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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三、思念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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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阿霞了,她站在馬路的那一邊,正笑吟吟地望著我。“阿霞!”我叫了一聲——阿霞向我走過來;我迎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溫暖而柔軟,我心中是多麽高興!我拉著她的手,穿過街道,越過田野和小溪,來到一塊長滿鮮花的山坡上;太陽溫暖明亮地照耀著,小草兒迎風搖曳……“阿霞。”我叫道——阿霞擡起頭來,一雙眼睛羞澀而溫柔地望著我……“阿霞。”我又叫了一聲——阿霞低下頭,一頭栽進我懷裏,那柔軟的頭發磨蹭著我的臉……我緊緊地擁抱住她,瘋狂地吻著她那紅潤的臉和熾熱的唇——我的擁抱是多麽熱烈,她的吻是多麽香甜!——突然,狂風大作,天空陰暗,小草亂飛,大雨傾盆——我拉著阿霞急急往回趕……溪水暴漲,洶湧的溪水漫過了那座石墩橋。“我怕!”阿霞說。我背起阿霞,小心地探身上橋——狂風吹得我左搖右晃……一陣勁風吹來,我一個趔趄,一頭栽進了水中……“阿霞!”我叫道,可我的眼前只見白茫茫的一片……“阿霞——”我撕心裂肺地喊道,淚水如噴泉般湧出……

我被一陣喧鬧聲驚醒了——我的眼前還閃現著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下雪啦!”我聽見有人喊。我擦了擦眼淚,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放眼朝窗外望去——窗外一片潔白,屋頂上、樹枝上都積滿了雪。“下雪了。”我心想,但我並沒有發表什麽感慨。我呆坐在床上,回想著昨晚那個甜密而憂傷的夢。

我磨蹭了好一會才穿衣起床。去食堂買飯,剛一出宿舍樓大門,一陣冷風便灌了過來,冷得我打了一個哆嗦。外面已是一片潔白的世界;天空灰蒙蒙的,雪花仍在飄舞。我一踏到雪地上,“咯吱”一聲,腳下便印出了一個深深的腳窩。雪已下了很長時間了。

食堂裏冷冷清清。我買了兩個大饃,回到宿舍裏啃起來。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個,另一個便再也不想吃了——大饃冷冰冰地沒有什麽味。我對著飄舞的雪花想起了阿霞。“下雪了——天氣很冷——但景色不錯。”我心中想道。我的眼前閃現出阿霞那璀璨的笑臉……接著是她那美麗的眼睛溫柔地望著我。“也許還有什麽事情發生呢!”我心想。當想到自己冒著嚴寒騎車到小店,然後阿霞向我投來關懷的眼神時,一股甜蜜的幸福湧上我的心頭。

我又磨蹭了一會兒才驅車出發。天氣很冷,外面寒氣逼人,我的手剛扶了一會兒車把便凍得生痛;我沒有手套,只能用兩手交換著扶把。路上積雪很厚,騎上去又滑又費勁。我出校門時望見掛鐘的指針才指向七點半。我遺憾於自己走得比預料得要早。

上公路後風越來越大。凜烈的寒風從領口直灌進身上,我下意識地拉了拉脖子上的拉鏈。路上行人稀少,雪下得不算很大,但不一會兒頭發和身上便積滿了雪。被體溫溶化的雪水從鼻尖、臉頰直流到脖頸上,使我感到冰涼刺骨;我的手也已麻木。但一想到阿霞那關懷的、憐憫的眼神,便象有一股溫泉在溫暖我的心。

我渴望著、期盼著——但到直銷商城時卻是冷冷清清;若大的商城裏見不著一個人影,只見地上稀疏的幾個腳印。我們的小店當然門前冷落——阿霞她們還沒有前來。我不免惆悵起來——我美好的幻想化作了泡影。

我懊喪地把車停在門前的空地上,使勁搓著那雙幾乎凍僵的手。雪還在下;店門前停放的一排自行車讓我非常惱火。等雙手稍微緩和了點,我把店門前的自行車一輛一輛地搬到指定的停放點。我費了好長時間才打開了店門——我的手指已凍得不聽使喚。我打開煤氣竈,邊取暖邊等待我的同伴們前來。

