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八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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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給唐恩打過電話之後又過去了三天，唐恩沒有得到有關阿內爾卡轉會談判的任何消息，他以為事情就這麽完了，艾倫看來也搞不定那兩個法國人。沒想到這一次他接到了來自土耳其費內巴切的電話，希望和森林隊談談有關阿內爾卡轉會的問題。
與此同時，艾倫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埃文·多格蒂的辦公室內。埃文開玩笑說艾倫是帶著土耳其的沙子回來的。唐恩這才知道，原來耽誤了這幾天時間是因為艾倫去了土耳其和費內巴切俱樂部交涉。
看到唐恩，艾倫露出燦爛的笑容：“土耳其可沒有什麽好喝的東西，沒茶，沒咖啡，也沒可樂。”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談妥了。”笑完，艾倫坐下來介紹他這趟行程的收獲，“我們會給阿內爾卡的兩個經紀人哥哥一些適當的‘報酬’，他們幫助我們向費內巴切俱樂部施壓——你們在英國，不了解那邊的新聞。在土耳其，有關阿內爾卡訓練遲到、頂撞教練的負面新聞最近冒出來不少，都是那兩個經紀人搞的。費內巴切俱樂部已經不堪其擾，我去土耳其很快就商定了購買阿內爾卡的意象。你們猜猜，買阿內爾卡我們要用多少錢？”
兩人皆搖頭。
艾倫舉起雙手，十指張開。
“一千萬？”唐恩微微皺起眉頭。
艾倫微笑著搖搖頭，又縮回了兩根手指：“八百萬。”
另外兩個人同時笑了。這交易很劃算，八百萬買阿內爾卡，在唐恩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如果是一千萬，唐恩就難免心疼這筆錢了。
“半個賽季，賺了一百萬，土耳其人覺得他們沒吃虧。另外，和阿內爾卡的個人合同在此之前就已經談好了。合同年限四年，周薪……”艾倫故意賣了一個關子，“四萬五千英鎊，工資每年上浮百分之十，外加六十萬的簽字費。作為讓步，我們放棄阿內爾卡的全部肖像權。”
對於這個條件，唐恩也非常滿意。此前隊內最高周薪是範德薩的四萬英鎊，但是新賽季森林隊已經調整了全隊的工資結構，雖然還沒有公布，但是四萬五千這個水平只是排在新工資結構的中上游。
至於肖像權那東西，放棄就放棄了，阿內爾卡的肖像權也不值幾個錢了，就只有他那兩個經紀人哥哥還當寶貝一樣攥著。
高興之餘，埃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艾倫，你所說的事情讓我有些擔心。現在既然我們可以讓阿內爾卡的兩個經紀人這麽對待費內巴切，那麽誰能保證一年之後、兩年之後，沒有其它球隊在暗地裏鼓動那兩個見錢眼開的家夥，這麽對待我們呢？”
艾倫沒有答話，卻看向了唐恩。
唐恩咳嗽了一聲：“埃文，你知道……世界足壇或許缺很多位置的優秀球員，但是從來不缺優秀前鋒。不是說我們買了阿內爾卡，就停止尋找優秀前鋒的計劃了。我會時刻留意轉會市場的。如果他們要鬧，讓他們鬧去，我們正好在轉會市場上賺一筆。”
埃文恍然大悟。他轉身從酒櫃中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三支玻璃杯，一一倒上，然後將酒杯分給唐恩和艾倫。
