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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結束,進入兩分鐘的休息時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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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廚房,陳非譽正在挑挑揀揀:“以後買茄子,不要買這麽大的,買小一點、分量輕一點,最好把上帶刺的,比較新鮮。”

俞白看著自己買回來的又大又紫的漂亮茄子,不解地問:“為什麽?”

陳非譽想了想,給俞白解釋:“把上帶刺說明剛摘下來不久,太大的可能打了農藥,小一點、分量輕一點比較好做菜。”

俞白嗯了一聲,表示了解。

陳非譽又把那一根山藥拿出來,嘆了口氣:“我最討厭做山藥了。”

“啊?”俞白好像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麽,他又問:“為什麽啊?”

陳非譽掂了掂那根山藥:“不喜歡給山藥削皮,山藥削開了裏頭黏糊糊的,沾到手上還手疼。”

俞白從陳非譽手裏拿過山藥:“那我來削吧,怎麽削?”

陳非譽樂得偷懶,把削皮的刀遞給他:“削黃瓜那麽削就行。”

俞白楞了一下,事實上,他也沒削過黃瓜。俞白不好再問陳非譽,只能依據自己的觀察和合理推測,大膽嘗試,開始給山藥削皮。

陳非譽去處理筒子骨,等他把筒子骨處理完了,發現一根山藥已經被俞白削的不剩什麽。

陳非譽忙從俞白手裏奪過來:“哎,你這哪裏是削黃瓜,你這是削鉛筆,再削下去,都可以拿著去寫字了,我來吧。”

俞白削個山藥已經削出汗來,他擡手想要擦一擦,立刻被陳非譽一巴掌拍過來:“手上還沾著東西,別撓臉,先去衛生間用洗手液洗手。這兒不用你幫忙了,你去客廳坐著,看會書吧。”

俞白非常識時務的去洗手了。

但洗完手,俞白坐在客廳裏,就不知道做什麽了。俞白不是陳非譽,沒有去別人家做客還要帶課本的覺悟,他只能無聊地在陳非譽的客廳裏瞎轉悠。

陳非譽的行李箱正橫在臥室門口,他也沒收拾,臟衣服全團到洗衣籃裏,課本和試卷倒是單獨拿出來壘在一邊,俞白沖著廚房喊道:“我能看看你的筆記嗎?”

陳非譽探出個頭來:“隨便看,你先看那本黑色大筆記本,裏面有我圈的月考重點。”

學霸從來不被動學習,他們還會主動押題。

俞白拿起陳非譽說的黑色筆記,翻了翻,還沒註意到月考重點,先發現裏頭夾了張疊成方形的畫紙。

那畫紙頗為眼熟,俞白打開一看——是他在大興鄉的河邊畫的油菜花田。那時候他還沒畫完,周子林他們就熱熱鬧鬧地來燒烤了。當時周子林還想看畫,俞白憤怒地把沒畫完的畫撕了下來,後來……後來他好像把這幅畫揉成了個球,砸到陳非譽身上了。

俞白沒想到陳非譽會留下這幅畫。

很吃驚,以至於他拿著這幅畫開始不知所措。

陳非譽一邊燉湯,一邊炒菜,這會兒已經把肉末茄子炒好了,他裝盤端出來,放在餐桌上,看見俞白蹲在地上發呆,叫了他一聲:“俞白?”

俞白一時有些尷尬,想把那幅畫夾回筆記本裏。

但他的動作不夠快,還是被陳非譽看見了,陳非譽看見那幅畫,也有些尷尬。

“這畫……”

“這畫……”

兩個人同時開口,撞了話頭,又同時閉嘴。

俞白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陳非譽:“這畫你還留著呢?”

陳非譽應了一聲:“挺好看的,扔了怪可惜的,我就留著了。”

“哦。其實畫得也不是很好,下次再送你一幅好看的。”俞白終於把畫又夾回筆記本裏,然後把筆記本放回原處。

他不再對陳非譽的東西好奇了,乖乖地坐回沙發上,安靜地看著陳非譽在廚房炒菜。

等著陳非譽把菜裝盤,俞白立刻起身,不敢讓瘸著腿的陳非譽端菜,他走到廚房,把菜給端了。

陳非譽彎著眼睛笑了一下:“辛苦俞哥。”

俞白也笑了:“你這樣說,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陳非譽炒了個茄子,炒了個蔬菜,還燉了個山藥排骨湯,準備的分量比一般的兩人份的要多一些。但陳非譽和俞白似乎在大興鄉餓得很了,兩人都吃了兩大碗飯,除了排骨湯,他和陳非譽把其他的菜都吃完了。

“味道怎麽樣?”吃完了,陳非譽才問俞白味道。

俞白看陳非譽的眼神都變了:“特別好吃,真的特別好吃!”

