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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末尾首次登場x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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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斯,還有樂隊主唱的低沈沙啞的獨特嗓音回蕩在這寸地方。

這支樂隊是學校搖滾社的靈魂領軍人物,鼓手貝斯手吉他手和主唱均來自A大附中高二年級。在2006年的最後一天下午,用自創搖滾樂和2006說再見。似乎所有自發組建的夢想著有一天能辦一場萬人以上live的地下樂隊都以Beatles為標桿和終極目標,第一首便是致敬Beatles的《Revolution》。

祝賀和蘆笛路過時,也駐足湊了會兒熱鬧。站在層層人群的後面,祝賀踮起腳尖才能看到坐著敲架子鼓的樂隊鼓手。

鼓手穿著黑色薄款羽絨服,祝賀看到她雙手靈活的在幾個鼓前移動,找準落點,充滿了力量感和節奏感。身後紮著的簡單馬尾也跟著她的動作而有規律地晃動。

蘆笛說這個鼓手是林蘿。

但是,林蘿又是誰?

蘆笛似是恨鐵不成鋼般地回看她一眼,嘆了一口氣道:“祝賀,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一心只讀聖賢書吧,可能。”祝賀抱歉笑笑。

“嘶,嚇人了。”蘆笛翻了翻眼皮,道,“說起林蘿,那又是另一個勵志故事了。”

全神貫註地看著前方隨意搭建的舞臺的祝賀聽了,微楞,“啊?”

“其實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你不是在這塊地方混的人,像我,從小在這附近長大……” 蘆笛感慨一聲,“早就有點膩了。”

祝賀大概明白蘆笛指的是什麽。

A大附屬幼兒園,A大附屬小學,A大附屬初級中學,再到現在A大附中……

從小到大都活在這個小小的圈子裏,這幾所學校都挨著,縱使是A大,也就和這裏隔了兩條街。

所以,剛入學的時候,蘆笛就對她說“絕不考A大,考A大還不如輟學”。

當時祝賀笑笑,說“那麽多人想上A大都考不上呢”。

“管那麽多人幹嘛,我就不想上。”

“好好好,那就考別的學校嘛。”好聲好氣地和她說。

“是啊,我想……”此後又是蘆笛對於未來的另一番藍圖構想。

……

“林蘿成長軌跡和我差不多,算一個圈子裏的人吧,我和她關系還真不錯。”蘆笛說,“說起來她和路引關系應該很好,她媽媽也是化學系教授來著……”

“哦。”祝賀應了一聲。

青梅竹馬啊。

“她簡直是,逆襲的最好範本啊。林蘿初中的時候是個小胖妞,好愛吃零食啊,管不住嘴,我倆經常一起騙吃騙喝的。”蘆笛說著,不由得嘻嘻笑了起來。

“後來嘛,她喜歡上一個男生,去告白的時候那個男生說我不喜歡胖子,真是太過分了,我要是林蘿,先是素質三連糊他臉上,再啪啪甩兩嘴巴子好嗎?”

“……”

“然後,小林蘿就化悲憤為力量,減肥了……”

蘆笛話音剛落,祝賀下意識的往架子鼓方向看了一眼。

瘦了。

現在的林蘿說是“女神”也毫不過分呢了。紮著隨性簡單的馬尾辮,額頭光潔,皮膚白皙,小小的瓜子臉上漾著燦爛的笑容,打鼓的樣子充滿了十七歲少女的朝氣。

真好。

祝賀時而羨慕那些會樂器的人,彈鋼琴的人很有氣質,拉小提琴的人很優雅,彈吉他的人很隨和,敲架子鼓的人很酷,彈古箏的人很賞心悅目,吹笛子的人又很有韻味……

“不過,減肥之後,她身體變差了很多,像是林妹妹。”蘆笛說。

祝賀看著,覺得林蘿好像是有些纖細。

卻沒想到蘆笛輕咳一聲後言:“直到我遇見了你,我覺得你才是貼切的林妹妹的現代翻版……”

祝賀聽了,睨她一眼,軟聲軟氣地反駁了一句:“可拉倒吧你。”

“走偏了走偏了。”蘆笛不以為意的笑笑,“剛想和你說呢,差點忘了,說到逆襲,我一定要和你說說咱們學神路引。”

“他怎麽了?”祝賀假裝不在意的輕飄飄的問了一聲。

蘆笛雙手抱胸,徐徐說:“別看他現在一八五,當年這家夥真的矮……”