“兩年半之前，父親把我從美國叫回來，想讓我接手他的這家俱樂部。為了讓我對經營一家俱樂部感興趣，他帶我看了森林隊的訓練基地，看了森林隊的球場，還和森林隊當時的球員、教練組都見了面。不過他覺得這些都不夠，也許認為讓我這個籃球迷對足球感興趣的最好辦法是現場看一場足球比賽，所以他又帶我去看了一場森林隊的正式比賽。”埃文看向唐恩，“那是一場英格蘭足總杯第三輪的比賽，甲級球隊諾丁漢森林主場對超級球隊西漢姆聯隊。”
唐恩知道埃文要說什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半場比賽之前，我看著滿座的看臺，覺得無法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一場低級別球隊的比賽，水平並不高，打得也不好看，還被對手連進三球……這樣的比賽有什麽好看得？我覺得不管是坐在看臺上看球的球迷，還是為這支球隊耗費精力和金錢的父親，都很傻，他們不過是在虛度光陰。”
埃文聳聳肩。
“中場休息，父親堅持要帶我去更衣室和球員們見面，盡管我覺得那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誰會願意在球隊大比分落後的時候去更衣室來一次尷尬的會面呢？然後我們在更衣室聽到那出好戲。”埃文向唐恩眨眨眼，“很精彩，我第一次對足球感興趣了。我想現在要再想看到由兩萬七千根中指組成的舍伍德森林，有些難度了吧？”
“那已經成了絕唱，埃文。”唐恩微笑著回道。
“你說得沒錯，托尼。現在的森林隊已經不是以前那支看不到希望的落魄球隊了。那個下半場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雖然我們最後還是輸了……可托尼，不管過多久，我都還要說，那是一場我看過的最精彩的比賽。”
“謝謝。”
“從那場比賽開始，我對經營一家足球俱樂部開始感興趣起來。我突然覺得每個周末的下午坐在球場包廂和看臺上看自己球隊的比賽，或許不是什麽浪費時間的事情了。回美國之後，我和艾倫認真討論了放棄現有產業，回英國經營一家俱樂部的事情。一開始艾倫以為我瘋了。”他又看向艾倫·亞當斯。
“你告訴我你確實瘋了，就因為那一場比賽。”艾倫笑著接過話頭，“我研究了美國NBA俱樂部的經營狀況，和英國傳統足球俱樂部的經營模式，我覺得埃文或許真瘋了。不過瘋的並不是沒有理由。美國的NBA是世界上商業化程度最高最成功的聯賽，他們的經營方式我認為值得借鑒。英國的足球俱樂部和NBA不同，因為歷史的因素，很多人認為一家俱樂部是屬於球迷們自己的，能不能賺錢不重要。可我不這麽看。如果要想讓球隊賺錢，我們必須改變一些以前的思路。很幸運的是，森林隊當時處在一個很糟糕的境地裏——財政危機，成績持續下滑，球迷們對於球隊現在的情況已經感到了厭倦，他們也希望換一種方式。所以……”他又看看埃文，“我和埃文想出了一個計劃，來把當時的森林隊向深淵再推一把。這個計劃很危險，有很大的風險，失敗的話我和埃文不僅預期利益得不到，還要賠進去更多，就像在帝國大廈最頂層的高度走鋼絲一樣。幸運的是，我們成功了。”
“所以，作為想出這個計劃並且實施的人，你比我還要瘋狂，艾倫。”埃文·多格蒂調侃道。
唐恩在一旁聽完這兩人講的往事。雖然他都經歷過那些事情，但是如今換了一個角度再來感受，還是很佩服艾倫這個人。在足球俱樂部經營方面，他做到了破而後立。
“商人，總是要和各種風險打交道，尤其是我這種做投機生意出身的。”艾倫笑道。
“所以呢，其實我不是一個有什麽特殊才能的人。我不會執教球隊，我也不太會賺錢，都是托尼和艾倫你們兩個幫我，森林隊才有今天。謝謝你們。”埃文·多格蒂說完舉起了酒杯。
“現在說謝謝是不是還太早了？”唐恩問道。
艾倫點點頭：“等我們的目標達成再說這些吧，埃文。”
“你們這兩個破壞氣氛的家夥！”
※※※
