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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封戰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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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爪擊空,房內寧徊風輕輕“咦”了一聲。鐵爪驀然收回,腳步聲隨即響起,似要開門出來查看。

林青在水柔清耳邊輕聲道:“不要怕,是我。”他出手非常及時,若是稍晚一步,看那爪勢的淩歷程度,一旦抓實水柔清只恐立時便是開膛破腹之禍。水柔清尚還以為落入敵人之手,正拼命掙紮,聽到林青的聲音方安下心來。

水柔清的驚叫聲在暗夜中遠遠傳了出去,一時莊中火光大盛,示警聲四起,莊丁手持兵器從四面源源不絕地往後花園趕來。

林青正要提著水柔清往墻外奔去,見此情景心中忽動,用力將水柔清往墻頭擲去,聚聲成線直送入她的耳中:“回去把你的見聞告訴蟲大師,不許再留在此地。”莊丁來得如此及時,並且毫無衣衫不整的混亂,自是對夜行客早有預防,只是得了上司的命令才沒有來回巡查。再說寧徊風定是早就發現水柔清,卻一直忍到現在,必有隱情。種種原由加在一起,才讓林青決定獨身留下,他相信剛才沒有人發現自己,此刻再留於莊中必是大出對方意料之外,或許還能探知什麽新的情況。

林青藝高膽大,利用人們視線的盲點,一動不動地緊貼在房後陰黑處。料定莊丁只會在後花園外圍搜索,只需防備寧徊風不發現自己。而水柔清勢必會引開他的註意力,加上暗器王深谙隱匿之道,足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保證瞞過寧徊風的耳目。

眼見水柔清的身影飄過墻頭,引得一群莊丁大呼小叫地追趕過去。

房門一開,寧徊風走了出來,來到剛才破墻出爪處查看,沈思不語。從林青藏身處可望見寧徊風的側面,他卻屏息靜氣閉上眼睛。此人十分高深莫測,或許目光也會引起他的感應。

一條壯實的大漢帶著幾個莊丁來到後花園門口停下,揚聲道:“寧先生,敵人已逃走,有兄弟認得是前日到涪陵城的那條畫舫中的小姑娘,要不要去把她抓回來拷問?”

“原來是她?!”寧徊風略一沈吟:“叫兄弟都回來,也不用派人跟蹤,我自有道理。”他似是笑了笑:“費兄弟和手下這幾晚徹夜不眠,大家都辛苦了,我會把你們的表現如實記錄下來,堡主自有獎賞。”

林青聽到此處,才知道擒天堡早就得知了須閑號的情況,見寧徊風如此成竹在胸的神態,連他都拿不準蟲大師的身份是否已洩露了。

那大漢正是日間被小弦調侃一番的費源,他在擒天堡的地位不高,聽身為堡內副手的寧徊風如此一說,頗有些受寵若驚,訕訕笑道:“寧先生過獎了,這不過都是屬下份內之事。”

寧徊風淡淡道:“魯香主亦對我提起過你精明能幹,辦事得力,只要你為他好好效力,日後這涪陵分舵副香主的位置或許便是你的。”

費源聞言大喜,面上卻還要強裝從容,甚是辛苦:“先生還有什麽吩咐?”

寧徊風“唔”了一聲,緩緩道:“日哭鬼的住處你知道吧,去通知他明早來此處見我。”

費源面有難色:“哭老大獨來獨往慣了,一向只能留下暗記待他尋來。只怕明日未必能找到他……”

寧徊風語氣轉厲:“他今日既然知道三香閣的事,無論如何亦會留在涪陵城。你若是連一個大活人都找不到,還有何資格做涪陵分舵的副職?”

費源心中一懼,聲音都略顫了:“寧先生放心,我連夜就去將他找來。”

寧徊風似是知道自己語氣過重,又笑著加上一句:“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今夜應是沒有什麽事了,把兄弟都撤回去休息吧。”費源領令而去。寧徊風站了一會,亦回房去了。

林青心中暗凜,這寧徊風軟硬兼施,三言兩語間便讓手下服膺,而且還順便捧幾句對方的頂頭上司魯子洋,好讓其日後對魯子洋更是忠心不二,辦事賣力,手段端是十分高明。而剛才在房中卻聽他半天無有一句話,不露半點鋒芒,讓妙手王關明月幾乎無視此人的存在,僅由此一項便已可見其可怕。再加上起初對魯子洋的判斷,看來這擒天堡的實力看來委實不可輕忽。