陳非譽笑著說:“好吃就行。”

俞白:“我去洗碗。”他主動收拾了碗筷,並且幫陳非譽把碗洗了,桌子擦幹凈,然後才告別,“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麽問題就去隔壁找我,不想上藥也能找我。”

陳非譽笑著說:“謝謝俞哥。”他還想把俞白送到門口,被俞白按著坐了下來.

“別折騰了,你好好休息,準備考試。”俞白說完,就開門離開了,走時,還輕輕地把門關好。

俞白回到自己的屋裏,洗了個澡就躺回床上補覺。

俞白一覺醒來,外頭已經華燈初上,俞白看了看手機,快七點半了。他一時還有些懵,仿佛分不清這裏是岳市,還是山水朦朧的大興鄉。

俞白走出房門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聽到隔壁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俞白忽然就清醒了,他想,是陳非譽嗎?他要幹什麽?

俞白放下水杯,打開門,正趕著陳非譽披著外套,扶著樓梯扶手,在艱難地下樓。

☆、有點疼

“陳非譽!”

俞白打開門的聲音嚇到了陳非譽,陳非譽剛邁下兩級臺階,就停住了。

俞白走出門,問陳非譽:“你要去哪兒?”

這是一棟老式單元樓,也沒修電梯,樓梯間裝的還是白熾燈,在暗黃的燈光下,俞白看見陳非譽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才說:“傷口好像有點化膿,我想去看看醫生。”

“化膿了?”陳非譽還穿著他那件短褲,俞白走過去,蹲下來看了看陳非譽的傷口,傷口確實化膿了,俞白摸了摸,周圍都有些硬邦邦的。

俞白看著都替陳非譽疼:“你等我,我拿個外套,帶你去醫院。”

俞白飛快地進屋拿上外套,然後鎖上門出來,他走下兩級臺階,對陳非譽說:“我背你。”

陳非譽扶著欄桿,沒好意思又要俞白背他:“不用了吧,我又不是摔斷了腿。”

俞白問陳非譽:“那你這樣慢吞吞地挪,要挪到什麽時候才能到醫院?”

陳非譽見俞白堅持,最後還是再次爬上俞白的背:“謝謝俞哥。”

俞白背著陳非譽下樓梯,走出單元門,陳非譽就嚷著:“好了好了,我可以自己走了。”

俞白見陳非譽掙紮著要跳下來,又怕摔著他,最後只得小心翼翼地把陳非譽放下來,轉而架著他的胳膊:“要打個車嗎?”

陳非譽忙搖頭:“不用,沿著這條路一直走,過個馬路就有個診所,先去那裏看一看,實在不行再打車去醫院。”

俞白是想帶陳非譽去醫院看一看的,但陳非譽總是主意很多,傷的又是別人的腿,俞白也不能說什麽,只能扶著他,慢慢向診所走去。

大抵是因為腿疼得厲害,陳非譽這麽話多的一個人,一路上也不和俞白搭話。

陳非譽不說話,俞白就更不會主動挑起什麽話題了。

走了七八分鐘,走到十字路口,正趕上紅燈。

陳非譽給俞白指了指:“那裏就有一個小診所,裏面的大夫很好,我上次不小心卡著魚刺了,就是在那兒取出來的。”

俞白順著陳非譽指著的方向看去,問:“你還會卡到魚刺?”

陳非譽笑了:“會呀,吃飯的時候光顧著和李思衍爭一道數學題的答案,就卡到魚刺了。”說著,陳非譽又嘆了口氣,“不過李思衍沒有你對我好,李思衍都不肯陪我看醫生。”

“當時卡的很嚴重?”

一般被魚刺卡到,不會想著來找醫生。

陳非譽點頭:“卡了三天,後來喉嚨有些發炎,我怕哪天睡覺的時候,萬一被這根魚刺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得窒息而亡就不好了,於是就去找醫生取魚刺了。綠燈了,過馬路吧。”

陳非譽的想象力一直這樣豐富。

已經夜晚八點,但診所還沒關門,裏頭有個三四歲大的小孩兒,正在打吊針,哭鬧個不停。

陳非譽似乎也怕打針,看了一眼那小孩,不忍心再看,就往俞白身後躲。

醫生替小孩拔了針,才問陳非譽:“怎麽了?”

