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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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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起了微風,山林唰啦啦地響了起來。那是無數草葉與草葉樹葉相撞發出的若有若無的響聲的匯合,聽起來雖輕微但很有力量感。

在這一縷一縷的輕風之中,一個斬釘截鐵般的,如同金石交擊的聲音驟然間響了起來。它劃破了這仿佛是萬簌俱寂的皇家園林,重重地落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之上。

“你要戰,我便戰……”

一個人影大步流星而來,凡是他經過的地方,人們都是身不由主地向後退去。

那清瘦的身軀,堅毅的臉龐,銳利的目光,緊閉的嘴唇,如同鋼鐵一般的堅強意志在這一刻如同狂風暴雨般地席卷了所有人的心靈。

水炫槿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在賀一鳴提及那個話頭的時候,他就有所恍悟。等到成傅出人意料地提出挑戰,他的心中已經明白,賀一鳴不知道為何,竟然早就是有所預料了。

既然賀一鳴願意在這個時候成為天羅國的護國大師,那麽他肯定會搶在自己的前面應戰。

這是一種感覺,一種純粹的感覺。雖然二個人並沒有因此而有所交流,但是他們之間卻已經有了一種無法解釋的默契。

他眼中的笑意愈發的濃郁了,他確實是開心,並不是因為有人替他解圍而開心,而是因為在他即將死去之前,能夠交到一位這樣的忘年之交而高興。

賀一鳴的腳步似慢實快,看似剛剛從帳篷中走出,一步步地也沒有幾步,但就這樣來到了成傅的面前。

雙手向前一拱,賀一鳴朗聲道:“成大師,請……”

成傅的臉色凝重之極,他看著賀一鳴的目光帶著一絲覆雜,他輕嘆一聲,道:“賀大師,我今日是代表開嶸國挑戰天羅國的護國大師,你真的不應該插手其中。”

賀一鳴放聲而笑,他的身上驟然騰起了一股強大的,到了極點的氣勢:“成大師,您或許並不知道吧,就在剛才,我已經接受了水大師的邀請,出任天羅國的第二位護國大師了。”

原本安靜的周圍頓時象是掀開了熱水沸騰的鍋蓋似的,那些人甚至於連此刻在場中的是二位先天大師的事情都忘卻了,他們激動地敘說著什麽,似乎是想要將心中的欣喜發洩出來。

在西北諸國中,除了三大強國之外,能夠擁有二位護國大師的,絕對不可能超過十個。

賀一鳴的這句話若是傳了出去,那麽保證整個天羅國周邊的勢力都將會為之震動。

成傅的眼神頓時淩厲了起來,而在開嶸國方向的二位皇子公主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失望和氣惱之色。

他們也沒有想到,賀一鳴竟然會如此之快的就答應了水炫槿,對於先天強者而言,這樣的速度未免太草率了一點吧。

成傅的目光終於是正式鎖定了賀一鳴,他默默地感受著賀一鳴身上的氣息,臉上突地現出了一絲異樣的笑容。

不僅僅是他,就連不遠處的水炫槿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異色。

他們二位都是先天強者,所以從賀一鳴所釋放出來的氣息中,都感受到了強大的金系力量。

這是一種已經獲得了金系真髓的力量,那種尖銳的,仿佛是無堅不破的氣勢,如同一把銳利的長槍,能夠破開眼前所有的一切。

水炫槿的心中震撼莫名,他與賀一鳴接觸了那麽長的時間,甚至於連他的頓都曾經感應過了。在他以為,賀一鳴絕對是一位掌握了水系力量的先天大師,只不過在修煉順風耳之時,將體內隱藏著的風系天賦給激發了出來而已。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在賀一鳴的身上,竟然會突然地爆發出了如此強大的金系力量。他的眼睛頓時是熠熠生輝,對於這個如同是無底洞般的年輕人充滿了新的期盼。

或許,他真的能夠在這種場合之下,將那聲名顯赫,也曾經有過頓悟經驗的成傅擊敗吧。

微微地垂下了目光,成傅似笑非笑地道:“水大師,你們天羅國是否決定,由賀大師接受我們的邀戰?”