魯子洋送走了關明月匆匆趕回來,敲門而入:“外面原來是那個小姑娘。我還以為是……”

寧徊風輕咳,打斷魯子洋的話:“我不想聽到他的名字。”

魯子洋幹笑一聲:“說得也是,只怕擒天堡的人都不想聽到他的名字。”

林青心中大奇,看來這二人果是早就發現了水柔清,卻把她當做了另外一個人才沒有聲張。卻不知這個寧徊風不想聽到的名字是什麽人?那麽剛才他們是故意惹起關明月對自己的敵意莫非也是給此人看的?

寧徊風又道:“明日午時龍堡主就會來涪陵城,後日在城西七裏坡困龍莊與齊百川會談。你安排一下,並且告訴齊百川,最多帶三個人,無關的人不要參加。”

魯子洋猶豫道:“除了那個番僧,齊百川還帶了趙家兄弟與柳桃花……”

寧徊風冷笑一聲:“我就是故意如此,紮風喇嘛肯定要同來,另外三個人就看齊百川如何擺平吧。”他又加重語氣道:“有必要你不妨告訴他,若是他帶四個人就不要見堡主。”

魯子洋恍然大悟:“先生果然高明。這幫京城來的人飛揚跋扈,若不給他們點下馬威當真不將我等看在眼裏了。”

林青甚至有點佩服這寧徊風了,如此小處亦不放過,想想那齊百川左右受氣的樣,不由心中叫絕。

寧徊風那總是平淡無波的聲音又響起:“我不好出面,你在堡主面前多說幾句關明月的好話,最好能先看看太子的意思。至於那個人暫時先不要讓堡主知道。”他的笑聲亦是讓人聽不出任何喜怒:“小小涪陵城竟然一下子多出這許多的高人,也當真是令人始料不及了。”

魯子洋陪笑道:“呵呵,看來泰親王這步棋一走,當真是滿盤皆活啊。”

寧徊風道:“你記住,不要直接對堡主說三道四,只需要把相應的情報揀選後報告給他,一切都是他自己拿主意。”

魯子洋嘿然道:“我跟了先生這麽多年,這一點自然曉得。”又試探著問道:“林青居然會上了那兩個女子的船,這一點倒是大出我的意料,看來那兩個女子應是有些來歷的,要不要派兄弟盯著?”

寧徊風道:“你不要派人去招惹林青,自有那個人看著他們。”

魯子洋奇道:“他為什麽要去盯著林青?”

寧徊風沈聲道:“你可知與那兩個女子一路的男人是誰麽?”

魯子洋想了想:“那個人整日戴著蓑笠,十分紮眼,只是看不清相貌,沒有人識得他。不過聽齊百川說此人應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以齊百川名捕的眼光,估計不會錯。”

寧徊風冷然道:“他便是蟲大師。”

魯子洋乍聽到蟲大師的名字,心中一驚,失聲道:“他來涪陵城做什麽?杜縣令雖是得了我擒天堡不少好處,卻也算不上是個貪官吧……”

寧徊風一笑:“你道蟲大師只會殺貪官麽?”他略沈吟:“他這次來涪陵城動機不明,現在又與林青聯上了手,你要嚴令手下莫去打草驚蛇……”

魯子洋猶豫道:“若是他們主動鬧事又如何?”

寧徊風冷笑一聲:“我自有主意。只要林青與蟲大師不公然招惹我們,就算他們殺了齊百川和關明月我們也睜只眼閉只眼。”魯子洋悶哼一聲,似是頗不服氣。

寧徊風又道:“我不妨再多告訴你一些情況,若我沒有看錯,那兩個女子都是四大家族的人物。”他頓了一下:“既然有四大家族的人來,我們的計劃怕要再變一下,若是能讓四大家族與京師的人馬起沖突才是最妙,至不濟也要讓他們都疑神疑鬼一番。”

林青聽到此處,方知道己方的行蹤全落在對方眼裏,不但蟲大師行藏已露,便是花想容與水柔清的身份亦在對方掌握之中,對擒天堡的實力更是不敢小視。聽寧徊風語意,對江湖上神秘莫測的四大家族竟似也不放在眼裏,實不知他憑什麽實力可以如此托大。心中隱又想起什麽關鍵,卻一時整理不出頭緒。