由於和費內巴切俱樂部，以及球員經紀人都已經談妥，所以轉會談判已經變成了形式——雙方俱樂部代表和球員經紀人坐在一起，談了半個小時，確認合同條款，便在合同上簽下各自的名字。
整個談判簽約過程都是沒有公開的——艾倫在和阿內爾卡兩個經紀人哥哥談的過程中才知道這個情況，所以很快就排除了對方想利用森林隊來給阿內爾卡在費內巴切謀求更多的薪水的可能。這天下午，當費內巴切俱樂部在自己的官方網站宣布法國射手尼古拉斯·阿內爾卡正式轉會諾丁漢森林的時候，由此引發的新聞地震可想而知了。
半年前，全英國的媒體都在因為阿內爾卡的離開而歡天喜地。沒想到半年之後，這個個性古怪的球員，和他那兩個討人厭的經紀人哥哥又殺了回來！
所有英格蘭媒體都還記得，當阿內爾卡在曼城隊表現出色的那個賽季，他們要想采訪這個法國前鋒，有多困難——想要采訪阿內爾卡？可以，拿四萬英鎊出來。要知道，媒體想要采訪曼聯球星吉格斯，也不過只需要八千英鎊而已！
阿內爾卡在英格蘭已經被他的經紀人將名聲搞臭了，走到哪兒都不招人待見。這次，就算是一向看好唐恩的BBC著名足球節目主持人萊因克爾都有些看不懂了。他在自己的網絡專欄中談到這筆轉會交易時稱：“唐恩教練的行為總讓人看不懂，這次也一樣。我想他應該很清楚地知道，阿內爾卡會給他的球隊帶來什麽東西……進球？當然，我從不否認那個家夥的天賦和能力，但我認為為了那些進球，森林隊將付出非常巨大的代價。”
就在費內巴切俱樂部宣布阿內爾卡轉會的第二天，諾丁漢森林的官方網站也刊登了阿內爾卡的大幅照片，並且用醒目的標題點出森林隊將迎來一位優秀射手。
高調宣傳也證實了土耳其那邊的消息，英格蘭媒體炸鍋了。
所有媒體幾乎一邊倒地看衰這次轉會。不少人都質疑唐恩的決定。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為這一天是四月一日。那個阿內爾卡又回來了！真該死！請抱歉我用了臟話，實際上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托尼·唐恩教練為什麽會選中這個法國人。”
“托尼·唐恩教練一定是昏頭了，竟然會選擇阿內爾卡。他是覺得自己的更衣室過於平靜了嗎？”
“法國人有什麽好的？和他一樣能進球的前鋒不少，但是像他這樣讓每一任教練都頭疼的前鋒世界上可沒幾個。”
“……抱歉，其實我認為托尼·唐恩教練是想要挑戰自我。”
“……這很好，我們可以趁機炒作一下阿內爾卡過去幾年在英格蘭的那些劣跡。但是別指望我們會去采訪阿內爾卡。”
“讓我感到疑惑的是，為什麽短短半個賽季之後，阿內爾卡就選擇回到英格蘭？看樣子他在土耳其過得並不開心。但我認為，如果他不改變自己的個性，不炒掉自己那兩個經紀人哥哥的話，他在哪兒都不會覺得開心。”
“實話實說，我完全不看好托尼·唐恩這個決定。原本我對森林隊的新賽季充滿了期待，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
……
唐恩抖抖那些報紙，在唐面前抱怨：“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想要買進那個法國人，我等於幫艾倫那個家夥背了黑鍋。”
“可媒體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
唐恩當然知道這一點。他煩躁地在房間中來回踱了幾圈之後，從樓上房間取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你要做什麽？”唐疑惑地問道。
“寫稿子，給我的專欄，罵那群混帳媒體！”唐恩咬牙切齒地按下了開機鍵。
“罵什麽？罵他們不知道你和艾倫之間的事情而胡編亂造？”
“不，罵他們對阿內爾卡的種種質疑、批評和嘲諷。”
唐對這個回答感到十分驚奇，以至於他錄像都不看了，站起身轉到唐恩的背後，看著他打開WORD文檔。
