了。”

杜玉娘疼得厲害。

十指連忙,即便是掌心受傷,那也是鉆心的疼痛。而且秦大夫用白酒幫她清理傷口,那滋味,實在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她強忍著,才沒喊出聲來,五官都揪在了一起,眼淚差點掉下來。她額頭上,後背上都見了汗,這種治療,無異於酷刑。

沒想到這姑娘倒是挺堅強的。

秦大夫默默的點了點頭。

上好了藥以後,秦大夫便讓蔣寒星幫杜玉娘纏紗布,他自己起身去寫了方子,讓櫃上抓藥。

“內服,外敷的藥都得拿。三天換一次藥,每次換藥,傷口要晾半個時辰,不要沾水。這個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兩次。紗布不要裹太厚,要忌口,不要吃辛辣之物。”蔣寒星將杜玉娘的藥系在一起,給她講解了一下用法和禁忌。

杜玉娘連連道謝,從懷裏掏了錢,付了診金。

蔣寒星就道:“我送你吧!”

杜玉娘只道:“不用,沒幾步路,我自己回去。”不是客氣話,是真的不想勞煩他。

蔣寒星卻慢悠悠的背起藥箱,“我出診,順路。”

杜玉娘本能的覺得他說的是謊話,但是又找不出理由反駁,只好拎著藥往外走。

蔣寒星卻將她手裏的藥拎過來,一言不發的出了醫館。

杜玉娘的面上燒得慌,跟秦大夫道了謝,才追了出去。

秦大夫搖了搖頭,小小年紀,裝什麽高冷,喜歡人家就直說嘛!

杜玉娘和蔣寒星一前一後地走上街,路人行人比較少,加上杜玉娘刻意與蔣寒星保持距離,倒也沒有人覺得他們古怪。

天依舊很冷,可是杜玉娘卻是渾身冒汗。她怕吹了風,感染風寒,便用沒受傷的右手抓著衣裳領子,免得風灌進去。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加快的腳步,很快就到了杜家面館。杜玉娘跟蔣寒星道謝,順便請他進來喝點東西。

“蔣大夫,天這麽冷,進來喝口熱茶吧!”

蔣寒星拒絕了。

“我真的要出診,再說我也沒幫什麽忙,醫者本分。”說完他一伸手,把手裏的藥遞了過去。

杜玉娘接過藥,剛要道謝,哪知蔣寒星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杜玉娘覺得他真是個怪人。她拎著藥進了鋪子,四處環顧。

鋪子裏一個客人都沒有。

劉氏見她回來了,本來還想問兩句邱彩蝶的事,但是卻看到了她被包得嚴實的左手。

“怎麽回事?”好好的出門,回來的時候怎麽受傷了!!!

“別提了。”杜玉娘就近坐了下來,道:“好倒黴啊,我本來要去看彩蝶的,結果摔了一跤,把罐子打爛了不說,手還割傷了。”

她一身的土,瞧著確實狼狽。

劉氏大呼小叫,很快就把杜河清父子倆給招來了。

“玉娘,你這咋地拉?”

杜玉娘就又重覆了一遍。

“割在手上,這得多疼啊!”劉氏心疼得不得了。

杜玉娘這會覺得有點頭暈,大概是吹了風的關系吧!她把藥遞給劉氏,交待了一遍煎藥,換藥的事,隨後才道:“娘,我想睡一會兒。”

“行行,你趕緊回後院躺著去,前邊不用你擔心。”現在杜安康抻面的水平也很不錯了,就算杜玉娘不在,他也能應付。

況且今天也沒有什麽客人。

杜玉娘點了點頭,有氣無力的回到了後院。劉氏緊跟著她,幫她小心翼翼的脫了外前的衣裳,又給她擦了臉,才讓她回床上歇著去了。

李氏聽到動靜,就從廂房走出來,正好碰到劉氏從正房出來。

“咋地了?我咋聽你大呼小叫的呢!”她方才一直在屋裏,聽著動靜不太對,她把手裏的針線活放下就出來了,正好碰到老大媳婦。

劉氏就把杜玉娘割破了手的事情跟她說了。

李氏嚇了一大跳,“沒什麽事吧?”

