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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零節 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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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軍號角一響,兩翼已有騎兵加入了戰團,開始改變戰鬥的格局。

蹄聲隆隆,隋軍的騎兵陣仗切入了瓦崗軍的側翼,瓦崗軍驀然遭遇到騎兵的沖擊,陣腳稍亂。秦叔寶遠遠的小丘上望見,變幻節奏,發號施令,瓦崗軍並沒有出動騎兵,卻是只憑步兵,一退、再退、三退的時候,通過陣型的韌性,已經消減了隋軍騎兵的沖勁和鋒銳。

瓦崗軍用盾牌手、弓箭手阻撓死命抵抗,終於將隋軍騎兵抵抗住,不讓他們沖亂陣腳,轉瞬間,瓦崗軍開始反攻,看來要將對手困在軍中。

冰面上,戰馬長嘶,卻多少有些無能為力,隋軍見勢不好,鼓聲大響,騎兵稍撤,脫離了瓦崗軍的包圍。瓦崗軍卻是沒有趁勢追擊,秦叔寶望了眼李密的方向,見到那地方還是沒有絲毫動靜,不由大皺眉頭。

蕭布衣遠遠望見,也是在皺眉,這個秦叔寶……指揮端是不弱。他早就聽說過,當年張須陀以八風營威震天下,秦叔寶倒是不見得擺出八風營,可眼下的陣仗顯然非常適合鏖戰和應對騎兵。

騎兵當然不是無堅不摧,戰無不勝,任何的一種兵種都是有利有弊。隋軍當年征戰天下,什麽陣仗沒有應對,張須陀一代名將,把陣仗集於大成,把步兵中盾牌手、刀斧手、長槍手、弓箭手、撓鉤手等兵種靈活結合運用,進攻和防禦於一體。秦叔寶身為張須陀手下大將,經驗豐富,這種應對之法,以長克短,同時消弭騎兵的優勢,實在是深得指揮三味。

這個秦叔寶,實在讓他大為頭痛!蕭布衣想到這裏,不由嘆息。

想當初,他和秦叔寶、程咬金相遇的時候,只覺得秦叔寶更加明白事理,程咬金是個惹禍精,沒有想到時隔多年,竟然是程咬金當先投誠,秦叔寶卻和他成為了生死大敵。目光掠過瓦崗軍,蕭布衣只是望著洛口倉的方向,多少有些皺眉。他現在,更關心的是洛口倉的戰況!

蕭布衣皺眉,秦叔寶亦是如此,只是二人想的卻是大相徑庭。

秦叔寶皺眉是因為已經琢磨不透李密的用意,他現在感覺自己在孤軍作戰。李文相張遷兩人已經不能應付這種作戰局面,所有的指揮重任,全部壓在秦叔寶一人的肩頭上。

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作戰,其實秦叔寶並非第一次,想當年他和張須陀南征北戰,更惡劣、更艱苦的局面也是經歷過,但是眼下和以往不同,以往他有人援助,現在的他,孤立無援。

方才他們已經錯過了一次勝機,方才他秦叔寶下令讓內軍騎兵出擊,內軍竟然沒有半分動靜。心中有些不快,秦叔寶更多的卻是不解。隋軍騎兵方才撤退稍顯混亂,若是李密讓騎兵擊出,說不定能搶占先手。就算不能擊潰隋軍,可是若能擊殺此次來犯騎兵的大半,亦能鼓舞士氣。

誘敵和潰敗畢竟在旗幟和隊形上還是有些區別,指揮將領當然能根據細小的差別來抓住戰場的勝機,秦叔寶竭盡全力卻是換回個沒有反應,心中氣惱自然不言而喻。

瓦崗眾很多人卻不知道什麽,只是慶幸又抵抗住隋軍的一波沖擊,只是到底能堅持多久,誰心中都是沒底。

※※※

洛水河上,幾乎是寸土寸金,無論隋軍抑或瓦崗軍,都是不肯放棄腳下的土地。退就是輸,誰都已經明白。

河面上結冰甚厚,甚至可以說,幾可凍到了河底,這才能禁得住雙方大軍的踐踏。只是積雪盡去,冰屑紛飛,矛盾飛舞中,河面亦是‘咯吱’作響,仿佛發出顫抖的呻吟。北風怒號不休,像要鼓舞兵士的士氣,亦或是吹散戰場上的血腥,日頭已經西移,落寞的撒下光線,冰冷的不帶半分暖意,已是看多了這種冷血的屠戮,麻木不仁。

