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鄒凱臣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範未然有些慌亂，忙掙脫他的手下車。

他隨即下來追上前拉住她的手，她整個人被他抱在懷中：“你還沒回答我。”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真心話大冒險的一句戲言會變成現實，他好像真的愛上她了。

“社長，別這樣。”範未然有些害怕。感情上她是一張白紙，沒有人告訴過她遇到這種事該怎麽做。

“就一句，yes or no？”鄒凱臣靠得越來越近，她被迫只能面對，正要開口卻被人打斷。

“喲！凱臣，交女朋友啦。咦？這女孩不是你在頒獎臺抱的那個？”說話的是鄒鎧茗，眉宇間比鄒凱臣多了點英氣。原來他們在China GT的合照已經在網上傳開了。

鄒凱臣和範未然扭頭看見他們一行三人，Benny，鄒鎧茗，還有潘世雲！老天爺似乎很喜歡跟她開玩笑，這一刻真有些天意弄人。

範未然看見潘世雲那瞬間，驚慌失色。心想他肯定誤會她和鄒凱臣之間有什麽了，忙推開鄒凱臣：“我，我有事先走了。”

“誒，未然！”鄒凱臣想喊住她。鄒鎧茗從他後面用力打了他一下，惡瞪瞪說：“你這家夥把人家小姑娘嚇壞了！”

“我冤枉啊！”他一點自覺都沒有。

“還楞著幹嘛？去追啊！”

“唉！”他嘆聲，邁開步追。Benny一手搭住他肩膀：“凱臣，我有些話跟你說。”又轉身面向一言不發，心事重重的潘世雲，“Andy，今晚你還是先回船廠吧，那邊的事比較急。”其實言下之意是希望他去追。

潘世雲立在原地看著他們仨走進酒店，才轉身朝範未然離開的方向走去。

走過街口，他看到她在馬路對面的商店街慢慢地走著。他沒有走過去，而是在這邊一路看著她，一路跟著走。

範未然心不在焉的走著，並不知道路的那邊有個人在默默看著她。可能，她永遠都不會知道。經過一個亮眼的櫥窗，她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又往前走。

潘世雲看著她小小的背影，心裏有些難以抒懷。他知道她在躲他，從山上回來就一直躲著他。即使他百忙中趕回公寓只為見她一面，她都避而不見。今晚是他們第一次正面碰著，只是沒想到，她會和鄒凱臣在一塊，還在他懷裏。

為什麽她對他好像有了隔閡，是因為那個吻？還是因為凱臣？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範未然這時來到一個紅綠燈路口，旁人都在過馬路，只有她駐足不走。

潘世雲在她對面遠遠的凝望著她，眼眸裏隱含了太多內容，唯一掩蓋不住的是那滿瀉的愛念。自孫亦喬離世後，他就活在悔恨中。三千多個日子以來，他都不曾真正快樂。是她的出現讓他重拾笑容，讓他變得像個正常人。她就像一抹活潑的色彩，給他灰暗的人生鮮艷上色。他早已被她占據滿胸，他愛她，他愛這個比他小11歲女孩。

然而像他這樣的人，並沒有資格去愛人。不論是年少時還是過了而立之年，他都不配談愛情。他郁苦的看著對面那個倩影，心臟隱隱刺痛。他愛她，但他對孫亦喬的負疚讓他不敢言愛。無論何時，逝世的孫亦喬都是他放不下的沈痛。

範未然擡頭望向路的對面，驚訝的發現他站在那裏，好像很久了。見他正朝她慢慢走來，內心百感交集。她過去不懂愛，現在才知道，原來愛上一個人是這個樣子的。眼裏，腦裏，心裏，都是他。

“吃過晚飯了嗎？”他還是一如既往關心她，盡管他知道一切在變。

她搖搖頭，像只鴕鳥那樣低著頭。

潘世雲感覺她好像有些怕他，為什麽要怕呢？明明以前不會的。抑或她是怕他的靠近會引起凱臣誤會？是他太熱心了嗎？

“前面有家餐館，要不要進去吃點東西？”

她仍是搖搖頭，輕聲說：“我想回去。”

他默默看著她頭頂，發覺她變得連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了。心裏難受得發緊。但他只是讓她在原處等他。過了一會開著車來到她身邊。她上車後，兩人前所未有的沈默。

直到載她回到幽蘭別墅群，潘世雲忍不住開口問：“你是不是還在介意那天在山上我親了你的事？”

範未然覺得訝異，忙解釋：“沒有。我沒介意。”

“那為什麽你從山上下來就避開我？”他一雙黑眸看著她，像要把她看穿。

“我，我只是最近比較忙……”範未然眼神飄忽，不知道自己說謊有多差勁，連潘世雲都不忍心拆穿她。

“如果你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我會盡力幫你。”

她遇到的困難就是她喜歡上一個心有所屬的人，而那個人正是他！他怎麽幫？她又怎麽開口。範未然沒出聲，又是搖了搖頭。

潘世雲突然有些浮躁，起了煙癮，摸摸空空的褲兜，才想起自她搬進來他就沒抽過煙。他試探性的開口：“你是不是……喜歡凱臣？”

“我……”她遲疑的沒說出口。心裏怨自己為什麽明知他心裏有喜歡的人還幻想他有朝一日會喜歡她？！真是太傻，這樣留在他身邊有什麽用。她掙紮好久，“我想，我會試著喜歡他的。”

潘世雲心臟仿佛被猛烈撞了一下，眼神變得憂郁，咽喉發哽：“試著……喜歡。”

範未然心裏難受至極，眼淚都快湧出來了，但她拼命忍著。既然他都有喜歡的人，她就不該對他有念想。那麽，試著喜歡鄒凱臣是最好的選擇。

潘世雲感覺有些透不過氣，按下車窗，冷風打在他臉上讓他好不清醒。九年了，他好不容易遇到心愛的女人，但她對他沒有愛情。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吧，他過去罪孽深重，所以現在不得愛，愛不得！但胸間都是她，他該怎麽釋懷。以後看著她和凱臣恩愛的模樣，他多痛！

他長時間的緘默讓範未然誤以為是對她不耐煩，她心裏想，如果再住下去可能對他是一種負擔。盡管搬走以後，她會很難見到他，但她不得不這麽做。想到這，她有些哽咽：“我，我可能要搬走了。”要是以後想他就看看他的畫像，那樣應該足夠她思念了。

“搬走？”他有些難以接受，“你是覺得不方便嗎，跟我住在一起。”

“我不想再麻煩你了。”她不敢望他，扭頭朝外。怕被他發現眼裏的淚光。

這一刻，他感到挫敗無力：“我從不覺得麻煩……但如果你已經決定了，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回去了。”她快抑制不住眼淚往下流了，忙打開車門。

潘世雲卻喊住她，伸手從後方拿出一個紙袋子連同一張船票交到她手上，維艱開口：“這是真愛永恒號的船票，我希望你能來。”他的語氣近乎乞求。他多希望她能見證他這些年的努力和心血，他想與她共享這份榮耀。即使她不喜歡他。

“……嗯。”她哪裏舍得拒絕他。應聲後打開車門跑回屋裏，門一關便跌坐到地上啞聲痛哭。只是她不知道，車裏頭還有個人同樣難受。

如果他們不是那麽在意對方的感受，或許就不會出現這種格局。

看來今晚，又是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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