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唐恩驚叫起來，將電話那頭的貝克漢姆嚇了一跳。盡管機場正在起降飛機，他還是不得不把手機從耳旁拿開。

“怎麽了，托尼？”

意識到失態的唐恩連忙咳嗽了一聲：“只是……覺得驚奇。你不是在西班牙嗎？怎麽突然就跑到美國去了？”

“最近受了傷，比賽打不上，正好來美國談一個合同。”貝克漢姆這麽解釋。

唐恩的心又吊了起來。

“轉會合同？”他開玩笑似地問了一句。

那邊果然傳來貝克漢姆的笑聲：“怎麽可能呢……只是一個普通的商業合同。”

唐恩稍微松了口氣。

“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托尼。”貝克漢姆問道。

“呃……打算問聲聖誕快樂……”

“現在才十日。”貝克漢姆笑得很開心。

“提前……提前問聲。知道你很忙，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祝你在美國玩得愉快。”

“多謝托尼，那我也提前問候一聲聖誕快樂了。”

掛了電話，貝克漢姆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維多利亞回頭看他：“怎麽了，大衛？”

“托尼，托尼·唐恩的電話。”

“仙妮婭的那個朋友？”維多利亞想了起來。貝克漢姆點點頭。

“他找你有什麽事情嗎？”

貝克漢姆笑了一下：“還能有什麽事情？他想讓我回英格蘭踢球。”

“去諾丁漢森林踢球？”

“嗯。”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出機場通道。守候在外面的球迷粉絲和記者們看到貝克漢姆夫婦終於出現，都騷動起來。

貝克漢姆停止和妻子的談話，擡手向那些等在這裏的人揮了揮，一臉美國加州陽光那樣燦爛的笑容，頓時又引起一陣女性的尖叫。

“那麽你怎麽想的？大衛。”

貝克漢姆仿佛沒有聽見妻子的問話一樣，只是繼續在鏡頭和公眾前面作秀。

※※※

第二天，唐恩關註了一下有關貝克漢姆去美國的新聞。報紙電視網絡上都提到貝克漢姆利用養傷的時間去了一趟美國，不過只是在紐約出席了一個宣傳自己品牌的新聞發布會而已。

沒有任何消息提到他和洛杉磯銀河隊，以及美國職業大聯盟的人接觸。

唐恩這才放下了心。看來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商業會面。

這條消息的副作用就是，貝克漢姆進一步在卡佩羅的心中失寵。意大利鐵帥認為他這種私自出去參與商業活動的行為，沒有一個職業球員應有的職業操守，是公然挑戰他的權威。貝克漢姆的冷板凳坐得更牢固了……

同樣在這一天，艾倫·亞當斯興沖沖地找上了唐恩。

“托尼，我聽說你和貝克漢姆是朋友？”剛剛邁進主教練辦公室，艾倫就大聲嚷嚷起來。

唐恩正在網上看新聞。聽到艾倫的聲音，將網頁關了，擡頭看著他：“沒錯，還在一起吃了飯。”

“這下好辦了……你知道貝克漢姆最近在皇家馬德裏過得不愉快吧？”

唐恩猜到了艾倫的意圖，他搖搖頭：“沒用的，艾倫。賽季初我就問過他，要不要回英格蘭踢球。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艾倫可一點都不死心：“那是賽季初，那個時候貝克漢姆一定還對自己的新主教練充滿了憧憬和幻想。現在可不一樣了……你沒看剛才的新聞嗎？卡佩羅對於貝克漢姆這次私自去美國很不滿。”

“貝克漢姆說他經過俱樂部高層的同意。”

艾倫擺擺手：“這事情誰說得清楚呢？不過這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事情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他在皇家馬德裏過得不開心，很多俱樂部都爭著向要他加盟……要知道，過了這個聖誕節，他可就是自由身了，不會花費一個便士的轉會費。”艾倫仿佛已經看到了金光燦燦的未來。

