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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末尾首次登場x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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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看,愧疚地扁扁嘴,不禁有些汗顏。

只能又吐著舌頭,萬分抱歉地說了兩句“對不起”。

過後,電話雖未掛斷,但兩人皆是沈默。祝賀鮮少和人通電話,比起打電話她更偏愛發短信和別人說事情,更別提煲電話粥這種事情了。

她從衣櫃裏取出幾件衣服,聽到電話那頭他開口問“所以,你吃不吃”。

祝賀輕聲問:“你還在早餐店嗎?”

“不在。”那頭的回答快速而幹脆。

“……”

短暫的一秒鐘的沈默過後,清澈的聲音又在耳畔驟然響起,“在校門口。”

“……”

這一問一答的過程,心情就好像經歷了正弦函數完整的一個周期。

從那家早餐店到附中門口只要走兩三分鐘。

而現在他在校門口。

“你能不能等我一下?”祝賀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剛起床……”後一句聽起來萬分無奈和可憐。

他“嗯”了一聲。

祝賀掃了一眼被她扔在床上的幾件衣服,又有些發愁,咬著唇,她再度小聲地對著那一頭的路引說:“額,可能會有點久……”

那頭的沈默仿佛帶著違背地心引力的魔力,將她的一顆小小心臟提到嗓子眼。

她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穿著的白色絨睡衣,總不能隨便套件外套就出去見人吧。

——太失禮了。

“……好。”

掛斷電話後,祝賀快速換好衣服,急急忙忙地找到書架上的梳子將不聽話又調皮的雜毛理順。帶上鑰匙,踩上雪地靴,祝賀的手剛觸及門把手,電光火石間想起了什麽,又折回書架前,打開抽屜拿出那盒巧克力粉。

她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把它抱在胸前,跑下了樓。

走出寢室樓。天朗氣清。

有風吹過,樹上零星的幾片葉子搖搖欲墜。祝賀不禁縮了縮脖子,才想起自己忘記戴上圍巾了,雖說太陽正好,但冬季的風依舊不容小覷。

她小跑著到校門口。

放假的時候,學校大門自然是關著的,她只能從靠近門衛室的一側小門走,路過瞟了一眼門衛室,祝賀沖著正在值班的門衛禮貌地說了聲“叔叔好”。

門衛看著有些眼熟。

打過照面後,她想了會兒,才憶起那是上回聖誕節取包裹的時候那個門衛。還問她“原來你就是小公主”呢。

附中的教學區和生活區正好面對面,中間隔著一條單行道。門牌號也是緊挨著的,一個是484,一個是483。兩邊的門衛都是同一批人,只不過值班時間不同罷了。

放假時,這條路上人煙稀少,大多是附近A大的大學生。正值深冬,路邊栽種的一棵棵白楊樹的葉子幾乎都掉落了,只剩下光禿禿看起來甚是單薄的枝幹。白楊樹旁,身著一身黑色的年輕人坐在他那一輛黑紅配色的山地車上,低著頭,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看起來格外安靜的側臉,認真打游戲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寫答題板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表情一貫的平靜如水,鮮少會泛起波瀾。

他系著一條墨綠色格子的羊絨圍巾。應該和看魚的那天晚上戴著的是同一條圍巾吧?

簡單的巴黎人結系法,據說大多男生都喜歡這樣戴圍巾,將整個脖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看起來暖和又柔軟。由於垂著頭,他的下巴埋在柔軟的圍巾裏,襯得棱角分明的側臉柔和了不少。

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過,地上的黃色落葉一度被卷起懸浮在空中嘩嘩作響,但很快又重回原本那片黑色的柏油路面上。有一片落葉從他的肩膀上擦過,那人左手松了松圍巾,轉頭的時候,才發現校門口筆直又規矩地站立著的女生也在看他。

沒有系上扣子的藏青色牛角扣大衣下擺被風吹起。水粉色格子裙的裙擺也揚著弧度。整個人站在風裏,單薄的身子站在風裏也好像搖搖欲墜一般。

“對不起啊,讓你等那麽久。”短發女生紅著鼻子,說話時候帶著濃重的鼻音,看起來可憐巴巴的,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他有多可怕。

