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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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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程野藏不住, 是她太敏感了。這種與生俱來的細致觀察力, 有時候也是負擔。

從昨天程野早上進門開始,她察覺到他眉眼裏的沈, 推測出可能遇上了某件事。

而從他提出家庭醫生時,推測出可能那件事和自己的安危有關。

繼而再從他不經意提起三個地點,其中李莊和自己老家幾乎無差的情況下, 判斷出這件事和她的過去有牽連。

綜合在一起,她很肯定地得出了結論。

“你先別哭。”

程野沒想到許瞳的反應這麽大, 更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很精準地猜出來。他嘆了口氣,雙手握著她的肩膀。

“這件事你確實有絕對的知情權,但最關鍵的東西等傷好了再給你。不過, 這件事確實和你的父親有關。”

程野說得不快,盡量用最恰當的措辭:“你父親的事我確實知道一些,而昨天得到了一個消息, 沒錯的話你父親曾經把某種很關鍵的東西藏在了老家裏。”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許瞳明顯楞了下, 那帶著淚水的眼眸卻變得清晰起來,人卻很安靜。

聽完之後, 她果斷點頭:“好,去老家。”

在父親走後, 許瞳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她怕自己會睹物思人, 更怕回到原點後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滄桑感。

紅房子是90年代初的那種紅磚樓, 警察局的家屬區。許瞳記得前邊有一排梧桐樹,細細的湘妃竹繞房半圈。

然而再度站在這裏時,房子比想象中破敗了不少。不遠處的公安局早就搬走了, 家屬也跟隨去了新的地址,現在居住的人,陸續看見的幾個都是生面孔。

而梧桐樹和湘妃竹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貫通左右的水泥路。

許瞳沒說什麽,但程野早就發現了那房子正中間,有個很碩大刺眼的字。

“拆”。

“看來我們來得很是時候。”

如果被拆,那就麻煩了。

“鑰匙帶了嗎?”

許瞳直接開了門。

飛揚的細細灰塵在開門瞬間撲了下來,她捂著鼻子揮手,伴隨著門開大,室內的一切變得清晰。

“怎麽會這樣?”

裏邊一片狼藉,早有人捷足先登。

程野扶起倒在門口的椅子,“你上次回來是什麽時候?”

“大二,回來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走,沒有多呆。”

男人側頭,見許瞳一直低頭在撿東西,睫毛顫抖得讓人心疼。

“你覺得你父親會把東西放在哪裏?”

說實話,現在看來對於找到那樣東西程野自己都不抱希望。這屋裏完全被人翻得底朝天,但凡能搜的都被搜盡了。

許瞳的聲音有些啞,她搖頭苦笑:“我不知道。”

程野按著她的肩膀沒說話。

直到掌心下的單薄在顫抖,直到許瞳擡手捂臉:“我真的不知道,我現在腦袋亂的很。”

“想哭就哭吧,乖,別著急。”

他嘆了口氣,拉過她緊緊抱著。而眼淚就這麽從她的指縫中流淌出來,慢慢浸濕了程野胸前的衣衫,如同巖漿般滾燙。

喉結滾動了好幾下,程野低頭親吻她的額頭,許瞳的哭聲很小,小得讓他心疼得厲害。

大概持續了10來秒,顫抖慢慢平覆,她變得很安靜。

許瞳的聲音很沙啞:“你說父親放了東西在這裏?什麽東西?”

程野搖頭:“我不知道。”

他只是猜測,但看見眼前的一幕之後變為肯定。

這裏確實有一件讓某些人坐立不安的東西,只不過具體是什麽,許國邦為了安全沒有多說,程野自然也不知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

“一盤磁帶。”

程野說完之後就停了下來,兩人似乎都想到了同一個點上。

許瞳一下就沖進書房裏,在雜亂的一堆書籍中翻找著過去所有的帶子。

父親是一個很傳統的人,他生長在信息化程度很低的年代,哪怕單位後面普及了電腦,他都保留著紙質書寫材料的習慣。

他沒用過U盤,不怎麽通電腦,連帶著唯一一個智能手機都是許瞳手把手教他用的。以他的習慣,如果要保留一些東西很可能是紙質的,而對於他而言最大的信息化,就是磁帶。

許瞳記得家裏有很多磁帶,整整齊齊地被收在書房裏。可這會全部翻盡,卻是一盤也沒有留下來。

“他們拿走了?”發現這一點後,她的臉色越來越白,連帶著動作也變得急躁:“他們是不是已經拿走了?!”

“往好的地方想一下,瞳瞳。”

程野按著她的手。

“你懂你父親的習慣,那些設計陷害的人肯定也清楚。所以磁帶這種東西怎麽可能會放過?試試想別的?或許是你家裏不會出現,也可能是你父親肯定不會碰的東西。”

家裏不會有,他不會碰的東西……

書信肯定不是。

還有什麽呢?

