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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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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說, 曾經有個姑娘為我哭成了傻逼, 然後她就成了你媽。

————《小奧利奧的私人日記》

chapter 20

庫爾沙漠無人區的深處, 星空暗淡,整個地下城籠罩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之中。

總控制室裏, 掛在鐵墻上的電子屏幕閃著幽光,屏幕上, 一艘大游輪靜靜地停在迪拜河上, 船上來往的人皆看的清清楚楚。控制室的中央是一個透明玻璃的圓桌, 桌首的位置上坐了一個人。精瘦,眼窩深陷, 背有些駝,鼻子略尖,仔細看去, 才發現那雙眼睛麻木無神, 竟然是假眼,他就是傳聞中地下城的主宰者黑沙, 但是也只有他知道,他不過是一個傀儡,是那一位手裏隨時可以丟棄的一顆棋子罷了。

就好像現在,那個人決定丟掉地下城一樣,這是他送給Black的第一個誠意。

雖然黑沙深知地下城不過是暫時交給他看管,總有一天會被收回,但是他沒有想到會這麽快,而且還是以這種方式, 在這最後的關頭,他竟然舍不得,倒不是他對地下城有了感情,像他這種長期生長在陰溝裏的家夥,感情是最無用的身外物,只是今天要舍棄的黃金和武器,足夠令任何人為之瘋狂,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他眼睛冷冷地盯著電子屏幕,手在桌面上的光屏上飛快的按動,不一會兒,面前的電子大屏幕驟然縮小成了一個一個方形的小格子,每一個小格子裏面都是一幅畫面,是游輪上各個出入口的實時監控畫面。

他黑了游輪裏的監控室,因為今晚的行動必須要萬無一失,所以,他要掌握整個游輪的一舉一動,直到它爆炸的那一刻。

不過,黑沙現在有些奇怪,已經三個小時過去了,Black人呢?

***

夜色醉人,船上人來人往,男男女女倆倆一起,或者三五成群靠船沿上談笑風生。

Black隱在暗處,巧妙的躲避開了攝像頭,閃身進入到船的下艙口,輕輕拉開艙門,這裏,有一個人已經等候多時。

艙裏的小倉庫好像是在平地上挖出一個洞,打開上面的蓋子,便有一道向下的舷梯,Black反手關了唯一入口的艙門,才開了蓋子下去,迎面而來的就是對準腦門的槍/口。

他眼神一凝,毫不懼怕,因為對方根本不會開槍,他甚至從頭到尾目光都未曾落到拿槍的兩人身上,而是越過他們,落到了另外一處。

不遠處的草墩子上坐了一個人,他笑了笑,揮手,白袍在空中劃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把槍放下,都是自己人。”

Black眉眼一斂,情緒掩藏在眼裏未曾洩露分毫,他目光淡淡地看著說話的人,來來回回琢磨他口中的“自己人”三個字,最後扯了一個很淡的笑,微不可察。

對方收了槍,可是看他的眼神還是很戒備,只要等會他稍微有一點不軌企圖,這子彈就會毫不留情的打進他的身體,或者穿透他的頭顱。

那人像是坐在自己家的沙發上,懶洋洋的擡手指了指艙裏的草墩子,說:“請坐。”

環境如此,不用太講究。

Black坐下,與白袍人面對面,然後從褲兜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也不兜彎子,直接開門見山道:“我需要您的配合,條件是黑沙的地下城的。”

白袍人目光落在Black掏出的那張皺巴巴的紙上,上面是通往地下城的地圖,但是只有一半。

Black說:“事成之後,剩下的一半會有人給你。”

白袍身邊的人會意,上前將地圖接過來收起,白袍淡淡地笑,樣子倒是像極了一個謙謙君子:“老朋友見面多敘敘舊才好,正好上個月在法國得了一瓶好酒,改天一起喝一杯吧。”

看上去答非所問,其實,事情已經成了。

***

河上,起了微風,帶著點腥味。

風吹進來,床上的人動了動,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去。

兩人都是要強的主兒,就算是在床上,誰也不肯讓誰,最後打打鬧鬧,困意像猛獸般襲來,安珩先睡了過去,什麽時候睡著的她根本不清楚,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只是後來迷迷糊糊聽到外面一陣嘈雜聲,然後便有人啪啪啪的使勁兒敲門。

安珩被吵醒,她沒睜眼,只是輕聲地叫身邊的人,“Black,有人敲門。”

因為突然被吵醒,聲音有些甕。

門依舊在響,身邊沒人回答她。

她這才懶懶地掀開眼去看,身邊哪兒還有人,空空如也。

她以為他在廁所,便撐在床邊,朝著廁所叫他的名字:“Black?”

還是沒有回應。

安珩奇怪的從床上爬起來,沒著急開門,在屋裏找了一圈,確定Black不在,路過鏡子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把晚禮服都換了回來。

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是她又想不出來,只能帶著疑惑去開門。

門外站了一個小孩,又瘦又黑,一開口就說地地道道的中文,他上前就拉住安珩的手將她往外面拖:“姐姐,快跟我走。”

安珩下意識的就要甩開,可是轉念一想,這個小孩明明不是中國人卻會說中文,很有可能是Black讓他來找自己,於是她就任由小孩拉著她一路往外面跑,同樣和她一起跑的還有船上的其他的賓客。

安珩腦子有些懵,酒意還在,沒散去,她問前面的小孩:“小朋友,Black呢?”

