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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護臂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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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一天深吸一口氣,再也不看面前的範浩日一眼,轉身回到了原地,朗聲道:“爹,孩兒得勝而回。”

賀荃信大笑一聲,道:“好,不愧是我賀家子弟。”

他口中毫不吝嗇地誇讚著,心中卻是詫異的到了極點。一天的真正修為究竟如何,他當然是心知肚明,什麽時候竟然也進步得如此之快了。

而且看到剛才內勁互耗的場面,他的心中更是驚異不定。一天的精力竟然是如此的悠長,若是易地相處,或者是讓他將內勁控制在第七層與之對耗,只怕也會被這種看似無窮無盡的內勁活活拖死吧。

當然,此刻並不是詢問的好時候,他也唯有將納悶放在了心中,日後再說。

賀一天卻是心知肚明,他感激地朝著六弟的方向看去,卻不由地微微一怔。六弟站在那兒,臉龐上有著一種風輕雲淡的,似乎是神游天外般的表情。就像是他的思想並不在身體之中似的,非但如此,他甚至於感受不到賀一鳴活著的氣息。

如果不是眼睛還能看到的話,他幾乎要懷疑,在那裏並沒有人呢。

他心中狐疑,正在猶豫是否上前仔細觀察一番,然而就在此刻,他聽到了身後的異動,頓時是身不由已地關註了過去。

※※※※

人影一閃,範術何已經出現在兒子的身後,他輕輕地在兒子的背上拍了幾下,一股雄厚的內勁頓時渡了過去。

他們父子與賀荃信父子一樣,都是一脈傳承。

同樣的水系功法,讓他們在療傷方面,確實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然而,範浩日卻是猛地掙脫了開來,看著範術何的眼睛,他微微搖頭,臉上帶著一絲羞愧之色,道:“爹,我輸了。”

範術何默默地看著兒子,那臉上的自嘲的悲哀之色,令他心情無比的沈重。

他知道兒子表面上看似八面玲瓏,在面對呂辛紋之時,甚至於是不惜卑躬屈膝,但事實上,在他的骨子裏,卻是有著無比的傲氣,今日輸給了一個與他年紀相若之人,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此刻,他清晰地看到了範浩日眼中的那一抹失落和茫然。

他更知道,若是範浩日不能看破這一切,那麽從今以後,怕是再也難有寸進了。

一念及此,就仿若是一枚針似的,刺痛了他的心。

範術何的臉色逐漸地平靜了下來,仿佛是在面對一件難以抉擇的事情之時,驟然下定了某種決心。

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範術何的心中卻突然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豪氣,他道:“沒事,我來為你出頭。”

範浩日一怔,就見範術何大步踏出。

在這一刻,父親的背影是那麽的厚實而可靠!

範術何每一步踏出,都是穩重如山,仿佛是一座巨石在移動似的,沈穩的到了極點。

袁則羽等人的目光都是一凝,心中無不駭然。

眾所周知,範術何是一位水系的內勁十層高手,但是這位內勁十層的水系高手在這一刻卻走出了如此沈重的步伐,反而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水系那輕柔飄渺的感覺。

不過,越是如此,眾人的心中也就愈發的凝重和不安。

一個水系高手,竟然展現出了這等不可思議的力量,這又代表了什麽呢?

賀一鳴的雙眸似乎是動了一下,他感受到了一股無邊的戰意,這是將自身的氣勢全部激發,再也沒有任何保留的戰鬥意志。

在他短短的十六年人生之中,所見過的高手卻也是如同那過江之鯽般,不僅僅是後天高手,就連先天強者,他也見過了。

但是,無論從任何人的身上,他卻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這種強烈的戰鬥意志。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賀一鳴竟然無端端地生出了這種令人恐怖的感覺。

他豁然明白,這是一位真正高手已經抱著舍棄了自身性命的心態,以一種虔誠的態度踏入了戰鬥場上。

“賀兄,令郎真是好功夫,範某佩服。不過此刻,應該輪到你我交手了吧。”

範術何微微地笑著,他的笑容是那麽的平靜無波,似乎是在敘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似的。

賀荃信的臉上笑容已經完全地收斂了,他清晰地感應到了此人身上傳來的那種強烈的危險氣息。但是在這一刻,卻也容不得他退宿。

“既然範兄想要考校賀某的功法,那麽賀某敢不從命。”

雙方的眾人無不安靜了下來,在看到賀荃信上場之後,二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在大多數人的心中,賀荃信和範術何就是今日二家的最後王牌了。

只要他們決出了勝負,那麽今日的爭奪,基本上就等於結束了,而袁家莊園的歸屬,更是在今日的這一戰之上。

當範浩日挑戰賀一天的時候,眾人都以為,肯定還會看到許多類似的好戲。但是想不到的是,當他們這二個年輕人一戰結束之後,範術何就立即是迫不及待地上前挑戰了。

最終一戰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兀,確實是讓大多數人都有著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賀荃信正要踏步而出,卻聽賀一鳴道:“大伯且慢。”