在這個問題上,他直接詢問水炫槿,甚至於連天羅國主都沒有問及。但於瑞培卻是沒有絲毫的不滿,而是將緊張的眼神投向了水炫槿。

水炫槿老人大手輕輕一揮,道:“賀兄弟既然是我們天羅國的護國大師,那麽他當然有資格出戰,難道成大師連這個道理也不明白了麽?”

成傅哂然一笑,他身上的氣勢也是逐漸地龐大而充沛了起來。

就象是一座被壓抑了許久的火山,在這一刻逐漸地爆發出來似的。

“賀大師,成某修煉的是火之力,你若是自知不敵,現在換人還來得及。”他的聲音雖然凝重,但口氣中卻有著一絲不屑。

如果是水炫槿的風系力量,那麽他當然是有所忌憚,但賀一鳴修煉的既然是金之力,那麽他還有什麽可以擔憂的呢。

在他的烈火之中,任何金石都將唯有被焚燒殆盡的下場。

賀一鳴傲然一笑,他的二只手平平伸出,逐漸握拳,一雙拳頭上,竟然詭異地泛動著一絲金屬的色彩。

隨後,他大步踏前,雙拳一錯,立即就是拳影飄飛,遮天蔽日般地如同一塊巨大的磐石滾動而來。

成傅的臉上這才閃過了一絲詫異之色,這套拳法在他的眼中,自然算不上什麽好東西。但是從賀一鳴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他終於有了一絲忌憚。

在他的眼中,賀一鳴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磐石,以翻滾的方式朝著他重重壓來。

金系的力量,是尖銳堅硬,是做為沖擊的尖峰,在戰場上無堅不摧。

但是,賀一鳴在這一刻,卻賦予了金系功法以另一種含義。

他的拳風雖然淩厲,卻遠不如其它金系功法那麽尖銳可怕,但是,在這套金系功法之中,卻多了一種綿綿不絕的意境。在成傅的眼中,他甚至於感到了一絲如同汩汩溪水般的感覺。

使用金系戰技,卻打出了水系功法的拳意。

一時之間,成傅只覺得頭大如鬥……

眼看那連環交錯的拳頭就要逼近,成傅終於是怒哼一聲,雙掌瞬間變得火紅似碳,輕輕一錯,就連空氣也似乎是變得灼熱了起來。

瞬間,在眾人的眼前,仿佛是多出了一道火墻,那是由無數雙帶著火焰般殘影的手掌,在一瞬間所組成的進攻網。

無數沈悶的聲音從他們二人之間驟然傳了開來,每一道巨響都像是有人在耳邊聲嘶力竭地大吼著。

只不過是數息功夫,就有許多人掩耳跌退,他們直到退到了極遠的地方,方才敢停下來,隨後望著這裏的目光充滿了恐懼。

火墻驟然間散了開來,成傅的雙腳輕巧地舞動著,就像是焰火最上面流竄不休的火苗,令人無從捉摸。

而他所過之處,地面上頓時留下了一雙清晰的腳印,在腳印之下和周圍,都是焦黑一片。

他的腳步極快,沒過片刻,地面上的腳印就已經是重重疊疊,密密麻麻,再也無法細數。在他活動的這一片範圍之內,似乎是變成了一片被烈焰肆虐過的焦黑土地。

火星點點,火光燎原。

火系力量的真諦同樣的在他的拳法之中,得到了最為完美的體現。

然而,縱然是如此強大的力量,縱然是那如同真正烈火般的拳意拳法已經將賀一鳴困住其中,但卻依舊是無法能夠奈何得了這一套奇異的金系功法。

賀一鳴的雙拳依舊是揮舞不休,他的身影依舊是如同平時練拳般的移動著。

在他的體內,波紋功流水般地運行著,以水系強大真氣,金系真諦拳法,打出了一套別開生面的滾石拳。

他就像是在烈火之中不斷滾動著的那茅坑裏的石頭般,無論火勢如何的猖獗,卻也無法將這塊巨大的,又臭又硬的磐石燒熔煉化。

賀一鳴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滾石拳那能夠積蓄氣勢的特性逐漸地揮發了出來。慢慢的,在那一片火海之中,磐石的體積似乎是越來越大,最終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呔……”

