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外賣, 在學校的規定裏, 是明確不允許的。但學生們為了口吃的, 總是會忍不住去試探犯規的邊緣，這也就導致了拿外賣的過程，總是像什麽違法交易, 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偶爾還會上演些驚心動魄的畫面。

放學鈴響後，他們之中有幾個人作為代表去拿。因為不能讓學校發現，就必須繞到比較偏僻的後面圍墻, 踩在磚頭上, 伸手去拿墻外的外賣, 進行秘密交易。只是他們這次比較倒黴, 撞上了來抓人的保安, 一看到他們就喊：“幹嘛呢？站住！”

學生一聽, 誰會那麽聽話真不動啊, 轉頭就立馬跑了，跟保安來了場逃生追逐游戲, 期間還充分利用地勢進行躲藏，兵分兩路，遛了保安兩圈，成功拿著外賣回了教學樓。

回來之後，那幾個男生氣喘籲籲，忍不住吐槽：“吃個飯，真他媽不容易。”

其餘的同學聽了直笑, 同時又深以為然地點頭，不過還是慶幸沒被抓，不然又餓肚子，又要寫檢討，真是虧死了。

分了各自的飯，然後就去了一貫的基地吃，也就是樓梯拐角。他們所在的教室是五樓，往上沒有樓層了，所以往上之後轉角的空地就成了他們藏起來玩或者看些什麽見不得人東西的絕佳地點。

幾個男生一起吃外賣，順帶討論幾句這個好吃那個不怎麽樣，吃完之後就把袋子一打結，拿起手機，盤腿打起了游戲，誰得分最少輸了就要去扔垃圾。

姜揚和秦旭在上次的失憶懲罰之後，系統消停了兩天，很快就又出來刷存在感了，盡管他們都很不待見這破系統。

自習課，教室裏同學低頭寫著作業，但也時不時有小聲說話的聲音。

近來天氣轉涼，學生們陸陸續續穿上了外套，有時就算不冷，也可以穿上作為最好的遮掩，比如把手機藏在袖子裏，放在掌心玩，一旦老師靠近了，就微微一擡手，手機自然順著袖子滑落到肚子上，轉移陣地藏住。不過，當然也有失敗的例子，曾經黃紹就試過這樣玩手機，只可惜他被班主任抓住，一時慌了，手機順著校服下擺掉在地上，清脆的一聲，屏幕碎了。他一臉悲痛。但班主任可不心疼，說他活該，不好好學習就知道玩手機，沒收。

而女生，則是有長發作為更好的屏障，她們要聽歌時，耳機線可以完美地藏在發間，再把外套拉鏈一拉，剩下的大部分就隱在了衣服裏，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去不對勁，除非故意去撥開頭發。

這節自習課，姜揚就是用袖子藏住線，手裏拿著耳機，托腮聽歌，百無聊賴享受時，腦子裏突然響起了那道熟悉的電子音。

“隨機任務：請進行朋友關愛，互相幫助補習，提高對方的弱科成績，並在下次考試獲得良好分數。”

姜揚和秦旭聞言，下意識對視一眼，都有些呆住了，心裏無數個我操在刷屏。

特意調到他們後座的黃紹正準備一起組隊打游戲呢，看他們跟丟了魂一樣互看，忍不住笑著，在他們中間揮手，“幹嘛呢，你們突然一見鐘情啊。”

姜揚和秦旭回神，同時轉頭默契地冷聲說：“閉嘴，好好學習。”

黃紹懵逼：“……” 倆大佬瘋了嗎？居然要學習？！

然而，姜揚秦旭根本沒空理他，反而非常關心起了對方的弱科成績，到底是有多差，對任務的難度好有個心理準備，同時又不忘問系統成績良好指的是多少分。

系統答：“最低也要80分。”