“先生高見,令屬下茅塞頓開。”魯子洋連聲恭維,又道:“據我的消息,那齊百川果是已通知追捕王來涪陵城,我看暗器王也沒幾天風光了。”

寧徊風正色道:“你錯了。林青能有今日的名頭,絕非是妙手王所說靠著膽量當眾挑戰明將軍而來。若真是追捕王來到此地與暗器王對決,我絕不看好梁辰。”

魯子洋似也料不到寧徊風對林青會如此推崇,頗為不忿地道:“若是再加上那個人,我不信暗器王還有機會。”

“你不要忘了蟲大師。”寧徊風輕輕彈了一個響指,悠然道:“何況追捕王可以無視明將軍的軍令,他可不行。”

林青心中略有所悟,看來那個人是明將軍派來的人。如此也方合情理,太子既然都派來妙手王,明將軍自也不會袖手旁觀。

寧徊風良久不語,忽又咳了一聲,魯子洋知機:“先生身體不好,早些休息。屬下告退。”

“我勞累慣了,這一身病根總是去不掉。”寧徊風嘆道:“不過有病纏身也是不錯的,就像我不想引起關明月的註意便可以托病不語……”

魯子洋大笑:“先生機變百出,算無遺策,那關明月還只道我堂堂擒天堡的師爺僅是一個擺設呢。”

寧徊風淡然道:“做大事者最忌招搖,這點你做得很好。現在你雖只是一個小小的香主,日後大事若成,自可名動天下,光宗耀祖。”

魯子洋道:“全憑先生教導。”

“你去休息吧,這幾日涪陵城中風雲際會,須得養足精神才好打點一切,不要有什麽差錯。”

林青聽到此處,更生疑慮。聽這二人的口氣,所指大事絕不應是泰親王與擒天堡聯盟之事,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知道再留下去也不會聽到什麽,當下待寧、魯二人離開後,瞅個空當,飄然而去。

林青回到須閑號上,蟲大師竟已坐在艙中等他。見林青回來,斟起一杯茶:“林兄深夜出游,必有不小收獲吧。”

林青也不客氣,接過茶一飲而盡:“蟲兄是早就醒了還是被那個寶貝丫頭叫了起來?”

“那小丫頭走得那麽驚天動地,只怕滿船的人都睡不安穩了。我只是見林兄已跟了去便省了腳程。”蟲大師悠然答道,又微一皺眉:“這上好的碧螺春被你如此鯨吞牛飲真是糟蹋。”

林青大笑:“蟲兄果是個風雅的殺手,連一杯茶都如此看重。有機會我定要介紹個人與你認識。”

蟲大師亦是大笑:“罷了罷了,這天下怕也找不出不想認識那個人的男子,有林兄這一句話,夙願有望得償,無禮可送,這壺碧螺春便送與你吧。不過你可要回房間後再喝,不然見你般用好茶當白開水解渴委實是讓我心痛……”

駱清幽的倩影在林青腦中一閃而過,又甩甩頭,似乎便可以拋去那份淡淡的思念,轉過話題:“你猜我今天探得了什麽秘密?”

蟲大師倒是一副萬事不縈於懷的樣子,望望天邊將曉的一線曙色:“你且慢慢道來,才不枉我等你快到天明。”

林青便把自己聽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蟲大師,末了又道:“若我沒有猜錯,今日來我們船上的那個高手就應是明將軍派來的人,你不妨想想會是誰?”

“鬼失驚!”蟲大師終於略有些變色:“怪不得我覺得那殺氣十分熟悉,果然是他。”

“不錯!”林青雙掌一拍:“我亦想到是他。你想龍吟秋既然是外號叫做判官,鬼失驚這名字自然是非常不討口彩,也難怪那寧徊風不願提及他的名字。”

提及這個與蟲大師並稱為江湖上兩大殺手極品的人物,林青與蟲大師心中都頗有些顧慮。以鬼失驚神出鬼沒又不擇手段的作風,若是一意與他們為敵,他二人小心應付下當有能力自保,花想容與水柔清卻必是難以躲得過鬼失驚的雷霆一擊。

林青道:“是了,那寧徊風也算是神通廣大。不但已知道你的身份,亦猜出了花姑娘與清兒是四大家族中的人物,我現在有些懷疑那個叫小弦的孩子。”