陳非譽進到診所裏似乎就有點怏怏:“摔傷了,傷口有些化膿。”

醫生帶著陳非譽進到室內,她拿了一個小手電和棉簽,重新檢查了俞白的傷口:“這裏疼嗎?”

“疼。”陳非譽沒敢看醫生和他的傷口,又擡起頭眼神漫無目的地瞟。

“這裏呢?”

“還、還行,有點。”

醫生按了幾個地方,然後扔掉棉簽:“是有點化膿,想一想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陳非譽和俞白的目光對上,兩人都懵懵的,想不明白為什麽傷口忽然就化膿了。

醫生拿來一瓶碘酒,對陳非譽說:“我現在要幫你把化膿的地方沖洗掉,可能會有點疼。”

“要……要把化膿的地方沖洗掉?”陳非譽終於舍得看一眼他的傷口,受傷的地方皮肉都粘在一起,要怎麽把化膿的地方沖洗掉?

自然是連皮帶肉一起弄掉。

陳非譽想一想就疼得不行,他有點想拒絕:“醫生……要不算了,今天就先這樣?”陳非譽臉都白了,他怕疼,很怕,僅僅是想一想都能疼哭。

醫生白了陳非譽一眼:“這麽大個男孩子怎麽還怕疼,化膿的地方不搞掉,只會越來越嚴重的。你過來,幫我按住他的腿。”

醫生叫的是俞白。

俞白早知道陳非譽怕疼,這會兒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他旁邊,說:“閉上眼睛。”

陳非譽本來眼睛就不知道往哪兒看,俞白讓他閉上,他便閉上了。

俞白伸出一只手,繞過陳非譽的頭,捂住了陳非譽的眼睛。

他在陳非譽的耳邊,用溫柔的語氣說:“很快就好,待會給你買冰淇淋吃。”

說完,俞白又問了問醫生:“這個可以吃嗎?”

醫生已經動作利落地撕開一袋棉簽,把碘酒往陳非譽的腿上倒:“這個可以。不過這段時間,註意飲食清淡,少吃發物。”

陳非譽的腿想要後撤,俞白用另一只手按住俞白的腿——這個姿勢,倒像是他把俞白抱在懷裏了一樣。

陳非譽看不見,俞白倒後知後覺的生出幾分不自在。

醫生用碘酒把陳非譽的傷口浸軟,然後再用棉簽把腐爛的傷口一點點地去掉。俞白能夠感受到陳非譽很疼,他的睫毛在抖,弄得俞白的手心很癢,他想把手拿開,又擔心這會兒任何輕微的動作都能嚇到陳非譽。

前後弄了半小時,才把傷口清理幹凈,俞白松了口氣,他把手拿開:“可以睜眼了。”

陳非譽沒有立刻睜開眼睛,俞白的手離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陳非譽的眼角,陳非譽的眼角似乎有點濕,俞白用拇指替他抹去了眼角那一點點的水漬。

“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俞白這次沒管陳非譽的要求,堅持把陳非譽背回去了。

陳非譽也沒什麽力氣再去多想些什麽有的沒的,他趴在俞白的背上,沒什麽精神。再次走過紅綠燈路口,陳非譽在俞白的耳邊問:“俞哥,我應該還挺重的,你背得動嗎?”

俞白笑了一下:“都背你這麽多次了,你現在才想起問這個問題。”

俞白身體素質很好,常年運動,背一個陳非譽倒還行。

陳非譽靠在俞白的肩頭,瞇著眼睛看著川流不息的馬路,等待著紅燈變成綠燈:“下次我來背你。”

俞白覺得陳非譽很有意思:“行,等你腿傷好了,背我去上課。”

陳非譽笑了,又問俞白:“俞哥,你會覺得男孩子怕疼很不勇敢嗎?”

俞白想也不想就答道:“不會。”

陳非譽原本以為俞白會多說兩句,但俞白沒有,陳非譽便追問他:“為什麽?”

