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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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隊獲得了他們本賽季首場勝利，這在諾丁漢當地可不算小事。連續好幾天，都在圍繞著和曼城隊的比賽進行報道。基岡的日子倒是更難過了，但是唐恩可管不著。他頭上的壓力暫時消除，現在球隊內部和外部環境都無可挑剔，他可以安心備戰9月16日的歐洲聯盟杯資格賽，同奧斯特拉法的首回合比賽。
奧斯特拉法這支球隊，如果不是要打聯盟杯資格賽的話，唐恩根本不會去了解他們。就算在了解之後，唐恩也不認為這支球隊會給森林隊帶來什麽麻煩，何況他們還是主場作戰。
球隊現在士氣高漲，如果連主場打一支捷克的球隊都困難的話，那麽也別想在聯盟杯正賽上有什麽作為了。
事實證明了唐恩的放心是有道理的。
諾丁漢森林隊在自己的主場3：0輕松戰勝了來訪的奧斯特拉法。雖然對手很弱，但是作為森林隊在八年之後再次回到歐洲賽場的“揭幕戰”，城市球場又是滿座。英超聯賽開始一個多月了，城市球場竟然是被官方統計出來上座率最高的——全部滿座，百分之百！
可見諾丁漢森林的支持者們對於能夠在頂級賽事中亮相等得有多焦急了。他們被壓抑了八年的情感全部釋放出來，讓整個英格蘭都很清楚地感受到了。
主場3：0戰勝了奧斯特拉法之後，諾丁漢人還沈浸在歡樂之中，看起來球隊下回合在客場幾乎肯定可以出線了。
拿下了聯賽首場勝利，又在歐洲聯盟杯資格賽首回合中三球領先占盡先機，看起來森林隊最近情況很不錯。但是9月18日客場挑戰富勒姆的比賽，森林隊全場浪費了三次必進球的機會，最後只能和對手1：1握手言和。
在唐恩給球隊制定的本賽季大致計劃表中，對於那些排名十名以下的球隊，唐恩要求不管主場客場，能夠拿到三分就盡量拿到。作為升班馬的森林隊，能夠搶分的對像也就是和他們實力差不多的這些球隊了。如果在這些球隊上失分太多，森林隊真的就要為保級而戰了。
這樣的比賽結果自然不能讓唐恩滿意。不過對於球隊，他還是得笑著給年輕人們減壓。
壓力不應該轉移給球員，壓力必須由主教練一個人背。這是唐恩堅持的執教之道。
在賽後的新聞發布會上，有記者詢問為什麽森林隊的表現總是起起落落，當大家都覺得他們可以贏球的時候卻贏不了。
對此，唐恩認為，森林隊是一支比較年輕的球隊，表現不夠穩定是很正常的，完全不用大驚小怪。
盡管嘴巴上是這麽說，但是唐恩可不打算對這幫表現不穩定的球員們寬容。比賽結束當天，森離隊乘坐大巴回到了諾丁漢。盡管下一場比賽是四天之後的9月22日，但是唐恩在車上就宣布了賽後一天的假期取消。
這下，那些看了新聞媒體報道還以為唐恩不生氣的球員們都清楚，老板對球隊目前不穩定的戰績非常不滿。
聯賽進行了六輪，森林隊取得了一勝四平一負的成績，積七分的他們甚至和利物浦同分。照理說作為升班馬，對這樣的開局應該足夠滿足了。可誰讓唐恩不是一個甘於現狀的人呢？打著升班馬的旗號，卻有著要和聯賽前六名一爭長短的計劃，怎麽可以在開局就被拉開差距呢？
阿森納五勝一平積十六分排在榜首，穆裏尼奧的切爾西四勝兩平緊隨其後。排第三的是莫耶斯執教的埃弗頓，四勝一平一負。唐恩認為如果和富勒姆的比賽打贏的話，森林隊現在應該積九分，最少能排在第二軍團，七到九名之間。而現在，森林隊僅排名第十一位。
本周的BBC《今日賽事》節目中萊因克爾和馬克·勞倫森談到了森林隊，談到了托尼·唐恩。剃掉了胡子的勞倫森似乎鐵了心要扮演不討唐恩喜歡的角色。他在節目中說甲級聯賽的托尼·唐恩自稱追求勝利，帶隊成績倒也符合他的說法，森林隊勝率非常高，排在英甲所有球隊之首。但是到了超級聯賽，唐恩卻閉口不談“追求勝利”了，顯然他也學乖了，知道英超和低級別聯賽不一樣，不是嘴巴上狂妄一些就能獲得好名次的。
唐恩還沒就此發表什麽意見呢，諾丁漢當地媒體可都不幹了。皮爾斯·布魯斯撰文駁斥了勞倫森的胡言亂語，並且認為勞倫森對唐恩和森林隊不公平的評論是因為打賭輸了胡子而懷恨在心，伺機報覆……
