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季家，算上出嫁的季羨芹以及她的兒女，跟季凡關系最近的自然是季羨欽，其次便是季澈。

季凡自出生到她出國前，和比她年長的兩個侄子季湛、季澈關系都很好，甚至跟季湛的關系更好些。她的輩分是大，不過對於小孩子而言，更像是有了一個妹妹，很漂亮的比芭比娃娃還好看的小妹妹，當然是喜歡的。

季凡幼年尚在國內之際，季湛和季澈就經常帶著她玩，至於後來和季澈交惡，是她出國之後，脾氣越來越不好，直到她幹涉爸爸的私人生活，不準與第一任妻子覆婚。

季羨欽和第二任妻子離婚後，季家眾人都有意讓他們覆婚，季羨欽自己也有這樣的意思，20多年的夫妻，相識將近40年，怎麽會沒感情？何況年紀大了，還是要個老來伴的。

原本以為是水到渠成的事，沒想到在小女兒身上碰了釘子；季凡明確表示，如果爸爸和第一任妻子覆婚，她就不再回來，並且付之行動。

最終，覆婚一事被擱淺，誰都不再提起過。

而和季澈，季凡倒是沒和他交惡，不過比之幼年，還是疏遠不少，這屬於她自己的緣故。她出國定居後，和國內的親友，包括季羨欽，都疏遠了。

書房內部全是現代化設施，季澈剛一進去坐到書桌前，傭人就上了茶，他接過後傭人退出門外。

“小姑姑，你這三年多到底去哪裏了，怎麽那麽長時間都不回來？”

季凡提醒一句：“你一個晚輩，不要去管長輩的事。”

季澈也提醒道：“我比你還大三歲。”

“那也是晚輩。”

“好，晚輩就晚輩，我是關心你嘛，這麽長時間一點消息沒有，會讓人擔心的好不好。”季澈有些無奈，有些疑惑，皺著眉說：“小姑姑，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變了。”

季凡反問：“怎麽說？”

“這不是很明顯嘛，你以前可沒這麽註重打扮的，穿的很隨意，皮膚曬得很健康。”哪像今天這個樣子，季澈遲疑著問：“小姑姑，你在國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而後看到她一個眼神過來，就知道不用再問，問也問不出什麽來，轉而說道：“小姑姑，你現在應該工作了吧，是做什麽的，對了，這次來北京，你待多久？”

“你有事嗎？”

“哦，我沒事，我的意思是，小姑姑你要是待的時間長的話，我帶你逛逛北京，這邊風景還是不錯的。”

聞言，季凡輕輕一笑，道：“不用，我曾經逛過，如果要出門我會自己去的，你忙你的就好。”

季澈嘆了一聲，眼咕嚕一轉，好奇地問：“小姑姑，你在國外有沒有交男朋友？”

季凡很平淡地說：“沒有。”

“那小姑姑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說著，季澈以手抵唇，輕咳一聲，好意勸道：“小姑姑，你現在這個年紀可以交男朋友了，交往幾年再結婚，正好。你跟我說說喜歡什麽樣的，我幫你介紹幾個怎麽樣？”

季凡看他一眼，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後才道：“聽說季湛就要結婚了，你只比他小兩歲，你有女朋友了嗎？”

“我是男人，男人應該先立業後成家。”季澈一本正經道，不曾意識到的是，誰都沒跟小姑姑說過大哥要結婚的事，她怎麽知道的？

“你想立業很簡單，標準是什麽，掙多少錢，小姑姑就可以送給你。”

“小姑姑，立業不是這麽說的，是要靠自己打拼出來的，不是別人送的。”這小姑姑就是簡單粗暴型的，他怎麽都覺得這性子真是不能讓人放心。

季澈稍一猶豫還是勸道：“再說你那些錢，再多也不是你的，是你媽媽的。小姑姑，你總不能一輩子靠著你媽吧，這樣你過得自在嗎？”

季凡沒接話，眼中一片淡漠，不見任何波動，開啟桌上的臺式電腦，道：“我還有事要忙，你出去吧。”

季澈只能走了。

第二進院落中，正房的明間做成過廳，季羨欽住的是正房的東次間，西次間就被布置成餐廳。

午餐時間一到，季凡抵達餐廳時他們兩個已經就坐。大型的圓桌上放著兩份一模一樣的菜式，是傭人去酒樓定的外賣，不是帶的廚師不會做中餐，而是沒有酒樓師傅做的地道，那還不如去定酒樓的。

定兩份，一份給季教授和季澈，一份給季凡，因為季凡不跟別人一起用餐。

一起也可以，但是跟季凡一起吃飯的那個人，會很艱苦，因為季凡要傭人給她夾菜的。吃魚給她挑好魚刺，吃只蝦給她剝殼，吃個雞腿給她剔好骨，就連吃塊牛排，都要傭人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季羨欽當年和第二任妻子離婚後，看到在國外生活一年回來的小女兒變成這樣的德行，幾乎都嚇呆滯了，但是他也無能為力，這麽些年以來，早就接受並且習慣。

