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森林隊的球員們在更衣室裏見到弗蘭克·裏貝裏的時候，有些好奇。

“嘿，弗蘭克，你都可以更衣訓練了嗎？”伊斯特伍德奇怪地問道。

裏貝裏揚揚手中的拐杖：“當然不行。”

“那你來這裏做什麽？”

“只是悶得無聊，來看看大家。”

眾人“哦”了一聲，又各忙各的了。只有伊斯特伍德還陪著裏貝裏偶爾說幾句話，其他人都沈默著做自己的事情。經過昨天的沖突，所有人的情緒都不太好，更衣室的氣氛更沈悶了。

唐恩的訓話看上去沒什麽效果？

隊員們漸漸來齊了，更衣室內卻沒有因為人多起來就氣氛活躍了，相反，人越多大家越沈默，似乎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

裏貝裏皺起了眉頭，他可不希望這氣氛一直持續下去。他愛這支球隊，因為是這支球隊給了他的新生，他不希望這支快樂的球隊就此沈淪，總要想點辦法吧……

他咳嗽了兩聲，然後用拐杖點點地，發出聲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我說……夥計們，你們想不想找點樂子？”他笑道。

※※※

唐在去訓練基地之前，站在自己的住所門口等待唐恩出來。

他註視的那扇門緊閉著，他知道仙妮婭和唐恩一定還在裏面做告別。啊，說不定仙妮婭這個名模正在給唐恩穿外套，就像一個真正的妻子該做的那樣。他一直覺得這兩個人的關系很有趣，相當有趣……

“我走了啊。”門被打開，唐恩的聲音傳出來。

“嗯，托尼叔叔再見。”小丫頭仙妮婭的聲音跟著傳出，“中午回來吃飯啊！”

然後唐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等唐恩走到跟前，唐問了一句：“有人等著回家吃飯的感覺怎麽樣？”

唐恩挑挑眉毛：“你這麽想來一起吃嗎？”

唐連忙擺手：“我就在俱樂部餐廳裏解決了……”

兩人結伴向維爾福德訓練基地走去。在路上一想起球隊的現狀，唐恩就又皺起了眉頭。他知道一旦發生隊內打架這樣的事情，就表明球隊內部有了裂縫，而有了這樣的裂縫是無法愈合的，它會一直在那裏。諾丁漢森林再也不是一座無論外面內部都堅不可摧的碉堡了。如何處理打架之後的各種事情，才是讓唐恩頭疼的原因。

沒參與打架的人難免不會有和當時齊姆邦達、本特納那樣的想法，只是他們缺乏一個合理的借口發洩出來而已。然後自己一同訓斥，會不會讓隊內壓抑的氣氛更壓抑了呢？今天上午訓練開始十五分鐘，可是會有眾多記者來拍攝采訪的，如果讓他們看到什麽不好的苗頭，會不會在媒體上大肆渲染？球隊的成績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這些問題盤旋在唐恩腦海，讓他剛剛在家中的快樂心情蕩然無存。

二十分鐘的路程很快走完，唐恩果然在訓練基地看到了不少媒體。他們和昨天一樣來這裏采訪拍攝，順便希望得到一些“內部報料”。幸好昨天沖突發生在訓練最後，媒體們都走完了，否則今天來到這裏的記者數量要比以往多出一倍以上。到時候他才更頭疼呢……

現在，還好。

“早上好啊，唐恩先生！”皮爾斯·布魯斯揮手向唐恩打招呼，唐恩卻像是沒看到一樣徑直走了過去。

只有唐在後面幫他擦屁股：“早上好，布魯斯先生。”

“唐恩先生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觀察細致的布魯斯疑惑地問道。

唐只是笑笑：“沒睡醒吧。”

這個借口真爛，現在都九點半了，還沒睡醒……唐恩可是很少睡懶覺的。

布魯斯敏銳地覺察到了些什麽，不過他看看周圍其它媒體的記者，什麽都沒說。

還有其它熟識的記者向唐恩打招呼，他同樣不理不睬地，就這樣走了進去。不過大家早都習慣了唐恩這種乖張的性格，見多不怪。畢竟現在森林隊連續不勝，身為主教練壓力大點，心情差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唐跟上去，兩人走進主教練辦公室。他們看到了已經在那裏等候的克裏斯拉克。

“托尼，今天的訓練計劃需要調整嗎？”

唐恩搖頭，俯身去開電腦：“計劃幾天前都定好了，不需要調整。你為什麽會想到問這麽愚蠢的問題，大衛？”

“呃……我只是覺得隊內氣氛這幾天不太好……”克裏斯拉克結結巴巴道。

“那是心理問題。你只管負責訓練，球員們的心理問題我來解決。”