“江湖上見過我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蟲大師緩緩道:“但我曾與鬼失驚交過一次手,他自是認得我。我仍是相信那個孩子不會出賣我。”

林青頗為驚訝:“你與他動過手?”要知蟲大師與鬼失驚一個是白道上從不虛發的貪官克星,一個是黑道上心狠手辣的冷血殺手,都可謂是百年難遇的天才殺手,他二人武功誰高誰低只怕是江湖上茶餘飯後最大的談資,而這二大殺手若是曾對敵過,實難相信俱能安然而返。

蟲大師點點頭:“那是去年在九宮山的事。當時誰也沒討著好,彼此都負了傷,而且無語大師的師弟六語大師也死在了他手上。後來我大徒弟秦聆韻在遷州府刺殺魯秋道一役中,與一個叫餘收言的年輕人聯手傷了他,這梁子也算結得不小。”

“餘收言不是刑部的人麽?”林青倒是聽說過這名字。

蟲大師道:“你幾年不出江湖,武林中又有不少年輕一輩的高手湧現。那餘收言本與齊百川、左飛霆、高德言、郭滄海並稱為洪修羅手下的五大名捕,卻不知為何要助聆韻殺了魯秋道,還傷了鬼失驚,然後便不知所蹤。說來好笑,現在江湖上尚有傳言他是我的末弟子,嘿嘿,若我的弟子也能擊敗鬼失驚,豈不是氣得他難以睡個好覺。”

林青點點頭:“看來鬼失驚於公於私都不想放過你。”

“我還不想放過他呢。”蟲大師一笑:“我與他也算是冤家路窄,竟又在這小小的涪陵城遇上了,難怪他會潛來船邊伺機下手,只看他當時激起如此強烈的殺氣,若不是你正好與我一起,恐怕早已出手了。”

林青又問起當日的蟲大師與鬼失驚過招的詳情,蟲大師毫不隱瞞,把當日對陣的各種微妙情形一一道來。

林青問得極為仔細,最後一嘆:“我雖不願在與明將軍動手之前惹上將軍府的人,但現在怕也由不得我了。”

蟲大師笑道:“明將軍不是嚴令江湖上的人不得惹你嗎?你倒反去招惹將軍府,天下怕也就只有區區幾人有此膽略了。”

林青亦是一笑:“你別不承情,我可是為了你兩個寶貝侄女。”

二人肅然對視,從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殺鬼失驚之心。雖然難明鬼失驚是否有傷人之心,但若不能先下手除此禍患,一旦待其發動,卻是誰也沒有把握難接下這樣一個超級殺手的蓄勢一擊。而花想容與水柔清武功稍弱,最有可能是鬼失驚首當其沖的目標。

二人談論甚久,不知不覺天色已明。聽得艙邊微響,花想容俏生生地立在門口:“你們不去睡一會麽?”

林青見花想容雙目發紅,笑道:“你也一夜未睡麽?”

花想容臉又紅了,嘴角卻含著一絲笑,映著朝霞,更增明麗:“清兒第一次錦衣夜行,興奮得不得了,拉著我翻來覆去地說,害我也只好陪她熬夜了。”

林青失笑道:“她興奮什麽?若不是我感應到寧徊風要出手,只怕清兒第一次的夜行大計就將以做階下之徒而告完結。”

“林大哥胡說!”水柔清蹦蹦跳跳地跑進來,先給蟲大師做個鬼臉,這才雙手一插腰對林青道:“就算你不拉我,我也可以躲得過那一爪。”

花想容望著一輪從江面上躍躍欲升的太陽,悠然道:“咦,不知道誰告訴我現在想到那一爪還是心驚肉跳,還要拉我去拜菩薩還願……”林青與蟲大師大笑起來。

清兒把船板跺得震天價響:“天呀,容姐姐你竟然不向著我向著林大哥。哼哼,真是見利忘義……不,是見色忘義。”這下可輪到花想容急得跺腳了。她自幼在家族的呵護下長大,父親花嗅香風流天下,四海留情,聞香即走,沾香即退,乃是天下最有名的風流公子,而哥哥花濺淚亦是揮灑倜儻、才高八鬥,詩絕文艷,畫技出眾,發宏願要識遍天下英雄,畫盡山水美景,觀盡人間絕色,一付濁世翩翩公子的形貌。是以昨日在三香閣一見暗器王林青,立刻便被他那驕凜孤傲的男子漢形像打動,又見林青為那天下馳名的才女駱清幽出頭,一個照面間便驚走齊百川,那份坦然磊落的英雄氣慨更是深深植根於腦海中。一顆芳心不知不覺間早已暗系在他身上。只是猜不透林青與駱清幽的關系,這一夜輾轉難眠倒是有大半的心思在想著這件事。如今被水柔清一口叫破,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張臉早已羞得通紅。