不想再聽“謝謝”、“對不起”和“不好意思”。

偏偏她最愛講。

男生原本板著的臉,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

路引扯了扯嘴角,說了一句“沒事”,將裝著豆腐腦的袋子遞給她,眼神落在她抱在胸前的那個藍色紙盒。

視線中,她那一只手徐徐伸出,被風吹得愈加蒼白的皮膚,一根根纖細手指上看不見任何血色,指甲幹幹凈凈,修剪的整整齊齊。

突然,那只蒼白瘦弱的小手一頓,接踵而至的是空氣中驟然響起的噴嚏聲。

小姑娘側著身子,捂著臉,打完噴嚏後習慣性地吸了吸鼻子,眨了眨有些澀的眼睛,再轉過來看他的時候,她氤氳著霧氣的那雙眼睛更像是在陽光下閃爍著的一面海。

——一顆心,跌進去。

這一小插曲過後,她終於成功接過了袋子。

兩指相觸的時候,路引感知到了她手上和他一樣冰的溫度。

看著她,拎著袋子的一只手自然垂落於身側,另一只手還緊緊地護著那藍色紙盒,抿了抿唇,他還是沒忍住,開口和她說:“還不把扣子系上?”說完,挑眉,繼續盯著她。

又犯遲鈍這毛病了。

她楞了楞,才“哦”了一聲。

很聽話的,但略有些艱難地單手將一排排牛角扣系上。動作笨拙地、緩慢地他都恨不得——

路引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幹脆□□了外套口袋裏。

她低頭系扣子的時候,他只能看到她可愛的發旋,周遭很安靜,路引動了動唇,驀地開口,“感冒了就不要穿裙子了。”

視線裏,她的手抖了一下,又是一頓。大約停了兩秒,那雙手又繼續動作。

“冬天要註意保暖。”

“不要逞強。”

“乖乖多穿一點——”

這種話,都是老一輩的人在他小時候一遍遍在他耳畔念叨著的。大概深入骨髓的東西,到了某個時間點,就能脫口而出吧。

一連說了三句,路引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鼻子,總覺得像是在教育幼稚又不讓人省心的小學生。心下油然而生一種奇怪感,便沒再繼續說下去。

終於,扣子都扣上了。穿在她身上略顯寬大的連帽毛呢大衣襯得她更加瘦小,再往下,只堪堪露出一點水粉色格子裙的裙擺。

全身上下,只有那雙又笨又暖的雪地靴讓人滿意。

她一直不說話。

路引偏頭望去。蒼白小臉上的紅鼻子看起來格外怪異突兀,有些發白的嘴唇一直緊緊抿著,細細淺淺的雙眉微微皺著,微微低著頭。

像一朵在淋著雨的向日葵。

——好吧。

他努了努嘴巴,“我不是——”

欲言又止。

他又重新開頭,“好看是好看,但是——”

“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你快點回去吧……”他扶額,沒看到短發女生眸子裏一閃而過的驚喜,雙手重回自行車的車把手上,一只腳擱在腳踏板上。

這回,祝賀急了,伸手急急忙忙按在車把手上,不小心觸到他的手,她後背又是升起一股熱意,快速地縮回手,她把巧克力粉遞給他,有些別扭地輕聲說:“你不是想喝巧克力嗎?這樣就不用大老遠地去買了……”

他楞怔,但很快反應過來,接過,說了聲“好,謝謝”。

“誒,等等,還有——”

怔怔地看著她,這一腳始終沒有踩下去。

看著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金色扁平包裝的東西,她撕開,取出裏面的白色包裝搓了搓,然後遞給他,“你放口袋裏,會很暖的。”

“好。”

她遞出手,對他使著眼色,“你接一下啊。”

“……你幫我放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說道。

祝賀表情一滯,有些不解地沖著他眨了眨眼睛,見他一臉認真後,她心跳如鼓,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之後,遲遲地擡起一只腳,走上前一步,和他拉近距離,彎腰低頭,單手拉開他右側的外套拉鏈,把暖寶寶放進去,之後,她立馬回到原來位置,和他拉開距離,偏過頭去看右邊早已掉光了樹葉的白楊,極其不自然地小聲嘟囔了一聲,“誒,路引同學,你、你真是太懶了……”

