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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朝陽長公主府的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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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朝陽長公主府的貴客

朝陽長公主並不是今的女兒,而是太後嫡親的女兒。 先帝時候,太後只生下了朝陽長公主和祁東王兩個骨血。為了替幼弟鋪路,朝陽長公主便自請了和親。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祁東王早逝。太後後十年再無所出,只能把喪母的今撫到膝下。再往後便是先帝駕崩,今登基。

前幾年,長公主新寡,先帝憐恤太後膝下無人,便做主把長公主接了回來。

所以,朝陽長公主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論及地位,她今膝下那一眾小公主都要尊貴。但論及親厚,這則很值得推敲了。

只不過長公主自己清明,回朝後也從不理政事,只是喜愛辦些宴會,邀了世家女眷帶了年輕的子女一起出席。

雖長公主並無拉紅線之意,但能出席她主持的宴會的男子,家世總不會太差。

湖亭之,錦衣珠釵的少女們正圍坐在個剔透的瑩白大理石桌邊喁喁細語。

蘇昭寧兩姐妹算是晚到的。她們才走到連接湖亭的回廊,便有目光看過來。

只不過最有分量的蘇柔嘉被長安侯夫人帶著去了長公主那邊,蘇昭寧兩個便有些不夠看了。

但新面孔總讓人有些註目。更何況是張格外漂亮的新面孔。

“昭寧來了,旁邊這位沈魚落雁的姐妹可不曾見過。”

一般這種場合,頭個開口問話的只會是家世一般的姑娘。只不過今日卻有些意外。

一身粉裳的少女手裏捧了個玉兔守月圖案的暖手爐,坐在眾姑娘的央位置。

蘇昭寧早知道蘇珍宜樣貌引人註目,卻不知道會如此這般打眼。第一次出席宴會引來了安怡郡主的打量。

她側了下身子,將蘇珍宜讓到人前,先答安怡郡主的話道:“這是我三妹妹,因身子弱過去養在佛前。這裏才接了回來。”

蘇家三姑娘和二少爺是龍鳳雙生子,因身子弱過去都養在佛前。滿了十五歲,這才被接回京。

這些當然都是對外的托詞。

其實但凡家世優渥些,父兄有實權的,莫不是知道蘇府這三姑娘和二少爺是長安侯爺在外面生的。只不過長安侯府子嗣單薄,本朝風氣又不像前朝拘板嚴苛,這才入得了祠堂,記作了嫡子嫡女。

眾少女其實對蘇珍宜的身份心已有所揣測,如今被證實,目光便都有些不忌憚地往她身掃去。

起先問話的這位安怡郡主是今胞弟北郡王的女兒,身份雖公主要遜色些,但在這群嬌客已屬貴重身份。

蘇昭寧便向蘇珍宜咬重音介紹道:“這是安怡郡主。”

見過蘇珍宜在侯老夫人面前那天真無邪、不谙世事的模樣,蘇昭寧真害怕蘇珍宜依然懵懂到底,將禮節全然視作無物。

只見在她身後的蘇珍宜前一步,疊手行了個福禮,朝安怡郡主道:“參見安怡郡主。”

這舉止暫挑不出錯處,讓蘇昭寧很是松了一口氣。

在府裏,怎麽鬧都行。到了外面,蘇府的姑娘們都是一個蘇字。

安怡郡主完全地受了蘇珍宜這一禮,將對方從到下又審視了好幾遍,她才道:“以後都是要常一起玩耍的姐姐妹妹,不必如此多禮。”

“來,你坐到我邊來,嘗嘗我新沏的這梅花茶。”安怡郡主身邊本是沒有空位的,但她這話才出口,旁邊的人便知趣地站了起來。

蘇珍宜也沒有畏畏縮縮,眨了兩下大眼睛,笑盈盈地坐了過去。

她朝著安怡郡主甚為熱絡地說道:“我與郡主很是有緣呢,我名字裏也有一個宜字。”

揣著的心好不容易落下去的蘇昭寧,心又提了起來。她自入長公主府開始,時時刻刻盯著蘇珍宜。既怕對方生出什麽禍事,又警惕自己被牽扯進什麽禍事。

侯夫人大黃氏選擇帶她們兩個赴宴,蘇昭寧怎麽也不會覺得這是一種善意之舉。

蘇珍宜看不清楚自己,說出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攀附之話來,旁邊的少女們便都譏誚地看過去。

正主安怡郡主則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本郡主的是封號。”

蘇珍宜仍不退縮,主動去看桌的茶,讚道:“聞著這撲鼻的香味,知道郡主沏的是好茶。”

真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啊!

眾少女臉的嘲笑之色更濃了。

蘇昭寧在後面暗暗扶額。安怡郡主已經說過,她沏的是梅花茶,梅花雖美,香味卻極淡。杯蓋又蓋得嚴嚴實實,哪裏來的撲鼻香味?

安怡郡主又望了一遍面前的蘇珍宜。但心底的警惕已經遠不如先前了。

美人不慧,又怎入得了那人的眼?