“初二的時候,和我差不多高。”蘆笛幽幽說,“平時也總是鼻孔朝天的不可一世的樣子啦,沒辦法,天才的性格可能真的有缺陷吧……”

“反正有人看他不順眼。”蘆笛總結。

“偏生骨氣不小。聽說某一年運動會,他們班一部分人使詐,最後跑三千米的這一項任務就落到了他頭上。”

“他跑了嗎?”祝賀右手搭在左手腕的表上,等著一個答案。

三千米……

小個子……

小短腿……

還架著副眼鏡,要落未落的樣子……

“跑了啊。咱們學神有骨氣。頂著感冒發燒流鼻涕也要把那三千米跑下來啊。”蘆笛在“咱們學神”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皺眉,“……感冒發燒流鼻涕?”

“我記得他當時眼睛紅的和見了鬼一樣。”蘆笛撇撇嘴。

“……”

“跑完就進醫院了。”蘆笛說。

“……”

“還沒說完呢,還有一茬。”

還沒說完?

還有一茬?

祝賀心一揪,這麽慘啊……

“好像某一天被一幫混混堵在街角了。”

五指微微蜷起,祝賀再度開口詢問,“怎麽回事?”

蘆笛想了想,歪著頭似是在努力回憶,片刻後,她遲疑著開口說,“也要怪他,一初二小屁孩,成天混網吧。”

混網吧?

祝賀微楞。

“好像是游戲裏的恩怨。”蘆笛說,“總之,在網吧和那幫混混發生了口角。大概是那幫混混游戲裏技不如人就想在現實生活裏出口氣吧。”猜測的口氣。

“咱們學神罵不過人家啊,真的很氣的,人家混混滿嘴的生殖器官你祖上八代人,難聽的話順手拈來,咱們學神平時又是懶得和人動嘴的那種……”

祝賀腦補了一下。

比人家矮,還罵不過人家。

是有點慘。

“咱們學神有骨氣,心想,我雖然罵不過你們,但我有別的本事。”

祝賀認真聽著,凝眉。

“於是咱們學神就把哈利波特後面的內容劇透給人家了……”蘆笛扶額,一副不忍看的表情,“我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真的覺得,有些人腦回路真的和我們普通群眾不一樣。他是天上星,我是地下泥。思維永遠不可能處於一個頻道的……”

祝賀:“……”

無法……反駁。

“但是,人家壓根不看哈利波特啊,說,跪下叫大爺就繞過他。”

“咱們學神有骨氣,哪肯啊。”

“於是,他就被揍的特別慘。”蘆笛一臉嘆息。

祝賀:“……”

接著,蘆笛挑挑眉,“勵志的來了,被揍之後,養好了病,咱們學神就開始打籃球健身鍛煉身體了。”

“硬生生地練出了八塊腹肌啊這是。”聽著頗有些讚嘆之色。

八、八塊腹肌……

祝賀美目微怔,只覺得身上突然冒出一股熱氣,不可控制地往上湧,從後背延伸至脖頸間,再往上傳至耳垂、雙頰。

像是一座沈寂許久的死火山突然爆發一般。

“真的嗎?”輕聲問。

蘆笛眨眨眼,不解地回應:“什麽真的假的?”

“額……”祝賀張口預言,但瞬間腦袋空空,忘了想說什麽。

蘆笛看了一眼祝賀,說:“如果你指的是八塊腹肌的話,我也不知道,我又沒看過……”

“我、我不是……”好似突然得了言語紊亂癥,祝賀有些結巴,覺得臉上的溫度越發的高。

“你別急,也別臉紅啊。”蘆笛賊笑,“哇,我們祝賀該不會是……”話沒說完,只是留給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祝賀清了清嗓子,換上嚴肅端正的表情,正經開口道:“不是什麽?成天取笑我呢,你呀。”

“取笑你?沒有的事啊,我真冤枉。”蘆笛在一旁哭著自己無辜,“這所學校裏,平均每個班都會有一個女生對咱們學神有小心思,你信不信?”