克裏斯拉克點頭：“你說得沒錯，托尼。但是我覺得首先你要讓自己的心理正常起來。”說完他遞了面鏡子過去。

鏡子裏的唐恩依然是板著臉的表情，和昨天、前天都沒什麽兩樣。

克裏斯拉克沒有把鏡子晃一下就挪開，唐恩也一直盯著鏡中的自己。

“托尼，我們大家都認為你是這支球隊當之無愧的核心。所以如果你自己都沒辦法正常起來，那麽這支球隊就沒辦法正常起來。”克裏斯拉克說道。

唐恩從他手中接過鏡子：“謝謝你的鏡子，大衛。”

“那麽我去忙我的事情了。”告別了兩人，克裏斯拉克走了出去。

唐看看唐恩，又看看門口，然後也起身：“我也去忙了。”

唐恩沒挽留，他點點頭。

打開電腦，調出今天的訓練計劃文檔，唐恩掃了一眼，大致看看，然後就去網上簡單瀏覽了一下體育新聞。沒有發現任何有關昨天球隊內部打架的報道。看樣子沒有人將這消息傳出去，他放心了。

做完這些，他才起身去訓練場，準備開始上午的工作。

剛才還圍在大門的媒體們現在都湧了進來，在訓練場外面架起機器進行拍攝。然後有眼尖的記者發現了一個問題——諾丁漢森林已經開始了訓練，那為什麽沒有看到齊姆邦達和本特納兩個人呢？

有人把這個發現告訴了身邊的人，於是記者群中很快就議論起這個話題來。托尼·唐恩治軍一向很嚴格，如果說他們是遲到了的話……那麽這遲到的時間也太長了吧？齊姆邦達和本特納現在都不是球隊的主力核心，訓練的時候敢遲到這麽久，難道他們不想在唐恩手下繼續踢球了嗎？

而且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對球隊紀律嚴格要求的唐恩臉上卻沒有絲毫不快，仿佛根本不在意還有兩個人遲到一樣。森林一線隊人數不多，就那麽幾張面孔，早都熟悉了，他沒理由會忽略兩個人。

這太奇怪了。難道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就在這時候，克裏斯拉克過來通知媒體們，他們的拍攝時間結束了。

一群媒體這才收拾器材撤退。心中有再多問題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反正下午訓練之後會有一個例行的新聞發布會，到時候球隊的主教練托尼·唐恩肯定會出席。跟著他出席的會是一名球員，這名球員可能是隊長喬治·伍德。可能是副隊長範德薩，可能是人氣最高的貝克漢姆，也可能是隨便一個普通球員。他們會回答記者們提出的有關球隊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的問題。根據每個出席的球員的不同性格特點，有些人大嘴一張，說得記者們都很滿意；有些人則小心謹慎不願多談；還有人根本就是拒不配合的態度，讓記者們十分不滿。

現在記者們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打算，趁著這半天功夫，去搞清楚失蹤的齊姆邦達和本特納去哪兒了，然後等到下午的新聞發布會上對托尼唐恩展開集中轟炸。

記者們走了之後，訓練場一下子安靜了許多，除了球員們自己的叫喊聲和教練們的哨音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聲響了。

唐恩依然戴著墨鏡在旁邊看，訓練的具體科目都有專門的教練們負責，兩個助理教練負責協調，基本上沒他什麽事情。

球隊的訓練和往常沒什麽兩樣，唐恩重點觀察的是球員們的情緒。他想看看昨天那件事情對這支球隊到底造成了多深的影響。球員們臉上沒什麽太豐富的表情，看起來都很專註於訓練，現在還沒到休息時間，看不出大夥兒平時的情緒如何。

他低頭看看表，已經訓練了半個小時了。

“大衛。”他叫了聲。

克裏斯拉克回頭看著他。

“讓他們休息休息吧。”唐恩指著場上的球員說。

克裏斯拉克點頭，然後吹響嘴中的哨子：“休息十五分鐘！”

球員們喘著粗氣走下場。慢慢聚集起來，在一角休息。這也和平時沒什麽兩樣。球員們總是聚在一起，教練們也自成一堆，互不幹擾。球員們有球員們感興趣的話題，教練們也有教練們的聊天內容。

唐恩看了一會兒，覺得和平時比起來完全一樣。他身為主教練，也不方便走過去聽聽這些人究竟在談什麽。於是放棄了繼續觀察的念頭，打算和大夥兒聊聊天，舒緩一下情緒。大衛·克裏斯拉克說得對，自己也不要總是板著臉，拒人千裏的樣子。

要和諧，要有愛。

“餵，他轉身了……這是個機會！”伊斯特伍德看著轉過身去的唐恩對身邊的人說道。

“這……不太好吧？我們真地要這麽做嗎？”範尼斯特魯伊皺起了眉頭，“頭兒最近心情很不好，萬一惹怒了他……”