“你不是……”
唐恩知道他要說什麽，於是點頭：“沒錯，我不喜歡那個法國前鋒的兩個經紀人哥哥，恨烏及屋，所以我也不喜歡法國前鋒。但……現在阿內爾卡成了森林隊的一員，就算我的手下了。媒體們要罵我的球員，我決不允許。不能讓我自己立下來的規矩在阿內爾卡身上破了——沒有人可以批評我的球員，除了我自己。打狗還要看主人不是？”
唐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你是惱怒於那些媒體對你的質疑吧？”
唐恩聳聳肩：“隨便你怎麽想。”隨後不再搭話，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
※※※
第二天，《諾丁漢晚郵報》唐恩的專欄刊載了全文，全面駁斥媒體對於阿內爾卡的種種質疑和嘲諷。雖然在很多專業體育記者眼中，這篇文章的作用並不是反駁媒體，而是表明了唐恩的態度——他力挺阿內爾卡。
皮爾斯·布魯斯作為最接近唐恩的記者，是知道這這樁轉會交易中唐恩的態度的。所以在拿到這篇稿子之後，他就非常奇怪為什麽唐恩的態度會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如果說是出於愛護自己的手下……布魯斯怎麽都覺得這個解釋有些牽強。
和布魯斯一樣覺得奇怪的還有諾丁漢森林俱樂部主席埃文·多格蒂。下午就是阿內爾卡加盟森林隊的新聞發布會了，他覺得有必要問清楚。
面對這個問題，唐恩笑得很神秘：“不管我喜不喜歡阿內爾卡，他都來了，我不可能給費內巴切說因為我不喜歡，所以你們把人給我領回去。這肯定不行，對不對？”
埃文點點頭表示讚同。
“既然來了，我肯定也不可能因為不喜歡他就把他放在板凳上，或者下放到預備隊去，那是浪費俱樂部的錢。所以我打算用好他，讓他發揮最大作用。”
埃文繼續點頭。這道理傻子都懂，他不明白這和他的問題有什麽關系。
看著疑惑的埃文，唐恩咳嗽了一聲：“前面都是廢話。我這麽給你說吧，埃文，中國有句話叫‘軟硬兼施’，意思就是說溫和的手段和強硬的手段都要用。對付阿內爾卡就得這樣，單一手段不起作用的。你要讓他知道教練是信任他、支持他的，同時還要讓他知道如果他打算利用這一點來做點什麽出格的事情的話，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現在，作為見面禮，我讓他體會到球隊的溫暖和主教練對他的支持。等以後……”
唐恩眨了眨眼。
※※※
下午的新聞發布會上，唐恩在人前表現出了他所言的“熱情”，大肆讚揚了阿內爾卡令後衛頭疼的得分能力，卻絕口不提阿內爾卡同樣令人頭疼的性格脾氣。總之，如果你在新聞發布會上聽了唐恩的講話，一定會覺得這是森林隊今年夏天最重要的收購，阿內爾卡簡直就是森林隊未來的希望了。
布魯斯在下面聽得直搖頭。以他對唐恩的了解，當唐恩這麽明顯，甚至略帶誇張地讚揚一個人的時候，往往不代表被讚揚的人會有好日子過。
不過這些東西，和唐恩還沒有怎麽接觸的阿內爾卡並不知道。對於主教練表現出來的支持和信任，他也很高興。
能夠重新回到世界足壇的中心地帶，新球隊的主教練支持他，這讓他在新聞發布會上談興濃了不少。理所當然，他也談到了自己加盟森林隊的初衷：
“森林隊是很有進取心的球隊，唐恩教練也是很有能力的教練，他已經和我談過了，他有很多偉大的目標。我希望我可以幫助他實現那些目標。”
幾乎所有記者都在心裏翻白眼。阿內爾卡說的話誰還信？
他自己相信嗎？