賀一鳴氣運丹田,舌綻雷霆,驟然爆發出了一道如同晴空霹靂般的怒喝。

他的雙手陡然間高高舉起,那滾石拳所積累的強大氣勢在瞬間被這一式引發,而徹底地爆裂了。

開山三十六式,第十六式……

一股巨大的不可躲避的力量瞬間破開了火海,直接沖破了火墻,來到了成傅的胸前。

此刻,賀一鳴的雙拳已經不再象是一塊巨大磐石,而象是已經經過了烈火焚燒提煉之後,將整個磐石中的雜質盡數驅散,終於凝練出一桿足以開天裂地的大關刀。

他雙掌高舉,宛若刀鋒,如同混世魔王從地獄最深處破開了無盡的虛空,再一次回返人間,攜帶著瘋狂暴戾而無堅不摧的氣勢遮天蔽日地沖刺而來。

在這一刻,金系力量才終於盡情地展現了出來。

成傅的雙眸陡然間凝為了一點,他終於明白,原來金系的力量,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不斷積累,並且最終爆發。

這最後爆發出來的,遠超平時最大的力量,才是賀一鳴敢於出面挑戰自己的殺手鐧吧。

在這一刻,他突地發現,在對方氣勢的籠罩之下,他已經是避無可避。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的雙掌交錯,那一雙如同二根在炭火中燒得紅通通的大鐵棍的手,卻是突然之間就縮入了衣袖之中。

他雙手一揮,伴隨著如同罡風般的呼嘯聲,一雙衣袖就這樣重重地迎了上去。

轟然巨響在二人的拳掌之間爆發了出來,那是一種仿佛直接在人心中爆炸開來的聲音,令人心動神搖,難以自己。

人群再度向著後方退去,就連賀荃信父子二人,都是一臉震撼地看著這幾乎遠遠地超出了人體極限的對決。

他們二人的每一拳所蘊含著的,已經不僅僅是身體的力量,而是在使用那大自然中的力量對搏著。

火的狂烈、金的銳利,每時每刻都深深地糾纏在一起,似乎有著將整個世界都卷入其中的感覺。

他們二人也曾經見過賀一鳴與呂辛紋之間的對戰,但是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縱然是在先天強者之間,也是有著極為巨大的差距。

與此刻的賀一鳴和成傅相比,呂辛紋似乎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兒,根本就無法登上臺面。

他們父子二人對望一眼,一鳴是什麽時候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這才短短數月時間,竟然就又像是脫胎換骨般地變了一個人。若是按照這種進度持續下去,那麽他日後又將會達到何等地步呢?

以賀一鳴二人交手為中心,方圓二百米之內再無第二人。

就算是水炫槿也是雙手背負,退到了遠處。他雖然不象其他人那樣,會懼怕這種程度的天地之氣的傷害,但他卻並不想對於場中交手的這二個人施加任何影響。

於小憶等人的眼中都是充滿了驚駭之極的神色。

他們都知道,先天強者很強,已經強到了非人的地步,並不是普通人能夠抵禦的了,哪怕是那些剛剛踏入先天之人,也足以擁有萬人敵的實力。

但是,當他們這些人第一次看到先天強者之間交手的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人類竟然也可以強大如斯。

在他們的眼中,場中的這二個已經不再是人了,他們簡直就是一團火,一把刀。

一團焚燒世間一切的烈火,一把開天辟地,撕裂虛空的大關刀。

※※※※

轟然一聲巨響之後,成傅飛了起來,他似乎是因為承受不住賀一鳴的強大真氣沖擊而高高地飛上了天空。

在這一刻,於瑞培等人都是臉露喜色,而開嶸國的三皇子眾人,卻是一個個臉色蒼白,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奪得魁首的歡呼喜悅。