“信信信。”祝賀連連點頭,佯裝讚同蘆笛的奇怪觀點。

蘆笛拍拍手,“那平均分配下來,我們班這個名額,八成落到你頭上了哦。”

祝賀:“……”

“好了,不開你玩笑了,要我說,選路引不如選葉修文,穩妥啊。”

祝賀懶得和她說了。

說的好像兩個人任她們隨便選一樣。做白日夢似的。

兩人看夠了熱鬧,剛想回寢室,三角地帶的實驗樓就湧出來一大片學生,浩浩蕩蕩地從樓梯間下來,學生之間討論題目的聲音亦是響亮,連周遭重金屬音樂聲都蓋不住。

只見人群中躥出一個高個男生,飛也似地跑到了吉他手旁邊,“唰唰”兩下,單手掃過六根琴弦,打斷了原本樂隊的節奏。但樂隊幾人毫不在意,只是笑罵他“小兔崽子”,煩不煩人。可見幾人之間關系應是不錯的。

而遠遠人群中,另一個高瘦年輕人先是數落了一聲那剛剛搗亂的人,之後,他雙手插兜走到了一旁架子鼓邊上,微微彎腰對著鼓手林蘿說話。隱隱約約能瞧見他側臉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音量不及剛剛的笑鬧聲,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祝賀的目光像是小女孩盯著一根根冒著淡淡光芒的火柴。

說話的時候,男生不經意地伸手,左手食指曲起,用指關節輕輕敲了兩下架子鼓面,做這個小動 作的時候他嘴角微微扯起,似是覺得有趣。

他停了片刻後,再次開口,始終坐著的林蘿看著他,聽他說話,點點頭,遂又做了個再見手勢。

終於,男生的目光從林蘿和架子鼓上移開,落於正前方。

隔著人群。

祝賀看到他對著自己微微頷首,唇畔帶著仿若在街頭遇到不算相熟的人而展露的客氣禮貌的淺淡笑意。鼻梁上架著的眼鏡似是磨掉了他身上時不時散發出來的逼人銳氣,平添了一分斯文和儒雅。

下意識的,祝賀動了動嘴,但發現什麽字音都沒從唇齒間透出來。腦子裏想的,和說出來的,終歸是兩碼事。

想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和他一樣,都是兩個字。

她的名字真的很好記的。

作者有話要說: 路引:哇,過分了啊,說“八塊腹肌”就好了,和她扯那麽多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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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之前給魚取名字編故事就能看出男主腦回路清奇了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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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有更新的日子大概是要一去不覆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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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

感謝營養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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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wanyeeee”,灌溉營養液+52017-04-24 09:16:40

讀者“wanyeeee”,灌溉營養液+52017-04-23 23:54:10

☆、十七

祝賀在宿管阿姨那兒填寫了留宿登記表,上周末她和祝久美說明了為了專心準備期末考未來兩周她都不回家。

一到周末,寢室樓內普遍只剩下三個年級的藏班學生以及部分留宿的學生。

寢室一樓有四間自習室,左右各兩間,每間可容納八個人。祝賀填寫完留宿登記表就去了左手邊第一間,坐了最靠裏的那個位置,背後便是碩大的窗戶。

晚間六點多,她帶上錢包去了附近街區吃了一碗小餛飩,回來路上她在絲襪奶茶和一顆檸檬茶中糾結半晌最後還是選了檸檬茶。

她晚上喝茶奶比重高的港式奶茶總是會失眠。

而失眠比做不出物理題還痛苦,祝賀這麽覺得。

周末時,寢室晚上熄燈時間延長至十二點。於是,祝賀在自習室學習到十點左右,回寢洗澡洗衣服,做好一系列工作後差不多就到了睡覺的點。

蘆笛在qq上對她說她爸媽都在看無聊的跨年晚會,她就跑到了市中心的太平廣場等著聽2007年的第一響敲鐘聲。

【瘋狂擠地鐵的傻蛋(蘆笛):你在寢室無不無聊啊?】

【中田君的貓(祝賀):很忙,剛洗完衣服啊。】

發完這條消息,祝賀擱下手機,打開陽臺門出去晾衣服了。

這周比上周還冷,聽天氣預報裏說下周A市可能會迎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請大家做好防護措施,註意出行。