就如此刻，在餐桌上，季羨欽也好，季澈也罷，看到他們對面的被兩個傭人伺候著用餐的季凡，都很淡定，淡定到可以視若無睹。

季澈下午三點離開的，季羨欽午睡過後，躊躇半響，還是拄著拐杖去找小女兒。季凡依舊在書房，同樣是在保鏢通報後才能進入。

“凡兒，我知道你未必聽的進去，可爸爸還是想說，你平日裏的行為真的要收斂一些，尤其這裏是北京城，是國家的首都，不是在咱們老家，這裏臥虎藏龍，什麽樣厲害的人都有，你這樣子，會容易得罪人的。”

季凡垂著眼瞼，眼中閃過一絲波動，只是轉瞬便逝，平靜地說了一件往事：“你給我寫過一份信，是我21歲那年，季非讓你寫的。

說我行為乖張，性格暴戾，為人暴虐，心性殘忍，他對我實在是已經無能為力，希望你能勸導我一番。”

季羨欽肯定，補充道：“是，也是我一直都想勸你的。凡兒，你的性子，或是你平日裏為人處世，真的是有問題。你再不改，等將來鑄成大錯，釀成大禍，就來不及了。爸爸就是想幫你，可能也幫不上。”

“關於這封信，我在收到的那一刻想過很多種可能，包括自欺欺人地認為它是偽造的。你剛才的話說出來，我在那一瞬間想了很多，也想說很多，可話到嘴邊，我發現怎麽也說不出來。”

季凡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老人，她的生父，臉上幾乎沒什麽肉了，就剩下一張皮，長滿老人斑，像是一堆枯樹皮掛在骨骼上，一字一句地說：“你怕死，我不怕，在我5歲那年，你放棄我的時候，我就再也沒有怕過。”

季羨欽心頭一痛，眼中有些犯酸，嘴邊帶著苦澀，幹笑道：“凡兒，不是爸爸放棄你，而是爸爸這麽大年紀了，你還那麽小，爸爸照顧不了你多久。”

“所以我說你怕死。”

季凡笑了，滿是諷刺：“你想給我最好的一切，你做到了，我5歲就得到了所有。可你從來不曾問過我，那是不是就是我想要的，就如同當年那份信，一切都是以你的觀點出發，從來都不曾站在我的立場上想過。

你照顧不了我又怎麽樣，我就是釀成大禍又怎麽樣？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怕。可是你怕，你怕死，所以你一直懦弱不堪，你縮頭縮尾，你甚至連一句實話都不敢說。”

季凡忽的搖了搖頭，聲音陡然一輕，柔柔地問：“除了季誠，再也沒人知道你離婚的時候還發生了什麽，爸，你敢說出來嗎？”

季羨欽一窒，閉上眼後長嘆一聲，無力地垂下頭，渾身都充斥著淒涼悲憐之感。

季凡別看眼，淡淡道：“我還有事要處理，爸爸去休息吧，我就不留你了。”話落，直接就叫門口的保鏢進來，扶老先生出去。

季羨欽吶吶地拄著拐杖站起來，那蒼老的眼眶中已經泛紅。

至於今天早上在醫院門口的那一幕，沒有視頻上傳不代表不會廣為流傳吶，尤其是，許多拍照錄下視頻的路人直接被保鏢請刪除照片和視頻，能不讓人事後談論嗎？

季澈是不住家裏的，嫌被管束的慌，住外面的公寓。

這公寓他是買不起的，偶然跟小姑姑說起他在外面租房子住後隔兩日就被送了一套大型的三居室，價值九百萬人民幣。他不想要，可小姑姑已經出國，打電話過去也沒回應，最後半推半就地接受，然後就一直住著。

他剛回公寓就接到一朋友的電話，問今天去接他二爺爺出院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醫院那很囂張的一幕，他想說，那就是他的小姑姑。

“你從哪裏聽來的？”

“我在朋友圈上看到的，就說那女的囂張的不得了，竟然還敢屏蔽網絡，拍了照片也被刪的一幹二凈。我想你今天不是也去那醫院，時間差不多，我就想問問你，你看到了嗎，真的假的？”

季澈很平靜地嗯一聲，至於他和那個女的的關系，他覺得還是不說為好。

淩莫宛也是當天就知道的，也是在朋友圈裏看到的，抱著僥幸心理去打聽，多方打探，甚至問到了詹念蘇那裏。

詹念蘇稍一猶豫，打電話去問季澈，直接問主題，小姑姑今天是不是回來了？

得到肯定答案後淩莫宛霎時就激動加興奮，真是一如既往地又拽又酷！沒有猶豫地第二天就去找她六哥。

“陪你去買衣服？”

這丫頭沒抽風吧？淩莫宸看著一大早就來找他的妹子很是不解：“今天是周一，要上班的，結果你翹班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陪你去買衣服？

妹妹，前兩天是周末，是休息日，你完全可以去買，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很令人費解嗎？還有，你要買衣服找我做什麽，你當你哥我閑得慌。”

“我昨天傍晚才知道，來不及了嘛。”淩莫宛手中握著手機，雖然過了一晚上還是有點小激動的：“就是那個，那個季凡，就是季教授的小女兒季凡，她昨天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能說妹妹是神助攻嗎？

PS：關於季凡的用餐問題，糖果只能說眼見不一定為實，那背後的真相，挺殘忍的；而那份信，一言難盡，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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