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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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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一瞬間,他看到了她手腕處那抹濃郁的墨綠色,如此幽翠的顏色,他又怎能不記得?!

這是他在情人節那天送給她的!

短短的幾秒間隙,衛生間的門已經被她從裏面鎖住。

闕之羨修長的身形一陣僵硬,轉瞬間恢覆如常。

是了,就是她。

有那麽一瞬間,他氣的幾乎就要破門而入,然後將她狠狠的教訓一頓。

他從不輕易教訓別人,可剛剛,他真的動了怒。

她到底知不知道此行會有多危險。

就論剛才,如果不是他意外趕來。

闕之羨閉上眼睛,握緊拳頭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他簡直不敢想象!

列車駛向遙遠的遠方,火車轟隆隆發出碾過地表的聲音。

他靠在一邊的墻壁上,靜默的站立,沒有出聲。

四方都是墻壁,很狹窄的地方,黎雪靠著門緩緩的蹲了下來,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仿佛這樣,就會好受些。

他……應該沒有發現她吧……

那就好……那就好。

她就這樣麻木的蹲著,火車隆隆。

而他,也靜默無聲的站立在門邊的墻壁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黎雪蹲的累了。

她猜想他早就已經走了吧。

她也該出去了。

她拉開鎖,輕輕的打開門。

走出來的那一刻,仿佛天旋地轉,她被一股輕柔的力道帶了過去。

她第一反應想要去掙紮,可也就在第二秒,她冰涼的唇就被柔軟覆蓋,她聞到了他身上獨有的氣息。

淡淡的苦茶香帶著清甜的綠竹席的味道。

她不再掙紮。

夜色如涼薄的水波,蘊漾進這處不為人知的角落裏,黑暗透著微光無聲的闖進來。

他吻得不再如往常般的溫柔,而是熱烈的,熾盛的,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有濕滑滾燙的眼淚低落下來,鹹澀的味道融進這個熱烈的吻裏,帶著微微的苦澀。

她緊緊的揪住他的衣服。

仿佛懷揣著最美好的夢一般。

許久,他放開了她,緊緊的擁住她。

沿途是不知道身在何處的陌生道路。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風景,陌生的窗口。

暗夜裏,他的聲音低沈如深夜的風,靜寂裏帶著些微的疲乏。

他說:“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聽話呢。”

她埋首在他的懷裏,聽著他胸腔裏安穩的心跳聲。

眼淚忍不住浸濕他溫熱的胸口。

是啊。

她怎麽可以這麽不聽話呢。

但是她控制不住跟隨他的步伐。

第一次,第一次這麽認真的道歉。

“對不起。”她閉上眼睛,低低的開口:“我錯了。”

這小半輩子以來,她從不肯服輸,也不肯道歉。

哪怕有時候明知道錯了,也從不肯妥協。

可是今日,她說出了這句話。

腳下的車輪與鐵軌發出急速的碰撞聲。

響在寂然的夜裏,仿佛無言的哽咽。

……

車廂內統一的亮燈全都熄了,陸恒窩在自己的軟臥裏把弄著手裏的筆記本。

為了行動方便,陸恒購買了兩張最下鋪的位置。

此時夜深人靜,上方其他乘客已然沈沈入睡,不時還有輕微的呼嚕聲伴隨著轟隆轟隆的聲音響在靜寂的黑夜裏。

突然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陸恒探出頭去,知道是闕隊回來了。

果然就看到闕隊走向這裏,可是……恩?

走道裏亮著的幽暗的夜光燈。

陸恒擦了擦眼睛,恩?怎麽還有一個人走在闕隊的身後。

直到距離近了,陸恒眼睛瞪得滾圓滾圓的,就只差凸出來了!

是他的眼睛出問題了還是他出現幻覺了?

那是……黎雪?

“闕……闕隊。”陸恒結巴了,全然想不通事態的發展怎麽會是這樣。

闕之羨走進包間,在床鋪上坐下,拿起一旁的手機就在找什麽似的。

黎雪也跟著走進,但她不好意思走進來。

她知道,他在生氣。

或許可是說是……很生氣。

陸恒目光呆滯,看看坐在鋪位上的闕隊,又看看站在門口的黎雪。

這兩個人之間……氣氛不對勁啊?

“黎小姐……呵呵,你怎麽會在這裏,是去哪裏旅游嗎?進來坐啊。”

即便到了這個份上,陸恒還是沒想到黎雪是偷偷跟上來的,他傻不楞登的還以為她是出門旅游去的。

黎雪有些心虛,搖搖頭,“不是。”

“那你……”

“我是……偷偷跟上來的。”饒是她平日裏面容淡靜,但此時此刻也忍不住一陣臉紅。

“啊?!”陸恒張大了嘴巴,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時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闕隊這麽生氣了。

“陸恒,下一站這班列車停在哪裏?”靜寂的車廂內,闕之羨突然發問。

陸恒推算了下經過的時間,望了望窗外,斷定道:“下一站應該會停在F市。”

“時間。”

“兩小時後。”

闕之羨微微思索,便撥通了某個電話:“餵,是曲銘博嗎,你現在有在F市警局嗎?”