俞白想了想,問:“為什麽男孩子就不能怕疼?疼痛是生理上的反應,這確實很難捱,勇敢或者不勇敢,跟怕不怕疼沒關系——嗯,我覺得你很勇敢。”

陳非譽笑得很開心,然後又有點難過:“我確實很怕疼,但……”但陳非譽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會表現出來的,他向來很擅長表演堅強勇敢或者雲淡風輕——畢竟沒人關心照顧你的時候,怕不怕疼,其實一點意義的沒有。保持一張笑臉,還能全些體面。

要有人在乎的時候,撒嬌或者示弱才有用。

俞白路過一家小超市,把陳非譽放在門口,問他:“你想吃什麽口味的冰淇淋?”

陳非譽伸了伸胳膊,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都想吃,可愛多、巧樂茲還有八喜,我都喜歡。”

陳非譽和俞白這種隨便的人不一樣,他有想要的東西。

俞白本來想說,不能吃那麽多,要是感冒了怎麽辦。但再想了想,還是進去替陳非譽把可愛的巧樂茲和八喜的各種口味都買了,他把各種冰淇淋用小袋子裝好:“你一個吃一口,然後就扔掉,免得吃多了感冒。”

陳非譽接過冰淇淋就開始笑,這會兒傷也不疼了,煩惱也沒了,他美滋滋地拿著一袋冰淇淋:“可以我一天吃一根啊。”

俞白背著陳非譽回到出租屋,進門後問他:“吃晚飯了嗎?”

“沒呢。”陳非譽無心理會晚飯,他把可愛多巧樂茲八喜擺在一排,開始思考今天先吃哪一個,最後猶豫了半天,選擇了巧樂茲:“拜托俞哥幫我把其他的都收到冰箱裏去。”

俞白拿出手機熟練地點了外賣,順便幫陳非譽把他的冰淇淋收進冰箱:“待會送外賣的過來,你記得吃,明天早上等我和你一起去上課。”

陳非譽的目光終於舍得從冰淇淋上面挪開一點,分給俞白:“俞哥,你也太好了,不用這麽麻煩。”

俞白說:“不麻煩。你也算是幫徐知霖受的傷,我多照顧你一點,是應該的。”

不知道為什麽,陳非譽聽到這個答案有點難過,他問俞白:“都是因為徐知霖嗎?假如我不是因為徐知霖受的傷,你還會管我嗎?”

俞白被陳非譽這個問題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陳非譽這會兒巧樂茲也不吃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俞白,仿佛這是個重要的不得了的問題。

俞白無奈:“會管你。”

他伸手摸了摸陳非譽的頭發:“早點睡覺,我走了。”

俞白的外賣點了兩份,他給陳非譽點了清淡的粥,自己則點了燒烤,為避免陳非譽心裏不平衡,他覺得他們還是各自吃各自的飯比較好。

第二天,俞白為了配合陳非譽的作息,特意早起在樓梯口等他。

陳非譽打開門的時候,楞了一下,然後對俞白揚起一個笑:“早。”

俞白看著陳非譽的笑,也覺得心情好了不少:“早,傷口怎麽樣?”

陳非譽說:“好了一些。”

俞白扶著陳非譽去學校,陳非譽為了感謝俞白,請他吃了早飯。中午和晚上李思衍則會找俞白一起吃飯,陳非譽的飯就由俞白帶回教室吃。

陳非譽有些挑食,每次俞白帶回來的飯,他能吃完一半都算不錯。

“我仔細想了想,上次傷口化膿,肯定是吃了李思衍給我帶的大興鄉野菜。我後來查了一下,那叫魔芋,不適合有傷口的人吃。”

陳非譽秉承著嚴謹的科學態度為自己傷口化膿找到了理由。

俞白指了指陳非譽的飯盒:“今天沒有什麽魔芋,豆腐炒肉和白菜,適合有傷口的人吃。”

陳非譽用筷子夾起一根白菜莖:“我只吃白菜葉子,不吃梗。”

俞白無奈:“你再不吃,我就只能給你點外賣了。”

比起隨時可能查出巨大食品安全問題的外賣,陳非譽最後還是選擇繼續吃食堂的飯。

如此過了一周,第一次月考如約而至,這時陳非譽的腿已經好了不少,能自己走去考場,不用別人扶著。

月考考場按照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來分配,陳非譽在第一考場,俞白沒有成績,直接去了最後一間考場。

在這間教室門外貼的考場座次表上,俞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趙健。

☆、算總賬

趙健這會兒還沒到考場,俞白決定在門口等一等他。

沒讓俞白等多久,趙健就和一群男生勾肩搭背的朝考場走過來。隔了好幾米遠,趙健的步子就停住了。

俞白抱臂看著趙健,沒說話。

趙健稍稍把身邊的人推開些,他扯了扯衣服,走到俞白跟前:“幹什麽?”