濕漉漉的頭發服貼地垂下,發梢處時不時地落下晶瑩透亮的水珠,落到祝賀赤條條的脖子上、凸起的鎖骨處,沁著冷風,刺骨的溫度沿著皮層一路直下,直達血液深處。

咬著牙,祝賀用晾衣桿拄著衣架送上晾衣架的時候,擡眼掃過斜上方漆黑的夜空,不比尋常時候月朗星稀,反倒是被濃濃的黑雲覆蓋,月亮忽隱忽現,更別提有沒有晚星了。

祝賀哆嗦著回到開著空調的寢室內,室內外溫差二十度。

【瘋狂擠地鐵的傻蛋:來太平廣場一起玩呀OVO!超熱鬧的這裏!你不覺得和一大幫子人一起迎接新年敲鐘聲很有趣嗎?】

【中田君的貓:……都十一點了現在。很熱鬧嗎?】

【瘋狂擠地鐵的傻蛋:當然熱鬧啊!而且,時間不是問題,小姑娘晚上願意和本大爺回家住嗎?(笑)】

祝賀看了,微扯嘴角,無奈一笑。

從A大附中到太平廣場不算遠,坐地鐵五站路,但現在她已經錯過三號線的末班車了。

……如果要去的話,只能在路邊打的了。

【瘋狂擠地鐵的傻蛋:來嘛來嘛QAQ】

祝賀咬唇,低著頭眉頭微皺,斟酌了片刻,最後在聊天框輸入:

好好好,那你等我啊。

我要是快到了就打電話給你。不接我電話,你就完蛋了。

【瘋狂擠地鐵的傻蛋:哇,祝賀你真是太可愛了!抱住親一個~!】

【中田君的貓:……(伸手推開)】

時間緊迫,祝賀打開衣櫃將要換的衣服拿出來。

匆匆忙忙地換上聖誕節主題配色的格子襯衫,又套上那件薄薄的純奶灰色羊絨衫,響起晾衣服時呼嘯在耳畔正肆意妄為著的喧囂的夜風,祝賀果斷從紫色衣架上扯下了那件純黑色沖鋒衣外套披上。

頭發沒來得及吹幹,濕漉漉的,所以她將拿起的毛線織圍巾又掛回原處,轉而從抽屜裏拿出棉口罩戴上,原本就小的臉被包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那雙顧盼撩人的大眼睛。

祝賀從衣櫃門後取過掛著的抽繩雙肩包,又伸手抓起放在書桌上的鑰匙幹脆利落的揣兜裏,匆匆關上寢室門後,跑下樓。

周末十二點前鎖寢室樓,宿管阿姨剛早已查過一遍寢室核對清點了留宿學生。祝賀路過一樓大廳的時候,宿管阿姨正巧不在前臺,她找到了臺子上的留宿登記表,將自己的名字劃掉。

放下圓珠筆的同時,宿管阿姨正巧從一旁的洗手間出來,一臉詫異地看著她,祝賀莞爾一笑,解釋說:“家裏有點事,不留宿了。”

宿管阿姨淺笑著點點頭,回了一聲“哦”。宿管阿姨是個三十出頭的溫婉婦人,珠圓玉潤,脾氣很好,有個正就讀於旁邊小學的女兒,她的女兒時常放學後背著粉色小書包在女寢大堂的會客沙發上看童話書。

祝賀禮貌地和宿管阿姨道別,宿管阿姨甚是溫和地叮囑了一句,讓她路上小心。

女寢對面是食堂,食堂旁邊便是男寢。主幹道的另一邊是一塊綠化區域,栽種著晚櫻和枇杷樹,還有一小片竹林,掩映在竹林後方的便是高三的教學樓。

高三教學樓的建築歷史較為悠久,因建築樓正上方墻上帶有一個巨大的時鐘而被歷屆學生冠以“鐘樓”綽號。被“關在”鐘樓裏認真備考的高三學子亦被戲稱為“鐘樓怪人”。

冬夜的冷風果然不小,在大街小巷裏呼嘯,所幸她有防風外套。祝賀微微低著頭,被風吹的微微瞇起了眼睛,原本藏在外套口袋裏的手伸了出來,三指夾住拉鏈,“唰”的一下將沖鋒衣的拉鏈拉到了最上方,將赤條條的脖子包裹了起來,瞬間覺得溫暖了不少。

她走到大門口,心裏也打算得差不多了。

縱使在太平廣場待到十二點立馬回來,她也不可能腆著臉麻煩門衛和宿管阿姨給她開門。

所以,寢室是回不了的。

不過,早就聽蘆笛說附近有個魔獸網吧,恰好她也去過那裏,因為那裏以前是聞聲唱片行,很久之前施遠航帶她去過。

第一次接觸綠日樂隊,接觸搖滾樂,也還記得那天是聖誕節,十分意外地下了雪,還有閉著眼睛微笑的拄著拐杖的瞎子老人。

關於老人的後續還是無意間聽蘆笛提起,那是住在蘆笛樓下的老人,當年蘆笛有時候去上學的時候順便會扶著老人去唱片行,老人喜歡在那裏聽鄧麗君的歌曲。

04年聖誕的雪夜是老人最後在這個世上留下生命的痕跡,被人發現的時候他早已經摔倒在雪地裏不知道躺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有多冷。