洛河上沸騰喧囂,慘烈冷酷,所有的人不覺得寒冷,相反身上已經冒出蒸騰的熱氣,夾雜著心中都是激蕩著熱血,只因為周邊都是舍生忘死的廝殺,激蕩著心中的熱血豪情。戰場上,往覆沖突,實在由不得他們考慮太多,旗幟、鼓聲、號角、司令,是他們戰場的全部。

沖鋒、後退、抵抗、誘敵永遠是他們堅定執行的戰略。

他們不是木偶,卻是如同木偶,永遠要執行指揮官的命令,執行是一種責任,更是對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負責。他們形同木偶,卻不是木偶,因為他們還有一腔熱血,盡管很多人已經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傷痕累累,但是沒有撤退的命令,他們只知道向前,擊殺對手,盡力活下來,已經是他們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洛水河上,陽光普照,堅冰沒有融化,又被厚厚的鮮血覆蓋!

※※※

不知過了多久,蕭布衣終於輕嘆一聲,經過這麽久的籌備,他沒想到戰爭還是進行的如此艱苦,可他終於敏銳的發現,瓦崗軍已經疲了,甚至,李文相所率的瓦崗軍,已經呈不支之勢。

這並非秦叔寶的指揮失誤,實在是因為秦叔寶也是人,不是神!

兩軍交戰,指揮當然也是其中的一個因素,秦叔寶在這洛水大戰中,指揮已經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但是他手下的瓦崗軍畢竟還有缺陷。

一時或許還是看不出,但是僵持的久了,弱點已經被無限的放大。

隋軍氣勢如虹,可瓦崗軍士氣已經慢慢弱了下去。

隋軍的援軍還是源源不絕的從偃師的方向補充過來,瓦崗軍的十數萬大軍卻沒有了後援。

昨日隋軍不停的用騷擾策略,輪番的騷擾瓦崗的大軍,再加上已經一天的鏖戰,瓦崗軍風聲鶴唳,疲憊不堪。

隋軍稍勝的卻是早有準備,而且意志頑強,再加上蕭布衣親征鼓舞士氣,殺死王伯當,均是信心大增,知道這一戰過後,河南可定,是以人人當先。

蕭布衣見到瓦崗軍露出缺陷的時候,隋軍陣中第一時間的也傳出號角之聲,蹄聲隆隆,催人心血。

一隊騎兵約有千人之多,已經從隋軍軍陣中旋風般的殺出,這隊騎兵如龍如虎,顯然是蓄積力量良久,卻正是蕭布衣手上的精銳之軍,鐵甲騎兵!

鐵甲騎兵一出,洛水上有了那麽一刻寂靜,極隆的氛圍下變的極靜,那種壓抑常人難言。鐵甲騎兵宛若旋風一樣,從出擊到加入陣仗讓人錯愕的幾乎無法反應。秦叔寶見了大驚,若和方才的鐵騎速度相比,這隊騎兵已經和飛龍一樣。

這支鐵騎沖擊力之強,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洛水震撼,本已僵凝的積雪再次紛飛,只見到黑龍騰飛,冰屑四濺,陽光一耀,晶瑩剔透。鐵甲騎兵幾乎沒有阻礙的沖到了李文相部前。

瓦崗軍慌亂,一退、再退、三退的時候,只聽到‘嘩’的一聲響,瓦崗軍右翼已經呈崩潰之像。

一樣的鐵騎,卻是造就了迥然不同的結果。一樣的對陣,瓦崗軍到了黑甲鐵騎面前卻呈現崩潰之勢,秦叔寶的陣仗已然不能阻擋鐵甲騎兵的沖勢!

鐵甲騎兵出擊的機會,無疑被指揮者把握到恰到好處。

蕭布衣嘴角終於露出微笑,喃喃自語道:“世績,你小子果然名不虛傳!”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來領軍,捕捉機會的能力也不見得比眼下要強。

陣中指揮之人,當然就是鎮南大將軍徐世績!實際上,從和瓦崗交鋒的伊始,蕭布衣就把調動兵力的權利完全交給了徐世績。

徐世績不負蕭布衣的重托,虛虛實實的用兵,將李密的大軍拖在洛水旁,這才能讓蕭布衣全力以赴的平定內亂。

在李密、王世充、元文都圖謀蕭布衣東都的時候,蕭布衣、李靖、徐世績三人從來沒有清閑的時候。

李靖雖在黎陽,目光卻是早就望到了更遠的方向,扼住黎陽,不但可以控制瓦崗向東北發展,而且也可以對抗警覺河北山東兩地的兵力。李靖當然不滿足這點,他早早的派郭孝恪取了常平倉,限制關中從潼關出兵。他這兩步棋看似閑庭信步,卻已經把北方的形勢明朗化,更是確定了以後征戰基調。徐世績亦是忙碌,他和杜如晦協助蕭瑀圖謀巴蜀,領裴行儼取江南之地,然後在掃平從襄陽到東都的道路後,已經悄然的趕赴了東都。