她指了一杯茶道:“你試試這茶。”

蘇珍宜轉過頭,一臉欣喜地朝蘇昭寧招手,喚道:“郡主的賞賜何其難得,二姐姐快與我一同嘗嘗。”

蘇昭寧硬著頭皮前。

身後一股不輕不重的推力,讓蘇昭寧一個不穩撲向蘇珍宜。蘇珍宜的身子歪了一歪,雖然沒有傷到旁邊的安怡郡主,但是手的那杯茶已經全數潑了。

安怡郡主望著裙裳滿是水痕的蘇珍宜,遺憾地說道:“真是可惜了。妹妹且跟著我的丫鬟去換身衣裳吧。”

“二姐姐也與我同去吧,你衣裳也濕了。”蘇珍宜拉住蘇昭寧的手,一臉關切。

蘇昭寧掙了下手,卻沒有掙脫。她不認為蘇珍宜今日連續拖自己僅是示好,但是蘇珍宜若在長公主府惹下禍事,自己恐怕也落不了好。

猶豫之間,便錯過了拒絕的時機。

安怡郡主已吩咐了丫鬟,領著蘇昭寧兩姐妹同去換衣。

兩人跟在那王府丫鬟後面,穿過月洞門,又過了回廊。

一路,蘇珍宜嘰嘰喳喳,捧著丫鬟說個不停。

“這長公主府可真是氣派。這位姐姐,安怡郡主是郡主,所以她是長公主的女兒嗎?”

“奴婢當不起姑娘的稱呼。奴婢只是個下人,請姑娘隨我來。”

“丫鬟姐姐,那我這樣喊你好了……”

蘇昭寧在聒噪聲望向前方,只見郁郁蔥蔥的常青樹間偶有光亮閃動,也不知道那邊是湖泊還是……

蘇珍宜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丫鬟姐姐,那樹葉光亮閃動,那邊的湖泊是不是這邊還大啊?”

雖然郡主身邊的丫鬟都受過老嬤嬤教導,一般世家小姐身邊跟的丫鬟更為穩重知禮。但吹捧最易使人忘形,丫鬟被蘇珍宜一口一個丫鬟姐姐的喊著,心裏便也得意起來。

來朝陽長公主府赴宴的姑娘們可都是世家朝官的女兒,可身後這個可真是個傻楞子。

這般自賤身份,呵……

這一得意,丫鬟心的警惕之心便放了下來,她鄙夷的話竟脫口而出:“湖是有湖,但湖光怎會這樣輕易被映到樹枝去。那可是刀光,那邊是……”

丫鬟反應過來,迅速收住嘴。

“是什麽啊,丫鬟姐姐?”蘇珍宜好地向那邊張望。

丫鬟已警醒過來,再也不肯透露半句。她加快腳步,領著蘇珍宜和蘇昭寧往偏房走去。

偏房的櫃子打開,裏面的綾羅綢緞,讓見慣蘇柔嘉華裳的蘇昭寧也有些晃眼。

她第一時間去看蘇珍宜。

果然蘇珍宜更為把持不住,已經前撫摸起來。

“丫鬟姐姐,這樣漂亮的衣裳,我可從來沒見過……”

這話真是丟長安侯府的臉!

蘇昭寧臉火辣辣的,只能在旁吶吶解釋:“我三妹妹過去養在佛前,世俗的東西總不能全數帶過去……”

“這是當然的。”丫鬟已經對長安侯府三姑娘鄉裏人的印象不可扭轉了,但明面還是給長安侯府留了一點面子。她附和蘇昭寧的話道,“佛前是要清心寡欲的。”

“再說了,這些衣裳都是我們郡主的。即便是京裏的姑娘,沒有見過也是正常。”

蘇昭寧立刻警惕地道:“郡主的東西我們豈敢妄用,麻煩給我們兩套尋常衣服便是了。”

丫鬟望向對衣裳愛不釋手的蘇珍宜,說道:“郡主既吩咐奴婢帶兩位姑娘過來,自然是因為這些衣裳都是不帶品階之物的。雖款式別致些,但姑娘你們也是穿得的。”

不等蘇昭寧再開口,蘇珍宜朝那丫鬟道:“那麻煩丫鬟姐姐給我挑一件了。”

“奴婢是不敢替姑娘您做主的。不過姑娘你膚如凝脂,若是穿這大紅色的百褶裙,定是更加肌膚勝雪。”丫鬟前一步,將一條大紅色裙子從取出抖開,那面精致的曇花繡樣讓人挪不開眼睛。

原來今日的算計在這兒。

蘇珍宜是從京外接來的,對這曇花的忌諱不清楚,蘇昭寧卻是知道的。

長公主當日和親,雖然是自願之舉,但背井離鄉、遠嫁番邦總是有些哀思的。更讓人難受的是,她一番苦心孤詣,犧牲了近二十年的大好年華,卻因為祁東王的早逝,一切付之東流。

所以,長公主出嫁那日穿的繡了曇花樣的紅裙便成為了她的忌諱。

曾經最喜愛的曇花,如今看來只是往日苦楚的喚醒之物。孀居的公主可以再嫁,但和親孀居的公主卻不可再嫁,大紅色自然也為長公主不喜。

這條大紅色的曇花百褶裙,穿出去,是時刻誅長公主心的東西。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伯母大黃氏這一出手,並不會真正牽連多少長安侯府的名聲。畢竟這種忌諱只是心知肚明,提不明面的。但惹了長公主不喜的蘇珍宜想要再出頭,嫁個好人家恐怕已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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