他年紀實在太大了,身體的各個器官都在衰竭,最後也沒搶救回來。聽說老人是笑著離開的,因為他終於盼到時隔多年A市下了一場像樣的雪,他看不到,但是能聽到、摸到。幾十年前他就是在雪天遇見了陪他走了大半輩子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在六年前因車禍不幸去世。

聞聲唱片行也沒撐多久。

唱片行關門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那門面被分成兩間,裝修施工聲困擾了附近居民大半個月,最後便成了阿姨奶茶和魔獸網吧。

魔獸網吧對於前來上網沖浪的網民十分“寬容”。言外之意是,即便你是未成年,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也就進來了。

它有最便宜吵鬧的大廳區,也有清靜舒適的包間。最為適合無處可去的人通宵。

何況元旦假期正好也是下學期的選修課選課階段,她留宿於學校沒有電腦,總歸要去一次“新地方”的。心內竟還有一絲雀躍。

祝賀離開學校後,快步走在夜深人靜的昏暗街道上,風吹過路旁樹上稀稀疏疏的樹葉,依舊會發出瑟瑟聲響,是夜的低吟。

終於到了車流量較大的十字路口,祝賀緊抿著唇,微微傴僂著背,看著寬敞道路上一輛輛飛速行駛過的私家轎車,期盼著一輛無人乘坐的出租車。

時間臨近十一點四十分。

祝賀坐在出租車後座,透過車窗見已經快到太平廣場了,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蘆笛的電話。

“餵,小笛子,我快到了。”車內空調溫度太高,方才她又濕著頭發吹了不少時間的冷風,此時只覺嗓子眼都快冒煙,尤為難受。

電話那一頭,熙熙攘攘,笑鬧聲一片,蓋過了蘆笛說話的聲音。

祝賀蹙眉,又問了一句,“小笛子,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電話那頭傳來的噪音漸漸變小,應該是蘆笛特意去了較為安靜的區域聽電話,而她又特意加大了音量,說:“祝賀,你到了嗎?”

祝賀點點頭,一邊對著蘆笛說到了,一邊從錢包裏取出零錢遞給出租車司機。

出了車門,她恰好站立於一盞路燈下,如若不是那路燈散發著的光芒,她一身黑色完全可以藏匿於夜色之中。

“我們在中心的音樂噴水池那兒。”蘆笛說。

我們?

祝賀面色一凜,剛想開口說話,但嗓子還是不太舒服,她單手握拳放在唇畔輕咳了兩聲,聲音帶著些沙啞:“我知道那裏。”

“那就好。”能聽到電話那頭的蘆笛松了一口氣。

祝賀又問:“那邊人很多吧?”

“賊多,嘖嘖。”

祝賀講電話的時候,無聊地仰頭看著頭頂的路燈,“那你站在噴水池中央雕像的正前方好不好?我怕找不到你……”盯得久了,她眼睛有些花,閉上眼睛又揉了揉後,眼前視線才漸漸恢覆正常。

“妥!”蘆笛豪爽應下,“快來吧,小可愛。時間不多啦。”

祝賀莞爾一笑,回應道:“知道啦。”

掛斷電話後,她憑著記憶,在偌大的太平廣場兜兜轉轉,又是研究了一下區域劃分圖,才暈暈乎乎地大致找到了去音樂噴水池的路線。

越往中心走,周遭的人越多。祝賀擠在人群中,艱難前行。周圍的人說說笑笑,祝賀眨著眼睛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四周,大多都是結伴來湊熱鬧的年輕人士,臉上都掛著燦爛歡樂的笑容。

戴著口罩,她突然覺得有些悶,便扯下了一邊,終於呼吸到了又清新又帶著冰冷溫度的空氣,直入鼻腔中,她瞬間清醒不少,簡直比昏昏欲睡的午後塗上一點風油精還解困。

在人群裏繞了一圈,祝賀才發現剛想的那招根本沒用。她個子不高,怎麽在人群裏找蘆笛?簡直異想天開。

暗嘆了一口氣,她只能再度打電話給蘆笛。

這回電話很快被接通。

祝賀看著周遭如同液體般不斷流動的人群,她說話口吻中帶著些著急,“餵,小笛子,我找不到你啊……”

“看到很高很大的藍色燈光牌沒有?”