當最後唐恩和阿內爾卡站起來，手持39號森林球衣合影時，記者看看唐恩臉上燦爛得甚至有些刺眼的笑容，再看看阿內爾卡略顯靦腆卻又自信的笑容，他們都知道，這個賽季的森林隊，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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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艾倫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埃文·多格蒂的辦公室內。埃文開玩笑說艾倫是帶著土耳其的沙子回來的。唐恩這才知道，原來耽誤了這幾天時間是因為艾倫去了土耳其和費內巴切俱樂部交涉。
看到唐恩，艾倫露出燦爛的笑容：“土耳其可沒有什麽好喝的東西，沒茶，沒咖啡，也沒可樂。”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談妥了。”笑完，艾倫坐下來介紹他這趟行程的收獲，“我們會給阿內爾卡的兩個經紀人哥哥一些適當的‘報酬’，他們幫助我們向費內巴切俱樂部施壓——你們在英國，不了解那邊的新聞。在土耳其，有關阿內爾卡訓練遲到、頂撞教練的負面新聞最近冒出來不少，都是那兩個經紀人搞的。費內巴切俱樂部已經不堪其擾，我去土耳其很快就商定了購買阿內爾卡的意象。你們猜猜，買阿內爾卡我們要用多少錢？”
兩人皆搖頭。
艾倫舉起雙手，十指張開。
“一千萬？”唐恩微微皺起眉頭。
艾倫微笑著搖搖頭，又縮回了兩根手指：“八百萬。”
另外兩個人同時笑了。這交易很劃算，八百萬買阿內爾卡，在唐恩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如果是一千萬，唐恩就難免心疼這筆錢了。
“半個賽季，賺了一百萬，土耳其人覺得他們沒吃虧。另外，和阿內爾卡的個人合同在此之前就已經談好了。合同年限四年，周薪……”艾倫故意賣了一個關子，“四萬五千英鎊，工資每年上浮百分之十，外加六十萬的簽字費。作為讓步，我們放棄阿內爾卡的全部肖像權。”
對於這個條件，唐恩也非常滿意。此前隊內最高周薪是範德薩的四萬英鎊，但是新賽季森林隊已經調整了全隊的工資結構，雖然還沒有公布，但是四萬五千這個水平只是排在新工資結構的中上游。
至於肖像權那東西，放棄就放棄了，阿內爾卡的肖像權也不值幾個錢了，就只有他那兩個經紀人哥哥還當寶貝一樣攥著。
高興之餘，埃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艾倫，你所說的事情讓我有些擔心。現在既然我們可以讓阿內爾卡的兩個經紀人這麽對待費內巴切，那麽誰能保證一年之後、兩年之後，沒有其它球隊在暗地裏鼓動那兩個見錢眼開的家夥，這麽對待我們呢？”
艾倫沒有答話，卻看向了唐恩。
唐恩咳嗽了一聲：“埃文，你知道……世界足壇或許缺很多位置的優秀球員，但是從來不缺優秀前鋒。不是說我們買了阿內爾卡，就停止尋找優秀前鋒的計劃了。我會時刻留意轉會市場的。如果他們要鬧，讓他們鬧去，我們正好在轉會市場上賺一筆。”
埃文恍然大悟。他轉身從酒櫃中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三支玻璃杯，一一倒上，然後將酒杯分給唐恩和艾倫。
“兩年半之前，父親把我從美國叫回來，想讓我接手他的這家俱樂部。為了讓我對經營一家俱樂部感興趣，他帶我看了森林隊的訓練基地，看了森林隊的球場，還和森林隊當時的球員、教練組都見了面。不過他覺得這些都不夠，也許認為讓我這個籃球迷對足球感興趣的最好辦法是現場看一場足球比賽，所以他又帶我去看了一場森林隊的正式比賽。”埃文看向唐恩，“那是一場英格蘭足總杯第三輪的比賽，甲級球隊諾丁漢森林主場對超級球隊西漢姆聯隊。”
