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乎都是蘿蔔丁和初中生的小店裏，幾個高中生擠在一張桌子前，差點伸不開腿。

夏小鑌接過張汝青放上來的蔥碟香菜碟：“張奶奶，我媽讓我問問上次給你的藥膏用完了嗎，不夠晚上放學吃完飯，我再給你送來。”

他伸長脖子往裏頭瞧。

“香香……”

張汝青一掌打在他肩膀上：“叫姐姐。”

其他人偷笑，夏小鑌一陣臉紅，兄弟間肘來肘去。

張汝青：“藥膏要嘛。醫院的用著總覺得不如你媽做的好。”

夏小鑌：“哦。”

快到上課時間，廚房輕松下來，李香雪出來看看他們。

附近離學校還有五十米，夏小鑌等人經常這個點吃完早餐打打鬧鬧的跑過去。

張汝青坐在收銀臺，夏小鑌幾個人悄悄喊她香香。

還有個最高，一雙長腿擠在外面的男孩子，盯著外面擡臉看一眼，“姐姐。”繼續對著店面外的路望眼欲穿。

李香雪：“你在看什麽。”

王超超了然的道：“我們的ADC在等他心儀的輔助。”

李香雪臉上空白一秒，“？”

夏小鑌一臉羨慕：“顧伽羅在看他喜歡的妹妹什麽時候來。”

被說出實情的男生漆黑淩厲的黑眸掃了他們一眼。

外面路上空無一人，只剩他們還沒去學校。

李香雪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時間不早了，再不去你們都要遲到了。”

王超超：“說不定都到教室裏坐著了。”

“不會。”顧伽羅神情篤定：“她肯定遲到了。”

李香雪：“你們再不走肯定也要遲到了。”

幾個人拿上書包起身，張汝青一人給了個蘋果。

夏小鑌念念不舍：“姐姐，我們晚上還過來。”

這學期開始晚自習，附近學生會來這裏吃飯。

李香雪點頭。

在門口的顧伽羅望著遠處，轉頭說：“表哥讓我問問，最近有沒有奇奇怪怪的人來。”

李香雪疑惑的問：“什麽奇奇怪怪？”

顧伽羅給了她個猶疑的表情。

“心懷鬼胎？”

李香雪：“……”

在江氏大樓頂層，江嘉木差點拉不住畢飛，二人快走到江與愁辦公室，就見一行人從裏面出來。

楊優秀皮笑肉不笑的和那行領頭的人道：“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如果龐家要一意孤行，怎麽說怎麽做那都是大少的意思，我個小小特助，哪能改變我們大少的決定。”

辦公室門大開著，江與愁就坐在裏頭，面無表情的看過來。

對方副總站在門口，臉色鐵青的憋了半天，“那行，既然江總要翻案，我這就回去轉告我們老龐總。”

楊優秀微笑著目送龐氏副總帶著律師滾蛋，經過江嘉木時還差點摔個狗吃屎。

那個額頭上帶疤痕，一身黑套著皮衣的男青年冷笑。

“走路不看路，瞎了？信不信我帶兩百個兄弟找你要賠償費。”

龐氏副總：“……”

畢飛：“看什麽看，不知道混社會？”

他是真兇，社會氣息濃重。

那龐氏副總臉上肌肉抽動，在畢飛可怕的瞪視下敢怒不敢言的飛快繞過他。

江嘉木：“……”

楊優秀：“……”

等對方走後，畢飛根本不用他們帶就往江與愁辦公室沖進去。

他站在江與愁辦公桌前，眼下的男人也沒有一絲反應。

畢飛警惕的盯著他說：“我說過李家的事和你無關，用不著你插手多事。你把龐家人叫來是什麽意思？”

他背後楊優秀輕輕把門關上，掩去外面秘書們好奇窺探的目光。

江嘉木皺眉：“我哥……”

“就憑你上下打點？”

畢飛和江嘉木表情都變了，楊優秀安安靜靜的宛如壁虎。

江與愁這才擡眼看他們，眉梢上都是諷刺，他推開椅子起身，不管是氣勢還是印象都是成熟男人的特征。

“那只不過是讓他在牢房好過些，你能讓他擺脫冤屈從裏面出來嗎。”

畢飛憤怒的上前揪住他的衣領，背後江嘉木和楊優秀焦急的想要上前，被江與愁伸手制止了。

“還不是江嘉木，還不是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他能被誣陷學術造假，能被逼的在屈辱的情況下對姓龐的動手，害的他平白背負了故意殺人罪！？”

“是我識人不清，出國前把調查清楚後把相關結果證據交給別人，沒想到對方在我走後偷偷賣給龐華。”

畢飛一臉兇相不可思議的瞪過去，“你說什麽。”

江嘉木捏著拳頭，視死如歸的表情。

江與愁擰開畢飛的手，反揪著他的手先開他，力道過猛讓畢飛退後兩步。

“你說的沒錯，某些時候有權有勢更方便行事，你們沒有，我有。”

“李奇致這件事，是我江家有錯在先，”他話一出，江嘉木羞愧的低下腦袋，“我還他一個清白，讓他和他家人早日團聚。”

“律師我負責，官司我來打，我保證他出來後清清白白，不用再等刑滿釋放。”

