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就是伊斯特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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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特伍德和喬治·伍德這兩根木頭的見面就是在這一天的訓練場上。由於隊友們都在大門口見識了新隊友的風範，所以彼此顯得並不那麽陌生，玩得開的人還會拿那匹馬開開伊斯特伍德的玩笑。吉普賽人臉上始終掛著很討人喜歡的微笑，對那些玩笑並不在意。
只有當他看到沈默不言的喬治·伍德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才消失了。他沒有和伍德打招呼、握手或者做一些其他什麽表示友好的動作。伍德同樣。但別以為伍德和對方一樣是因為記恨，只是他見到陌生人一般都是這個表情。他早就忘了因為自己當初一次冒失的犯規之後而被鏟斷腿的那個球員長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了。
唐恩在旁邊看到這一幕，也沒有很“好心”地提醒喬治，他的新隊友曾經被他鏟斷過腿。球員們的私人恩怨呀，需要在合適的時候才有機會化解。
現在……就先這樣吧。
伊斯特伍德天生性格外向，樂觀開朗。這從他斷了腿之後還能繼續踢球，和保持笑容上就能看的出來。唐恩絲毫不擔心他融入球隊的事情。
不過……足總杯讓不讓他上場呢？
諾丁漢森林隊在足總杯第三輪裏面的對手是同在甲級聯賽的西布羅姆維奇。目前西布羅姆維奇隊在聯賽中排名不錯，二十六輪比賽之後以四十七分排在第二，和聯賽第一的諾維奇相差了五分。但和下面那些球隊的差距非常接近，從聯賽第六到第二不過五分差距。有一個對唐恩賽季沖超目標很有利的消息就是，從聯賽第十八到第十四只有兩分差距，到第十二也只有三分差距。聯賽第十二到第九之間也只有三分差距。中游球隊的積分差距並不大，有三支球隊同積三十三分，兩支球隊同積三十五分，兩支球隊同積三十六分。
只要森林隊贏下幾場關鍵比賽，在聯賽中別犯什麽大錯誤，就能穩步提升自己的排名，回到第一集團中來。當排名提升到了十名之內，他就可以正式向升級資格發起沖刺了。
現在諾丁漢森林積三十一分，排在聯賽第十八。
正因為有如此接近的積分，唐恩才敢說這個賽季結束之後回到超級聯賽這樣的“大話”。這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奇跡。認為是奇跡的人只不過缺乏對形勢的足夠了解和分析而已。
對於唐恩來說，一月份和二月份是最關鍵的。如果球隊在這個時候掉了鏈子，那麽基本上後面想追就真的得指望“奇跡”了。
一月底的連續兩場聯賽杯決賽，是唐恩必須拿下的。
這麽考慮之後，唐恩還是決定放棄足總杯。他希望西布羅姆維奇在足總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如果可以的話，請直接闖進決賽——那樣就能更多地分散這支排名第二的球隊精力，讓森林隊將之拉下馬來。最後殺入足總杯決賽的西布羅姆維奇隊，請華麗地創造第二級別聯賽球隊打入聯盟杯的“驕人戰績”！至於英格蘭超級聯賽的名額嘛，就讓我們森林隊“勉為其難”地代替你們吧！
做出這個計劃的唐恩告訴教練組，訓練安排主要針對諾丁漢森林聯賽中的下一個對手——桑德蘭。這是客場比賽。桑德蘭排在聯賽第四。
這對於唐恩來說，屬於“無論如何，不管是用什麽手段都要贏下來的比賽”範疇。而這個範疇包括一切目前排在諾丁漢森林前面的球隊。
客場作戰，唐恩依然堅持防守為主的策略。桑德蘭在主場的成績相當好，七勝五平僅一負，可算得上主場龍了。挑戰這樣的對手難度確實不小。唐恩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這支球隊的後防線很糟糕。他們的失球數是在前六名中最多的——三十八球。要知道，排名倒數第二的布拉特福德才丟了三十九個球……
於是教練組沿用了聯賽訓練計劃。雷布羅夫坐鎮中場，加雷斯·泰勒頂在最前面。這兩人花了本賽季球隊最大的投資，任何一個教練員都不會貿然把他們放在板凳上不用的。唐恩把泰勒開到預備隊打了兩場比賽，就已經足夠個性了。要碰上拉涅利那種老好人式的主教練，誰也不敢得罪，球隊就亂套了。正因此，切爾西本賽季的表現讓新老板阿布拉莫維奇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