英超聯賽，從來都不缺乏這樣熱鬧的場面。
既然有布魯斯幫他出頭，唐恩也懶得在媒體上浪費精力。他專心致志帶隊訓練，為下一輪比賽做準備。聯賽第七輪，諾丁漢森林主場迎戰切爾西，這絕絕對對是一場硬仗！
※※※
9月20日，一個普通的星期一上午，陽光明媚。唐恩和往常一樣，在帶領球隊進行訓練。他突然看到許久沒有露過面的俱樂部主席埃文·多格蒂出現在訓練場邊。
主席先生出現在這裏，必定是找唐恩有事情了。唐恩給大衛做了一個訓練繼續的手勢，就轉身走下了訓練場。
“埃文，我可是很少見你在這裏出現的。如果你出現了，那麽一定有大事！”唐恩開著埃文的玩笑向他走去。雖然球隊目前成績一般，唐恩在埃文面前總是很樂觀的。
“嗯，確實是大事。托尼，我剛剛接到了從德比郡醫院打過來的電話。”對唐恩的玩笑，埃文可沒有回以微笑，而是板著臉說，“布萊恩·克勞夫因為胃癌，剛剛去世了。”
唐恩楞了一下，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麽？”
“克勞夫夫人希望你能去參加明天的私人葬禮。我知道你和頭兒之間的感情，托尼……”埃文拍拍唐恩的肩膀，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身離開了訓練場。
唐恩一個人站在場邊，楞楞地看著埃文的背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埃文的背影剛剛消失，唐恩就看到皮爾斯·布魯斯跌跌撞撞地出現在鐵絲網外，使勁對他打手勢，希望他過去。
唐恩走過去，布魯斯氣喘籲籲地問道：“托……托尼，我給你打電話、電話……你沒接到嗎？”
“我訓練的時候不帶手機……”
“我……我剛才得到的消息，順路過來通知你：克勞布……布萊恩·克勞夫去世了！”布魯斯瞪大了眼睛說道。對於他來說，這是諾丁漢足球史上的一件大事，非常非常大的事。唐恩的反應卻沒有他想像的那麽激烈。
“埃文……主席先生剛才通知我了，我被邀請明天去參加私人葬禮。”唐恩指指埃文消失的方向，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表情一點也不震驚，也看不到悲傷。
布魯斯看了看唐恩，然後點頭道：“那麽我先走了，還要去德比郡跟蹤報道這事。”
“再見，記者先生。”
“再見，托尼。”
等布魯斯也從他的視野內消失的時候，唐恩的大腦似乎才反應過來——剛才死了一個什麽人物。
就這麽死了？這怎麽可能？五月份的時候還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怎麽說死就死了？
他被哨音驚醒，扭頭看著還在訓練的球隊，走了過去。
“大衛。”他向自己的助理教練招手。
克裏斯拉克跑了過來：“托尼，剛才主席先生找你什麽事？”
唐恩並沒有回答克裏斯拉克的問題。他看看自己的助手，又看看還在訓練什麽都不知道的球員們，眼神游移不定。
克裏斯拉克覺察出了自己搭檔的不正常，他順著唐恩的眼神扭頭看，訓練一切正常。
“托尼，你怎麽了？”
“嗯……大衛，明天、明天的訓練你安排，我就不來了。”
“出什麽事了，托尼？”克裏斯拉克越發覺得奇怪，他追問道。
“我要去參加一個私人葬禮，我想我必須去……”
“葬禮？誰的？”
“頭兒，頭兒的……葬禮。”
聽到唐恩說出這句話，克裏斯拉克也楞住了。
※※※
短短一個小時之後，借助發達的互聯網和電視新聞網，布萊恩·克勞夫教練逝世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英國。
皮爾斯·布魯斯站在人群中間，周圍都是和他一樣的記者同行們。德比郡市總醫院剛剛結束了新聞發布會，現在場面略微有些混亂。在新聞發布會上，德比郡市總醫院的發言人除了通報克勞夫的死亡原因，就是在借克勞夫夫人芭芭拉女士的口讚揚自己醫院的工作。“她很感謝醫院全體醫護人員在陪伴克勞夫最後一段時光中的表現……”
但是這些不是記者們關心的東西。
克勞夫最近身體不好並非新聞，一年前他就做過肝臟移植手術，多次住院。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真的永別。