蟲大師精於人情世故,如何還會看不出花想容對林青的小女兒心思,見她尷尬,岔開話題道:“你們這兩個小姑娘今天又想出了什麽節目?現在涪陵城龍蛇混雜,各方面的人都來了不少,卻不要太過招搖了。”

水柔清年紀尚小,不通男女之情,見花想容的扭捏的神色,心頭大樂。她與花想容姐妹情深,一向又是頑皮慣了,繼續道:“蟲大叔想必累了,我也困得幾乎睜不開眼,不若讓林大哥陪著容姐姐去涪陵城中玩吧。”言罷掩口吃吃地笑。

林青亦是略有些不自然,避過頭不敢看花想容:“蟲兄多慮了。我倒覺得我們才要在城中大搖大擺地走一趟,看看對方的反應。”

“是極是極,還是林大哥有魄力。”水柔清一聽投其所好,拍掌笑道:“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別說一個小小的涪陵城,就算是龍潭龍穴闖闖又何妨!”

林青見蟲大師若有所思,笑道:“擒天堡雖已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但現在情勢覆雜,京師幾派的人各懷鬼胎,誰也不肯先暴露自己的實力,勉強維系了一絲平衡,我們反而是最可以率先打破這份平衡的人。只要情勢一亂,我們就有可乘之機了。”轉過頭對水柔清正色道:“你以後可不許再像昨夜一樣亂跑,若非我跟著你,現在只怕你已是人質了。”

水柔清見林青神色不似是開玩笑,吐吐舌頭老老實實應了一聲。

蟲大師望了一眼林青,沈吟道:“你不會是要故意引出他吧?”他話中所指那人自是鬼失驚,只是目前尚拿不準是否應讓花水二人知道這個超級殺手的存在,免得擔心事。

花想容臉上漸漸恢覆常色,奇怪地望了蟲大師一眼,不知他話中指的人是誰?

“這只是其一。”林青嘆道:“我昨夜見了寧徊風,只覺此人心計百出,太過高深莫測,若我們不攪亂形勢,只怕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我現在最擔心的倒不是擒天堡是否答應泰親王的條件,而是明裏與齊百川、關明月虛與委蛇,暗中卻是與將軍府結盟。”他這一番話乃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方得出的一個推測,絕不是無的放矢。昨夜寧徊風一直任水柔清在門外偷聽,顯是本以為她是鬼失驚。

蟲大師略一思索,亦是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此事大有可能,我們必須制訂一個萬全的計劃。”

水柔清奇道:“擒天堡與將軍府結盟不好麽?那個紮風和尚豈不是要灰溜溜地夾著尾巴回吐蕃了?”

花想容輕聲道:“蟲大叔去年派人在將軍府的保護下殺了貪官魯秋道,水知寒也傷在我哥哥的手下;林、林大哥更是與明將軍勢不兩立,若是將軍府與擒天堡結盟,恐怕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我們。”

林青對花想容一挑姆指,讚她心機靈敏。忽想到一事:“寧徊風先吟了幾句詩再向清兒出手,現在想來分明是與人對暗號,見清兒不是那個人,才驀然出手。如此想來,只怕他與那人早有約定,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他苦笑一聲:“寧徊風此人太過高深莫測,現在連我自己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已發現我在外面,所以才故意命令魯子洋不許招惹我,以安我心……”

水柔清終於忍不住問:“林大哥說的那個人是誰?”

林青與蟲大師互望一眼,蟲大師沈聲道:“鬼失驚!”