遠遠地,我聽見了阿霞的說笑聲——沒錯,是她的聲音,那聲音即使在千百人中我也能分辨出來!——只一會兒,阿霞已出現在店門外。“唉喲——真冷啊!”阿霞走進店門,邊抖落身上的積雪邊發出一聲長長的感嘆。阿霞今天穿了件大紅棉襖,用大紅帽子罩著頭;棉襖的下邊曳到了膝蓋上,長長的衣袖裹住了雙手——看上去既笨拙又可愛。她脖子上圍著一條白絲巾,戴著一只粉紅色口罩。

阿霞摘下帽子,取下口罩,露出了兩張紅撲撲、笑吟吟的臉。她的頭發被溶化的雪水打濕,分成一縷縷貼在額頭上;鼻尖和臉頰上還積著雪水。那副樣子更顯得她招人憐憫和惹人喜愛。

阿霞跺著腳,身子跟著左右搖晃,那樣子活象一只企鵝。我幾乎忍俊不禁了。

我憐愛地望著阿霞。

“哎喲,”阿霞突然撅著嘴,悠悠地說:“我的手都快凍僵了。”

說完她把手伸向我。

“你看,都不能動了。”她的聲音很輕。

我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給我摘一下手套。”阿霞的聲音很溫柔,但語氣中夾雜著幾分嗔怪,又象是責備。

我小心地替她摘下手套。

可阿霞的手並沒有縮回去。

“我手冷……”她又低聲說。

我的手自然地向她的手伸去……一股麻酥的感覺閃電般傳遍我的全身——

“小霞!”我剛觸及她的指尖,便聽見阿雲的聲音叫起來:“你幹嘛?!”聲音不大,語氣中卻隱隱透著一股嚴厲。

阿霞的手一抖,縮了回去。她微紅著臉低下頭,再也沒有說話。

我擡頭向阿雲望去,只見她正緊繃著臉,嗔怪地望著阿霞。我感覺我的臉上在發熱。

過了一會兒,公司的易先生和尹平相繼來到。等我們都到齊了,易先生向我們宣布了明、後、外後三天放假的事,並囑咐我們保管好東西。我這才想到明天就是春節——我還覺得很遠呢!

易先生呆了一會兒就回去了,走之前叫我們隨意什麽時候走都可以,今天上班的時間可自由支配。今天壓根就沒有顧客。我們四人坐在小店裏閑聊,漸漸地沒有什麽話題。

“我們租盤錄相帶放,怎麽樣?”阿霞提議說。

“好哇。”尹平一口讚同。

“誰跟我去租?”阿霞問。

我望了望尹平。

“我跟你去吧。”尹平說。

尹平和阿霞出了小店。我和阿雲依舊留在小店裏。但沒過幾分鐘他們便回到了小店。

“錄相帶呢?”我問。

“沒租著。”阿霞愛理不理地。

我們又坐在小店裏閑聊了一會。阿霞顯得越來越沒有精神。

“姐,咱們回去吧。”阿霞無精打采地說。

尹平和阿雲都表示讚同。我不能不同意她們三人達成一致的意見,盡管我想和阿霞多呆一會兒。

等我鎖好店門,阿霞和阿雲已走了一段路;尹平一個人遠遠地走在了前面。我朝她們喊了一聲,阿霞回過頭來向我招了招手;我不知道她是在跟我說再見,還是叫我跟她們一塊回去。但我已不願再想許多了,決定和她們一塊回去。我鎖好自行車,便向阿霞追去。剛出拱形氣球門,就見阿霞小跑著攆著一輛正開向站牌的公交車。車門一打開,阿霞便急急地上了去。我和阿雲隨後上了車。

從光華廟到Z站阿霞都默不吭聲。我見她的眼睛一直望著車窗外。到Z站下車後還必須走一段路到E站換乘另一輛車。雪仍在下著,阿霞和阿雲並排走在我前面。我見阿霞幾次回頭並把手伸向我——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瞬間!阿霞望著我,手擡得高高的,手指張開;她紅潤的嘴唇微張著。那是什麽樣的眼神啊!——似憂傷,似乞求,似哀怨,像經歷了幾個世紀的苦衷,像渴望太陽的光明,又像是藏著滿腹的委屈。

可我卻沒有絲毫反應,只是默默地走自己的路。但如果阿雲不在一旁,我肯定是握上阿霞那只柔軟的小手了!那只小手,我曾觸及它的指尖,卻被阿雲的一句話給擋了回去!僅僅是那輕輕的一觸,就足以讓我感受到那溫柔的、甜蜜的情意,就足以讓我忘懷這世間的一切啊!