那頭話音剛落,祝賀一滯,手機險些從掌心滑落。

“……”

“看到了就走到那裏。”那頭的人又接著說。

“……”沈默。

“聽見了就吱一聲。”

“……我不是人販子,也沒把你朋友蘆笛拐走,我是路引。”

“……”還是沈默。

“……好吧,你可能不認識路引,但你該記得那個晚上賴學校不走蹲在噴水池吃冰棍看魚的人吧?”他口氣中蘊含著深深的無奈。

“沒錯,我就是他。”

祝賀攥緊手機,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轉頭看向四周,找到了那個很高很大的藍色燈光牌,往那個方向走去。

還以為蘆笛一個人跑來太平廣場,所以她才大半夜的跑出來啊。

祝賀吸了吸鼻子,又將原本為了透氣而卸下的口罩的耳掛套上了耳朵。

作者有話要說: 蘆笛:嗨呀,我要把我那個圈子裏的一個個青年才俊帶來給祝賀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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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路引林蘿季師恒蘆笛以及其他目前沒有名字的青年才俊的關系呢,就是一幫年齡相差不大從小走A大集團體系長大的教師子弟……都是青梅竹馬吧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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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還說要斷更了,結果今天這章這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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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明天大概真的沒有更新了,S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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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感謝營養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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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鍾”,灌溉營養液+52017-04-26 13:45:20

☆、十八

額前幾縷細碎的劉海被風吹的七歪八扭。

仰著頭,祝賀擡眼看廣場上的藍色燈光牌,上邊閃爍著五光十色的跨年倒計時。

燈光牌下的人口密度算是低的。

入目即是一群年輕人在那裏嬉笑打鬧。男生頗多,女生不過三兩個。

勾肩搭背,拍手叫好,總之他們從未停下一張一合的嘴巴,大弧度揚起的嘴角,還有灼灼有神的眼神交流。

大抵和周圍任何一個圈子一樣熱鬧。

祝賀雙手插兜,站在不遠處,收回目光後垂眼看著時刻燈光掃過的大理石地面,絲絲紋理清晰可見。

腦子裏又開始冒出怪想法:

比如,這個時候打電話和蘆笛說家裏有事所以不能來了,這個理由好像也無可挑剔。

如果她真的打算這麽做了,那麽現在她可以立馬轉身就走。假裝沒看見站在藍色燈光牌下一身黑衣的高瘦年輕人,耳朵裏塞著耳機,白色的耳機線和黑色的外套形成鮮明對比。靈活修長的手指玩弄反轉著手機,那麽百無聊賴的模樣。他雨露均沾般的目光似乎想要將廣場的每一個角落以及熙熙攘攘人群中每一個人的臉都看一遍。

他身旁站著的那些相談甚歡的人應當是他的朋友。那一張張陌生面孔時不時的就和他搭話兩句。

路引的回應就很簡單了,要麽是搖搖頭,要麽就隨意地動動嘴,說的話她自然聽不清楚,但直覺應該很少,看起來懶得動嘴皮子的樣子。

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收起,祝賀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挪動了在這塊大理石磚上停駐了太久的雙腿。身側有人和她一樣轉身往反方向走去,她微微偏頭,往那個連五官都認不清楚的路人投去悄悄打量的好奇的眼神。他的臉一半透在光中,一半載著黑暗,如此光與影的交融使得祝賀更難分辨清他的確切長相。

如同獲取了“戰利品”的竊賊般,祝賀不著痕跡地收回了目光,半個下巴抵在堅.挺有型的衣領上。

消失在人群裏實在是一件太簡單的事情了。

再過三分鐘,沒錯,再過三分鐘,她就給蘆笛打電話。

順著人群走的時候,讓祝賀覺得心安。漸漸地,她沈下心來,看到一位父親把年齡尚小的孩子抱在懷裏,是個漂亮的小蘿莉,肉嘟嘟的圓臉,小小的五官。夜深了她許是困了,頭靠在爸爸寬肩膀上,半睜著眼睛,奶聲奶氣的說了兩句話便立馬打了個哈欠。

“爸爸還要多久啊。”

撫著小孩的額發,父親溫柔慈愛地說:“很快啦,七分鐘。”

“七分鐘是多久啊?”小朋友又是無休止地拋出另一個問題來。

父親沒有立馬給出回答。

七分鐘是多久……?