“貝克漢姆……你知道他在商業市場上意味著什麽嗎？托尼。”他的語調有些高，情緒略微激動了點。

唐恩點點頭：“我當然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森林隊和其它球隊相比有什麽優勢呢？”艾倫指著唐恩說道，“你是他的朋友，這事情就好辦了。你可以勸說他選擇加盟諾丁漢森林，不是以諾丁漢森林主教練的身份，而是以他朋友的身份，就好像談心一樣。在他對未來一片迷茫，在他對現狀感到痛苦的時候，你一個電話過去，和他在寒冷的冬夜談心……”

艾倫說得來勁，完全忽視了一旁的唐恩，手舞足蹈地描述著腦海中的幻象。

唐恩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歪頭看著艾倫表演。

這個人被貝克漢姆身上巨大的商業價值搞得有些心神不寧了啊……

等艾倫終於講完了，唐恩用手支著下巴問道：“艾倫，我承認你的想法很棒，不過你有些過於一廂情願了。你知道大衛對曼聯的感情有多深嗎？”

聽見唐恩這麽問，艾倫楞了一下。他確實沒有考慮過足球層面的東西。他剛才講的那些出發點，都是貝克漢姆這個人如果來了森林隊，可以幫助森林隊賣出多少件球衣，可以幫助森林對擴大多少國際影響力，可以為森林隊拉來多少新的大牌讚助商……

看見艾倫臉上陰晴不定，唐恩連忙笑著擺手：“我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艾倫。你的想法很不錯。雖然只是從商業運作方面考慮，但這不就是你的工作嗎？足球方面的事情，是我考慮的範圍。不過我覺得我們需要把大家的意見整合一下。你剛才說了你的想法，是不是要聽聽我的？”

艾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於是唐恩便把上次和貝克漢姆吃飯時，他同貝克漢姆的談話告訴了艾倫。

聽完這個，艾倫楞了一會兒。“他真那麽說的？”

唐恩點頭。

艾倫不再說話了，他坐在沙發上撓撓頭。唐恩可以充分理解到艾倫此時此刻的心情。

對於一個面對龐大金山千方百計想著如何把這座金山挖空的人，突然告訴他這金山只是幻象，看得到挖不著。那是什麽感受？說有一萬只螞蟻在他心頭爬，也不過分吧？

——我不想同曼聯做敵人，所以我不會回英格蘭。

唐恩耳邊又響起當初貝克漢姆對自己說的這句話。他將目光轉向窗外的藍天。

直到現在你都還這麽想嗎？大衛。

當唐恩看著窗外藍天出神的時候，身後的艾倫·亞當斯站了起來。

“雖然他這麽說……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努力一下。”

唐恩回頭，有些詫異地看著艾倫。

“只是，我覺得說服大衛·貝克漢姆本人，不如說服他的妻子。”艾倫繼續說道，“維多利亞是唯一一個能夠影響他的人。”

“可我也沒法說服維多利亞……”唐恩攤開手，表示愛莫能助。

“不，你能。”艾倫斬釘截鐵道，“你忘了你和貝克漢姆是怎麽認識的了嗎？”

唐恩腦子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仙妮婭和維多利亞是朋友，因此他才和貝克漢姆成了朋友……

“好吧，我試試。但我什麽都不承諾。”唐恩也想再找貝克漢姆談談。商業價值自然不用艾倫多說，他也知道有多豐厚。就算是從競技角度來看，貝克漢姆也是他很希望得到的球員。

出色的傳球能力，無論是打邊前衛還是後腰都沒有問題；積極的奔跑和敬業態度也可以給隊內地年輕人樹立起好榜樣；年齡大是大了點，不過大了正好，踢不了幾年可以提攜後進來接班，平穩過渡到新時代……多好啊。

※※※

“……大衛·貝克漢姆遇到了大麻煩。不過他在西班牙遇到的麻煩還少了嗎？自從轉會皇家馬德裏之後，他就被各種各樣的麻煩糾纏在一起。球場上的，球場下的，家庭的……現在，他在這家百年豪門俱樂部的日子終於要到頭了。”

巨大的液晶電視上播放著最新的體育新聞。卡佩羅在球隊例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回答有關記者的提問時，對貝克漢姆私自去美國的事情表示了強烈不滿。

“……他是一個職業球員，他應該知道這個時候拋下球隊去那種地方意味著什麽……”