結果卻聽到他低聲笑著“嗯”了一聲。

聽到笑聲之後,她反射性地回過頭去看他。

坐在自行車的年輕人笑的那麽好看,就原諒他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肯定要問巴黎人結系法是啥,哼哼,其實就是——對折後將兩端穿過對折處。我從小到大都這麽系圍巾來著,曾被室友吐槽真是太理工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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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三千字對我來說就是肥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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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感謝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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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斷臂速寫手”,灌溉營養液+102017-05-16 08:47:17

讀者“小姐姐的毛蘭”,灌溉營養液+302017-05-15 11:26:52

讀者“Smimi”,灌溉營養液+12017-05-15 10:51:51

☆、三十

元旦假期最後一天。傍晚。

蘆笛拖著行李箱推開寢室門的時候,祝賀正在做錯題筆記。聽到開門聲,祝賀下意識地往門口方向看過去。就見蘆笛喘著氣,一只手扇著風,另一只手正拉開外套拉鏈。

“熱死我了。累死我了。”蘆笛將行李箱扔一旁,先是脫下了厚重的外套,踮起腳尖,隨意地往床上一甩。

祝賀和蘆笛是上下床,祝賀睡下鋪。

蘆笛往椅子上一攤,白凈小臉上鋪滿了因過熱而產生的紅暈,皺著眉對著祝賀急切地問了一聲:“小可愛,有水麽?借我喝一口……渴死我了!”

祝賀聞言,便取過一旁的淺藍色保溫杯朝著蘆笛的方向移過去,杯底觸及兩個書桌的狹小間隙時祝賀才猛地想起自己現在是病患,這樣豈不是要把感冒傳染給小笛子?

於是她便說:“我感冒了……你杯子呢?你坐著,我去接水。”

蘆笛一聽,嘆了一聲,“唉,可憐的小祝賀。”

“不用了,我這兒還有牛奶。”說著,她從書架上拿下一盒純牛奶,插上吸管,猛吸了一大口。

待蘆笛緩過來之後,她突然提了一句:“門外過道那傘是你的嗎?”

“嗯?”祝賀看著手頭的錯題,楞了一下,隨即看著蘆笛點點頭說,“哦,那把啊,是我放在那裏的。”

那天回來後,她就把傘撐開放在過道裏了。昨天出門匆忙,也就忘記還給路引了,只能明早去還傘。

“你傘不是小粉紅?怎麽變黑的了……而且上面還印著A大校徽和全稱。”蘆笛咬著吸管,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祝賀沈默後回答:“前天下雪,路上遇到了一個好心人借我的……”

“A大學生啊?”

祝賀點點頭,“應該是吧,畢竟傘上印著A大校徽……”

“男生女生?”

“……女生。”

“傘給你了,人家姑娘怎麽辦啊?”

祝賀心下嘆了一口氣,這丫頭怎麽問題這麽多,一個接一個源源不斷的。

唉。

“她……”祝賀遲疑了片刻,最後隨便編了一段,“她當時和男朋友一起,把傘借我之後就和男朋友合撐一頂了。”說完後,有些感慨於自己說謊編故事的能力見漲。

“挺好的。”蘆笛感慨一句,也沒再問下去。

祝賀松了一口氣,只是很快,又聽蘆笛如同小鳥一般嘰嘰喳喳地開口,“作業寫完沒寫完沒?學霸請救我一命!”

祝賀擺擺手,不去看蘆笛,目光依舊投射在眼前的點線本上,“……不敢當不敢當。”

現在一聽到別人稱她“學霸”,她就容易起雞皮疙瘩。像是過敏一樣。

“求一份作業啊啊啊啊……我這元旦,本來想,玩一天,寫一天作業,最後一天覆習,多麽完美對吧……”蘆笛撩了一下劉海,頗瀟灑道。

祝賀挑著眉,搖了搖頭。

……真是,想得美。

“誰想,天有不測風雲……”

祝賀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投降道:“好了好了,停——你要什麽作業?”