唐恩知道埃文要說什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半場比賽之前，我看著滿座的看臺，覺得無法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一場低級別球隊的比賽，水平並不高，打得也不好看，還被對手連進三球……這樣的比賽有什麽好看得？我覺得不管是坐在看臺上看球的球迷，還是為這支球隊耗費精力和金錢的父親，都很傻，他們不過是在虛度光陰。”
埃文聳聳肩。
“中場休息，父親堅持要帶我去更衣室和球員們見面，盡管我覺得那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誰會願意在球隊大比分落後的時候去更衣室來一次尷尬的會面呢？然後我們在更衣室聽到那出好戲。”埃文向唐恩眨眨眼，“很精彩，我第一次對足球感興趣了。我想現在要再想看到由兩萬七千根中指組成的舍伍德森林，有些難度了吧？”
“那已經成了絕唱，埃文。”唐恩微笑著回道。
“你說得沒錯，托尼。現在的森林隊已經不是以前那支看不到希望的落魄球隊了。那個下半場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雖然我們最後還是輸了……可托尼，不管過多久，我都還要說，那是一場我看過的最精彩的比賽。”
“謝謝。”
“從那場比賽開始，我對經營一家足球俱樂部開始感興趣起來。我突然覺得每個周末的下午坐在球場包廂和看臺上看自己球隊的比賽，或許不是什麽浪費時間的事情了。回美國之後，我和艾倫認真討論了放棄現有產業，回英國經營一家俱樂部的事情。一開始艾倫以為我瘋了。”他又看向艾倫·亞當斯。
“你告訴我你確實瘋了，就因為那一場比賽。”艾倫笑著接過話頭，“我研究了美國NBA俱樂部的經營狀況，和英國傳統足球俱樂部的經營模式，我覺得埃文或許真瘋了。不過瘋的並不是沒有理由。美國的NBA是世界上商業化程度最高最成功的聯賽，他們的經營方式我認為值得借鑒。英國的足球俱樂部和NBA不同，因為歷史的因素，很多人認為一家俱樂部是屬於球迷們自己的，能不能賺錢不重要。可我不這麽看。如果要想讓球隊賺錢，我們必須改變一些以前的思路。很幸運的是，森林隊當時處在一個很糟糕的境地裏——財政危機，成績持續下滑，球迷們對於球隊現在的情況已經感到了厭倦，他們也希望換一種方式。所以……”他又看看埃文，“我和埃文想出了一個計劃，來把當時的森林隊向深淵再推一把。這個計劃很危險，有很大的風險，失敗的話我和埃文不僅預期利益得不到，還要賠進去更多，就像在帝國大廈最頂層的高度走鋼絲一樣。幸運的是，我們成功了。”
“所以，作為想出這個計劃並且實施的人，你比我還要瘋狂，艾倫。”埃文·多格蒂調侃道。
唐恩在一旁聽完這兩人講的往事。雖然他都經歷過那些事情，但是如今換了一個角度再來感受，還是很佩服艾倫這個人。在足球俱樂部經營方面，他做到了破而後立。
“商人，總是要和各種風險打交道，尤其是我這種做投機生意出身的。”艾倫笑道。
“所以呢，其實我不是一個有什麽特殊才能的人。我不會執教球隊，我也不太會賺錢，都是托尼和艾倫你們兩個幫我，森林隊才有今天。謝謝你們。”埃文·多格蒂說完舉起了酒杯。
“現在說謝謝是不是還太早了？”唐恩問道。
艾倫點點頭：“等我們的目標達成再說這些吧，埃文。”
“你們這兩個破壞氣氛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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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和費內巴切俱樂部，以及球員經紀人都已經談妥，所以轉會談判已經變成了形式——雙方俱樂部代表和球員經紀人坐在一起，談了半個小時，確認合同條款，便在合同上簽下各自的名字。