與護國大師之間的較量失利相比,他們就算是獵取了再多的猛獸,也是不值一哂。

然而,水炫槿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他的心中暗嘆一聲,可惜了。

五行之中,雖然是南火克西金,但是賀一鳴卻使用了一種極其怪異的方法,將氣勢積累到極點,並且在瞬間爆發出來。非但破去了對方的火之力,而且還徹底地將其反向壓制。

在這種情況下,縱然是成傅,也唯有受傷敗退,喪失繼續戰鬥下去的能力這唯一的可能。

但是,在他的身上,卻有著一件不是寶器,但是在防禦之上卻絲毫也不會遜色於寶器的特制長衫。

半空中,成傅的雙手一陣揮舞,他那長衫的一雙衣袖頓時是如同蝴蝶一般地飛舞了起來。這取自活火山之中的火蠶絲和鋼絲撮合而成的衣袖,竟然在二大高手的先天真氣對捍之下,徹底地報廢了。

賀一鳴也是心中暗嘆,這是空手對決,若是使用兵器,而他的大關刀在手,那麽別說是二截衣袖了,就算是再給他披上一副烏龜殼,自己也絕對能夠做到一刀二斷。

他踏步向前,正要追擊,卻看到了那漫天飄舞的破敗衣袖突地劃破了空間,帶著尖銳的厲嘯聲,朝著他飛刺而來。

雙目微微一凝,賀一鳴雙拳交替擊出,轉瞬間就已經在身前布下了一片天羅地網。那一片片衣袖碎片就像是釘子碰到了榔頭般,一個個無力地跌落下去,再也不足為懼。

然而,就是這僅僅一息之間,成傅就已經從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之上。

此刻,他的模樣極為狼狽,特別是一雙手臂光禿禿的露在了外面,顯得說不出的滑稽。

只是,整個園林之間,根本就沒有人敢發出絲毫的笑聲,他們的心神依舊是沈溺在剛才的那一番龍爭虎鬥之間。對於交手的這二個披著人類外皮的怪物都有著發自於內心的恐懼,哪裏還敢取笑出來。

成傅的神態平靜之極,竟然沒有絲毫因為剛才的失利而感到羞愧、煩躁、忿恨等的負面情緒。他的精神也在這一刻拔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之中。

開嶸國中,大師堂內,共有十名先天大師。

在這十名先天大師中,成傅雖然並不是那最強大的,但起碼也可以排名前五之內。

他踏入先天境界,不過僅有區區二十年,但是與一般先天強者閉關苦修,慢慢積蓄天地之力,並且利用先天真氣洗滌身體的做法不同,他選擇了另一條更為艱辛的修行之路。

他在晉升大師的次年,就離開了家族,赤腳行走天下,來到了萬裏迢迢之外的南疆群島。

在那危險的海域中,他歷經十年磨難,踏遍了不知道多少有人無人的島嶼,終於在那火山爆發之際,感悟到了火之力的真髓,進入了所有先天強者們夢寐以求的頓悟境界。

頓悟,一朝頓悟,頓時就是魚躍龍門,過而為龍。

他的先天真氣在那一刻獲得了長足的進步,所修習的火之功法,更是達到了一個強大的不可思議的境界。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有底氣,敢於向已經踏足先天境界百餘年的水炫槿挑戰。

以二十年的先天修為,挑戰百年的先天強者,這並非所有人都能夠有此資格。

然而,他卻並未料到,在他的面前,竟然還有一個比他更為強大的對手。

在剛才的那一擊之中,他已經斷定,對方所掌握的先天真氣,竟然比他還要更加強大了一籌。

他的心中豁然閃過了三皇子詹志超所打探而來的消息。

那群笨蛋,此人並不是什麽不滿二十,而是踏足先天不滿二十年吧……

※※※※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二位先天強者遙相對峙,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強烈的氣勢象是在瞬間擦出了絢麗的火花似的,將他們的力量向著四面八方擴散了出去。

不知不覺中,以他們為中心,更大的場地被騰了出來。

雖然沒有人舍得這難得一見的先天對決,但是卻也沒有人願意進入這一個圈子,乃至於莫名其妙地遭受池魚之災。

成傅慢慢地舉起了手,他的聲音低沈而有力:“賀大師,老夫在南疆群島之上,曾經目睹火山爆發而有感,自創一套熔巖功法,還請賀大師指正。”