“啊,闕隊!你怎麽打電話過來了。”

“我有個忙希望你臨時幫我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闕隊你說你說,能辦的我一定辦到。”

“兩小時後F市火車站門口,幫我送一個人回A市。”

黎雪霍然擡頭,瞬間洞悉了他的意思。

陸恒舔舔嘴唇,這個興頭上他可不敢多說……

“好好好,這是小問題,我一定會安全無虞的辦好這件事情,闕隊你就放心吧。”

“辛苦你了。”

“小意思小意思,闕隊你幫我的事情多了去了,這不算什麽。”

他掛了電話,沈聲看向她:“進來睡覺,明天我讓人送你回A市。”

黎雪靜靜的瞪著他,許久,她才開口:“我不去,我哪裏都不去。”

他知道這次絕對不能再順著她,他不會讓她身臨險境,“你必須回去。”

黎雪一字一句的說出口,脊背挺得筆直,下巴微揚,“我不去。”

“黎雪!”

他第一次對她發了怒,原本溫潤的聲音此刻都凝結成了一層冰。

黎雪心裏一顫,但她要去,她一定要去。

她不再開口,只是站在門口,無聲的望著他。

她不想出言頂撞他,但她也不會妥協。

陸恒看這氣氛都要凝固了,他差點吸不上氣。

床鋪上方的人翻了個身,繼續呼嚕嚕的睡著了。

許久,陸恒只能出來調和,“那個……闕隊,現在這麽晚了,要不,我出去,讓黎小姐睡我的床鋪。”

“不用了,我有買座位,在前面的硬座。”

她搖搖頭,“我先走了。”

說完,黎雪就往前面車次走去。

“闕隊……”陸恒想勸,卻發現闕之羨久久閉上了眼睛。

夜很靜,靜的有些心涼。

闕之羨驀然睜開了眼睛,往通道裏趕去。

她走的並不快,但還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背影瘦弱纖細,像是一朵枯萎了的花朵。

他心中一顫,毅然決然的拉住了她的手,“跟我回去。”

“我不要。”她想甩開他的手,卻發現怎麽也甩不開。

她忽然用了力,用拳頭砸他的胸口。“你松手!松手!我不要回去!”

他眉頭微皺,胸口處一陣鉆心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蹙眉輕咳了起來。

她一楞,連忙收手,臉上布滿駭然之色,“你怎麽了?我打到你哪裏了?”

他握著她的手不肯放手:“沒事,既然這麽生氣,再多打一點出出氣。”

黎雪卻是有些慌了,她一直知道他沒有好好養身體,雖然她沒有在警局,但她還是知道抓黎嫻、黎嚴等人並不是那麽好抓的。

他每日奔波這些,會不會又受了新傷,只是她不知道?

她情急之下不顧及什麽矜持,連他的打趣都不在乎,直接開始撕扯他的衣服,“給我看一下,我要看一下。”

“黎雪。”他聲音緩了下來,抓住她慌忙動作的手指,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我沒事。”

“不行!給我看一看。”

闕之羨輕嘆一聲,看她這麽焦急的樣子,也就隨她去了。

黎雪一把掀開他內部的襯衫,這才發現視線可及之處的胸口、肩膀都有血痕,還有不同程度上的青紫。

她纖細的手指頭都忍不住抖了起來,“這是怎麽回事?哪裏弄的?”

他握住她冰涼的指尖,安慰她:“前幾天抓捕毒販,跳到卡車上的時候擦到了,不礙事。”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她又怎麽會不知其中險境,什麽跳到卡車上?簡直太危險!

其實他那哪是跳,直接甩在了車壁上!只不過對此黎雪一無所知罷了。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在家那幾天,他什麽都沒有告訴她,如果那幾天好好包紮一下的話,也不會到現在傷口還滲出血。

“一點小傷,很快就好了。”他握了握她的手,哄她:“去我那裏睡一覺,恩?”

想到他剛才的語氣,她垂下眼睫,“我不要回A市,我不要回去。”

他看她滿臉執拗的樣子,忍不住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很生氣。”

“哼,你還兇我了。”黎雪偏過頭,嘴巴微翹,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他倒是輕輕的笑了起來,“你倒是有理了。”

“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兇過我,你是第一個。”黎雪動了動唇,眼中有霧氣緩緩的凝結。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他是為她好,但是她要跟他一起,即便有危險,他們也要在一起。

闕之羨看她倔強的側臉,輕輕一嘆,“是,我該打,不如再來打幾拳出出氣。”

“我不要。”黎雪才不會再碰他了,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後,她更加生氣了。

“那你怎麽樣才能解氣?”

“我要跟你去尼泊爾。”

話題又繞了回來,闕之羨望著她淡靜的面容,此刻月光撩人,那雙漂亮的眼睛裏蕩漾著水光,還有一臉執拗的倔強。

“理由。”他問她,在此刻寧靜的午夜。

她回過頭看他,長而媚的眼睛如一葉苦茶葉尖,懸著一顆泫然若泣的淚珠。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就是這麽簡單。”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這樣敗了。

擁有不敗少將頭銜的他此時真的敗了。

丟盔棄甲,不戰而敗。

她眼中蕩漾的水光盈盈弱弱,仿佛淚珠沈重,苦茶葉尖的眼角承載不住,一行淚水終是奪眶而出,順著白皙的面頰流下。

他心頭一窒,微涼的指尖拂過她瑩潤的臉頰,清闕的聲音響在她耳邊,很輕,像片羽毛,又像一蓬霧氣。

他說:“不要哭,黎雪,你一哭,我闕之羨就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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