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跟著小青年從走廊到了後屋，後屋的一切也都收入了眼裏，一個中年婦女正坐在炕上數錢，人很瘦，似得了大病一般，只有皮包著骨頭，另一邊的炕上躺著個男人，側身也看不到模樣，不過身型和女的恰好相反，很闐，睡覺還打著大大的呼嚕聲。

婦女聽到動靜，擡頭掃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數手裏的錢，說出來看話和她的長相一樣刻薄，“又在外面招惹回來的小妖精？我說過多少次，不要把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家裏帶。”

“這是來找活做的。”小青年被訓了也不生氣，還笑的帶著匪氣，“你也不看看她這模樣和身材，我能找這樣的嗎?”

婦女聽了這話放下手裏的數錢活，擡起頭來打量著李秀英，“你是來找活的？家是市裏的？”

“不是，我住在招待所。”李秀英見她的態度好了些，心也放下一半。

婦女眉頭緊緊的皺著，“這才是正月，就到城裏來找活，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她在大院那邊給人做保姆。”小青年一臉的的不耐煩。

“部隊的家屬大院？”婦女又問，“董浩，你又去大院了？我怎麽和你說的？那樣的人家咱們家可攀不上，再說也不合適。”

李秀英這才知道原來這小青年叫董浩。

再看董母雖然長的刻薄相，第一句話也刻薄，可是現在一看，到也不是那樣的人，李秀英想了想便明白了，定是這董浩整日裏不務正業，連帶著讓董母也不喜歡與董浩在一起的女孩，總覺得那些女孩也不是什麽正經人。

了解到這一點，李秀英的心徹底就放下來了，她這個工作也有著落了。

“媽，我的事你就別管，咱們家又不差，怎麽就不般配？”董浩不滿的反駁。

“反正就是不行，再說你看看咱們家窮成什麽樣了，哪裏好了？”董母罵著兒子，又往李秀英這邊掃了一眼，滿是打量，還帶著一抹擔心。

李秀英低下頭，只當沒有聽到，心下又覺得好笑，敢情董母還是個怕露富的。

董母又怕兒子不上道，還在那裏亂說，就威脅道，“你再和我頂嘴，我就讓你爸封了你的零花錢。”

明明說窮成這樣，還有零花錢。

這樣的腦子......

不過李秀英到覺得挺不錯的，與這樣的人在一起接觸也不會太累。

董浩被母親一威脅，這下子老實了，雖沒有再頂嘴，卻也扭身的生氣走了。

董母這才有時間問李秀英，“你接活也可以，我們這是砸松子，一斤的松子大約在三兩和四兩之間，砸出一斤是一毛錢，而且你要把活帶回去，就得交押金，一斤交一毛錢的押金，你看行不行？”

“行。”李秀英擡起頭來，露出抹真心的笑來。

董母被這笑晃了一下眼睛，心下到覺得這農村來的小丫頭看著挺憨厚，面上卻仍舊沒有給好臉色，“那我現在給你稱松子吧，你也沒有錘子吧？砸松子最好用毛巾包上再用錘子砸，這樣松子也不會蹦的滿哪都是，還有一點這松子可不能給砸碎了，弄壞的多也要從你的錢裏扣。”

董母把錢收起來，人也下了炕，一邊帶著李秀英往前屋走，一邊絮叨著，李秀英就聽話的應著，這人雖然看著沒有笑模樣，可是卻也是好心的，把這些都提點出來，李秀英帶了五斤松子走了，交了五毛錢，而且還從董家拿了一把錘子回來。

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李秀英又沒有找到便宜的住處，這旅店一晚要兩毛錢，李秀英算了一下要砸兩斤的松子才能掙回來，要是在這裏住下去，加上吃的，她一天最少也要花兩毛五，那得砸六斤或者七斤的松子才能掙回來，可即使是掙的夠當天花的，她還要存錢呢。

坐在床上，李秀英揉了揉空空的肚子，沒舍得給自己買吃的，早上在大院那吃的，她特意比平時多吃了些，就想著今天晚上就不用再吃了，也能省幾分錢。

看著放在床上的松子，就是今晚都砸出來，也掙不回來今天的房費錢，所以為了穩妥，她每天最少也要砸出十斤的松子才能去掉吃住還有存點錢。

掏出課本，李秀英就坐在床上，一邊砸松子，一邊看書，舍不得花錢買毛巾，李秀英就用自己以前擦臉的手娟包著松子，剛開始砸的時候，力道找不準，下手輕了就得砸好幾下，下手重了裏面的松子就會碎，等砸了近半斤的松子之後，李秀英這才找到些門道。

只是旅店這裏卻是不滿意了，砸東西的聲音可緊忽略，但是整是的打著電燈卻是不行，再第三次被敲門的時候，李秀英這才收拾東西關了燈，而她帶回來的松子，還有一大半沒有砸出來。

李秀英不敢去多想，只能趁著現在天還沒有亮先睡一覺，等天泛亮不用燈借著外面的亮也能幹活。

她卻也不敢睡的太實，怕起來的晚，所以半睡半醒的熬到了天亮，這才起來繼續砸松子，趕到中午的時候，才把帶回來的五斤松子砸出來，李秀英拿起砸出來的松子仁，覺得也就一斤多，超不過二斤，可想著也算是有收入了，困難擺在眼前，讓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旁的事情，去公共衛生間洗漱了一下，李秀英提著東西就出了門，先去董家把松子仁交了，又拿了十斤的松子出來，馬不停蹄的去找住處，這一天又是空手而歸。

旅店的老板看到李秀英又拿了東西回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李秀英心著解釋昨天是第一天，今天一定早早睡覺，不吵到別人也不貪黑，老板的臉色才好看些。

回到屋，李秀英就趁著窗外隱隱透進來看光又砸了會松子，一邊把在街上買的一個饅頭拿了出來，現在的饅頭是兩分錢一個，一毛錢能買五個，李秀英只買了一個，她覺得砸松子也不用什麽體力活，吃的少點也沒有什麽影響，她也想好了，要是明天還找不到住處，就回去租那個一個月五塊錢的房子去，起碼租房子住不用像在這裏一樣使燈也不方便，到時她可以熬夜的多做些活，這樣也能把自己買柴用來暖屋子的蜂窩煤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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