俞白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他拍了拍趙健的肩膀:“我說了,那天的事情沒完。”

前段時間因為陳非譽的腿傷,俞白一直沒機會空出時間來收拾趙健,這會兒月考見到了,也想起來該把前些日子欠的賬一筆一筆算清楚。

“都站在這兒幹什麽,進教室準備考試。”

監考老師來了。

俞白沒看監考老師,朝趙健晃了晃筆袋,直接進了考場。

考試連考三天,俞白每天見了趙健,就對著他笑笑,最後一堂考試下午開考前,俞白還把一瓶冰可樂放到趙健的桌子上。

趙健沒有接過俞白的可樂,他戒備地看著俞白:“你要幹什麽?”

俞白笑了笑,沒說話,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

趙健不顧監考老師已經進教室了,他直接站起來,隔著好幾個空位,揚手把那瓶可樂扔到後面的垃圾桶裏。

趙健的準頭不錯,可樂穩穩地落進垃圾桶裏。

只是剛剛有人從後門裏進教室,差點被趙健那瓶可樂砸到:“操!”

趙健扔完可樂,挑釁地看了一眼俞白。俞白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趙健的行為,他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把0.5毫米黑色水筆和2B鉛筆從筆袋裏拿出,放到桌子右上角。

這可把趙健氣得夠嗆。

直到月考結束,俞白也沒對趙健真正做什麽。

趙健摸不準俞白在想什麽,心底發虛,考完想攔住他,俞白卻像一尾魚似的,倏地就滑進人群裏不見蹤影了。

俞白回到教室,陳非譽來得比他早些,腿都瘸了,仍身殘志堅地帶著先回到教室的同學把因為考試搬動的桌椅歸回原位。

俞白沒等陳非譽叫他,就幫著去擡桌子。

陳非譽沖俞白揚起一個笑:“俞哥!考的怎麽樣?”

俞白被問的一噎,連俞總都很久沒問過他的成績了,陳非譽總是讓他意外——其實這只是個考完試後很常見的問題,但對俞白來說太稀奇了。

畢竟他從前是個壞學生。

壞學生是什麽樣的?反正不會成績好。

誰會問一個壞學生考的怎麽樣呢,問這樣的問題,不是讓大家都尷尬嗎。

“應該不怎麽樣。”俞白眼角低垂,把一張桌子搬回原位。

陳非譽單腿跳過來,勾住俞白的脖子,在他耳邊小聲地說:“考前我讓你看筆記,你看了沒!裏頭都是重點!”

俞白笑了,掙脫陳非譽的手,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站好,別亂跳,小心傷口又發炎。”

“哇哦!我聽到了!”一直在俞白後面移椅子的李思衍大叫,“陳非譽偷偷給俞白劃重點,班長你不厚道!”

陳非譽大方地朝李思衍笑:“別酸,你哪次借我筆記,我不借給你?”

月考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在教室裏鬧騰了半天,直到梁浮月進教室了才安靜。

梁浮月走到門口,看到班上桌椅都移回原位,稍稍滿意,對滿屋子的講話聲也不在意,她敲了敲門板,笑容溫柔:“數學課代表,去辦公室取你們這次月考的數學試卷。已經批改完了,今天晚自習劉老師來講卷子。”

“啊?這麽快就改完了!”

教室裏頭一片哀嚎,附中批改試卷很快,在月考結束後一天,九門科目的成績就全部出來了。

年紀排名在周三時也出來了,因為月考的成績關系著文理分科,所以這次月考的結果也格外受人重視。

陳非譽綜合成績班級第一年級第五,宋楚他們打趣陳非譽:“光榮榜榜草穩坐。”

陳非譽笑著說:“還有進步空間。”