“……全科作業。”蘆笛艱難地吐出這四個字眼。

“一點都沒動的我,甚至有點欣賞,到現在都絲毫不慌亂的自己……不動如山,巋然不動,我就是我,顏色……”

祝賀:“……”

可以用作業,塞住你的嘴嗎,我親愛的同桌……

翌日。

祝賀和往常一樣六點起床。在食堂吃了早飯後就去學校。

高二的教學樓都在四五層。她就先把書包放下,帶著傘前往高二(8)班的教室。

上樓的時候她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時間還沒到七點,也不知道路引來學校了沒有。

不過沒關系,沒來的話就讓他們班同學轉交給他好了。

……最好是他們班的女班長。

祝賀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高二(8)班的門前。後門敞開著,她站在後門口悄悄往裏看了一眼。

高二沒有強制住宿這條規定,差不多有一半學生選擇走讀,因此,這個點到校的人還真的不多。

目光在教室裏轉了兩圈,沒找到人。

恰巧看到八班班長時念一手拿著單詞本,一手拿著保溫杯從後門出來,見她如同做了虧心事的小偷一般眼神閃爍地站在後門口,便揚起友好的笑容,喚了她一聲,“學妹?”

不及時念大方,祝賀磕磕絆絆地回了一聲,聽時念說她要去茶水間泡咖啡後,祝賀猶豫了片刻,追了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詢問:“學姐能不能幫我把它轉交給路引……學長?”

她話音剛落,就見時念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但時念還是笑著接過雨傘,道:“好。”

“謝謝你了。”祝賀微微一鞠躬,和時念道別。

和時念分別之後,祝賀松了一口氣,“燙手山芋”也解決了,她雙手在兩耳旁扇著風。

走到樓梯間的時候,卻碰到了方才要找但沒找到的人。他正上樓,與她打了個照面。

祝賀一楞,轉了轉身子,最後指著八班教室的方向,對路引說:“傘……我剛把傘給你們班長了,讓她幫忙轉交一下……”

面前的高瘦男生低聲“哦”了一句。

“那我回教室了。”祝賀簡單利落地甩出一句。

“等等——”他突然出聲。

剛走下一級臺階,手臂卻被抓住。差點重心不穩,祝賀情急之下只能抓住樓梯扶手。

她擡頭望去,光線透過窗子落在那副眼鏡鏡片上閃閃爍爍。見他單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扯了扯嘴角,他眼神便過去看一旁的窗戶,清澈的聲音驀然響起,“下午幾節課?”

“……四節。”祝賀想了想,回答,“滿的。”

路引啟唇又問:“晚上有空嗎?”

她有些懵,“啊?”

“約飯。”

言簡意賅。

“………………有、吧。有的吧……”她漲紅著臉回答。

“嗯。放學了噴水池見。”

“……哦。”她垂著頭頷首,聲音比蚊子還輕。

下一秒——

她的頭頂被不明物體輕敲了一下。她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腦袋,擡頭的時候恰好看到剛剛的“兇器”被他收回,塞進校褲口袋裏。

“不要亂跑。”他嘴角微勾,似是不放心一般叮囑了一句,“回去吧。”

祝賀微微鼓著腮幫子,沈默著點點頭,之後轉身跑下樓。恨不得擁有西方魔幻小說裏那樣的瞬移能力。

到了班級樓層,她放慢了步伐走回教室。

這人……

以前曲起手指敲架子鼓,敲桌子,敲外賣盒,現在還敲她腦袋啦……

突然,有人從後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祝賀不禁被嚇了一跳,“啊”了一聲,轉頭看去發現是嬉皮笑臉的蘆笛,“你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祝賀撫著胸口,順氣,嗔怪一句,“嚇死我你就沒作業可以抄了。”

再附上一個“你最好想清楚”的眼神。

“剛剛我在想昨晚那道數學題。”祝賀又補充說了一句。

“……就知道。”蘆笛撇撇嘴,一副了然樣,“請別提數學了,一提我就頭大。”

兩人一道進了教室後門,祝賀點點頭,讚同地附和一句:“我也……”