李靖、徐世績一北一南的戰線拉開,宛若兩條平行線,西潛東攻的為蕭布衣打著大好的江山。

蕭布衣、李靖、徐世績三人不約而同的把全部的重心放在瓦崗之上,均知道,外圍的清掃事情暫時已經完成,後方經過這些日子的整頓,已經穩定,他們不能再等,這關鍵之戰已經勢在必行。

大雪冰封,卻是給東都帶來了勃勃生機,無論關中、河北、抑或是江都,都會暫停出兵的計劃,這時候,他們清除瓦崗受到的阻力應為最小。

李靖、徐世績均是領軍帥才,但看起來還是默默無聞。

就算是李靖橫行草原,鎮守邊陲,奇襲黎陽後,他看起來還是默默無聞。他和蕭布衣是兄弟,他和蕭布衣看起來相似,卻又完全不同。蕭布衣宛若日頭般,炫目華麗,一出場就會引起萬眾矚目,李靖卻如皓月當空,雖是普照天下,卻往往少人察覺,李靖低調的往往讓人忽視,就算李密也幾乎忽略了他。在李密看來,這個李靖偷襲尚可,打仗不見得可以!就算李靖攻占了瓦崗的黎陽,就算李密兵敗回洛,就算東都建起九營連環,這還是沒有引起李密的重視,這還沒有讓他意識到,他面對的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三個謹慎小心,吃人不吐骨頭的敵人。

李靖如此謀劃,要的就是李密的輕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驕兵必敗這四個字,千古名言,可真正知道的又能有幾個?李靖交戰,素來不求名,只是求勝!

李靖、徐世績不動聲色的協助著蕭布衣,卻和他並肩的構建出牢不可破的鋼鐵長城,一步步的縮小攻打瓦崗的地域。他們被蕭布衣信任,但是他們也的確值得這種信任,可這時候李密卻還覺得,擊敗蕭布衣後,剩下的一切,都好商量!蕭布衣黃口小兒,又有什麽本事?!

李密有才,可有才的人通常都驕傲,在取得成績後尤為驕傲,李密正是因為驕傲一步步殺死了自己,他對仗蕭布衣的時候,從來就沒有擺正過心態,對李靖的時候,亦是如此。

善戰者,卻無顯赫戰功,這種對手,其實是最危險的對手。

在所有的光環都已經集中在蕭布衣的身上,在所有人的註意都放在蕭布衣身上的時候,李靖、徐世績卻已經不停的蠶食瓦崗的地盤,甚至這決定勝負的關鍵一戰,二人還是隱身在幕後。

這種隱形之人,卻已經悄然的掌控著對戰的勝負。

徐世績陣中指揮,顯然已經看出對手的疲意,他也知道隋軍多少也有了疲倦,還能堅持,不過是因為信念和蕭布衣鼓勁,再熬下去,勝負難料,所以他下令鐵甲騎兵進攻,他要畢其功於一役。但他知道,李密還有後手,但是他何嘗不是?

※※※

兵敗如山一點不假,任憑你指揮大能,可軍心一去,就算張須陀都是無法挽回。

李文相部終於潰敗,李文相亦是連連後退,他心思其實已經不在戰場,僵持這久還不見李密的動靜,他已經心寒、心累,他忍不住再次想起方才蕭布衣所言,他開始選擇性的保命,雖然他還是裝作竭力的廝殺約束,張遷亦是竭力的嘶喊,卻亦是連連的敗退。秦叔寶有些麻木的指揮,卻沒有下達請李密內軍攻擊援助的命令。

他知道自己並不能調動李密的內軍,他已自暴自棄,他不明白李密為何錯過了數次扭轉戰局的機會!

這次戰局若是失利,李密的臨陣應變無疑是最大的敗筆!

鐵甲騎兵已經殺入了瓦崗軍之中,縱橫馳騁,不可抵擋,一時間血流成河,哀鴻遍野。瓦崗軍號角終於吹起,聲音嗚咽,仿佛吹奏著一場悲歌!

