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範無病的腦子裏面已經有了整頓各分公司的想法，但是此時還不至於會表露出來，至少王小山春風得意卻並沒有在自己一家人面前擺譜兒，尤其是見到了自己之後還是比較熱情的，而且，自己還需要從他的口裏了解一下目前望天省的形勢。

不打無把握之仗，這是範無病始終堅持的一個原則，這一次陪同父親母親到望天省履任，雖然說是回到磐石老巢，應該是熟門熟路，但是上層路線也是要慎重處理的，老爸範亨是中央下派幹部不假，但是地方上不感冒或者處處掣肘的話，也會令人感到非常頭痛的。

於是範無病趁著王小山高興的時候問道，“王哥，我老爸雖然是從咱們望天省出來的，可是你也知道，他以前都是在企業裏面轉悠，如今到了地方上面，正是兩眼一摸黑，你現在隆成裏可是地主，有些東西，該提點的一定要給提點一下啊！”

王小山看了一下範亨，只見範亨臉上也露出了比較凝重的表情，於是便輕笑道，“小範總你是太擡舉我了，伯父可是正廳級的領導，又是從中央直接拍下來的，顯然是要大大任用的，地方上的人，只要不是昏了頭，誰會跟他老人家扯別扭？”

“怕就是怕有人昏了頭嘛，你也知道，地方上的事情，有時候很覆雜的，望天省的水向來比較深，我也是擔心我老爸一時不慎濕了鞋子。”範無病怎麽會輕松放過這個地頭蛇的情報，於是接著說道，“這事兒要是外人我也不好意思開口，可是在王哥這裏，應該不犯什麽忌諱吧？”

王小山笑了笑，喝了口酒，然後淡淡地說道，“小範總還是小範總，一點兒也沒有變，當時我們同學幾十個，哪一個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可是遇到了你之後，才覺得自己都是太淺薄了，你就是把我們這些人領進商場裏的導師，這話一點兒也不是胡說的。”

想了想之後，王小山決定還是稍微向範亨說一說望天省的官場，至少自己是從PCFANS裏面走出來才過上現在這種生活的，而且還要繼續過下去，這個便利還是要賣出去的，於是他就說道，“都不是外人，我就多說兩句，就算是道聽途說吧！我姑妄說之，你們姑妄聽之，大家就當聽笑話，當不得真的，呵呵！”

範無病聽了心中暗笑，這些事兒，問王小山固然是因為他身在局中，大概會了解得比旁人多一些，起碼對於望天省官場上層的人物比較熟悉一些，但是並非說範無病就沒有其他的信息渠道，但是王小山現在肯將自己了解的事情當面說出來，那就值得肯定，於是他對歐陽曉薇說道，“王總的工作做得好，今年要考慮加薪來，望天省是我們公司的重要經營範圍，他的級別也應該調高一些，我看兼任一個總公司的副總應該沒有問題。”

這話就說的有些太明顯來，王小山苦笑了一下後說道，“範總，不帶這麽埋汰人的，望天省的情況怎麽樣，在各地分公司中處於哪個水準，我自己心裏是有數的。”然後看了看範亨和張梅又說道，“伯父伯母都不是外人，在我當窮學生那會兒，若不是範總你們姐弟弄了這麽一個公司，我或者連學業都沒辦法完成，這會兒看起來過得有模有樣了，難道我還能忘恩負義不成？我知道什麽，就說什麽好了。”

範亨聽了王小山這話，當下也沒有擺什麽俗套，很平和地說道，“小山是個好孩子，否則也不可能這麽出眾，我和你伯母原本就很喜歡你，當時你們同學那麽多人，最後能夠出類拔萃的，還不就是你們僅有的幾個人？這說明，你的實力是有的，只要有機會，是金子總會發光發亮！”

範亨這話說了讓人愛聽，果然王小山覺得範伯父還是比較了解自己的，人家畢竟是中央派下來的正廳級幹部，果然是慧眼識人，於是王小山的心情有些澎湃，想了想後說道，“望天省的官場，其實比較簡單。”接著就跟大家聊起了省內的一些事情。

望天省的官場上流傳著一句順口溜兒，老牛不吃草，馬兒跑得快，熊媽最愛是煙袋。

這句順口溜兒裏面涉及到望天省當今官場上的三位大佬，書記牛滿壯，省長馬如龍，以及副書記分管組織工作的熊少華。

這三位當中，牛書記是軍旅出身，膽氣豪壯，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兒吃肉，故此有老牛不吃草的說法。馬省長如龍是少壯派，也是中央下來的空降幹部，以五十歲的年齡就是正部級，在如今人看起來，確實是個異數，放到十幾年後自然沒有什麽稀奇的，可是在如今，一九九一年裏，這可是了不得的。至於熊媽最愛是煙袋，則是說熊少華本人是東北人，有事兒沒事兒都喜歡抽兩口兒，但並不是真的煙袋不離手。

“這三位雖然各管一攤兒，但平時從未見他們動過粗翻過臉，小的摩擦或許是有，但是大面兒上還是安定團結的，即便是牛書記那種看似豪壯直爽的人，其實也是心思細密，否則馬省長這麽強勢的空降幹部，還不得乖乖地跟他商量著辦事兒？”王小山將情況給大家說了說後，又添了點兒自己分析出來的心得。

其實王小山這麽一說，範無病心裏面基本上就有數了。

一個軍人出身但是又老謀深算的書記，一個年輕有為顯然很有背景的空降省長，一個手握組織大權可以跟書記省長兩人分庭抗禮的副書記，三個人都不簡單哦！話又說回來來，簡單的人物，能夠混到這個份兒上嗎？