我們在E站站牌下遇見了尹平,和他一塊等車。阿霞又開始說笑起來,立刻引來了許多人註目的眼光——而這時阿霞已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而且圍上了絲巾,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雪花仍在飄舞,阿霞的大紅棉襖映著潔白的雪花,顯得既活潑又有生氣。

我聽見阿霞約尹平下午到她那看錄相。阿霞沒有請我。

“阿霞,”我問她:“我能去嗎?”

阿霞瞟了我一眼。

“隨你的便。”她冷冷地說——接著她又跳起來,快活地說:“歡迎歡迎。”

我看見阿霞的帽子上積滿了雪。

“阿霞,你帽子上積了雪。”我說。

“幫我掃一掃。”阿霞把面轉向我。

我的心“噗嗵噗嗵”地跳得歷害。我膽怯地迎上前去——阿霞微紅著臉低下頭。我小心翼翼地替她掃掉帽子上的積雪,又替她把帽子扶正。我的手無意中碰到了她的頭發——我感覺它是那麽的柔軟和溫柔——那種甜蜜的歡樂剎那間從我心中湧遍我的全身,我恨不能一把將她摟到懷裏。

過了一會兒,阿霞又轉過身來。

“我的圍巾散了,給我系一下。”她輕輕地說。

阿霞面對著我——我們離得很近,我能看清她黑亮的眸子和長長的睫毛。我小心翼翼地伸過手去——阿霞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我。我碰到了她的圍巾——我的雙手開始顫抖,心中的歡樂似潮水湧動。我認真地、小心翼翼地替她系好圍巾——這該是一件多麽令人幸福的事啊!我的心激動得簡直要死去。這時,即便阿霞命令我跪下,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跪在雪地上!

上了公共汽車,阿霞和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攀談起來。車廂裏許多人都望著她。聽著阿霞那快活的說笑聲,我心裏又高興又難過。“阿霞真活潑可愛,”我心想:“在她面前,我也能活潑開朗起來嗎?”

汽車在半道上停了下來。汽車沒法前行——前面是一個大坡,道上的雪水已結成冰。我們必須步行一段路程到學校。一開始阿霞走在前面。她蹦蹦跳跳的,不時去踐踏路旁的積雪;她的身姿輕盈而美妙,象一縷和熙輕柔的春風。我很想和阿霞並肩前行,但尹平和阿雲一直在一旁阻礙著我。我幹脆遠遠地跟在後面。

走了一段路後,我發現阿霞放慢了腳步。後來我超過了她並保持原速前行。既然不能與她單獨在一塊,我寧願離她遠一點——這樣我能扼制自己一些思想的源頭。我不能面對這種想親近卻無法親近的痛苦。

快到校門口時,阿霞又吵著要租錄相帶。他們三人進了小店。我在馬路對面的一個攤位旁等他們。但不一會兒,我便見阿霞走出了小店。

“姐,快走吧!”我聽見她急急地喊著店裏的阿雲。

阿雲不急不慢地從店裏走出來。

“姐,快點嘛!”阿霞的聲音更急切了。

她們從我面前走了過去,沒看見馬路一邊的我。我追上她們,跟她們打了一聲招呼;阿霞回過頭來怨怨地瞥了我一眼,便再也沒有理我。我感到很委屈,借故到一家小店買東西,和她們分了手。

當我再看見阿霞時她已經離我很遠了。望著她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憂傷。

回到寢室裏,我還呆想著剛才那一幕。“阿霞不理我,似乎是生我的氣。”我心想。我仔細回想著她們租錄相帶的經過,摹地我腦海裏一閃,“難道——她是怨我沒跟她在一塊嗎?”

但我沒有多想——我也想不出這個疑問的答案。我心中抑郁而茫然。我突然想去雪地裏散散步。“說不定能碰上阿霞呢!”我心想。

我出了宿舍樓。剛在樓前的過道上走了幾步,我便似乎聽見身後有人喊。我掉轉身,沒見著熟悉的身影,便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後,我的感覺告訴我是有人喊,於是我又掉轉身去。我仔細瞧了一陣,透過飄舞的雪花,我發現不遠處有人在向我招手——看那身影似乎是阿霞。我走上前去——果然是阿霞。阿霞一動不動地站在雪地裏;她的頭發和身上都積滿了雪。

“嗨。”我向她打了一聲招呼。盡管我的心裏有些慌亂,但我極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阿霞輕輕地捋了捋額前的頭發。

“你……不是說要看錄相嗎?”她小心地問我。

“看。”我回答說。

“那——”阿霞垂下眼瞼,然後又擡起頭來望了望我:“你去的話就叫一聲鄒誠。”

我為阿霞還能記起鄒誠而感到高興。

“好,我叫他。”我說:“在哪看呢?”