“……他在肝臟移植手術之後被檢查出已身患胃癌，但是他本人一直拒絕做手術。我們不知道克勞夫是怎麽想的。直到現在他都是英格蘭足壇最特殊的一個人物，他做過的很多事情，說過的很多話都讓人覺難以理解。但他在這裏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現在很可惜，這個特殊人物永遠離開了我們……”
布魯斯旁邊的BBC記者正手持話筒，對著攝像機做現場報道。
“特殊人物”嗎……
和皮爾斯·布魯斯一起來的報社頭牌記者詹姆斯·羅布森拍了拍他：“走吧，這裏沒什麽好看的了。”
“我們去哪兒？”布魯斯問道。
“回去寫報道。”
“可我們還沒有采訪到什麽有價值的……”
“你以為還能采訪到什麽有價值的？不光是我們，全英格蘭的媒體都一樣——回去翻看森林隊的比賽錄像，找出以前和克勞夫有關的新聞報道，然後寫這個人的回憶錄。”羅布森聳聳肩，“他沒死的時候，就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家夥。現在死了，依然很出風頭。這裏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布萊恩·克勞夫，那個諾丁漢森林王朝的締造者，英格蘭足壇的傳奇人物，讓不少人喜歡，也讓很多人詛咒他為什麽還沒死的人，終於死了。”
羅布森看了看布魯斯，又說道：“你很驚訝我為什麽這麽說吧？小夥子，當初我和你一樣年輕的時候，完成的第一個采訪任務就是去城市球場報道布萊恩·克勞夫出任森林隊主教練一職。如果你和我一樣看著他是如何把森林隊帶上顛峰，又如何不斷和媒體作對的話，你就能明白我對他的感受了……”
兩人走向停車場，鉆進車內。然後羅布森發動了汽車，緩緩駛離了紛亂的醫院大門。
“皮爾斯，你想好怎麽總結他的這一生了嗎？只準用一個詞。”
一邊開車，羅布森一邊和布魯斯繼續剛才的話題。
“嗯，我想也許他是一個偉大的教練？或者成功的……傳奇的……”
布魯斯每報出一個詞，羅布森就搖搖頭。
“我想不出來了。”布魯斯投降了。
“你知道嗎，皮爾斯？以你現在的年齡，站在這個時代看克勞夫，你會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成功、令人崇拜景仰的教練。但是我們那個時代的人可不這麽看。對後來者來說，他也許是神；對我們這些老家夥來說，他就是一個人。所以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這個詞——不同尋常的。”
“不同尋常？”
“嗯。”羅布森點點頭，“他絕對算不上英格蘭足球歷史上最偉大、最成功的主教練，但他絕對是最不同尋常的那一個，是不可覆制的。”
聽到自己的前輩這麽評價布萊恩·克勞夫，布魯斯突然想起了托尼·唐恩，他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很多相似之處。
“穆裏尼奧和托尼·唐恩，比起他來說，也不過是另外一種風格的教練而已。沒有人可以覆制布萊恩·克勞夫，沒有人……”仿佛猜透了布魯斯的心思，羅布森喃喃道。
車駛過德比郡俱樂部所在主場——普萊德公園球場。球場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來哀悼的球迷。這些人都是德比郡的老球迷，他們至今都還記得克勞夫是如何率領一支從不被人看好的德比郡隊拿到英格蘭甲級聯賽冠軍的傳奇經歷。
但因為克勞夫曾經為了逼迫俱樂部就範，而采取過煽動球迷上街抗議等不怎麽光明正大的手段，所以這位老頭和德比郡俱樂部的關系一直不太好……
車窗上的一角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飄揚著，吸引了布魯斯的目光。他側著頭看過去，才發現那是德比郡俱樂部的旗幟。平時它總是高高地掛在旗桿頂部，不怎麽容易看到。但今天，德比郡俱樂部為這個一生都帶著無限爭議的老帥降下了半旗。
