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董翩在一瞬間的意外之後又釋然了，她原本也沒有抱太多希望。連這位“神醫”都已經這麽說了，她自然沒有太大的反應。

不過……那個嚷嚷著“一定能治好”的蠢貨，現在的反應一定很好笑吧？

口口聲聲說“我能行”的樣子，真是令人厭惡，一副救世主的模樣，好像自己得到他的醫治，今後的生活就會大不同了一樣。

我讓你幫我墮胎，你為什麽要管閑事？

想著，董翩就忍不住看看喬陽，想知道這人聽了這話是怎樣的反應。

憤怒，嘲諷，揭竿而起？

都沒有！

喬陽看見董翩望著自己的表情，有得意也有挑釁，一時間心情很是覆雜。

作為一個醫生，他經常遇見一些無能為力的情況。

一種是死亡，他畢竟不是耶穌，隨隨便便把人的屍骨組合排列一下說聲“以聖、聖子、聖靈的名義，死去的人，站起來吧”。他就是一個醫術高超的平凡醫生。雖然在面對死亡時，自己的心裏總會有萬千感慨，但這是大自然的規律，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能讓病人走得不那麽痛苦。

另外一種也算是死亡，不過不是指傳統意義的死亡，而是心死。喬陽之前被喬老爺子踢到私立醫院去做義工，美其名曰“鍛煉醫術以及積德行善”。喬陽在那裏見到過一個得了癌癥的青春期男孩，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與不甘，在最後已經有輕微的抑郁癥狀了，他卻偷偷掩飾著，一直以來都沒人發現。喬陽費了老大的勁頭，用自己的獨門絕技將他的病情減輕了不少。明明手術的成功率很高，只要成功他就可以繼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結果在手術前一天，男孩自殺了。

這種無力感在喬陽的行醫生涯中有不少，以後肯定也有，他也逐漸學會了泰然處之。就比如現在。

連病人自己都已經放棄了治療這個選項，自己這興沖沖的樣子在她看來一定是蠢爆了吧？那麽自己這麽急哄哄地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喬陽這會不生氣也不傷心，他只是遺憾。他剛回來，經歷了一個累人的出差，收獲了一份覆雜的感情，現在，自己的職業信仰，又一次受到了挑戰和嘲諷。

回去吧……

喬陽剛回身走了兩步，就被一只溫暖白皙的手拉住了。

是高冉。

“你就這麽走了？”她焦急地說道，“虧我這麽相信你？你跟一個發了瘋的女人計較什麽？我覺得你就應該上去，狠狠地打那個醫生的臉啊！”

喬陽看著她，動了動嘴，沒有出聲。

這邊那個醫生還在跟董翩說著註意事項，那邊一個懶洋洋、有點欠揍的聲音響起。

“誒我說，這麽草率的下結論，可不是一個醫生應該有的品質哦。”

房間裏的人都是一驚。

“你……你是誰啊？”醫生驚愕地開口道。

喬陽收拾好剛才有一些傷感的心情，他提起藥箱，大部走到董翩的身邊，不顧董翩警察隊的眼神，慢條斯理道：

“我是你爺爺。”

“……”全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沈默，就連高冉也沒想到這人就這麽狂妄地拉仇恨，她計算了一下，覺得要是兩人一起上去揍喬陽，自己拉開他們的可能性不大。

不過那個醫生道德修養還挺好，他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問道：“你說什麽？？？”

“啊抱歉抱歉，一個順嘴就說出來了，”喬陽說著抱歉，但是語調聽上去就很陰陽怪氣的，沒有一點抱歉的意思。“我其實是一名真正的醫生。”

這話說的……敢情我就不是真正的醫生了？這小子怎麽這麽欠呢？

那醫生忍不住了，剛準備上前狠揍那小子一拳時，被高冉稱作“阿武”的男人攔住了他。

“錢醫生，我們是來看病的，不是來打架的。”阿武心平氣和地說道。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偏袒喬陽，但是阿武的心裏已經把喬陽鞭屍幾萬次了。

喬陽不記得自己了，但是自己卻每天都想把喬陽暴打一頓啊！

阿武就是高冉那天中暑時那個情緒激動的男人。那天他好不容易約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高冉，幾個朋友熱熱鬧鬧地去海邊玩。

“你們看，我覺得那個男孩子不錯，你覺得呢？”高冉非但沒有註意到阿武，還打起了陌生男人的主意，更過分的是，高冉竟然大膽上前去要那個男人的微信號！不過還好，那個男人好像是拒絕了。沒等阿武松口氣，高冉就暈倒了，結果這個男人，用英雄救美的方式，讓高冉永遠記住了他。

這已經不是感興趣了，這是要愛上的節奏吧！

不可饒恕！阿武看著很冷靜的樣子，但要不是有高冉在，他肯定忍不住打他一頓出氣。

“喬醫生，”阿武很是意味深長地開口叫了一聲，話裏有話地樣子讓高冉忍不住直皺眉，“這樣說可不好吧？錢醫生好說也是一代名醫了，多少人求著他讓他看病，怎麽到你這裏，就有種看不起人的感覺呢？”

話音未落，喬陽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還有點止不住的意思，一時間，房間裏面回蕩著喬陽狂放不羈的笑聲，有點詭異。

“……”高冉都忍不住懷疑喬陽是不是已經喪失了心智。

“你，你笑什麽？”阿武的面色鐵青，他還忍不住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哪裏有問題。

“哎呦不好意思，我聽見‘一代名醫’這四個字就有點好笑，到底還是沒忍住，我的錯我的錯。”

雖然這人認錯快，但是誰會真以為他在懺悔啊！擺明了就是要諷刺你！

“你這狗娘養的……”錢醫生褪下了虛偽的外衣，他實在不能忍受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準備狠狠揍一頓他來出氣。

剛踏出一步，喬陽嚴肅無比的話語又讓他定在了原地。

“我可以治好她，我可以讓她的手恢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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