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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妖狐的因果(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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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成在這一瞬間冷得徹骨, 嬌嬌弱弱的美人突然強勢起來, 她從床沿上慢慢起身,手指朝他眉心一點, 將他推到在床上。

他的雞皮疙瘩立刻豎了起來, 他手指抖了一下馬上從床上爬起, 但書丹按在他胸口,又將他按了下去,讓他沒有任何力氣掙脫。

“乖寶兒……你說什麽呢?”林玉成瞥著身下的床, 他的背脊陰涼而粘稠, 像是有什麽陰物貼著他似的。

楊心就死在這床上,就是在他這個位置。

這一刻荒謬至極, 也是那樣一個夜晚, 燈光昏暗, 一盞白燭, 兩個人。

書丹居高臨下盯著他,神色冰冷一如他當初。

“我說……”她甜甜地笑了起來, “我想要你哥哥的命,哥哥給不給?”

林玉成僵硬的笑了一下:“書丹,你是不是恨我?”他仿佛抓住什麽救命稻草一般,“若你不跟著我,林家散了, 你必然要過得淒慘,若是哥哥死了,你靠著誰?”

書丹掩唇笑著:“我的好哥哥, 你可真是天真,你以為是誰報的官?”

林玉成瞳孔慢慢擴大,接著他雙目眥裂,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是你——!為什麽!我待你不好嗎?!”

他像一頭發狂的病獸,掙紮著咆哮:“為什麽!?我可是真心待你!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陷害我!”

他的眼睛紅得可怕,比起他的癲狂,書丹看起來冷靜得近乎毛骨悚然,她彎著眼睛笑著:“寶兒可沒有陷害哥哥,是哥哥做了惡事,老天爺看不過眼,恰巧被寶兒發現了罪證,寶兒可是老老實實的好良家,見著壞事必然要報官的,不然怎對得起天地良心?”

她的雙目挑開,狹長的眼睛漂亮得近乎妖異——

“不然怎對得住枉死的楊嫂子。”

林玉成喘著粗氣,他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他猜想著一定是書丹給他下了什麽藥,他日日吃著她做的飲食,那飲食裏必然下了毒。

就像他當初在楊心碗裏日日放下絕命的藥一樣。

他喉結滾動著,白燭的光實在太弱了,弱到他看不清頭頂的黃粱,他的腦子裏清醒極了,他幾乎記得書丹每一個微笑,每一個眼神。

真得不能再真,和此時此刻她冰冷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為什麽會這樣?我哪裏做得不好?這是一場從始至終的騙局,你的目的為何?

“為什麽?”他突然平靜下來,“為什麽要騙我?”

盒子裏的楊心被放了出來,她在林玉成身邊哈哈大笑:“因為你該!因為你賤!因為你這賤人該受此報!看著你這樣比碎屍萬段還有解恨!狐大仙!快!快殺了他!不,不,先折磨折磨,把他舌頭拔下來,把他的嘴撕爛,他這張嘴可是騙了不少女人!再把他閹了——”

書丹翻了個白眼,都說人狠話不多,這厲鬼話狠卻不敢做,她在府裏哭了一年,還把怨氣東引讓妖狐背了孽,卻下不了手害人。

就是倒了的那些姨娘還是阿立幹的,說她沒本事,她本事大得很,說她有本事,也就只會放狠話。

書丹瞥了眼林玉成,拿著匕首對著他眉心,“因為你作惡多端,我來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玉成笑得青筋鼓起,笑得眼淚與汗不斷滲出,他臉色蒼白,“對,我作惡多端!我是作惡多端,可是林書丹!”他面容猙獰,雙目陰冷的盯住她,“為什麽是你!若是要我死,有千萬種方式,為何你要先迷惑我,為何要我讓我愛上你!是拿著別人的心戳出了血,你才解恨嗎?誰教你的這樣的方式?林家又何曾對得起我?我不過是報覆!我又做錯了什麽?對!你替天行道!可是你呢?何人來報覆你?”他陰冷的笑了起來,“你等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得拉著你、纏著你,讓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楊心在一旁流著血淚笑出了聲:“你瞧,多像啊,我臨死時也說過這樣的話。啊,他也嘗到了這樣的痛了,無奈又絕望的,無窮無盡的恨意,太好了……”

書丹看見她身上的怨氣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書丹清楚的感覺到契約的那一頭,妖狐與老樹的孽債減輕了一分。

莉莉絲又把楊心收進盒子裏,官兵很快就會來了,此地不是超度亡魂的佳選。

書丹的匕首指著他喉嚨,這個人必須得殺,楊心的等著他死在她手裏。

正在這時,外頭突然狂風大陣,浩瀚的威壓猛地壓了過來,那威壓直直朝書丹襲來,被阿立修葺好的門窗一瞬間全部枯朽崩塌,書丹掐著林玉成往後一躲,月色下滿身清貴的年輕僧人抿唇盯著她——

“放下他!”

書丹嬌聲笑了起來:“法師大人,奴家與您請安,這大晚上的您又擅闖奴家閨院,這可不是出家人該幹的!”

“你騙我!”安塵眉頭緊皺,盯住書丹,“你是來殺人的!什麽報恩,全是騙我!”