姜揚搶過秦旭的化學試卷，62分。

秦旭找到姜揚的物理試卷，64分。

頓時，兩人的臉色都不約而同地出現絕望的表情，狠狠吐槽對方：怎麽能考得這麽差，老子閉著眼都不只考這點分啊！

姜揚曾經拿學習互補的借口讓老師給他們同桌，當然不是瞎扯的，他們分別正好擅長了對方的弱科。姜揚化學99分，秦旭物理100分。

“你腦子被狗吃了嗎？就這分數？”

“你也就比我高兩分吧？有資格說我？這麽簡單的題，老子考滿分。”

兩個人死都不承認自己弱科比對方差，另一方面又炫耀自己擅長的科目多厲害。嘴巴嘚啵不停，光是嘲諷挑釁罵的話就可以說上多久都不重覆，酣暢淋漓地罵完一通，終於平靜些許，知道這樣也沒用，吵架拯救不了對方愚蠢的大腦。

偏偏，最近的期中考試已經不遠，下周就考，只剩五天。

五天之內，讓一個人把不擅長的科目提高二十分，聽著就像是什麽速成培訓班的廣告。剛經歷完奇葩狗血懲罰的兩人很抓狂，就算不確定能不能完成，也要去試一把，這麽容易認輸豈不是太沒面子了？一個破系統而已，算什麽東西？以老子的智商，完成這點事分分鐘的！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過上了雞飛狗跳的監督學習生活，抓著對方做題劃重點，講題不耐煩了還會時不時暴走，揪住對方的領子罵他蠢得無可救藥，進行咆哮式教學。

黃紹坐在一旁，邊吃零食邊看戲，看著他們心力交瘁，行走在崩潰的邊緣，就特別想笑，聯想起了之前在網上看的段子，深夜樓上一女人咆哮——什麽關系！啊！什麽關系？你說，到底什麽關系？！聽得人八卦心起瘋狂跳躍，豎起耳朵認真聽下文時，那女人繼續怒吼：“互為相反數啊？！”

現在，他們的情況也很雷同啊。

黃紹笑嘻嘻說：“你們兩個很像恨鐵不成鋼的老父親欸~”

姜揚和秦旭在忙碌的對罵中抽空回頭，異口同聲對他吼：“閉嘴！”

黃紹只好聳聳肩，偷笑著繼續吃零食。

因為時間緊迫，姜揚和秦旭都必須抓緊補習，一開始的不情願在慢慢的補習過程中，居然因為有指導死對頭的一天，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罵他蠢還難以還口，心裏多了幾分成就感，漸漸變得更積極起來，這樣好的機會怎麽能放過？

稍微有點起色之後，他們還會勉為其難地誇對方一句，比如秦旭拿起布置的題，哼一聲說：“看來腦子還剩了一點，做對一半了。”

對方就冷笑回一句，“是啊，我腦子就算只有一點，也好過你，那麽簡單的化學方程式都不會。”

“我那是懶得記，你連基本的電荷量都算不出來，你才最厲害。”

“你在搞笑嗎？方程式需要記的嗎？拜托你了動動腦子吧，很快退化的。”

他們互懟的激烈程度，讓肖宇新這個“知情者”都忍不住覺得他們是不是鬧矛盾了，皺眉擔心說：“他們這樣……要不要勸一下？”共同探討學習是好，學習讓人快樂，如果需要的話，他很樂意幫忙的。

黃紹卻很無所謂，“勸什麽？這叫打是情罵是愛，相愛相殺。”

肖宇新思索一會，猶豫著也點了點頭，似乎頗為讚同。

這兩人從高一鬧崩了開始，就一刻不停的天天互懟，關系差到全校聞名，到處都有他們吵架打架的蹤跡，連小賣部老板都記住了他們兩個，一見他們就臉色大變，還沒打起來就開始驚恐勸架，說和平為貴，真忍不住了要打也請換個地方打。

他們出了名的死對頭關系，就算肖宇新現在知道了“秘密”，覺得他們感情好了，但如果看見他們甜甜蜜蜜，總是朝對方笑還有寵到溺死人的眼神，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這樣，肖宇新也會覺得很驚悚，跟看到恐龍覆活那麽震驚啊。