水柔清小孩心性,卻不將鬼失驚放在心上:“原來是他。自古邪不壓正,我才不信黑道第一殺手能及得上白道第一殺手。何況我們還有堂堂暗器王林大哥壓陣。”

花想容眉頭一皺,顯是知道鬼失驚的難纏:“光明正大的動手過招自是不怕,就怕以鬼失驚的不擇手段暗中行刺,卻是令人防不勝防。”

水柔清猶是不忿:“昨天下午來的定是他了,一見蟲大叔與林大哥出來,還不是嚇得跑了。”

林青見水柔清如此托大,正覺有必要提醒她,恰好蟲大師亦有此意:“那是因為當時他想殺我。若是找上你呢?”

“我!?”水柔清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尖,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他找我一個小女孩的麻煩做什麽?”嘴上雖硬,心中卻是有點虛了。畢竟在江湖傳言中,鬼失驚可謂是最令人驚怖的一人,手下二十八弟子以二十八星宿為名,合稱“星星漫天”,論名望及不上蟲大師的“琴棋書畫”四弟子,但聲勢上卻強了許多。

蟲大師有意嚇唬水柔清,正色道:“鬼失驚最強之處便是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心志堅毅,真要找上你,別說我和你林大哥,就算你父母也難護著你。我們總不能一天到晚跟著你寸不步不離吧……”

水柔清不語,臉上略現懼色。林青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別到處亂跑便沒事。像你昨夜冒然探險,若是正好碰見他可不是說笑。”

花想容將水柔清攬在懷裏:“清兒別聽他們嚇唬你,鬼失驚成名人物如何會對你一個小女孩下手。只是以後不要再到處亂跑了,若是不小心落在敵人手裏,反讓蟲大叔與林大哥投鼠忌器,做事縛手縛腳,施展不開。”林青與蟲大師心中點頭,心想還是花想容心細,這句話比什麽嚇唬都管用。

水柔清小嘴一撅:“我知道了。”心中稍安,又開始頑皮:“什麽投鼠忌器,人家明明是個人嘛。”幾人大笑。

花想容仍是不敢看林青,望著蟲大師道:“清兒由我看著,倒是你們出門要小心點。將軍府與你們都頗有仇怨,若有隙下手鬼失驚絕不會放過機會的。”

林青沈思道:“只有一個鬼失驚我倒不怕,就怕是有寧徊風這樣的人暗中策劃,那可麻煩得多。”

蟲大師眼中精光閃動,向林青望來:“有幾成可能?”

林青不語,伸出四個手指頭,意思敵人或有四成可能性對己方動手。他心中暗咐:若是以擒天堡的實力,只要龍判官、寧徊風、擒天六鬼、四大香主一並出動,再加上鬼失驚暗伏於側,欲將四人一網打盡絕非癡人妄語。當然擒天堡未必會聽命於將軍府,鬼失驚亦未必會冒著開罪四大家族與自己的危險一意與蟲大師為敵,何況混戰中正可發揮林青的暗器之利,對方也有顧忌。但這種推斷卻絕非不可能,有必要暗做預防。

他們的目的本僅是為了阻止泰親王與擒天堡的聯盟,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確是始料不及。

花想容道:“小心為善。我今天本想讓林嫂去城中置辦些物品,看來還是讓她不要去了。”

“不!”林青一臉堅毅:“讓林嫂守在須閑號上吧,你和清兒仍要大搖大擺地去城中。”

蟲大師亦道:“不錯,此刻絕不能示弱。何況若我們擺出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擒天堡與鬼失驚摸不清我的虛實,亦不敢輕易發動。”

林青一笑:“花姑娘與清兒最好再多購些東西,做出一付馬上要離開涪陵城的樣子。”

水柔清疑惑道:“你們不去麽?”

蟲大師奇道:“你知道我最怕陪你們逛城,何況買東西這些事情你們兩個女孩子在場就行了,加上二個大男人如何好與小販討價還價。”言罷卻對林青偷偷擠了一下眼睛。

林青會意,打個哈欠:“一夜沒睡,我可要好好睡一覺。”

水柔清一想到鬼失驚窺伺在旁,膽氣早弱了幾分,正要不依,花想容一拉她的衣衫:“好吧,我們兩姐妹這就出發,可不要讓人笑我們沒膽子。”她可不似水柔清那麽毫無機心,知道林青和蟲大師自是計劃暗中尾隨,伺機查出鬼失驚的行蹤。

望著花、水二女緩緩走遠,蟲大師忽然一嘆:“容兒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子。”

林青自是明白蟲大師因何提及此事,卻只是點點頭:“我這一生便只有一個意中人。”

蟲大師嘴角含笑:“要不要我猜猜她的名字?”