“啊,一想到今天最後兩節課是數學,我就覺得痛苦。”蘆笛剛落座,連書包都沒放下,直接趴桌上哭訴道。沒精打采的。

祝賀單手撐著腦袋,同樣無奈憂愁地看著一臉生不如死的蘆笛,也嘆了一口氣,“上周的小測……”

“等一個不及格。”蘆笛捂眼,萬分悲觀地說。

由於過了一個元旦假期,假期上來交作業就有些麻煩,把各科作業交齊後,出操廣播正好響起。

祝賀是檢查員,倒也不急,刻意等到樓梯間人少的時候才帶著筆和紙悠哉悠哉地下樓。

八班兩列隊伍的人大多懶懶散散的樣子。站在隊伍末尾的那個人一直閉著眼睛,似是在閉目養神。

點了點人數,又少了兩個人。

祝賀找體育委員簽字,禮貌性地說完“謝謝”後,餘光瞥見站在體育委員後面的路引終於是睜開了眼睛,半瞇著一只眼透過鏡片,好像在看她。

像只終於睡醒了的貓。

繞過隊尾的時候,他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說了什麽。上樓梯回教室的時候,祝賀努力回憶他當時的嘴型,但鬼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最後幹脆說服自己多想想數學物理題。

下午最後兩節課是數學。到了三四點,大家的精力也都被一天的學習生活壓榨的差不多了,只想快點放學了吃飯休息。

課間,一半學生趴在桌子上睡覺,還有一些三三兩兩的插科打諢,說些玩笑話醒神。

鈴聲打響,原本都神情懨懨的學生看到胳膊下夾著一疊卷子的數學老師走進教室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直起身子做好,打起精神,在數學老師閃著攝人的光的眼神下不敢交頭接耳的議論,也不敢偷偷睡覺開小差。

蘆笛在拿了張廢紙寫了一行字,悄悄傳給祝賀看。

祝賀小心翼翼地接過,兩人坐在第二排,自然不敢在一向嚴苛的數學老師的眼皮底下有什麽大動作。

【完了……我聽說這次小測我們班平均分倒數第二……】

祝賀看了,不禁縮縮脖子。也難怪數學老師臉色這麽難看。

數學老師“啪”的一下將那疊卷子扔講臺上,臺下的學生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緊接著老師低沈渾厚的聲音響起,滿是不悅地說:“課代表來發下卷子。”

坐在最後一排的數學課代表名叫向靖康,又高又瘦的男孩子,努力又踏實,性格偏內向,為人和善。發卷子的時候他會習慣性地將正面壓在每個同學的桌子上,如此背面朝上就能蓋住紅筆寫下的分數。

教室內一片安靜,只有數學課代表來回走動發卷子的聲音。祝賀瞥了一眼剛拿到的卷子,背面三道大題扣分可謂慘烈,都是“大手筆”。她小心翼翼地將卷子翻面。

看了眼鮮紅的分數。

……好慘。

肯定沒到班級平均分,更別說他們班本就是倒數了。

還未拿到卷子的蘆笛沖著她不停眨眼,意在問她怎麽樣。祝賀用手指給她比了一個數字,做了一個哭臉的表情。

蘆笛見了,兩邊嘴角向下耷拉得厲害,一臉沮喪。

卷子發完後,數學老師直入主題,開始講評試卷。

祝賀自是打起精神來,聚精會神地聽著數學老師一字一句,眼神片刻不離黑板上的板書。

中途沒下課,大家也不敢有所怨念。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教室後墻上掛著的時鐘一步一步走向四點半。

四點半,廣播裏準時響起下課鈴。

最後一道大題剛好講到最後一小問。

兩節課下來,祝賀也十分疲憊。有些頭暈眼花的。一旁的蘆笛早就半夢半醒地沒在聽了。

連續講了兩節課的數學老師反倒是越講越來勁,唾沫橫飛,板書力度也似能穿透黑板一般,“這道題的核心思路就是……”

“噗噗——”

“噗噗——”

兩聲震動突然打斷了數學老師的講課,也將祝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旁睡眼惺忪的蘆笛也瞬間清醒,迷茫地轉著頭,左右四顧。

祝賀的手顫抖著拿出桌洞裏的手機,偷偷低頭看了一眼。

【吃貨:我到了】

按下關機鍵,她緊抿著唇,臉色發白,還有細細密密的冷汗滿布在額頭上。

再擡眼時,眼神飄忽又心虛,只見數學老師沈著臉,厲聲質問道:“誰的手機?!”