整個談判簽約過程都是沒有公開的——艾倫在和阿內爾卡兩個經紀人哥哥談的過程中才知道這個情況，所以很快就排除了對方想利用森林隊來給阿內爾卡在費內巴切謀求更多的薪水的可能。這天下午，當費內巴切俱樂部在自己的官方網站宣布法國射手尼古拉斯·阿內爾卡正式轉會諾丁漢森林的時候，由此引發的新聞地震可想而知了。
半年前，全英國的媒體都在因為阿內爾卡的離開而歡天喜地。沒想到半年之後，這個個性古怪的球員，和他那兩個討人厭的經紀人哥哥又殺了回來！
所有英格蘭媒體都還記得，當阿內爾卡在曼城隊表現出色的那個賽季，他們要想采訪這個法國前鋒，有多困難——想要采訪阿內爾卡？可以，拿四萬英鎊出來。要知道，媒體想要采訪曼聯球星吉格斯，也不過只需要八千英鎊而已！
阿內爾卡在英格蘭已經被他的經紀人將名聲搞臭了，走到哪兒都不招人待見。這次，就算是一向看好唐恩的BBC著名足球節目主持人萊因克爾都有些看不懂了。他在自己的網絡專欄中談到這筆轉會交易時稱：“唐恩教練的行為總讓人看不懂，這次也一樣。我想他應該很清楚地知道，阿內爾卡會給他的球隊帶來什麽東西……進球？當然，我從不否認那個家夥的天賦和能力，但我認為為了那些進球，森林隊將付出非常巨大的代價。”
就在費內巴切俱樂部宣布阿內爾卡轉會的第二天，諾丁漢森林的官方網站也刊登了阿內爾卡的大幅照片，並且用醒目的標題點出森林隊將迎來一位優秀射手。
高調宣傳也證實了土耳其那邊的消息，英格蘭媒體炸鍋了。
所有媒體幾乎一邊倒地看衰這次轉會。不少人都質疑唐恩的決定。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為這一天是四月一日。那個阿內爾卡又回來了！真該死！請抱歉我用了臟話，實際上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托尼·唐恩教練為什麽會選中這個法國人。”
“托尼·唐恩教練一定是昏頭了，竟然會選擇阿內爾卡。他是覺得自己的更衣室過於平靜了嗎？”
“法國人有什麽好的？和他一樣能進球的前鋒不少，但是像他這樣讓每一任教練都頭疼的前鋒世界上可沒幾個。”
“……抱歉，其實我認為托尼·唐恩教練是想要挑戰自我。”
“……這很好，我們可以趁機炒作一下阿內爾卡過去幾年在英格蘭的那些劣跡。但是別指望我們會去采訪阿內爾卡。”
“讓我感到疑惑的是，為什麽短短半個賽季之後，阿內爾卡就選擇回到英格蘭？看樣子他在土耳其過得並不開心。但我認為，如果他不改變自己的個性，不炒掉自己那兩個經紀人哥哥的話，他在哪兒都不會覺得開心。”
“實話實說，我完全不看好托尼·唐恩這個決定。原本我對森林隊的新賽季充滿了期待，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
……
唐恩抖抖那些報紙，在唐面前抱怨：“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想要買進那個法國人，我等於幫艾倫那個家夥背了黑鍋。”
“可媒體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
唐恩當然知道這一點。他煩躁地在房間中來回踱了幾圈之後，從樓上房間取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你要做什麽？”唐疑惑地問道。
“寫稿子，給我的專欄，罵那群混帳媒體！”唐恩咬牙切齒地按下了開機鍵。
“罵什麽？罵他們不知道你和艾倫之間的事情而胡編亂造？”
“不，罵他們對阿內爾卡的種種質疑、批評和嘲諷。”
唐對這個回答感到十分驚奇，以至於他錄像都不看了，站起身轉到唐恩的背後，看著他打開WORD文檔。
“你不是……”