父親不會碰的就是電腦一類的東西。

家裏確實沒有電腦,許瞳小時候接觸都是學校裏的微機課……但這個範圍也太大了。

從進門到現在,整整3個小時,他們已經把每個房間的東西都挨著搜了一遍。

毫無所獲。

許瞳有些疲憊地靠在墻邊,程野在外邊洗了手,看見對面有個老太太在門口燒木柴取暖。

男人走過去說了幾句,而後指向這邊,老人點點頭,顫顫巍巍地進屋又出來。

沒過多久,男人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水回來,蹲著地給她:“先喝點水。”

許瞳才發現自己的嘴皮都快幹裂了。她麻木地伸手,男人後縮:“燙,等等。”

程野一點點地吹著,細心地旋轉碗邊。夕陽將整個房間貫穿,如同燃燒的烈火,將他的頭發和睫毛鍍上金黃的碎光。

歲月在此刻溫柔下來。

上帝給她關上了門,卻開啟了一扇窗。

許瞳把手覆在他的手上:“我愛你。”

男人的動作停在了那裏,隔了會把碗湊到她的唇邊,聲音低低的:“真巧,我也是。”

把碗還給那位老人時程野不忘打聽幾句:“您在這住了多久了?”

“三年了吧,孩子給租的房子。”

“這三年來有人去過那裏麽?”

老人渾濁的眼睛微微瞇起,繼而搖頭:“一直沒人去,空著呢。”

“不過我記得有一晚上陣仗很大,那屋裏像是有動靜,不過也沒出來看,畢竟是別人的房子。”

“大概是什麽時候?”

“有一兩年了,六月間的事,那晚上熱得很,我有印象。”

程野謝過老人,回去對還在收拾東西的許瞳說了這件事。

“一兩年?”

兩年前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嗎?

那時候自己大三吧?學業很重,她還在兼職打工,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是個夏天,很熱。”

夏天?

許瞳回憶了片刻,好像還真有那麽一回事。

“那個夏天,我大學宿舍的東西被偷了。”

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就絕非偶然。老家被翻是在那一段時間,宿舍被偷也是在那段時間,而對方究竟要找什麽?他們怎麽知道父親留下東西了的?

程野深吸一口氣:“現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聽的那盤磁帶,之前已經被人聽過了。”

而前面接觸過的人呢?

傅振之是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但他那裏或許有線索。

程野忙去走廊打電話,而傅叔的手機一直在通話中。在反覆好幾次的情況下程野放下電話,等了片刻依舊沒看見回撥。

遇到這種情況,程野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估計發生了什麽緊急的大事件。

約莫三分鐘後,傅振之回了過來,開口卻是:“瞳瞳和你在一起嗎?”

程野頓了頓,回頭看向依舊在整理東西的許瞳,走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在,我們在李莊……你那裏出事了?”

“出事了。”

傅振之聲音是罕見的沈重:“我們摸到一黑槍庫房,今天淩晨發生了交火,一名警察同志送往醫院的途中死亡。”

程野捏緊欄桿:“為什麽不讓她知道,難道……是瞳瞳認識的人?”

“沒錯,犧牲的同志叫劉川,他們一個隊的老同志。”

程野對劉川有,那個大咧咧的光頭,帶著一道疤,面兇心善。

前陣子還在醫院門口沖他比手勢開玩笑,“以後收拾你”。

程野站在走廊上,揚起下巴閉上眼睛。

“這件事還沒有完,暫時先別告訴她。劉川的追悼會明天進行,這兩天你帶著她在李莊多呆,這起案子有點覆雜……你們去李莊做什麽?”

程野壓低聲音:“在許瞳的老家,她父親的事情有點眉目了。對了,上次你給我的那盤磁帶,誰接手過?”

“磁帶?”傅振之思考片刻:“那時候所有的東西都被作為證據貼了封條,我自己出面確實不太好,就托人……磁帶有問題?”

“有,它是一個很關鍵的線索。”

傅振之很快冷靜:“我托的那個人叫劉赟,一個很信得過的老交道了,應該不會出什麽茬子。你等下,我去問。”

差不多等了10分鐘,傅振之氣急敗壞:“劉赟沒問題,霍旭文有問題!那盤磁帶霍旭文碰過,當初還想以思念老友的名義帶出去,好在我中途提起後劉赟直接眼快地拒絕了!”

“霍旭文?”程野覺得這個名字有幾分熟悉。

“霍廷琛的父親。”

許瞳喊了20多年的霍叔叔。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走的是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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