“你定是猜不到。”林青大笑,反手一拍背上的偷天弓:“我的意中人便是它!”

其時天色尚早,晨曦籠罩下,一片霧氣茫茫,隔幾步便難辨行人。花想容與水柔清去街邊的小攤前吃早點,川味麻辣,直吃得水柔清滿頭大汗,嘴上卻仍連呼過癮。

一個滿臉病容的黃臉漢子端著一碗豆花經過二人身旁,腳下忽地一個踉蹌,直往水柔清身上撞來。水柔清正在擦汗,冷眼瞅見那漢子撞來,大吃一驚。她剛才在路上正與花想容說起鬼失驚易容術如何了得,化身萬千,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化裝,滿腦子裏正想著這個江湖上最可怕的殺手,疑神疑鬼下,還道是鬼失驚果然尋來,不假思索,一招“霸王卸甲”彎腰仰面從那漢子腕下鉆過,本想反擊,終是懾於鬼失驚的威名,竄出好遠。也幸好她閃開,才沒有那碗熱乎乎的豆花潑到身上。

那漢子足下不穩,一跤跌下,還好花想容眼快,一把扶住了他。那漢子口中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不小心滑了一下,這位姑娘沒事吧。”

水柔清驚魂稍定,暗笑自己的草木皆兵,擡眼看到周圍食客均是一臉詫色望著自己,顯是為她剛才靈活的身手所驚,心頭得意:“沒事啦,以後小心點就是了。”

那漢子仍是不疊道歉,端著豆花走了。花想容卻不願在旁人的眼光中吃早點,亦拉著水柔清結帳。

才走了幾步,水柔清忽地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快抓住那個人。”

花想容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了?”

水柔清哭喪著臉,撅起小嘴罵道:“天殺的小偷,竟然偷我的寶貝金鎖。”

花想容定睛一看,水柔清脖上掛的金鎖果然不見了,轉頭看去,哪還能尋到那個人影子:“你好好想想,會不會是掉船上了。”

“不會的,這個金鎖隨身戴了幾十年了,我從沒有取下過。”水柔清幾乎要哭了。

花想容有意逗水柔清開心:“羞不羞,你才多大呀,就敢說戴了幾十年。清兒莫傷心,姐姐到時候再請人給你打一個就是了。”

“那是我母親給我留下的,還說什麽以後做我的媒定之物。”水柔清亦知道再去找那漢子亦是徒勞,只得作罷,嘴上仍是不依,罵罵咧咧。

“要不要報官?”花想容知道水柔清的母親自她小時便去了京城,已有數年沒有回來過,此物對她自是極為重要,也不由替水柔清著急起來。

水柔清嘆道:“容姐姐你真糊塗了,我們這麽大本事都找不到,官府能有什麽用?”她畢竟孩子心性,又極要強,雖然心中懊惱,面上卻裝做不當回事:“丟了也就罷了,反正我也不想嫁人……”

花想容見水柔清這麽想得開,嘻嘻一笑:“是呀是呀,姻緣天定,說不定這金鎖一丟還真會弄出什麽故事呢,或許你以後就可私訂終身,再也不需聽從父母之命了……”

水柔清一聽此言如何肯依,作勢來抓花想容。花想容有意引水柔清分心,閃身躲開,嘴上卻仍是不停,與水柔清鬧做一團。

那黃臉漢子正是妙手王關明月所扮,他昨日才到涪陵城,先去見了魯子洋,正好碰到日哭鬼在探查那暗害他的船家死因,所以日哭鬼知道妙手王來涪陵城的事。

而日哭鬼聽了小弦一番胡言,只道水柔清那金鎖真是小弦之物,他對小弦實已情深,又耐不過小弦的一再央求,便給妙手王關明月說了此事。關明月知道日哭鬼為擒天六鬼之首,頗得龍判官器重,若是能得他在龍判官面前美言幾句大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何況他身為天下偷技無雙的妙手王,如此區區小事不費吹灰之力便可辦到,自是一口應承下來。

關明月一向驕傲剛愎,這一次來涪陵城前在太子面前誇下海口,原以為這一趟必可功成,直至昨夜與魯子洋、寧徊風一見,見對方莫測高深,又加上他早發現水柔清暗藏門外,而對方並不說破,還道是他們另有約好的人,此時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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