唐恩知道他要說什麽，於是點頭：“沒錯，我不喜歡那個法國前鋒的兩個經紀人哥哥，恨烏及屋，所以我也不喜歡法國前鋒。但……現在阿內爾卡成了森林隊的一員，就算我的手下了。媒體們要罵我的球員，我決不允許。不能讓我自己立下來的規矩在阿內爾卡身上破了——沒有人可以批評我的球員，除了我自己。打狗還要看主人不是？”
唐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你是惱怒於那些媒體對你的質疑吧？”
唐恩聳聳肩：“隨便你怎麽想。”隨後不再搭話，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
※※※
第二天，《諾丁漢晚郵報》唐恩的專欄刊載了全文，全面駁斥媒體對於阿內爾卡的種種質疑和嘲諷。雖然在很多專業體育記者眼中，這篇文章的作用並不是反駁媒體，而是表明了唐恩的態度——他力挺阿內爾卡。
皮爾斯·布魯斯作為最接近唐恩的記者，是知道這這樁轉會交易中唐恩的態度的。所以在拿到這篇稿子之後，他就非常奇怪為什麽唐恩的態度會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如果說是出於愛護自己的手下……布魯斯怎麽都覺得這個解釋有些牽強。
和布魯斯一樣覺得奇怪的還有諾丁漢森林俱樂部主席埃文·多格蒂。下午就是阿內爾卡加盟森林隊的新聞發布會了，他覺得有必要問清楚。
面對這個問題，唐恩笑得很神秘：“不管我喜不喜歡阿內爾卡，他都來了，我不可能給費內巴切說因為我不喜歡，所以你們把人給我領回去。這肯定不行，對不對？”
埃文點點頭表示讚同。
“既然來了，我肯定也不可能因為不喜歡他就把他放在板凳上，或者下放到預備隊去，那是浪費俱樂部的錢。所以我打算用好他，讓他發揮最大作用。”
埃文繼續點頭。這道理傻子都懂，他不明白這和他的問題有什麽關系。
看著疑惑的埃文，唐恩咳嗽了一聲：“前面都是廢話。我這麽給你說吧，埃文，中國有句話叫‘軟硬兼施’，意思就是說溫和的手段和強硬的手段都要用。對付阿內爾卡就得這樣，單一手段不起作用的。你要讓他知道教練是信任他、支持他的，同時還要讓他知道如果他打算利用這一點來做點什麽出格的事情的話，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現在，作為見面禮，我讓他體會到球隊的溫暖和主教練對他的支持。等以後……”
唐恩眨了眨眼。
※※※
下午的新聞發布會上，唐恩在人前表現出了他所言的“熱情”，大肆讚揚了阿內爾卡令後衛頭疼的得分能力，卻絕口不提阿內爾卡同樣令人頭疼的性格脾氣。總之，如果你在新聞發布會上聽了唐恩的講話，一定會覺得這是森林隊今年夏天最重要的收購，阿內爾卡簡直就是森林隊未來的希望了。
布魯斯在下面聽得直搖頭。以他對唐恩的了解，當唐恩這麽明顯，甚至略帶誇張地讚揚一個人的時候，往往不代表被讚揚的人會有好日子過。
不過這些東西，和唐恩還沒有怎麽接觸的阿內爾卡並不知道。對於主教練表現出來的支持和信任，他也很高興。
能夠重新回到世界足壇的中心地帶，新球隊的主教練支持他，這讓他在新聞發布會上談興濃了不少。理所當然，他也談到了自己加盟森林隊的初衷：
“森林隊是很有進取心的球隊，唐恩教練也是很有能力的教練，他已經和我談過了，他有很多偉大的目標。我希望我可以幫助他實現那些目標。”
幾乎所有記者都在心裏翻白眼。阿內爾卡說的話誰還信？
他自己相信嗎？
當最後唐恩和阿內爾卡站起來，手持39號森林球衣合影時，記者看看唐恩臉上燦爛得甚至有些刺眼的笑容，再看看阿內爾卡略顯靦腆卻又自信的笑容，他們都知道，這個賽季的森林隊，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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