俞白閑著無事瞥了一眼陳非譽的各科成績,理科成績拔尖,語數外也都不錯,唯獨地理這門學科,連八十分都沒上。如果地理成績能上八十,陳非譽的排名還要往上竄。

俞白覺得更奇怪了,他記得徐知霖說過,陳非譽的父親是岳大地質學院的院長,俞白還以為家學淵源,陳非譽對地理應該比較擅長。

按照附中慣例,每次大考後要進行光榮榜張貼,總分年級前一百和單科年級前五都要去拍照,這次月考的拍照時間就定在周四中午。

陳非譽和李思衍都去拍照,俞白告訴陳非譽:“我今天中午和徐知霖去吃飯。”

陳非譽被年級主任叮囑組織大家拍照,他手裏拿著一張名單,忙得只能在臨走前對俞白交待一句:“行,不用給我帶飯,拍完照了我和李思衍去買面包吃。”

俞白應了一聲,等著陳非譽先走,才離開教室。

他沒有去食堂,而是去了隔壁475班,找到趙健的座位,往趙健的筆盒裏放了一張紙條:“下晚自習,藝體館後小樹林見。”

俞白沒署名,但他相信,趙健會知道是他。

俞白離開的時候,正碰見周蓉從後門進來。

周蓉看到俞白的時候,驚訝地叫道:“俞白?”

俞白點點頭,然後走到走廊上,他朝周蓉招了招手,示意周蓉跟他一起出來:“趙健最近沒找你麻煩吧?”

周蓉搖頭:“謝謝。”

不論是俞白還是周蓉,都不是健談的人,除了趙健,他們倆之間似乎沒有什麽可以說的,俞白頓了頓,說:“以後遇到什麽事,還可以來找我。”

周蓉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俞白,聽到俞白這樣說的時候,她猛地擡起頭,俞白忽然對上周蓉黑白分明的眼睛,心裏頭還有點驚訝。

周蓉拉住俞白的校服袖子,拉著他往樓梯拐角處走。

俞白挑了挑眉,他對周蓉的行為有點不解,但還是跟著她走了。

周蓉坐在臺階上,這會兒是午飯時間,教學樓裏很空,就像周蓉看著天的眼神。

周蓉說:“我一直很羨慕那些即使站在人群裏,也會發光的人。比如說陳非譽,比如說葉程安。我覺得這樣的人都好厲害,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但我做不到。人在出生時就是不平等的,人生下來,沒有人問他願不願意,他就被關進一個並非自己選擇的身體裏,有的人美麗,有的人聰明,有的人怎麽吃也吃不胖。但是,有人美麗就有人醜陋,有人聰明就有人笨拙。在被霸淩的那段時間裏,我真的以為,或許有的人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為一個笑料。”

說到這裏,周蓉對俞白笑了笑:“我在小時候,以為自己是動畫片裏的主角,總有一天要去拯救世界。但越長越大,我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連個故事也沒有,甚至可能是那種就算出現在別人的故事裏,連名字也沒有辦法被別人記住的無關緊要的配角。”

俞白忽然覺得周蓉很可憐,但他很不擅長安慰別人,在周蓉低頭抹眼淚的時候,他從校服兜裏拿出一包面巾紙,遞給周蓉。

“我記得住你的名字。”

這是俞白能給出的安慰。

周蓉取出一張面巾紙,邊擦眼淚邊說:“謝謝。”

她語調還有些哽咽,卻努力地想要露出個笑:“直到那天遇到你,你像英雄從天而降,把壞人全部打跑……”

俞白手插在兜裏,他倚靠著欄桿,也看著天,用很輕的聲音說:“我不是什麽英雄,事實上,我的生活很普通,我這個人也很普通。我曾經在書裏看到過一句話,原句我記不清了,但大概意思是,了不起需要與生俱來,活得好卻是事在人為。是,天分很重要,出身很重要,運氣很重要,但對於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哪怕沒有出眾的天分、優渥的出身或者好運氣,也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俞白很少說這樣長的一段話,他也不知道這段話是說給周蓉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說完,他不再看周蓉,往樓梯下走:“我先回教室了。”

周蓉看著俞白走下樓梯,就在俞白快要消失在樓梯口的時候,周蓉忽然站起來,用很小但很堅定的聲音說:“我會活得好的。”

俞白聽沒聽到這句話並不重要,這句話是周蓉說給自己聽的。

她要把那個懦弱、膽怯的自己拋掉,她也可以堅定、勇敢。

了不起需要與生俱來,活得好是事在人為。

陳非譽組織完光榮榜拍照的事情回到教室,已經過了中午一點,俞白在午睡,陳非譽沒有打擾俞白,他輕手輕腳地回到座位,把上午沒更正完的試卷更正完。

上最後一節晚自習前,俞白推了推陳非譽的胳膊,對他說:“今天晚上我陪徐知霖去買點東西,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陳非譽自從腿受傷後,每天都跟俞白一起上下學,俞白突然要和徐知霖一起走了,他還有些不習慣:“哦,好。你們要買什麽?”