賀一鳴心中一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正要請教。”

成傅微微點頭,他的身形在下一刻動了。

與方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身形不再是象那飄忽不定的火苗,而是突然變成了一道紅色的汪洋。

他以極快的速度在極短的時間內在空間中留下了一片殘影,那泛動著紅色的衣衫,在瞬間就變成了一片耀眼的光芒。他的整個人似乎也已經變成了那火山爆發之後,從高處滾滾而下的巖漿,不斷地刷洗著這世間的一切。

周圍的空氣的溫度,似乎是在瞬間就已經提高到了一個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

雖然實際上的效果遠沒有此刻眾人想象中的這般誇張,但是在看到了那一片仿若是熔巖火漿四濺的紅色汪洋之後,所有人的眼中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一幅火山爆發的恐怖場景。

哪怕他們並沒有親身的經歷過,但是此時的成傅,就硬生生地在眾人的心中將那昔日所見的一幕全部展現了出來。

將自己的感覺,通過了這種天地之氣交換的方式而重現出來的能力,絕對是經過了頓悟之後所產生的一種能力。

在這一刻,賀一鳴的雙目微閉,他立即就感受到了來自於身周的巨大壓力。

仿佛在他的身周,已經不再是一片皇家園林,而是驟然間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島嶼之上。

島嶼上最高的一點,是一處巨大的缺口,那是一座正在噴發的巨大火山。

火山怒吼著,像一只龐大的怪獸,噴出的熾熱的濃煙和奔流一般的褐色火焰。四周的峰巒仿佛著了火,白熱的石雹,暗紅的煙雲,火箭般的熔巖,交織成一個碩大無比的萬花筒。

而他,正是處於這個萬花筒的正中心,仿佛隨時都會跌入這滾燙的巖漿之中,變得屍骨無存。

他突然發現,在這一股已經將火之力發揮到了極致地步的火海之中,金系的力量確實是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壓制,他已經不可能通過積蓄氣勢的方法,來破開這一道火海了。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就在這一刻,他仿佛是再度地回到了昔日的山巔之上。

那從天際綿綿不斷飄灑而下的山雨,那遮掩了遠方無盡山脈的雲霧。

一陣風吹來,將這恍若畫面一般的圖案吹起了一陣陣的漣漪,就像是有著一雙看不見的手,在背後輕輕地推動著,讓他的腦海中的那畫,“活”了過來。

霍然間,所有人都莫名地感覺到了,在他們的面前,似乎是下起了毛毛細雨,這雨絲並不大,但卻象是無所不在,無所不包。

隨後,一團雲和霧擴散了開去,它們仿佛本來就存在於此地,仿佛已經是存在了無數萬年。

他們突然發現,那令人心悸的火海沒有了,那仿佛是能夠毀滅世界的熔巖火漿消失了。

原先的那一片紅色世界,已經被白色的風雨雲霧所取代。

清風細雨,雲霧茫茫……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並沒有多少人能夠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唯有水炫槿瞪大了眼睛,縱然是他也被這一片突然出現的奇景給感染了。

在成傅將火之力激發到最為強大的地步,仿佛是化身為一片熔巖之時,他的心確實為賀一鳴而擔心。

這種從頓悟中領會而來的絕學,並非普通先天大師依靠長時間的努力吸納天地之力就能夠輕易抵擋的。

唯有將某一種力量發揮到了極致,才能夠引起天地之力的共鳴,讓其他人有了感同身受的錯覺。

哪怕是他本人,在遇到了這種不可思議的絕學之時,也唯有依仗百年的苦修,將最為精粹的先天真氣全部激發出來,才能夠做到勉強自保。

但是,賀一鳴的表現卻再度地讓他感到了震驚。

原來這個年齡不足二十的青年,他竟然真的也將風雨雲霧的力量徹底掌握住了。

當這四種能夠並存的力量展現開來,並且將那一片火海包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場比鬥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仿佛是無聲無息的,那彌漫的風雨雲霧陡然散開了。