畫面一切，貝克漢姆出現在了記者們的包圍圈中：“……我得到了俱樂部高層的允許……”說完，他就鉆進了汽車，揚長而去。

“嗶——”畫面一黑，電視被關掉了。

“別看這個了。”貝克漢姆穿著睡衣站在維多利亞身後，手裏拿著電視遙控器。

維多利亞卻扭頭對他笑：“該好好考慮一下未來了，大衛。美國是一個不錯的地方，確切的說是洛杉磯。”

貝克漢姆皺著眉頭不說話。最近他臉上的笑容少了許多，除非在公眾媒體面前，大多數時候他都這副表情。

“皇家馬德裏的態度讓我感到厭倦。”維多利亞繼續說道，“很明顯，他們不想同你續約。這裏的所有人都把你看做麻煩。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貝克漢姆繞過來坐下。“當然……離開是最好的辦法。但是離開之後去哪兒呢？”

“我給你制訂的發展計劃，你都忘了嗎，大衛？”

貝克漢姆輕輕搖頭。

“洛杉磯很好，那裏的人都希望你去，你會得到比在這裏還要高的待遇，然後我們可以向……”

維多利亞沒有說完，貝克漢姆打斷了她的話：“但是，那裏是足球沙漠。”

“大衛——”維多利亞拖長了音，“你該為自己退役之後的生活考慮考慮了，你已經不小了。”

“三十一歲就老了嗎？”看著自己的妻子，貝克漢姆笑了笑。

必須承認，自己的妻子為自己制訂的那套發展計劃很不錯。去美國洛杉磯踢球，象征性地踢幾年，然後順理成章地向娛樂圈發展，就算從足球界退役了，在其他方面也還能繼續事業。退役之後去演電影的球員並不是沒有，在英格蘭就有一個——維尼·瓊斯，他在溫布爾登踢過球，後來在女王公園巡游者隊退役，然後去了好萊塢發展，現在已經算得上是穩定的二線影星了。

但是說老實話，貝克漢姆不覺得自己有演戲的天分。電影《一球成名》攝制組來皇馬拍攝的時候，需要他們做演員，他覺得很別扭，和在球場上的感覺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了……

無奈自己的妻子很熱衷這些東西。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虧欠維多利亞太多了……為了照顧在西班牙馬德裏踢球的他，她犧牲了自己在英國的事業，跟著來到處於時尚娛樂圈子之外的馬德裏。

“你瞧你的腳。”維多利亞指指貝克漢姆的雙腿，“那裏全是傷，我可不希望以後推著你的輪椅和你出去散步，大衛。”

從這話中感受到了愛妻對自己的關心，貝克漢姆伸手摟過妻子的肩頭：“哪有那麽可怕？退役的球員有很多，坐輪椅的可沒幾個。”

氣氛正在向著符合夫妻美好夜生活的方向發展。就在這個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對於這個破壞氣氛的電話鈴聲，貝克漢姆也很無奈。他對自己的妻子笑笑，松開了摟著維多利亞的手，然後站起身，走過去接電話。

“你好……托尼？”

是唐恩的電話。

“你好，大衛。”

“又是提前祝賀聖誕快樂嗎？”貝克漢姆笑著問道。

“啊，這次不是。仙妮婭過幾天會去馬德裏走秀，這個聖誕節她也沒法在英格蘭過，所以我想過去陪她一天。然後順便……請你和維多利亞吃頓飯。上次你在倫敦請了我，這次我應該回請了。”

貝克漢姆當然知道回請只是一個借口。看來這個森林隊主教練對自己“情有獨鐘”啊。對方如此熱情地發出了邀請，他也沒什麽好拒絕的。

“好的，我答應了。定好時間，我們到時候見。”

掛了電話，維多利亞正趴在沙發靠背上看著他。“只是一起吃飯那麽簡單嗎？”

貝克漢姆笑笑：“顯然不是。”

“餵，大衛。你想回英格蘭嗎？”維多利亞突然問道。

就象那次在機場一樣，貝克漢姆楞了一下，但是這次他無法再用和粉絲招手微笑來逃避回答了。

維多利亞看著他，在等待他的回答。

貝克漢姆沈默了一會兒，只能搖搖頭：“我不知道。”

當初他可是堅決地搖頭，確認自己不會回英格蘭的，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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