劉氏嘆了一口氣,才道:“秦大夫給看的,說是沒有傷到筋,只是皮肉傷。”

李氏頗為心疼,“傷在手上,那得多疼啊!十指連心痛啊!”

“誰說不是呢!這段時間不能沾水,也不能讓玉娘下廚,得好好養上一段時間。”

李氏就點頭,“前面忙得過來嗎?”

“娘,放心吧,安康現在也算是出師了。在說了,還有我跟河清呢!”

李氏這才算安心,道:“讓玉娘好好歇幾天,要是忙不過來,我也能幫忙。”

劉氏連忙擺手,“不用,您幫忙帶孩子已經挺累的了。”不光是大寶和二寶,還有小虎子呢?

不過虎子一年比一年大了,用人操心的地方也少了。

劉氏道:“外頭怪冷的,您回屋歇著吧!我去前頭看看。”

婆媳倆轉頭各自去忙了。

杜玉娘躺在床上,好半天都沒睡著。

手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她根本睡不著,也不是受了風寒還是怎麽的,嗓子也有些疼。

反正也睡不著,她幹脆就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的想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麽遺漏之後,才放下了一顆心。

隨即,她又想起了楊崢。也不知道他傷得重不重,自己只是割破了手,就這樣疼痛難忍了,他中了箭,流了那麽多血,應該會更難受吧!

還有他的那些仇家,也不知道追來沒有!那些人是什麽人呢?

他藏在地道之中,應該是安全的。

她就這樣一直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後面發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當天下午,桃溪鎮就來了這麽一夥形色奇怪的人,這些人都穿著勁裝,身上都有武器。

桃溪鎮是個四通八達的鎮子,往來人口非常多,所以這些人的出現也沒引起什麽騷亂。人們只當他們是路過的。

不成想,這些人卻把桃溪鎮裏裏外外都翻了個遍,折騰到後半夜才離去。

他們打探到了不少事,而且杜玉娘也曾經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但是最終,他們認定這裏沒有那個人的痕跡,而且杜玉娘的形跡都是合情合理的,也應該與那個人沒有關系。

他們暗罵了一聲那人狡猾。從打東西丟了,他們就一直在追那個人,可惜對方身手好,時刻保持著警惕,他們交過手,也傷了他,卻始終不能把他拿下。

現在看來,他們又中了他的圈套,他並沒有往桃溪鎮來,他們找到的蛛絲馬跡很可能是他故布疑陣,幹擾了他們的判斷。

真是該死~

那些人想通這一點後,便馬不停蹄的往相反的方向追去!當然,這些人做事一向喜歡留後手,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撤走,肯定要留一兩個眼線的。

只是眼線也是人,也得吃飯,喝水休息。酒樓,客棧一向是打探消息來源的好地方,所以他們裝成投店的,天剛亮的時候就去了一間客棧,開了一間中等房間,準備按照事先的約定,在這個地方停留三天。

與此同時,一輛裝著稻草的牛車,緩緩駛出了城門,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視和懷疑。

牛車慢慢悠悠的出了桃溪鎮,越走越偏,遠離了城鎮,走在了鄉間的小路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從稻草裏鉆出一個人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楊崢。

趕車的老漢拉緊韁繩,將牛車停了下來。

“憋壞了吧!”老漢並不老,白胡子胡眉毛都是粘上去的,聲音也很年輕。

楊崢從車上下來,坐到路邊喘氣。

其實車上的稻草看著囤得挺紮實的,實則裏面留出一定的空間。楊崢半躺在裏頭,不會太難受。

他的傷,只是簡單包紮了一翻,斷箭還沒有取出。他的嘴唇又白又幹,一看就是失血造成的。

“給。”趕車人遞給楊崢一個小葫蘆,楊崢打開葫蘆上的塞子聞了一口,確認是熟悉的味道,這才仰頭灌了一些下去。

這是治傷的藥,千金難得。

“還挺謹慎。”趕車人似乎並不介意他的提防,還十分讚賞。

等楊崢吃了藥,那趕車人又將一個布包打開,露出裏頭的饅頭和醬牛肉,“吃點東西吧!”