俞白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把頭扭開,看向窗外:“誰知道他要買什麽,他也沒講清楚。”

陳非譽沒再說話,他只是忽然有點後悔,今天不應該讓俞白跟徐知霖一起去吃飯的,徐知霖這個人實在是太煩了。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一響,俞白拎起書包,不等陳非譽起身讓他,直接撐著陳非譽的桌子翻了過去:“先走了。”

陳非譽覺得有些奇怪,俞白什麽時候,找徐知霖這麽積極了?

俞白直接去了藝體館,他沒有進到小樹林,而是藏到藝體館的墻根後,等著趙健過來。

和俞白想的一樣,趙健下課後沒有立刻過來,而是去找了幾個人一起——趙健永遠只有打群架的膽子。

“小樹林裏黑黢黢的,沒看到人吶,健哥,我們是不是被耍了?”

“進去看看。”

趙健從藝體館的東邊走過去,附中的藝體館雖然修的漂亮,但也只有每年藝術節等大型文體活動那幾天投入使用,這會兒樓前連一盞照明燈都沒有,正好方便幹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俞白從墻縫裏盯著趙健幾人,數著趙健的腳步,等到趙健經過他的面前,翻過欄桿跳下去,雙腿夾住趙健的脖子,把趙健撲倒在地。

☆、吵個架

趙健猝不及防,直接跪倒。他勉強才用手肘支撐住,沒整個人趴在地上。趙健努力想把俞白掀開,但俞白的雙腿把他的脖子勒得太緊,他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

至於趙健帶來的人,則被俞白從天而降的陣仗,嚇得後退了兩步。

俞白低頭觀察著趙健的反應,他說:“我和趙健之間的舊賬,與你們無關。你們要是想替他出頭,也可以,先排隊領個號。”

俞白說完,沒等那幾個人回應,鉗住趙健雙手,直接用膝蓋抵住趙健的後背,將趙健的頭按在地上:“這一下,算還周子林的。”

籃球場上趙健的每一個黑球動作,俞白都記著。

“這一下,還徐知霖。”俞白對著趙健的腹部來了一拳。

“這一下,還陳非譽。”俞白踩在了趙健的膝蓋彎上。

俞白最後一腳踹在趙健的腹部,他松開鉗住趙健的動作,站到一旁:“你要是還覺得不服氣,可以繼續來。”

趙健被俞白占了先機,到現在連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

他沒見過俞白這樣的。

中學生打架,哪一次不是兩邊各帶著一群人,先互相噴一段狠話,互相問候一下對方的祖祖輩輩,最後碰一下胳膊、撂一下腿,活動活動筋骨,然後一起抽兩根煙後,再各自離開。

俞白是真來打架的,一點兒也不含糊,目的就是把他落在別人身上的拳頭全部討回來,把他打服氣——趙健心裏沒服氣,他從小就是個刺頭,誰也不服。

但趙健害怕了。

俞白一拳一腳打在身上是真疼,他感覺五臟六腑這會兒都攪在一塊了,他得使命捂住,才不至於讓裏頭的東西翻滾出來。

俞白等了半分鐘,沒等到趙健說話,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和你的賬,在這裏算是清了,你要是不再找事,我也不會再來找你。”

說完,俞白不再多看趙健一眼,徑直離開藝體館。

他走過趙健帶來的那幾個人身旁,那幾個人似乎想攔一下俞白,但彼此望著,都沒人敢伸手,最後直到看不見俞白的人影,才跑過去扶趙健。

俞白收拾了趙健,重新取回自己的包,為了不撞見其他人,他換了條不常走的路,準備從教職工宿舍那邊走出學校。

這條路上有一棵梔子花樹,四月是花期,樹上開了幾朵白色的花。梔子很香,清淡的香氣在幽微的夜晚裏怡人又可愛。

“俞白。”

在離梔子樹不遠的路燈下,陳非譽陰沈著一張臉,背著書包站在那裏。

“和徐知霖買什麽東西去了?”

俞白一楞,他無奈地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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