內軍終於沖出了數千鐵騎,出擊的路線卻是弧形,他們兜了個圈子,徑直向鐵甲騎兵的後面兜去。

鐵騎竟然分出三路,擊出的層次錯落有致!

秦叔寶小丘一望,已然明白,李密還是對鐵甲騎兵大為忌憚,或許方才他忍著不出兵,不過是想犧牲掉李文相的部眾,然後換取騎兵的勝出!

想明白李密意圖的那一刻,秦叔寶怔立在那裏,嘴角露出冷澀笑意。

這個李密,一如既往的為了求勝,不擇手段。

內軍騎兵沖勢蓄謀已久,趁著鐵甲騎兵深陷瓦崗軍陣仗之時,迅速的斷其後路。內軍精兵突然呼喝陣陣,鼓聲大作,無數內軍精兵湧出扼守住陣腳,緩慢的向前推動。瓦崗眾精神大振,奮起反擊。

無論他們如何不情願,可眼下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為了生存,他們亦要戰!

鐵甲騎兵第一次的身陷重圍,蕭布衣不由握緊了拳頭,知道鐵甲騎兵形勢已經不妙。他亦是經常統領騎兵,知道這些精英騎兵勝在速度,勝在沖勁,勝在鋒銳,可身陷重圍永遠是這些鐵甲騎兵的大忌!

速度的優勢發揮不出,這些騎兵已經是在自廢武功,威力大減。

可方才,若是早撤離片刻,以他們的速度,應該不會陷入重圍,蕭布衣腦海中有了絲疑惑……徐世績,現在到底想著什麽?

秦叔寶見狀,精神大振,親自擂鼓,他洞察戰機,知道眼下李密內軍已出,顯然是在孤註一擲,眼下,是他們最後的一次機會。

無論如何,他們要戰,不戰而敗,那會是心中永遠的恥辱。

戰場形勢千變萬化,洛水上,洛水旁,兵力已經糾葛不清,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對方敗退,也都在咬牙堅持等著對手退。

隋軍、瓦崗軍的步兵早在冰封的洛水上糾葛已久,隋軍兩次出動騎兵攻擊右翼瓦崗軍部,李文相部眾潰敗,李密出兵救援,反圍鐵甲騎兵。秦叔寶抓住戰機,命令左翼的瓦崗軍去側翼進攻鐵甲騎兵!

蹄聲隆隆,喊殺震天,剎那間,戰場的激情這一刻被點燃。局面錯綜覆雜,亂戰成團,本來未嘗一敗的鐵甲騎兵轉瞬變成了籠中困獸,被人層層包圍。

蕭布衣雙眉一豎,扭頭向徐世績的方向望過去,鐵甲騎兵是他的心血所在,見到他們被圍,蕭布衣感同身受,可他知道徐世績不會讓他失望。

蕭布衣回頭的那一刻,隋軍中沖鋒號角響起,對仗中再次沖出兩隊騎兵。李密蓄謀已久,顯然早有準備,他同時分出三路騎兵,一路斷鐵甲騎兵的後路,另外兩路卻是阻擋隋軍的救援!

見到隋軍出了騎兵,李密終於喝令內軍去擋,可沒想到那兩路鐵甲騎兵並不救援,卻是反攻瓦崗軍的左翼。

秦叔寶驚凜,他才抽兵去支援李文相部,左翼已經空虛,對手抓住這一閃而逝的機會,乘虛而入,圍魏救趙之法果然高明。

戰鼓響徹洛水,鐵甲騎兵沖的極猛極快,瓦崗軍盾牌兵將將上前,已經有不少被沖的淩空飛起,秦叔寶告急,請求李密內軍支援,可李密仍然不予理會。

畢其功於一役,徐世績這麽想的時候,李密其實也是這麽想,他只需要秦叔寶再堅持一刻,他也希望秦叔寶再堅持一刻,而且在他看來,秦叔寶也能再堅持一刻。

只要他擊敗了這路鐵甲騎兵,擊潰了這路隋軍,隋軍右翼可破,他可順勢掩殺,擊潰隋軍。

眼下拼的就是堅持,眼下就是看誰最先擊潰對手的弱處!

所以李密出兵,內軍鐵騎再出一隊,擊的還是被困的鐵甲騎兵和隋軍!

李密連出幾道兵馬,全部增援李文相部眾,一時間馬蹄隆隆,兵士如潮的湧入。內軍騎兵的第一列已經要殺到鐵甲騎兵之前!