果真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大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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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特拉法這支球隊，如果不是要打聯盟杯資格賽的話，唐恩根本不會去了解他們。就算在了解之後，唐恩也不認為這支球隊會給森林隊帶來什麽麻煩，何況他們還是主場作戰。
球隊現在士氣高漲，如果連主場打一支捷克的球隊都困難的話，那麽也別想在聯盟杯正賽上有什麽作為了。
事實證明了唐恩的放心是有道理的。
諾丁漢森林隊在自己的主場3：0輕松戰勝了來訪的奧斯特拉法。雖然對手很弱，但是作為森林隊在八年之後再次回到歐洲賽場的“揭幕戰”，城市球場又是滿座。英超聯賽開始一個多月了，城市球場竟然是被官方統計出來上座率最高的——全部滿座，百分之百！
可見諾丁漢森林的支持者們對於能夠在頂級賽事中亮相等得有多焦急了。他們被壓抑了八年的情感全部釋放出來，讓整個英格蘭都很清楚地感受到了。
主場3：0戰勝了奧斯特拉法之後，諾丁漢人還沈浸在歡樂之中，看起來球隊下回合在客場幾乎肯定可以出線了。
拿下了聯賽首場勝利，又在歐洲聯盟杯資格賽首回合中三球領先占盡先機，看起來森林隊最近情況很不錯。但是9月18日客場挑戰富勒姆的比賽，森林隊全場浪費了三次必進球的機會，最後只能和對手1：1握手言和。
在唐恩給球隊制定的本賽季大致計劃表中，對於那些排名十名以下的球隊，唐恩要求不管主場客場，能夠拿到三分就盡量拿到。作為升班馬的森林隊，能夠搶分的對像也就是和他們實力差不多的這些球隊了。如果在這些球隊上失分太多，森林隊真的就要為保級而戰了。
這樣的比賽結果自然不能讓唐恩滿意。不過對於球隊，他還是得笑著給年輕人們減壓。
壓力不應該轉移給球員，壓力必須由主教練一個人背。這是唐恩堅持的執教之道。
在賽後的新聞發布會上，有記者詢問為什麽森林隊的表現總是起起落落，當大家都覺得他們可以贏球的時候卻贏不了。
對此，唐恩認為，森林隊是一支比較年輕的球隊，表現不夠穩定是很正常的，完全不用大驚小怪。
盡管嘴巴上是這麽說，但是唐恩可不打算對這幫表現不穩定的球員們寬容。比賽結束當天，森離隊乘坐大巴回到了諾丁漢。盡管下一場比賽是四天之後的9月22日，但是唐恩在車上就宣布了賽後一天的假期取消。
這下，那些看了新聞媒體報道還以為唐恩不生氣的球員們都清楚，老板對球隊目前不穩定的戰績非常不滿。
聯賽進行了六輪，森林隊取得了一勝四平一負的成績，積七分的他們甚至和利物浦同分。照理說作為升班馬，對這樣的開局應該足夠滿足了。可誰讓唐恩不是一個甘於現狀的人呢？打著升班馬的旗號，卻有著要和聯賽前六名一爭長短的計劃，怎麽可以在開局就被拉開差距呢？
阿森納五勝一平積十六分排在榜首，穆裏尼奧的切爾西四勝兩平緊隨其後。排第三的是莫耶斯執教的埃弗頓，四勝一平一負。唐恩認為如果和富勒姆的比賽打贏的話，森林隊現在應該積九分，最少能排在第二軍團，七到九名之間。而現在，森林隊僅排名第十一位。
本周的BBC《今日賽事》節目中萊因克爾和馬克·勞倫森談到了森林隊，談到了托尼·唐恩。剃掉了胡子的勞倫森似乎鐵了心要扮演不討唐恩喜歡的角色。他在節目中說甲級聯賽的托尼·唐恩自稱追求勝利，帶隊成績倒也符合他的說法，森林隊勝率非常高，排在英甲所有球隊之首。但是到了超級聯賽，唐恩卻閉口不談“追求勝利”了，顯然他也學乖了，知道英超和低級別聯賽不一樣，不是嘴巴上狂妄一些就能獲得好名次的。
唐恩還沒就此發表什麽意見呢，諾丁漢當地媒體可都不幹了。皮爾斯·布魯斯撰文駁斥了勞倫森的胡言亂語，並且認為勞倫森對唐恩和森林隊不公平的評論是因為打賭輸了胡子而懷恨在心，伺機報覆……
英超聯賽，從來都不缺乏這樣熱鬧的場面。
既然有布魯斯幫他出頭，唐恩也懶得在媒體上浪費精力。他專心致志帶隊訓練，為下一輪比賽做準備。聯賽第七輪，諾丁漢森林主場迎戰切爾西，這絕絕對對是一場硬仗！