眾人都是一楞,向著他看去,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賀一鳴上前了幾步,轉身,遮住了眾人的視線,隨後他伸出了雙手,快速地以普通人肉眼難以企及的動作晃動了幾下。

他修煉過印記功法,雙手靈巧無比,這一番動作更是拿出了全副的本領,可謂是快若閃電,瞬間就是一片殘影,過後,就再也看不出任何蹤跡了。

隨後,他輕輕地道:“大伯,一切小心。”

說罷,賀一鳴返回了原地,又一次地進入了那種全心神盡數收斂為一點的境界之中。

賀荃信的臉色極為古怪,他的雙拳握緊了再度松開,隨後相互搓了一下,似乎身體上有著什麽不適一般,不過,他並沒有做過多的拖延。而是擡頭昂首,進入了場地中央。

袁則羽父子二人對望一眼,他們的眼中都充滿了憂心忡忡之色。

也不知道賀一鳴發生什麽神經,竟然會在如此重要的關頭上演了這樣的一場鬧劇。看賀荃信的臉色和神態,似乎怎樣都稱不上是巔峰狀態。此番上去,只怕情形並不會太過於樂觀了。

“請。”

隨著賀荃信抱拳,說出了一聲請字之後,範術何就出手了。

此刻,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與賀一天和範浩日交手之前幾乎一模一樣,因為這是正規交手之時的通用距離。

範術何略微地舉起了手掌,二只腳的腳跟輕輕擡起,腳下用力,頓時滑了出去。

他的動作和範浩日最初的一模一樣,如果真的要說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他的速度更快,更靈巧,更加的行如流水。

從古井不波的井水,瞬間轉變成了靈活多變的大江之水,這一下子的轉變,讓所有人都有著一種極為矛盾的感覺,似乎範術何前後判若二人,或者根本就是二個人分別出手。

賀荃信神情不見一點放松,他的反應也和賀一天一模一樣,舉起了一只手掌,就像是擺放在那裏,靜靜地等待著來自於對方的沖擊。

轟然一聲輕響,雙方的手掌在瞬間就撞擊到一起,那強大的內勁也頓時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力量。一股股看不見的內勁波動驟然從他們二人的腳下綻裂了開來,地面上也因為二位十層內勁高手的硬拼而有了些許的裂縫。

賀荃信的身形宛若磐石,硬生生地承受住了這強大的怒濤沖擊,在略微的搖晃了一下之後,穩穩地停住了。

範術何卻是身形一震,猛地後退了一步。

他的水系功法雖然厲害,但是在內勁的修為上,也不過是與賀荃信相若罷了,功法相克之下,不免要略遜一籌。

然而,範術何那後退的腳步僅僅是腳尖著地,就又一次地沖了上來,不過這一次他並指如刀,豁然刺出。

那隱隱突出的中指上竟然閃爍著一點晶瑩的光芒,就像是在反射日光的那一滴從上而下的水珠。

賀荃信以不變應萬變,再度舉起了手掌,與對方的掌尖輕輕一碰。

豁然,賀荃信的臉色微變,因為他已經感應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這股力量看上去柔軟如綿,似乎並不強大,但是這股力量卻有著一種鍥而不舍的氣勢,仿佛是無論遇到了什麽,都可以將之擊穿而過的感覺。

賀荃信的心頭隱隱發寒,這種感覺為何那麽象是金系功法的特征。但是雙方的內勁接觸,卻讓他清楚地明白,範術何所使用的,依舊是水系的內勁,絕對沒有任何的改變。

範術何就這樣後退半步,前進半步,每一次的退後前進,都會並指如刀地刺了出來,似乎這就是他全部的功法了。

可就是面對如此簡單的,幾乎就要令人昏昏欲睡的打法,賀荃信的臉色卻是有著難以想象的凝重,他的雙腿微曲,穩紮穩打地將對方每一次攻擊都抵擋了下來。但最終也僅能如此了,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攻出一拳,哪怕是安慰性的一拳都沒有。

在這種並不算太快的攻擊之下,賀荃信竟然是變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賀一鳴的雙眉微微地跳動了一下,他此刻已經將全部的精神和真氣都集中了起來,這種高度集中的狀態甚至於讓他的感應能力都高出了平時不止一籌。

在他的感覺中,此刻的範術何已經不再是那大河中的滔滔流水了,而是那種從山崖上緩緩滴落的小水滴。

這種小水滴雖然不起眼,但是它的力量卻絕對是不容小覷。

大江流水,雖然是氣勢滔天,轉眼之間就能夠汪洋千裏。

但是,當大水退去之後,山依舊是那個山,土地依舊是那片土地,並不能將這一片大地全部毀去。

然而,那從高處滴下來的小水珠就不同了,它們或許永遠也無法達到能夠淹沒底下大石頭的水位線。但是,它們的努力,卻可以讓它們造出一項新的奇跡。

那就是滴水穿石。

當水滴的次數達到了無窮盡的時候,當長年累月的滴到了大石頭上的某一個點之後,縱然是再堅硬的石頭,也將會被這仿佛是毫無力道的小水珠打出一個小洞來。

此刻的範術何,就是將自身的內勁全部在體內高度壓縮,隨後一點一滴地擊出,想要將面前的這塊大石頭刺穿。

只不過,這種強行將內勁壓縮起來的戰技,對於人體的本身肯定是有著一定的影響和破壞。短時間內這樣做沒有任何問題,但若是長時間如此,那麽縱然是鐵打的人,也會無法吃得消。