小孩兒腳步下意識的停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拉著安珩跑起來,夾著周圍嘈雜的人聲,安珩聽到他說:“我不認識Black。”

安珩幾乎是在他回答的那一瞬,就斷定,他在撒謊。

可是她還來不及細細追問,人就已經被小孩拉下了游輪。

迪拜河的沿岸都是人,警車陸陸續續開過來,不一會兒人群就被拉起的警戒線隔開了好遠,游輪上還陸陸續續有人下來,安珩逆著人群走,走了一會兒,發現帶她出來的小孩不見了,她又轉身去找小孩,無意之間聽到幾個女人的談話,因為她們說的是英語,安珩一字不差,聽得清楚,她們說,船上有炸彈。

安珩一下子心慌了,她開始四處找小孩兒,想問問他Black在哪兒,有沒有在船上,可是人海茫茫,她走一步都很艱難,還要在人群中找一個小孩子談何容易。

游輪上的人已經疏散得差不多了,最後下來的那一批人正是今晚負責游輪安全的保鏢,他們穿著和Black一樣的衣服,卻沒有一個是Black。

安珩似乎明白了什麽,她著急的看向游輪,上面什麽都沒有,她卻覺得有人在上面看著她,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不管不顧,心中只是一個猜想,但是這個猜想太可怕了,她必須找到Black當面問他。

一個人一旦開始在人群中逆流而上,就會顯得格格不入並且紮眼,遠處的警車上,坐了一個人,透著窗戶,看見了逐漸逼近游輪的女人。

他探出一個腦袋,用警棍敲了敲車身,然後指著人群中的安珩說,“怎麽辦事兒的,沒看見有人往游輪走嗎?”

警察A順著警棍看過去,點頭道:“是的,警長,我這就去辦。”

劉關張滿意的點點頭,坐回去,然後吩咐道:“都給我看緊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游輪,還有,多叫點人過來,把這裏的人該送走的送走,一個一個都是我們惹不起的,出了事兒這警察也別做了。”

“是的,警長。”

“好了好了。”劉關張不耐煩揮了揮手,半夜接到報警就匆匆趕過來,現在他眼睛睜都睜不開,“都該幹嘛幹嘛去,別杵在這兒打擾我睡覺。”

周圍的警察散去,都去游輪那邊幫忙了,這邊劉關張搖起了車窗,眼睛裏甚是清明,哪兒還有半點困意。

突然左邊的車門被打開,一個黑影閃身坐了上來,他帶著口罩和墨鏡,帽沿狠狠往下壓,一張臉都遮得嚴實。

劉關張從警車的控制箱裏摸出一包東西給他,眉眼間有了一絲緊張,輕聲說:“東西都準備好了。”

那人接過來,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將表面的報紙拆開,裏面是一個盒子和一把槍,隨意清點了數目,又重新將報紙裹上。

報紙的封皮上,正是昨天的新聞,標題大而醒目《親王歸來,費爾曼將何去何從?》

何去何從?

他將目光移向窗外,轟的一聲,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游輪終於爆炸了。

看熱鬧的人群一下子都往外逃,只有一個人,逆流而上,偏偏朝著游輪跑去,風吹起,似乎將她的聲音也帶了過來,她在嘶吼一個名字。

——Black。

整個游輪都在燃燒,之前的警戒線隔得遠,沖擊波並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大家還是怕游輪發生第二次爆炸,所以都在往外面撤離。

迪拜的警察全部出動,開始往外疏散人群,爆炸不過短短幾分鐘,外面就已經聚集的一幫記者。

只有安珩,她拼了命的往游輪而去。

白人小哥被人群推搡著走,他的背背頭已經被擠亂了,慌忙中看見一個姑娘往反方向走,他幾乎是立即就認出了安珩,借著人群的推力將人拉住,買賣不在,仁義在,小哥決定做一次好人。

“小姐,那邊危險,你跟我走。”

安珩眼裏只有迪拜河上的團團火焰,和游輪爆炸那一刻,出現的甲板上一閃而過的身影,她聲音顫抖,卻堅定,冷眼掃過去,一把甩開白人小哥的手:“放開。”

小哥還想在拉,可是眨眼之間,人就不見了,他搖搖頭,將背背頭捋順,逃命去了。

安珩最後是被警察拉住了。

迪拜的警察,個個都壯,攔著她,就跟人墻似的,她不管不顧,只是朝著水面上的火光大喊:“Black。”

回應她的是游輪的第二次的爆炸。

漫天的赤紅色的火光,最終被黑色的濃煙籠罩。

那上面,就算有人,也終歸是屍骨無存了。

猶如突然墜入北冰洋的冰河,刺骨的冷鉆進骨頭縫裏似要將她撕裂,她木訥的望著迪拜河,那些溫存的記憶撲面而來,卻恍如隔世。

所以,這到底算什麽?

他這樣到底算什麽?

而她,又算什麽。

很久之後,有人問安珩,那天看著Black死在自己面前是什麽感覺,她想了想,沒什麽情緒的說是恨。

那一刻,她是真的恨透了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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