※※※
9月20日，一個普通的星期一上午，陽光明媚。唐恩和往常一樣，在帶領球隊進行訓練。他突然看到許久沒有露過面的俱樂部主席埃文·多格蒂出現在訓練場邊。
主席先生出現在這裏，必定是找唐恩有事情了。唐恩給大衛做了一個訓練繼續的手勢，就轉身走下了訓練場。
“埃文，我可是很少見你在這裏出現的。如果你出現了，那麽一定有大事！”唐恩開著埃文的玩笑向他走去。雖然球隊目前成績一般，唐恩在埃文面前總是很樂觀的。
“嗯，確實是大事。托尼，我剛剛接到了從德比郡醫院打過來的電話。”對唐恩的玩笑，埃文可沒有回以微笑，而是板著臉說，“布萊恩·克勞夫因為胃癌，剛剛去世了。”
唐恩楞了一下，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麽？”
“克勞夫夫人希望你能去參加明天的私人葬禮。我知道你和頭兒之間的感情，托尼……”埃文拍拍唐恩的肩膀，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身離開了訓練場。
唐恩一個人站在場邊，楞楞地看著埃文的背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埃文的背影剛剛消失，唐恩就看到皮爾斯·布魯斯跌跌撞撞地出現在鐵絲網外，使勁對他打手勢，希望他過去。
唐恩走過去，布魯斯氣喘籲籲地問道：“托……托尼，我給你打電話、電話……你沒接到嗎？”
“我訓練的時候不帶手機……”
“我……我剛才得到的消息，順路過來通知你：克勞布……布萊恩·克勞夫去世了！”布魯斯瞪大了眼睛說道。對於他來說，這是諾丁漢足球史上的一件大事，非常非常大的事。唐恩的反應卻沒有他想像的那麽激烈。
“埃文……主席先生剛才通知我了，我被邀請明天去參加私人葬禮。”唐恩指指埃文消失的方向，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表情一點也不震驚，也看不到悲傷。
布魯斯看了看唐恩，然後點頭道：“那麽我先走了，還要去德比郡跟蹤報道這事。”
“再見，記者先生。”
“再見，托尼。”
等布魯斯也從他的視野內消失的時候，唐恩的大腦似乎才反應過來——剛才死了一個什麽人物。
就這麽死了？這怎麽可能？五月份的時候還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怎麽說死就死了？
他被哨音驚醒，扭頭看著還在訓練的球隊，走了過去。
“大衛。”他向自己的助理教練招手。
克裏斯拉克跑了過來：“托尼，剛才主席先生找你什麽事？”
唐恩並沒有回答克裏斯拉克的問題。他看看自己的助手，又看看還在訓練什麽都不知道的球員們，眼神游移不定。
克裏斯拉克覺察出了自己搭檔的不正常，他順著唐恩的眼神扭頭看，訓練一切正常。
“托尼，你怎麽了？”
“嗯……大衛，明天、明天的訓練你安排，我就不來了。”
“出什麽事了，托尼？”克裏斯拉克越發覺得奇怪，他追問道。
“我要去參加一個私人葬禮，我想我必須去……”
“葬禮？誰的？”
“頭兒，頭兒的……葬禮。”
聽到唐恩說出這句話，克裏斯拉克也楞住了。
※※※
短短一個小時之後，借助發達的互聯網和電視新聞網，布萊恩·克勞夫教練逝世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英國。
皮爾斯·布魯斯站在人群中間，周圍都是和他一樣的記者同行們。德比郡市總醫院剛剛結束了新聞發布會，現在場面略微有些混亂。在新聞發布會上，德比郡市總醫院的發言人除了通報克勞夫的死亡原因，就是在借克勞夫夫人芭芭拉女士的口讚揚自己醫院的工作。“她很感謝醫院全體醫護人員在陪伴克勞夫最後一段時光中的表現……”
但是這些不是記者們關心的東西。
克勞夫最近身體不好並非新聞，一年前他就做過肝臟移植手術，多次住院。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真的永別。