“還有就是我媳婦兒他爹林浩，也是副書記，不過是分管政法的，算是黑臉兒，特別不招人待見那種，不提也罷。”王小山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範無病搖頭說道，“唉，話不能這麽說，林副書記管的工作很重要，想要發展經濟，首先就要社會穩定，穩定從哪裏來？不就是廣大的政法戰線上的同志們努力的結果嗎？他們算是社會進步的無名英雄，應該值得我們敬重的！”

“你這話我老丈人肯定愛聽，跟他說的幾乎是一個調調兒。”王小山笑了起來。

這一頓飯幾乎吃了兩個多小時，方才罷休，最後王小山也有點兒喝高了，紅酒多了自然也是醉人的，幸好範無病一點兒醉意都沒有，他招呼了父母一下，然後讓歐陽曉薇陪著他們一起回房間，自己則要開車去送王小山回家。

“不能回家！”王小山雖然身體有些失控，腦子還算清醒，知道自己就現在這個樣子回去，不被老婆痛扁才怪，於是對範無病說道，“把我拉回公司好了，我睡上一覺，等到了晚上再回去，問題就不大了。”

範無病了解其中的緣由，笑了笑也沒有說破，於是就將王小山攙到了奔馳車上，將他送到了PCFANS俱樂部在隆成的分公司，安排好之後這才開車走人。

範無病離開之後，並沒有直接回風雲賓館，而是將車子開到了另外一條街上，三轉兩轉，來到了一座看上去挺新的大廈前面，停了下來。

只見大樓頂部的巨大招牌上六個金字在陽光下面閃閃發光，望天正大集團。

對面立刻跑出來一個門衛，湊到車子玻璃這邊兒，範無病將車窗降了下來。

“先生，請問您要找誰？這裏是不能夠隨便停車的。”門衛很有禮貌地問道。

範無病從車裏面找了一副寬邊兒墨鏡戴上，然後對門衛說道，“你們王總在不在？”

“對不起，我們不能夠隨意透露王總的行蹤，公司是有規定的。”門衛立刻擺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回答道。

“扯！”範無病呸了一口，然後吩咐道，“你去給王老大王老二或者王老三任何一個人打電話都行，就說美國的範總回來了，就在他們總部的樓下面。”

門衛看了一眼範無病，然後又註意看了一下他的奔馳車，這才點頭回答道，“請您稍微等一下，我馬上去給總辦打電話。”

“嗯，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不了多久的。”範無病點了點頭道。

果然沒有過多久，就見王老大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身後跟著剛才那門衛，也是一頭大汗，一邊兒跑，王老大還一邊兒急著問道，“人呢？範總呢？”

範無病看了之後不由得微微一笑，從車窗裏面露出半個腦袋來說道，“老大，我在這兒呢！”

王老大看到了範無病，頓時驚喜地迎了上來，“哈，範總你總算是回來了！”然後對身後跟著的門衛說道，“還不趕緊過來，給範總把車停好？”

範無病看了看周圍，走了出來，然後跟王老大說道，“前兩天我交代你辦的事兒怎麽樣了？”

王老大領著範無病往裏走，然後回答道，“沒問題，我們兄弟辦事兒，您盡管放心好了。老二去了加拿大聯系業務，老三剛回磐石去看看，我正好在總部裏留守，要不也見不到您的面。”

範無病一面打量著樓裏面的情況，發現這座大樓比起姐姐範婷的PCFANS總部大樓絲毫不遜色一點兒，不由得讚賞道，“看樣子你們搞得很不錯，我看這樓的規模就很上檔次，正大集團算是讓你們給搞起來了！”

王老大謙虛地笑著說道，“都是範總把我們領出來的，要不我們三兄弟都還窩在家裏種地餵豬呢，每年清明節，我們祭奠先父的時候，總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範總你來！”

範無病立刻皺起了眉頭哭笑不得地說道，“清明節你們想我幹嘛？我這麽粉嫩的正太，距離那個日子還遠得很，你們要想我，也挑個合適的時候，為啥偏要清明節才想我？你們結婚的日子，怎麽就想不起我來？”

“嗨，結婚那時候，要能想起範總你來，那才絕對不正常！”王老大笑著摸了摸頭道，“這次您回來，是不是就打算紮根兒磐石了？那裏可是咱們的老根據地啊！”

範無病倒是沒有怎麽瞞王老大，對他說道，“我現在做的事，放到哪裏都一樣，與其在大城市裏面跟人搶地盤爭意氣，倒不如回磐石來經營得紮實牢靠！最起碼，這裏還有你們這些信得過的老兄弟們可以依靠！我身邊那些洋鬼子們，有時候也不是很聽話！”

兩人一直上了大樓的頂層總經理辦公室後，王老大笑著說道，“老大，來看看我的辦公室如何？”

範無病進去之後打量了一下，果然見裏面的裝飾極盡奢華，處處都是鋪張得很，給人的感覺就是爺們兒有錢，很有錢！錢多得想要鋪在地板上！但看那些歐式的大吊燈和占據來一面墻的大部頭書櫃，便知道花費不在小數兒，於是範無病取笑道，“嗯，不錯！很有性格，一看就是個農民企業家的辦公室！”

王老大頓時苦笑著說道，“您直接說我老土不就得了，犯得著這麽損人不帶臟字兒嘛！”

不過當範無病擡頭看到墻上的橫幅的時候，卻驚咦了一聲，“這條橫幅，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寫得出來的啊！沒想到你辦公室裏面居然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王老大順著範無病的目光看了過去，立刻就看到了對面的“有容乃大”四個字。

“這四個字，可是有來歷的。”王老大對範無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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