江與愁沈聲道完這些話，眼神明亮如火，說一不二的氣勢讓畢飛楞在原地，“你……”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冷笑著道：“說的好聽，你們根本不知道他家裏就只剩下一個奶奶和一個妹妹，這幾年是怎麽挨過來的。”

江與愁定定看著他，“我後悔我現在才知道。”

畢飛腦子一時卡頓。

江嘉木和楊優秀維持著滿臉茫然的狀態。

江與愁橫掃他們一眼，尤其是江嘉木，生生被他看汗毛豎立了一秒。

“如果早認識……”

畢飛：“什麽？”

江嘉木楊優秀和他一樣，然而江與愁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畢飛氣勢洶洶來，氣勢洶洶去。

中午張汝青算了上午的賬，沒什麽人的時候才和李香雪說：“要不要考慮再請個服務生？”

“你這樣也太累了，我給你捏捏。”

李香雪剛坐下來，張汝青便擡起她的胳膊按摩。

“奶奶不心疼錢，不能把你身體弄壞了，你還這麽年輕……”沒有誰家年輕女孩，像這樣操持一個家的。

十八歲以前，李香雪和整個巷子裏的女孩子沒有不同，即便沒有父母也有奶奶哥哥寵著。

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不出差錯高考畢業就能進入一所很不錯的大學。

“我只是炒菜，切洗菜洗碗都是媛愛阿姨在幫忙。”

察覺手上按摩速度變慢，暫停，李香雪疑惑的看向張汝青。

小老太淚眼汪汪的望著她。

“本來你都是省文科狀元，只差一天你跟我說通知書丟了。”

李香雪楞然。

“我給快遞公司打電話，他們說送到你手上了，後來你怎麽處理了？”

張汝青一陣激動。

“就是不拿家裏的錢給你哥打點，把宅子賣了我都要供你去。”

李香雪聽她提起往事，眉眼間盡是時過境遷的恍然。

“奶奶。”

她眉眼低垂，柔順乖巧看著起了些許繭的手，而今微微幹燥，粗糙。

張汝青眉頭緊皺，聽她輕不可聞的舒了口氣。

李香雪一臉平靜的道：“總不能，我哥回來物非人非沒有家……那也太慘了吧。”

那些張汝青口中說的往事，對李香雪來說已經過去很久了。

是很遙遠的事。

晚上學生們下課，初高中生們蜂擁而至。

小學生經過，過來買一兩瓶碳酸飲料，搶不過這幫年紀比他們大的土匪，搖頭喪氣的回家算了。

馬路對面停了一輛黑車。

一個黑影擋住了視線，小學生仰頭和江與愁對視。抱著大瓶裝可樂，“伯伯，讓讓我。”

江與愁神色平靜的讓開：“……”

楊優秀朝小學生咧呀一笑，一手抓了回來。

“小朋友，怎麽不在南街飯店吃完晚飯再走？老板姐姐那麽好看，不肯捧個場？”

他瞇眼看向小學生的褲子口袋，五十塊的票子露出一角。

小學生看看他，又看看冷眼旁觀的江與愁，抱著可樂哭出來。

出來倒垃圾的李香雪：“你們在做什麽？”

江與愁：“……”

楊優秀：“……”

充滿人間煙火味的小飯館裏，江與愁親眼看著李香雪在廚房忙碌。

桌上幾個對他有敵視目光的高中男孩子哼了又哼。

顧伽羅擡頭：“你叫破喉嚨了？”

夏小鑌氣的臉紅，哥們不給力還拖後腿。

“餵，你老盯著我們香香做什麽？”老變態。

他餵的對象江與愁轉過頭，“香香？”

夏小鑌色厲內荏道：“住嘴，香香是你叫的嗎。我問你，這位大叔你老盯著香雪姐看幹嗎？”

桌上的少年們紛紛擡頭看向他們。

楊優秀眼神警惕，手指放在手機緊急按鍵上。

面對這些年紀輕輕火氣旺盛的少年，江與愁問出心頭疑惑。“我不可以看她嗎？”

夏小鑌眼珠子快瞪出來：“看就看，別想打她主意！告訴你，以前像你這樣的人多了去了，都被哥們兒教育好了。”

江與愁沈默。

夏小鑌以為將他唬住了。

轉眼就聽男人沈著而又緩慢的問：“以前，你們知道她很多？”

王超超弱弱的開腔：“很，很奇怪嗎，香香，以前是我們學校出名的美人。”

夏小鑌氣不順的瞪他一眼，“幹嘛告訴他這麽多，一看就不安好心。”

以前李香雪高一，他們才進初中部。

王超超想了想也是，但瞧著氣勢不凡的男人也不像以前遇到的變態中年老男人。

鑌鑌對他那麽不客氣，也沒生氣發火。

王超超：“你，你想知道香香的事？那，那你先告訴我們你是誰，要做什麽。”

少年們神情一正，江與愁目光和廚房裏的李香雪對上。

她處於十分年輕的年紀，和花一般，卻已久經風霜，大不了這店裏的高中生幾歲。

和她一比，他是十足的老男人，何止超出一輪。

李香雪不知道江與愁在外面和夏小鑌等人說了什麽，只發覺眼看著氣氛不再那麽針鋒相對。

這樣一來，等到夜裏七點。

飯店再無其他學生，少年們乖乖回去晚自習，江與愁都一直等在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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