祝賀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有些出神,直到口袋裏手機發出“噗噗”震動聲,連同著她的右手也被震得一陣麻。

舔了舔被冷風吹的有些幹燥起皮的嘴唇,祝賀掏出手機來看。

來電顯示:小笛子

祝賀按下接聽鍵,將手機緊緊貼著耳朵,率先開口應了一聲:“餵……”

“你在哪?”

啊,果然還是那人。

“我……”欲言又止。

剛想好要搪塞蘆笛的那一套說辭現在又行不通了,只因為接電話的人換了一個。

有點難開口,和他解釋那麽多東西。

祝賀皺眉咬唇糾結之際,耳畔,祝賀聽見電話那頭的人又說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點路癡?”

祝賀:“……”

竟然有點想回覆……“是”。

似是被推到風口浪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不路癡。”祝賀轉身,面對著一張張和她相向而行的陌生面孔,說,“我快到了。”

“嗯。”他口氣疏淡地應了一聲。

七分鐘是多久?

慢跑一公裏,聽兩首歌,看一集泡面番,聲情並茂地念完千字演講稿,做三道化學選擇題,在太平廣場躊躇之後又轉身往藍色燈光牌走去所花費的時間。

大概又是做化學實驗時,把苯加入碘水後,靜止,分層,分液所需要的時間。

祝賀小跑著直到接近那個在等著她的人,摘下口罩,眼神中滿懷歉意地說了一句“抱歉”,抱歉於讓他們久等了。

周圍幾個陌生面孔紛紛向她頭來打量的目光,祝賀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舞臺上表演的舞者,一舉一動都得小心翼翼。而實際上大家的目光都很友好。

“蘆笛呢?”祝賀問了一句。

“她們去買熱飲了。”路引回答,“怕你找不到所以把手機給我了。”

祝賀點點頭,“哦”了一聲。

大致明白了前後經過。

“啊,這位小妹妹是?”

一旁身著長大衣,打扮新潮的年輕人突然上前一步,走到路引旁邊,笑著問了一句。

“女朋友啊?”年輕人又壞笑著推了路引一下,之後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穿梭來去,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高個長發女生踢了他一腳,道:“你是不是傻啊,李東晉?剛小笛子都說了小姑娘是她同桌小友了好吧?你簡直是行走的話題終結者,尬聊機器,以及,派對氛圍毀滅者……”

“我日,我說,楊夢宜,你話怎麽這麽多啊?操。”名為“李東晉”的男生“嘶”了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朝著剛踢他一腳的女生掃了一個眼刀。

“我這猜測有理有據,你沒見人家衣服外套都一樣一樣的啊?”緊接著,李東晉不滿地反駁。

祝賀這才去看路引的外套。

但是,她還和路邊老大爺撞過衫啊……

“他有病,別理他。”

一直沈默的高瘦年輕人終於開口說話,這句顯然是說給她聽的。

“……我衣櫃裏都是這種沖鋒衣。”

“紅橙黃綠青藍紫黑白灰。”

“沖鋒衣撞衫很正常,不是嗎?”年輕人垂著眼眸看她,左手撫著下巴連說了幾句。

聞言,祝賀立馬投去讚同的眼神,忙頷首,“對、對啊!”

誒。

他笑了啊。

突然之間,她被人抱住,祝賀穩了穩心神後,搭在她肩膀上的兩只秀氣小手上提著兩袋熱飲。

“謝天謝地你來了!”蘆笛清麗的聲音從她脖頸處響起。

祝賀接過蘆笛手中的塑料袋,轉過身去對著被風吹得鼻子紅紅臉蛋紅紅的蘆笛莞爾一笑,怨了一聲:“還說等我,結果人都沒影了。”

“這不是派了代表嗎?”蘆笛沖著一旁孑然站立的路引努了努嘴,“好歹也算是個眼熟的人不是?”

祝賀扁扁嘴,懶得和她扯。

蘆笛穿著白色羽絨服,頭上戴著粉白色的毛線帽,帽子上垂下兩顆可愛的毛絨球球,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女生,應當是一同去買熱飲的好友,其中一個是林蘿,依舊是那件帥氣簡單的黑色薄款羽絨服。

將熱飲分發完畢。

祝賀手裏捧著溫熱的奶蓋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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