“……他在肝臟移植手術之後被檢查出已身患胃癌，但是他本人一直拒絕做手術。我們不知道克勞夫是怎麽想的。直到現在他都是英格蘭足壇最特殊的一個人物，他做過的很多事情，說過的很多話都讓人覺難以理解。但他在這裏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現在很可惜，這個特殊人物永遠離開了我們……”
布魯斯旁邊的BBC記者正手持話筒，對著攝像機做現場報道。
“特殊人物”嗎……
和皮爾斯·布魯斯一起來的報社頭牌記者詹姆斯·羅布森拍了拍他：“走吧，這裏沒什麽好看的了。”
“我們去哪兒？”布魯斯問道。
“回去寫報道。”
“可我們還沒有采訪到什麽有價值的……”
“你以為還能采訪到什麽有價值的？不光是我們，全英格蘭的媒體都一樣——回去翻看森林隊的比賽錄像，找出以前和克勞夫有關的新聞報道，然後寫這個人的回憶錄。”羅布森聳聳肩，“他沒死的時候，就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家夥。現在死了，依然很出風頭。這裏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布萊恩·克勞夫，那個諾丁漢森林王朝的締造者，英格蘭足壇的傳奇人物，讓不少人喜歡，也讓很多人詛咒他為什麽還沒死的人，終於死了。”
羅布森看了看布魯斯，又說道：“你很驚訝我為什麽這麽說吧？小夥子，當初我和你一樣年輕的時候，完成的第一個采訪任務就是去城市球場報道布萊恩·克勞夫出任森林隊主教練一職。如果你和我一樣看著他是如何把森林隊帶上顛峰，又如何不斷和媒體作對的話，你就能明白我對他的感受了……”
兩人走向停車場，鉆進車內。然後羅布森發動了汽車，緩緩駛離了紛亂的醫院大門。
“皮爾斯，你想好怎麽總結他的這一生了嗎？只準用一個詞。”
一邊開車，羅布森一邊和布魯斯繼續剛才的話題。
“嗯，我想也許他是一個偉大的教練？或者成功的……傳奇的……”
布魯斯每報出一個詞，羅布森就搖搖頭。
“我想不出來了。”布魯斯投降了。
“你知道嗎，皮爾斯？以你現在的年齡，站在這個時代看克勞夫，你會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成功、令人崇拜景仰的教練。但是我們那個時代的人可不這麽看。對後來者來說，他也許是神；對我們這些老家夥來說，他就是一個人。所以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這個詞——不同尋常的。”
“不同尋常？”
“嗯。”羅布森點點頭，“他絕對算不上英格蘭足球歷史上最偉大、最成功的主教練，但他絕對是最不同尋常的那一個，是不可覆制的。”
聽到自己的前輩這麽評價布萊恩·克勞夫，布魯斯突然想起了托尼·唐恩，他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很多相似之處。
“穆裏尼奧和托尼·唐恩，比起他來說，也不過是另外一種風格的教練而已。沒有人可以覆制布萊恩·克勞夫，沒有人……”仿佛猜透了布魯斯的心思，羅布森喃喃道。
車駛過德比郡俱樂部所在主場——普萊德公園球場。球場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來哀悼的球迷。這些人都是德比郡的老球迷，他們至今都還記得克勞夫是如何率領一支從不被人看好的德比郡隊拿到英格蘭甲級聯賽冠軍的傳奇經歷。
但因為克勞夫曾經為了逼迫俱樂部就範，而采取過煽動球迷上街抗議等不怎麽光明正大的手段，所以這位老頭和德比郡俱樂部的關系一直不太好……
車窗上的一角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飄揚著，吸引了布魯斯的目光。他側著頭看過去，才發現那是德比郡俱樂部的旗幟。平時它總是高高地掛在旗桿頂部，不怎麽容易看到。但今天，德比郡俱樂部為這個一生都帶著無限爭議的老帥降下了半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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