一切都恢覆了正常,再也沒有了火海,沒有了雲和雨,沒有了風和霧。

在這裏,並沒有熔巖火漿的流動,也沒有山雨飄灑,雲霧繚繞。

場地中央,就唯有二個人,他們平靜地站著,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一下似的。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剛才所感受到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場幻覺而已。而造成這種如同真實場景一般的幻覺,就是眼前這二個人。

只是,雖然眾人都明白了這一點,但是心中對於他們卻是愈發的敬畏了,而且還是那種幾乎銘刻到了骨頭裏的敬畏。

先天強者,才是這個世界上的真正主宰,他們所掌握的力量,已經超出了人體的極限,在面對如此強大的力量之時,縱然是軍隊只怕也將崩潰。

在這一刻,他們的心中所留下的,就唯有對力量的驚懼了。

※※※※

成傅擡起了雙手,他的雙手已經恢覆了正常,再也沒有了那詭異的火紅色彩。

他向著賀一鳴遙遙一抱拳,道:“鄙人輸了。”

所有人的呼吸頓時是為之一窒,在一息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所代表的含意。

驟然間,無數的歡呼聲從人群中爆發了出來,哪怕是於小憶之流,都忍不住拽拳歡呼。比起剛剛開嶸國三皇子詹志超獲得狩獵頭名之時,開嶸國侍從們的歡呼聲要大上無數倍。

在二個代表了國家的護國大師之戰中,他們的護國大師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對於所有天羅國的臣子們來說,都是一件無與倫比的巨大的驕傲。他們一個個擡起頭,最初因為狩獵失敗而表現出來的頹喪在這一刻盡數消失了。

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開嶸國的使者們。他們的臉色異常的難看,但是在瞅向賀一鳴的目光中,卻帶著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包含了恐懼和敬仰的神采。

在看到了剛才的那一戰經過之後,縱然是再桀傲不馴之人,也不會再有什麽不敬的想法了。

因為他們知道,在這個人的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只螻蟻,只要他願意,隨手一捏就能夠將自己捏死而毫無反抗餘地。

這就是先天強者,他們所掌握的力量,絕對不是後天內勁修煉者能夠望其項背的。

成傅對於外界的聲音恍若未覺,他突地問道:“賀大師,那一日的天地之氣,應該是你引發的吧?”

雖然他並沒有挑明具體的日期,但是在場的三位先天強者卻都是清楚得很。

“沒錯,是我在頓悟之時所引發的。”賀一鳴毫不隱瞞地說道。

“頓悟。”成傅苦笑一聲,道:“果然是頓悟啊。”他苦笑一聲,若是早知如此,他又怎麽會如此輕率地邀戰呢。

只可惜啊,那一日所引發的天地之氣,並非火之力量,所以在沒有親自看到那一幕之時,他怎麽也無法想到,這竟然會是一場極其罕見的頓悟經歷。

他的心中頗為苦澀,自己歷經十餘年,幾乎就是與死神擦肩而過,才在南疆有所頓悟。而對方甚至於連天羅國這一塊小小的地方都沒有離開,就已經有了類似的經歷。

人與人,果然是無法相比的。

他輕嘆一聲,對著遠處根本就不敢過來的於瑞培朗聲道:“恭喜陛下了。”說罷,他轉身,就這樣光禿著手臂,大步流星而去,片刻之後,頓時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詹志超兄妹二人並沒有招喚,他們知道,這是成大師在落敗之後,想要找一個無人的地方獨處罷了。只要他們返回開嶸國中,那麽十有八九就可以重新見到了。

水炫槿上前,輕輕地在賀一鳴的肩膀上拍了幾下,笑道:“感覺如何?”

賀一鳴輕聲笑道:“獲益甚多。”

“陪我,喝一杯吧。”水炫槿的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欣慰:“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開心了。”

二人相視而笑,並肩而行,如風般地離去了。

直到三位先天大師全部離去之後,整個園林之中,又一次的爆發出了如同雷霆般的歡呼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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