鐵甲騎兵卻是因為地域所限,已不能沖鋒。馬兒輕嘶,鐵甲騎兵卻是並不慌亂,只是冷冷的立在那裏,整個馬隊仍有著駭人的殺氣。

隋軍指揮處鼓聲再變,被困的隋軍突然奮力上前,攔在了鐵甲騎兵之前。盾牌兵前仆後繼,層層交疊,只聽到‘嚓’的一聲響,人高的盾牌已經斜戳在地上,激起大塊晶瑩的冰屑,而盾牌形成一個斜坡,早有隋兵躲在下方。緊接著有隋兵上前,長盾相接,將斜坡斜斜的揚上去。

有兵士跪倒,有兵士匍匐,紛紛隱在盾牌之下,瞬間在洛水河面構建鐵盾之墻,十數人為一組,舍生忘死的攔在鐵甲騎兵之前,構成無數鐵盾肉墻!

內軍鐵騎轉瞬從外殺到,借著地勢,接著沖力,正要將鐵甲騎兵聚而殲之,哪裏想到莫名的湧出這些障礙。

障礙布置的極快,布置的極為恢宏熱血,慘烈難言,只是這中間的舍生忘死誰能體會?

冰封洛水,上面行走其實頗有難度,馬兒行在上面,更是急切間難以變向。雖然前方驀然冒出無數盾牌,可騎兵還是硬生生的踏了上去,無法勒韁。呼喝聲此起彼伏,最前兵士一聲喊,身後匍匐的兵士齊齊的用力,只聽到馬兒慘嘶,‘撲通’大響聲不絕於耳,十數名隋軍齊心協力為一組,無數騎兵已經被連人帶馬的掀飛在空中,摔倒在冰上!

只是瓦崗內軍騎兵催馬踏來,用力何止千斤,有兵士不及用力,就已經被馬兒活生生的踩在地上,被盾牌壓死,筋斷骨折。這些兵士,是用血肉之軀護衛著他們的騎兵!

一直糾纏的瓦崗眾看了,已經目瞪口呆,再不能上前去廝殺。他們難以相信世上還有如此慘烈、勇猛、執著的義無反顧的兵士,他們有什麽信念在堅持,他們為何如此熱血,這樣的兵士,他們瓦崗軍如何能勝?

隋軍不是不知道會死,可知道會死還會墊在盾牌下面,那又是什麽精神讓他們如此義無反顧?

蕭布衣已經眼中含淚,激動莫名。他一點不笨,何嘗不知道,眼下就是拼毅力,拼耐力之時,若是左翼的瓦崗軍先被擊潰,肯定影響整個戰局,隋軍被圍之困不解而解。但是要是被困的隋軍和鐵甲騎兵落敗,隋軍亦是大為危險。

長槍舉起,有兵士上前,蕭布衣也不回頭就問,“還有多少騎兵?”

他們的鐵甲騎兵分成幾路去攻,依照蕭布衣的判斷,最少還有三千鐵騎留守,他準備帶這些兵士去解圍!

“李將軍說,請你相信他們二人,還請西梁王不要親征,還請西梁王等!”兵士沈聲道。

蕭布衣身子一凝,回頭望過去,只見到方無悔一張無怨無悔的臉。

“還要等到何時?”蕭布衣長槍緩緩落下,沈聲問道。

“不知道。”方無悔搖頭。

蕭布衣輕舒了口氣,目光投向被困的隋兵,只見到他們數量已經急劇的減少,可所有人並不畏懼,卻是拋了兵刃,搶過盾牌,依舊前仆後繼的去攔對手的騎兵。

嘶吼聲,馬鳴聲,狂風聲,卷起無邊的風雲,洛水河上,驚濤駭浪!

“還要等到什麽時候?”蕭布衣喃喃道,終於有了焦急,他知道自己比起李靖、張鎮周還是差了很多,最少若是他指揮,已經忍不住的沖上去解圍。

方無悔不答,實際上,他也的確不知。這時候,只聽得‘嚓’一聲響,被困騎兵已經拔出馬刀,動作一致,光華一道,直沖霄漢。戰場有了那麽一刻安靜,只見到隋軍陣中亦是黃光一道射出來,斜斜的耀到天空,彼此遙相呼應,緊接著隋軍隊伍中竄出了一條黃龍,搖頭擺尾,倨傲不羈。蕭布衣舒了口氣,松開了握緊長槍的手,隋軍終於再次出擊,這次出動的卻是,重甲鐵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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