“怎麽,你還不知道嗎?”阿霞顯得有些驚訝:“在西小門,24幢108室。”

我記得阿霞在站牌下對尹平說過,可當時我沒聽清。

阿霞說完轉身欲走。

“阿霞——”我喊道。

阿霞掉轉身來望著我。我心裏一陣慌亂。

“你……你下午有空嗎?”我鼓足勇氣說。我想約阿霞出去散步。

一陣短暫的令我心驚肉跳的沈默。

“對不起,”阿霞低聲說:“我還有事。”

我看見阿霞腰裏挎著一只臉盆,盆裏放著幾件衣服,還有洗發精、肥皂等物,顯然要去洗澡間。我不無遺憾又略帶羞澀地望了望阿霞。阿霞微笑地低下頭,轉身走了。

我一個人沿著那條道向校園深處走去。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感覺既柔軟又舒服。四周一片寂靜,雪花仍在飄舞;耳邊只聽見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和雪花打在帽子上的“沙沙”聲。我腦海裏還在回想著剛才阿霞向我招手的一幕。“阿霞約我上她那看錄相,在去澡堂的路上……”我心想。我仿佛見著了阿霞那映著雪花的緋紅的笑臉……“這說明了什麽呢……”“阿霞——似乎樂意和我在一塊。”這樣想著,我心裏高興了。我放開眼來觀察四周的景色:眼前是一片潔白的世界;地上已不見了雕零的小草,不見了殘枝敗葉,連光禿禿的樹枝也披上了一層美麗的銀裝——連這凜烈的寒風中也似乎夾雜著一絲溫馨。這美麗的雪天!這晶瑩潔白的雪!——它掩蓋了大自然的蕭條和糟粕,扼殺了冬的荒涼與沈悶——看到這晶瑩潔白的雪,難道不使人想到那溫暖的陽光、和熙的春風,想到萬物正在醞釀生機嗎?

我繞過那幢宿舍樓的拐角,鉆過一條被積雪壓彎的樹枝擁簇的甬道,來到一片林間的空地上,這是一片幽僻的天地,四周被濃密的竹林圍著,潔白的雪地上不見一只踐踏的腳印。我小心地探身上去,象不忍驚醒一個甜蜜的沈睡的夢。我附下身去,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那片晶瑩潔白的雪——我仿佛觸到了那夢中綿綿的情意了。我摘下帽子,舉頭仰望天空——空中無數雪花飄舞;有幾只落在我的臉上,那冰涼的愜意令我神清氣爽。我伸手接了一只——那棱角小巧而精致——這天上飄舞的,竟都是些玲瓏剔透的心呢!原來這灰蒙蒙的天空竟是愛的使者;而眼前這片潔白的世界,可都是心的世界啊!——這該蘊藏著天空對大地多少的情誼,多少的期盼——這又怎能不會迎來和熙的春風,不會迎來那風光爛漫、生機盎然的春天?!

這晶瑩潔白的雪,這深深的情誼、熱切的期盼,這風光爛漫、生機盎然的春天——這一切多麽令人向往!我眼睛緊盯著那片潔白的雪——雪地裏仿佛出現了阿霞那璀璨的、緋紅的笑臉……我心中似有溫暖的春風吹過——我仿佛看到了那爛漫的春天的景色。啊,我心愛的姑娘——原來她就是這玲瓏剔透的心,她就是我心中的春天啊!這晶瑩潔白的雪,難道不象征她純潔無瑕的愛情麽?我耳邊又回響起阿霞那輕輕的“對不起,我還有事”的聲音——啊,要不然,我肯定是牽上了阿霞那只柔軟的小手,徜徉在這片心的世界裏,受這些晶瑩潔白的心的滋潤了!——此時此刻,爛漫心頭的那股融融的春意,該是多麽令人陶醉,令人留連忘返啊!