書丹掐住林玉成的脖子,猛然用力,林玉成瞬間鼓著眼睛伸出了舌頭,安塵立刻執起法杖施法沖去。

他的佛法強硬而霸道,六百年的妖狐全然不是他對手,書丹被浩瀚的佛法一沖,瞬間退後十幾丈,她被佛法重重的沖在了木墻上,桌椅板凳全部被她的身體慣性沖得粉碎。

“嘭”得一聲,她倒在裏地上。

安塵眼珠子動了一下,他連忙上前一步,接著又突然定在了地上,一部也不前。

他只使了一成力,六百年的妖狐**如銅鐵,無論如何也不會受傷。

她又在騙人。

但是書丹趴在地上許久,久到他幾乎要碾碎手指手中的佛珠時,她才終於動了一下

她肩膀顫抖著撐起身體,低著頭猛地吐了一口血,安塵眼眸睜大,立刻要走過去看她的情況。

但是書丹連忙退開了距離,她姿態防備,眼睛一眨,掉出了兩滴眼淚。

道行淺薄的妖狐自然是怕法力高深的法師,安塵手中的佛珠早已停了運轉,他的眼睛深邃而意味不明,在黑暗的夜裏瞧不清其中眼白眼黑,也映不進光與火。

只看見他把法杖往旁邊一放,又上前走了一步。

他的聲音很輕:“給我看看,可是哪裏傷著了?”

卸去了武器的法師讓妖狐的戒備心稍微小了些,書丹抹了抹唇角的血,仰著頭看他:“大人,你可是要殺我?”

安塵呼吸一窒,書丹還在自顧自的說話,她聲音濡濡軟軟的帶著絲奶音,仔細聽有種在撒嬌的錯覺:“奴家曾聽大人說眾生平等,人與妖皆有善惡,惡便要除,奴家不過是來除惡,與大人一般替天行道,這林玉成作惡多端,大人要為了個惡人殺了我這個尚未行惡的妖麽?”

“還是說大人與那般法師一般,也是見妖便除的‘替天行道’者?”

安塵默念一聲梵語,黑暗中的美人雙目明亮,眼神與神態皆是一副信賴的模樣,仿佛是她本是敬仰你、信賴你,而你做了與她期待相背的事。

便會在她眼裏成了不堪。

安塵輕聲嘆了口氣,他蹲下身來,幹凈的僧衣染上了細末塵埃,他看著她眼睛:“給我看看,可是傷著了。”

書丹瞧了她兩眼,把手腕伸了過去,安塵默念一聲梵語,他輕輕摸住她的手腕,細膩溫涼的觸感一瞬間從指間傳遞了過來,他手指一頓,還想繼續探她脈搏。

正在這時,突然妖氣大漲,細膩溫涼的手腕沿著他修長的手指瞬間攀巖上他臂膀!巨大的妖力沖了過來,這一瞬間他沒有絲毫防備,而後已然被死死的壓在裏地上!

剛剛還是楚楚可憐掉著眼淚吐著血的妖狐咧開了嘴,露出尖細的獠牙。

她眼眸狹長挑開,面容美麗妖異得令人心顫,殷紅的唇微張,聲音慢而輕:“法師大人果真地善良。”書丹的手指按在他心臟的位置,輕輕地笑了起來,“大人方才可是道心動搖了?容奴家說一句,您可真是好騙。”

“阿彌陀佛。”

安塵全身已被妖狐修煉的老樹樹枝藤條死死按住,雙目微垂,倒在地上看著笑著的書丹,她手裏已是拿著的林玉成鮮血淋漓的頭顱。

“果然是妖。”他聲音冷極了,“皆是這般會騙人。”

“哦?大人可是遇見不少妖魔騙你?大人這般良善,定然被騙了不少回吧。”

安塵緩緩閉上了眼:“他們都死了,只有你得了手。”

書丹收起了笑臉,認真的看著他,“那許是我手段高明,您技不如人,別怨我,我也不害你……”

書丹往他口鼻吹了口妖氣:“也許是大人不曾防備於我。”

安塵眼皮越來越沈,紅色的背影提著頭顱漸漸遠去,最後迷迷糊糊聽到的是——

“別了,望再不相見。”

他掙紮著想,不,我會逮住你,下一次必然會毫不手軟地收了你。

但那妖氣著實厲害,狐族的魅術侵襲著他堅固的道心,連夢裏也被無所不在的魅術占領。

他看見萬年桃樹下,那只妖狐溫柔地笑著,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來,纖白的手指攀在他的肩頭,朝他耳畔吹氣,濃烈的幽香令人骨頭發軟。

她對著他輕聲呼喚:“夫君。”

……

書丹提著頭顱出了涼州城,一身黑衣的阿立等了許久。

書丹從懷裏拿出了個盒子,盒子裏是楊心的骨灰。

阿立小心翼翼接過那骨灰盒,輕輕的用布包住。

“七七四十九日香火不可間斷。”

阿立連連點頭,他看了看書丹,突然問了句:“她在旁邊嗎?”

書丹嘆了一聲,輕聲開口:“在的。”

沒了怨氣的楊心漸漸變成了普通的鬼魂,她渾渾噩噩跟在自己的骨灰盒旁邊,已然認不出人。

阿立笑了起來:“願夫人來世榮華富貴,一世順安。”

書丹看著他,終於開口:“來世你二人有姻緣,且多行善積德,言盡於此。”

阿立捂著眼睛邊哭邊笑,他把骨灰盒抱在懷裏,口中不斷啞聲呢喃——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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