祝賀心一顫。

眼皮不停地跳。

完了。

班上同學左顧右盼,而祝賀周圍的人目光都黏在了她身上。

祝賀咬著牙,硬著頭皮舉手,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講臺上的老師微微一鞠躬,低著頭坦白道:“對不起,老師,是我的手機……”

數學老師徐徐踱步到她座位前,表情嚴肅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伸出一只手,將她的試卷拿起來,前後看了兩番,最後不重不輕地把試卷拍在她課桌上,聲音中滿是訓斥地說:“考成這樣,上課還不好好聽?!”

祝賀低著頭,咬唇,默默接下這一番訓斥和批評。

在她從小到大的認知裏,只要低頭,只要沈默,很快,很快就能熬過去的。

“學校雖然沒有禁止你們攜帶手機。但上課玩手機是禁止的。”數學老師又言,“你手機現在我這裏放著,寫完兩千字檢討來拿。”

周圍一片唏噓。

數學老師對著另一片學生瞪眼,“吵什麽吵?!”

剛剛交頭接耳的學生瞬間噤聲。

祝賀沒有反抗,乖順地手機交出去。

之後,數學老師重回講臺繼續剛剛沒講完的題目。

蘆笛一臉擔心地看著她,祝賀勉勉強強地回了一個微笑撫慰她,搖了搖頭,用很輕很輕地地聲音說“沒關系的”。

蘆笛比她更為氣憤。

祝賀一手搭在蘆笛的手上,又是笑著搖了搖頭。

蘆笛雖是不滿皺眉,但即使知道祝賀根本就是成了數學老師的出氣筒但心下也明白她也幫不了她什麽。

只能耷拉著嘴角,長嘆了一口氣。

終於熬過了地獄兩節課,數學老師離開教室後,大家皆是長出了一口氣。原本安安靜靜的教室瞬間又如同一鍋煮沸了的粥。

坐在祝賀周圍的幾個同學皆是一臉同情地過來對她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祝賀一一收下,重覆了一遍又一遍“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只是運氣不太好啦”。

蘆笛拍著她的肩膀,突然說:“小可愛,今天姐姐請你吃麻辣燙,豬麻麻麻辣燙走起啊!”

祝賀一楞,想起了路引那條短信,算起來,她又“晾”了他好久了……

唉……

真是對不住。

她咬著唇,不敢看蘆笛的眼睛,佯裝在找書,道,“明天……吧?我今天要去還傘……”

蘆笛有些訝異,“還傘?”

祝賀瞥她一眼,道:“對啊,人家又不是白送我的。說好了今天還她。”

蘆笛了然地點點頭:“哦。”嘟起小嘴,頗有些遺憾地說:“那,那就明天吧!”

祝賀彎了彎嘴角,“嗯。”



他還是老樣子。

果然,個人特有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

蹲在噴水池邊上看魚,格外專註,就好像他通魚語一樣,能和它們講話。

清澈的池水中的倒影突然多了一個。

她終於來了。

路引站起身來,就見身側的女生兩掌合在一起擱在額頭前,一只眼睛閉著,另一只張著的眼睛正偷偷觀察著他的表情,“對不起啊,讓你等那麽久……”

…………這怪動作。

其實他也不介意等人。

不過還是得問一句——

挑眉,“怎麽不回短信?”

“呃……”

見她眼珠子不停的轉,路引雙手抱胸,稍稍傾身靠近她,“說真話。”

“………………”

祝賀皺著一張臉。

………………………無話可說。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把下一段也寫完的,但是寫不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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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感謝霸王票和營養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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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村頭一支花”,灌溉營養液+32017-05-16 16:38:17

☆、三十一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

終於,祝賀像是一只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朝著額前細碎的劉海吹了口氣,繞過面前的路引,往前走去,擦著他的肩膀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偏著頭瞧了他一眼,說:“你走不走。”

什麽真話假話的。

難道還有閑情給他編個故事不成?