我鉆出一簇瓊裝玉砌的竹林,來到那個四角的小亭旁。我看見兩棵紫荊藤緊緊纏繞在一起,沿著一根亭柱攀援而上——那相互擁抱的綿綿的情意讓我砰然心動。這枝葉雕零卻不屈不撓的紫荊藤啊,這凜烈的寒冬又怎能扼殺得了她們心中蘊藏的愛?!潔白的雪花為她們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她們受到這滿懷情誼的心的滋潤,定會迎來那溫暖的春天的來臨,生出枝繁葉茂的愛來。一年一度的春天在過去,她們的愛一年比一年加深。啊,這美好的雪天,這甜蜜的愛情,這亙古不變的追求——我願日夜沐浴您的恩賜;請讓我為您謳歌,為您歌唱吧!

我離開那個四角的亭子,在校園裏躑踽獨行起來。我回想著這些天的往事,那種醉人的甜蜜充滿著我的心房。阿霞那靚麗的身影、璀璨的笑容、溫柔的眼睛、甜美的聲音組成了一幅瑰麗的春天的圖畫,使我仿佛漫步在一個春天的花園裏。我仔細地欣賞著、品味著……我心中洋溢的那種濃濃的春意,仿佛這瓊裝玉砌的世界,也就是那溫暖浪漫的春天了。我踏遍了校園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角落裏都留下了屬於我的新鮮的腳印,每一個腳印裏都銘刻著我對阿霞、也對春天的思念之情。啊,阿霞——我的愛人,我心中的春天!——公正仁慈的愛情之主啊,請讓您那玲瓏剔透的心,捎去我對她眷眷的思念之情吧!

我在雪地裏來回逡巡著——我多希望能碰著那個熟悉的、讓我心悸的姑娘的身影,但我沒能如願。當我滿懷著甜甜的憂思,準備踏上通向宿舍樓臺階的時候,卻見阿霞從宿舍樓旁的那間咖啡屋裏走出來——我似乎聞到了浴後她那散亂的黑發的清香。就是那間咖啡屋,我曾為它駐足停步,還對它浮想聯翩過呢!——而今,阿霞竟從這咖啡屋裏走了出來!

我沒同阿霞打招呼——我驚訝於這種奇異的巧合,我躲在一棵松樹後面,凝望阿霞的身影輕盈地從我身前走過,直至從我視野裏消失……我覺得這一切恍若夢境。回到宿舍裏,我依舊恍恍惚惚。當我想到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時,那種甜蜜的歡樂充滿了我的心房。

晚上我按約定的時間、地點去阿霞那看錄相——我約了鄒誠,但我沒找著他的人影。我對錄相一點也不感興趣;又有阿雲在一旁,不能隨意地和阿霞閑聊。我看了一會兒便回到了宿舍。

晚上我在宿舍裏泡腳,N大學學生——住在李偉宿舍隔壁、曾和我一起玩過游戲的那位青年走了進來。

“你好,樂新。”我向他打了聲招呼。

“好。”他笑著說,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能搭個腳嗎?”他問。

“可以。”

他脫掉鞋襪,將他那雙臭腳伸進了臉盆。我趕忙將自己的腳提了出來。

“今晚玩得怎樣?”我問他。

“沒勁。”

“有新的游戲嗎?”

“唉,還是那幾個老盤——都玩膩了。”

我用毛巾抹去腳上的積水。樂新用那雙機靈的眼睛看了看我。

“看你滿面紅光,肯定遇到了什麽好事。”他說。

“什麽好事?”

“沒遇見什麽好姑娘嗎?”

“姑娘?誰會看上我。”我說。

“怎麽?自卑啦——你還是瞞討人喜歡的嘛。”

但願他這不是言不由衷的話。

“你晚上幹什麽去了?”他問。

“看錄相去了。”我說。

“在哪看?”

“一個小姑娘那。”

我不想告訴他,但我不習慣於撒謊。

“小姑娘?”他來了興趣:“哪位小姑娘?”

“和我一起到一個公司應聘的——你們學校的。”

“哪一屆的?”

“九四屆。”

“什麽系的?”他窮根追底。

“不知道。”我厭煩他了。

洗完腳後,他又東一句西一句地和我拉閑話,我知道他只想從我嘴中套出阿霞的消息,但我始終緘口不言。最後我借故要休息,把他支走了。

晚上我夢見了阿霞和那晶瑩潔白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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