但同樣的,這種不惜損傷自身的打法,卻也有著無法想象的強大威力。

縱然是有著功法相克的原因,但範術何還是沒有任何疑問地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這一點,不僅僅是賀一鳴明白,只要是在場內修為達到了第七層的人就都應該看得出來。

範浩日眼中的茫然和灰暗已經全部消失,此刻所湧現出來的,是激動和愧疚。

豁然間,他明白了父親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他知道父親這麽做,簡直就是拿出了自家的性命去賭這場的勝利。

他是在以這種方式向所有人宣告,我的兒子被打了,老子來給你出氣,為此,哪怕是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恍惚間,範浩日的眼中閃爍著一種晶瑩的光芒,他的雙拳在無意識間已經是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他的心潮澎湃,恨不得此刻就下場以身代之。

剛才落敗之時的屈辱所造成的負面影響已經徹底地遠離而去,他感受著身上那逐漸湧現出來的強大內勁,他甚至於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只要再給他一段時間的修煉,那麽他一定可以突破第七層的極限壁障,而達到第八層的境界。

場地之中,賀荃信終於忍受不住了,他的腳下一個趔趄,終於是後退了一步。

滴水穿石,當水的力量積蓄到了極點之後,同樣的也是無堅不摧。

範術何的雙目一亮,眼眸中精光四濺,體內的那隱隱灼痛的經脈在這一刻似乎也絲毫不能再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了。

他長嘯一聲,原本穩重的身形同時快速地轉動了起來,就像是河水流淌般,一波緊接著一波地狂湧而來。

一塊大石,若是它屹立不倒,大水自然是無法將其沖走,但若是根基已松,那麽一個浪頭打來,這塊大石頭也就唯有順水漂流的份兒了。

在範術何拿出了性命做為賭註之後,他終於是賭贏了。

他雙拳流轉,整個人瞬間化作了驚濤駭浪,撲天蓋地地朝著賀荃信淹去,似乎是想要將他徹底地淹沒在其中。

賀荃信雙腳失去了重心,已知不妙,但是此刻卻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僅能竭盡全力地抵擋著這如同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只是高手相爭,一旦落入下風,那麽想要再度將劣勢扳回來,就無疑是千難萬難了。

眼看那如同蝴蝶翻飛的雙掌在身邊飄灑,賀荃信終於是興起了力不從心之感。

雖然是心中有著千般的不願,萬般的無奈,但他還是長嘆了一聲,終於是雙臂一挺,就這樣如同鐵鞭似的抽了出去。

袁則羽父子的臉色終於變了,賀荃信雖然落於了下風,但是以土系功法的強大防禦特性,若是始終以守代攻,也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可是,他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主動進攻。

這豈不是等於自尋死路……

範術何的眼中瞬間閃過了一絲猙獰之色,他的手掌仿若無骨似的貼了上去,他有著絕對的把握,只要將這一只手臂上的力量卸去,那麽就可以趁著這一瞬間的空檔,將對方擊傷,甚至於是接連進攻,直到擊殺當場。

他的雙手已經擡起,一內一外,殺機畢露,那強大而淩厲的殺氣直指人心。

賀一天的雙眼已是一片赤紅,他已經清楚地看到了範術何展露無遺的殺心。

霎那之間,二位內勁十層高手就已經到了生死立判的地步。

然而,當範術何的手掌與賀荃信的手臂接觸的那一刻,他卻是臉色大變,眼中更是露出了驚駭無比之色。

從賀荃信的手臂上傳來了一股澎湃大力。

這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一股遠超過他想象的力量。

在這一刻,他甚至於在懷疑,就算是十層內勁巔峰的金系強者,是否能夠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體內經脈的刺痛愈發地厲害了,但他已經是再也顧不得那麽多,全部的內勁如同潮水一般地蜂擁而出,想要將這橫掃而來的一臂擋在身前。

擋住,擋住,擋不住……

那條手臂夾雜著無與倫比的力量,沖破了範術何的手掌阻擋,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範術何的身子如同長了翅膀般地飛了起來,在空中翻了一個大大的跟頭,隨後就軟綿綿地摔了下來。

範浩日的身形如電,竟然不顧身上的傷勢,就這樣猛然撲了過去,將父親牢牢地接在了懷中。

範術何雙目圓睜,緊緊地盯著賀荃信。

而此刻賀荃信手臂之上的衣物已經是盡皆破碎,自肘部之下,露出了一只金光燦燦的護臂寶具。

範術何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恍然之色,他的嘴唇抖動了二下,終於是流出了一縷鮮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再也沒有了一絲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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