……忙著呢。

作業多,還得寫檢討。

再往前走,那人果然跟上。反正他腿長,根本不著急。過了高峰期,此刻經過校門口的學生並不多。

祝賀左顧右看,還是從校服口袋裏拿出了口罩戴上,大半張臉都被遮住,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頭頂上方驀地想起路引的聲音,他早就已經跟上,與她並肩同行,樣子倒是瀟灑,雙手插兜,也沒背包。

祝賀用餘光掃了一眼,下意識地背過手去托了一下自己的背包。

這個點,走在附近街上的,附中的學生占了一半,其中一部分是去往地鐵站和公交車站的歸家學生,另一部分則是到各色小吃店覓食的住宿生。

祝賀的聲音原本就因感冒而有些甕甕的,此刻又帶著口罩,說出來的話更加含糊不清,“我要說了你別笑啊。”

她先是“警告”一句。

就怕說完就看到他面露戲謔之色。就像當時笑說她是學霸的時候,可討厭了。

祝賀慘淡說了一句,“我手機被數學老師收了。”

一旁的高瘦年輕人,聞言,挑眉,關切詢問道:“……怎麽回事?”

祝賀揚起萬分無奈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將來龍去脈和路引說了一遍。

話剛說一半,就見不遠處那家炸雞店裏走出浩浩蕩蕩四五個男生,有說有笑的。最先從店裏出來的便是祝賀班裏的數學課代表向靖康,向來木訥的臉上也漾著碩大笑容。緊接著還有坐在向靖康附近和他關系不錯的幾個男生。祝賀和他們都不太熟,也沒說過幾句話。

祝賀眼皮跳了跳,心虛地不敢往向靖康一行人的方向看。

她下意識地往後縮,原本和路引水平同行,漸漸地落於他身後,低著頭又半側著身子,生怕被班裏同學看到。

哪裏想到路引步子一頓,她視線沒朝前看,迎面撞進因奇怪她的行為而早已轉過身的高瘦男生的懷裏。

情急之下她嘴裏不停說著“抱歉”,同時往後退了兩小步。

心跳加速。

對上他黑亮的眸子,祝賀結結巴巴地開口催促他說:“走、走啊……誒,怎麽突然停下了……”

聲音又輕又小的。簡直像是自言自語。

眼睫毛如同蟬翼般撲閃的那瞬間,他突然伸手,揭下了戴在她臉上的黑色棉質口罩,指尖微微擦過她的臉頰,原本被藏起來的漂亮臉蛋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氣中。

他的視線中,那雙總是平靜如海的眸子瞬間瞪大,閃過一瞬又一瞬的不可置信,她似是有些小小的生氣,擰眉,質問他,“你幹嘛啊。”

男生沒說話,扯了扯嘴角,只是緊緊地盯著她。

祝賀移開眼去,單手奪過他手裏的口罩,最終還是和數學課代表打了個照面。向靖康同學朝著她微不可見地點了個頭,雖沒開口,但也引得周圍幾個男生往她身上投了目光,大家各不相熟,平時都裝沒看到,此刻也不會僵硬地開口打招呼。

祝賀分明能感受到目光先是在她身上“淩遲”了一遍,最後又移到了一旁的路引身上。

祝賀嘆了一聲氣,但心情卻變得輕松。

不需要遮遮掩掩之後,反倒是自在。

她擡頭看了一眼路引,男生臉上依舊掛著疏淡的表情,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麽,祝賀便開口,淡淡解釋了一句:“遇到班裏同學了。”

頭頂上方,就聽到他“嗯”了一聲,。不輕不響,也聽不出他高不高興。

兩人繼續往前走。斷斷續續地說著話。有一搭沒一搭的。

“你是去吃飯,還是做賊?”

祝賀頓了頓,回答,“……吃飯。”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

怎麽能這麽說。

於是,祝賀反駁,“我沒有……”

還沒說完,又覺得不對勁。

“不、不是——”祝賀覺得自己就像是舌頭短了三寸的笨鳥,“我們沒有——”

帶著點質問意味的眼神落在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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