所以，他們現在這樣相愛相殺，互相嫌棄的狀態，肖宇新覺得再正常不過了。畢竟每個人談戀愛都是不一樣的。

姜揚和秦旭沈浸在學習的快樂當中，並不知道有人在旁邊當吃瓜觀眾討論他們。

因為太過熱愛學習，又爭強好勝，連晚自習放學的鈴聲響了，姜揚和秦旭都沒有第一時間走，反而是繼續瘋狂解題，非要把剩下的兩道題做完才甘心。

這也就導致了，他們最後是被巡邏的保安轟走的。

保安經過門口看到這裏亮燈時，還特意又後退了一步，擡頭看班級牌，驚訝說：“不是高三的啊，這麽快就背水一戰了？”

保安動了動手裏的電筒，敲門，“快回宿舍睡覺，樓下要關門了。”

他們兩人這才不情願地磨蹭起身，完全就是一副陷入學習的瘋魔狀態，走出教室順手關了燈，保安繼續巡邏，他們就往另一個方向的樓梯走去。

現在距離下課已經又過了半個小時，教學樓幾乎沒人了，漆黑而安靜，連走廊也沒有了燈。

姜揚下樓梯連臺階都看不清，更別說那無窮的想象力一發散，覺得那濃濃的一片黝黑之中，什麽都可能存在，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他下意識想拿出手機來照路，一摸空了，才想起來自己和秦旭那家夥賭氣為了證明學習態度，他們都把手機扔宿舍了沒帶。

他當即忍不住罵了句：“我操！”

“罵誰呢？”

“誰應就是罵誰。”

秦旭氣笑了，“你發什麽脾氣呢，不就沒做完題嗎？”

姜揚冷哼：“我就差最後一步了。”

黑暗中，秦旭的臉很模糊，隱約的輪廓，已經完全辨認不出來什麽帥不帥，只覺得可以腦補出各種東西來，他一張嘴，那口白牙反而是最顯眼的，仿佛能折射出詭異的寒光。

姜揚看得起了雞皮疙瘩，嫌棄說：“把你的臉轉過去，別對著我。”

“幹嘛？”

“醜到我了。”

“……”

秦旭無語，才不管他這麽無理取鬧的要求，繼續迅速下樓，也發現了身後的姜揚和他的距離越拉越大。他回頭看過去，依稀看出他伸腳往下踩臺階的動作有些謹慎，像是在試探一般，所以速度比之白天慢了不少。

秦旭了然，又踩上幾個臺階，來到姜揚身邊，挑唇一笑，“小揚揚，你是不是怕黑啊？”

姜揚立刻否認：“怎麽可能！”

秦旭摸摸下巴，“那就是夜盲了，看不清樓梯是不是？”

姜揚這次沒直接否認，而是冷哼一聲，“想太多。”

秦旭卻聽出了些傲嬌的意味，扯了扯嘴角，下意識就說：“看不到就直說嘛，我又不會不幫你，當你的眼睛又何妨。”

我是你的眼睛。

這話一說出來，姜揚的雞皮疙瘩又紛紛冒了出來，渾身一個激靈，抖了抖，白他一眼，“你有毒吧？”莫名其妙就飈起了煽情臺詞。

秦旭摸摸鼻子，被他這麽一說才發覺似乎有點不對勁，但他說出來覺得挺自然的啊。

姜揚跟他說話，本就看不清腳下的路，一時分神，直接一腳踩空了，整個人向前撲了過去。

秦旭眼疾手快，想都不想就伸手把人一摟，攬進了懷裏接住，姜揚嚇了一跳，但幸虧沒真摔下去，不然肯定要滾幾個臺階。

姜揚回神，掩飾著尷尬飛快地說了句謝謝，就立刻從他懷裏後退，站直了身體。

秦旭卻沒收回手，忍不住虛扶在他腰側，沒好氣嘲諷：“你矯情個屁啊。”

然後就不由分說地拽過姜揚的手按在自己的胳膊上，“我都不介意給你當拐杖了。”

姜揚：“……”

這是矯情嗎？這是面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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