楊崢也沒跟他客氣,直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昨天杜玉娘給他買的饅頭,他早就吃完了,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手腳都軟了。

他需要吃東西,這樣才能快點好起來。

“你是怎麽把那小姑娘騙到手的?”趕車人眼睛亮晶晶的,跟方才的老態龍鐘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楊崢一點表示也沒有,只當沒聽見。

趕車人道:“她可真聰明,你不知道吧,她為了讓你藏身的地方變安全,引了兩個小賊去翻找,將你們之前的痕跡全都破壞掉了。而且,她把自己的手掌劃破了,一路往北走,將那鎖頭也扔到了鐵匠鋪的溶爐裏。一切證據都被她銷毀了,偏偏那些人自作聰明,以為一盡都盡在掌握之中,當真是被她牽著鼻子走。”

楊崢聽到杜玉娘的手受傷時,微微頓了一下,就這一下,就被趕車人捕捉到了。

“呵呵,你小子,艷福不淺啊!那姑娘長得不錯,又有智謀,娶回家,真是便宜你了。”

楊崢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覺得嘴裏的東西,一點滋味都沒有了。

杜玉娘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來。

她很久沒有睡過這樣安穩又踏實的覺了。

劉氏見她醒了,特別高興,把早就煎好的藥給杜玉娘端了過來,還順帶著拿了毛巾給她擦臉。

“你先把藥喝了。”

杜玉娘也不講究,直接端起碗,把藥喝了個精光。

“娘,前邊忙不忙?”

“還好,時間還早呢!”劉氏道:“你餓不餓,我煮了粥,還給你留了點菜,你放心,可清淡了,娘單獨給你炒的。”

杜玉娘餓得前胸貼後背,“行,我先吃飯,然後再去前面幫忙。”

劉氏連忙道:“不用你,這些事你哥都做熟了,也該出徒了!他現在啥都能幹。”

杜玉娘點了點頭,她大哥這個人,說不上多聰明,但是性子踏實肯吃苦,所以學手藝是最合適不過的。特別像抻面這種事情,沒有什麽太高的技術含量,只要肯下功夫,學會是遲早的事情。

杜安康學得很好,他現在完全可以挑大梁了。

杜玉娘就道:“那行,我歇幾天。”

劉氏道:“這才對!家裏的事兒也不用你忙活,你嫂子出月子了,一般的事兒都能幹。”她一邊說,一邊轉身去取了粥和小菜。

杜玉娘就坐到炕上,把劉氏拿來的東西都吃了。她左手受傷,但是用右手吃飯一點問題都沒有。

劉氏看了兩眼,就放心了。

好飽啊!

“娘,你忙去吧。”

劉氏千叮嚀萬囑咐,“這些東西你可別動,等我回來收拾。”

杜玉娘犯不著在這點小事上矯情,就應了她。

劉氏走後,杜玉娘就考慮起楊崢的事情了。

依著楊崢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他是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地道裏等著自己救他的。

說不定這會兒,他已經走了吧?

杜玉娘心裏裝著事,就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也幸虧李氏不在,要不然見了她這上樣子,非得嚇一跳不可。

虎子也不知何時來的,站在門口瞧她。

杜玉娘不想嚇到孩子,就收斂了情緒問道:“你怎麽不進來?”

“娘說你受傷了,不讓我過來吵你。姐,你怎麽不高興了?”

杜玉娘招手讓虎子進來,給他看了看自己包裹嚴實的手。

“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疼嗎?”

“傻孩子,這是我不小心弄傷的!已經上過藥了,不疼的。”這些小傷跟前世的那些傷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虎子有些心疼她,這孩子長大了,懂事了不少。

杜玉娘就道:“姐沒事,你放心吧!”她看著虎子,突然心生一計。

反正她現在也不用在店裏幫忙,不如出去轉轉,打聽打聽消息,順便給虎子找個學堂!

杜玉娘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對虎子道:“你在家裏乖乖的,姐一會兒出去給你打聽打聽學堂的事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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