“怕啥！平時頭兒總喝叱我們，難道你們不想借機報仇嗎？”伊斯特伍德鼓動著其他隊友，“再說了……如果頭兒生氣了就把責任推給弗蘭克，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反正主意是他出的，頭兒總不會和一個瘸了腿的人計較吧？”

伊斯特伍德這麽一說，大家都捏著下巴仰頭望天，陷入了沈思。

終於有人捶了一下手掌：“幹了！”說話的是彼得羅夫。“我們要不要再放點冰塊？”不僅同意幹，他還補充道。

這個建議讓不少人都興奮起來。

伊斯特伍德卻打了一個寒戰：“餵……會不會太過分啊……”

一群人回頭怒視他：“難道你不想借機報仇嗎！”

伊斯特伍德舉起雙手。他敗了。

然後大夥兒又看著坐在一旁一直沒吭聲的喬治·伍德。什麽都沒說，但是一雙雙眼睛已經將他們的意圖表現得很明顯了。

伍德看著大夥兒，然後說道：“我負責背他上去吧。”

大家都笑了。

“就這麽說定了。不過我們得找個頭兒最信任最不容易陷害他的人去引他出去。”伊斯特伍德點點頭。他這話一說完，大家又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瞄準了貝克漢姆。

貝克漢姆舉起雙手：“OK，我知道我該做什麽了。不過我總覺得挑這個時候戲弄頭兒，是件很危險的事情……”

伊斯特伍德卻顯得很興奮：“沒有風險的事情我們還不做呢，那多沒意思啊。是不是啊，夥計們！”

他的話得到了一致讚同。於是貝克漢姆背負著所有人的期待，站起身，拍拍屁股向唐恩走去。

※※※

唐恩剛剛轉身準備向教練們走去，就聽到後面有人在叫他：“頭兒，頭兒！”

是貝克漢姆。

“啊，大衛……雖然是我讓你這麽叫的，但是每次聽到還是有些別扭……”唐恩回頭問道，“有什麽事情嗎？”

“嗯……呃。”貝克漢姆回頭看了一眼隊友，大家卻都仿佛沒看到他一樣在自顧自地休息。

唐恩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沒看到什麽奇怪的地方。

“怎麽了，大衛？”

“呃……有人找你。”貝克漢姆隨便編了一個理由。

“誰？”唐恩覺得奇怪，找我為什麽不直接來這裏。

“弗蘭克。”貝克漢姆腦海中閃過了裏貝裏的名字，就順嘴說了出來。反正這計劃是他想的，就拿他來做理由吧。“呃，他走路不太方便，讓你出去見他，他就在停車場那裏。”

這理由倒還算充分。

唐恩點點頭：“好的，我現在就去。”

貝克漢姆完成了任務，他目送唐恩走出訓練場才轉身回到球員們中間。他發現喬治·伍德和伊斯特伍德都不在了。

“大衛，弗雷迪說等你回來了，我們大家一起去看好戲。”

一群人瞥瞥正在休息的教練們。

※※※

唐恩走出訓練場。偌大的訓練基地並沒有多少人，大部分訓練場上是空著的。媒體們不在這裏，就顯得冷冷清清的。他一個人穿過訓練場和辦公樓，來到了緊靠室內訓練館的停車場。

停車場內同樣很安靜，停滿了球員們和工作人員的私車，唐恩在裏面看到了裏貝裏的紅色雪鐵龍。他笑了笑。這小子受了傷還不老實，成天來訓練基地亂竄。所有人裏面心情最正常的可能就是他了。

但是……

他不是有事找我嗎？人呢？

唐恩站在裏貝裏的車前，他俯身向裏看，沒有發現人在車內。又起身張望四周，依然沒有人。整座停車場停滿了車子，沒有一個空位，但就是沒有人。

如果裏貝裏存心要和他捉迷藏的話，這地方倒是挺合適的。不過……他幹嘛要和我玩這麽幼稚的游戲？

停車場緊挨著室內訓練館，裏貝裏的車就停在墻根下。唐恩站在紅色的雪鐵龍旁邊，舉目四望。“弗蘭克！”他叫了聲，期望不知道哪兒去的裏貝裏能夠聽到。

“我在這兒，頭兒！”他的期望實現了，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頭頂上方？

唐恩驚奇地仰頭看去。

室內體育館有一個二樓露臺，用來堆放一些雜物。唐恩仰頭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刀疤臉，他笑得正歡。

“WOOOOW——”

一桶冰涼的水從天而降，在唐恩毫無防備的時候，將他淋了個通透。

“嘩啦——”

唐恩傻站在那裏楞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再往上看，就看到裏貝裏笑得格外誇張的刀疤臉。他正準備發火，突然又看到了探出頭來正往下張望的喬治·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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