話題扯遠了。
唐恩在訓練中重點考察的人是新來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經過兩天的訓練，教練組全體成員都對這個曾經斷了腿的球員完全放心了，從能力上來說他沒有任何問題。
就連沃克都不得不對唐恩的眼光再次表示佩服。他真不知道，這個從沒在一線隊比賽過，因為斷腿被老東家拋棄，然後跑去踢業餘聯賽的人，唐恩是怎麽發現他的……
唐恩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在三年後的2007年就看到他踢球的視頻，並且還在一款足球經理游戲中使用過他。他幹脆不做任何解釋，任由同事們拿崇拜的眼神看待他。這其實很不錯，有助於繼續確立自己的地位和權威呢。
不能把什麽東西都展現出來，即便他是你關系最好的工作夥伴和朋友。尤其是需要人格魁力的主教練，一定要有些大家不能理解的神秘感，就好像布萊恩·克勞夫一樣。當年英格蘭國門、諾丁漢森林隊兩奪歐洲冠軍杯的主力彼得·希爾頓就說過這樣的話：“香克利、拉姆塞和斯特恩這些教練都很棒，他們具有光環和魔力，但克勞夫還有神秘的X因子。”
所以，事實證明，在別人面前保持適當的神秘感和不可接近感，反而有助於提升自己在球隊中的聲望和威信。
※※※
1月3日，城市球場，森林隊在足總杯第三輪迎戰西布羅姆維奇。這場比賽之前，唐恩讓伊斯特伍德出現在了球場中間，穿著森林隊的球衣和球迷們見面。球迷對於這個陌生的家夥反應有些冷淡，並沒有什麽震動城市球場的歡呼聲這類的歡迎場面。
見面儀式本身也很簡單，伊斯特伍德上去揮揮手，舉著一條諾丁漢森林的圍巾站在場邊讓記者們拍照。五分鐘不到，就從場上下來，然後脫下球衣，穿戴整齊地坐在了看臺包廂中觀看比賽了——他甚至都沒有進入比賽大名單。
這場比賽森林隊在主場1：2輸給了西布羅姆維奇，從足總杯中被淘汰出局。球迷們有些失望，但在賽後還是向球隊送上了掌聲。畢竟球隊已經殺進了聯賽杯的半決賽，不要過於貪心了。
倒是賽前亮相的伊斯特伍德很快成了媒體們關註的焦點。很簡單，因為有媒體發現伊斯特伍德剛剛斷過腿，並且一直都在業餘球隊踢球，完全沒有職業球隊一線隊的參賽經歷。
雖然這筆交易只花了俱樂部十萬英鎊，但沒事喜歡瞎咋呼的媒體們卻依然對此大肆渲染。不少媒體質疑唐恩的看人眼光，同時也質疑伊斯特伍德的能力。
還有媒體不知道怎麽搞到了那天伊斯特伍德剛到森林隊後引起的那一幕戲劇性的場面。他們誇張了那天發生的事情，極盡所能地嘲笑著伊斯特伍德，最後嘲諷地在報道中斷言：“一個住在大篷車裏面，將馬帶進訓練基地報到，仿佛過著原始生活，斷過腿之後只能在業餘球隊踢球，平時還幫著自己父親賣二手車的吉普賽人……托尼·唐恩的鋒線尖刀？諾丁漢森林的希望？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
其實布魯斯也有些擔心這個新人的能力。但出於對唐恩的信任，沒有在報紙上發表什麽對伊斯特伍德不利的文章，只是謹慎地表示了對伊斯特伍德前景的不樂觀，用詞很小心。可其他媒體就管不了那麽多了。森林隊和米爾沃爾的戰爭沒有打起來，他們有些不甘心呢。這不，可算讓他們抓到一個好機會了，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我見過做油漆工的職業球員，我也見過做水電工的職業球員，我還見過在餐廳裏面打雜的職業球員……但我從來沒見過拖家帶口住在旅行車裏，過著流浪漢生活的職業球員！”
“據我們了解，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在西漢姆青年隊效力的時候，曾經在一場青年聯賽中被諾丁漢森林的球員嚴重侵犯，踢斷了腿。難道托尼·唐恩先生是出於還債的心理才簽下這麽一個完全沒有證明過自己能力的球員嗎？餵，唐恩先生，您打算轉職做慈善家了嗎？”
“查爾頓俱樂部曾經差一點成為弗雷迪·伊斯特伍德所效力的俱樂部，當時伊斯特伍德希望能夠去這支倫敦南部的球隊試訓。但是俱樂部在知道他曾經斷過腿之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當然，也並全是質疑聲，還是有人站出來幫唐恩和伊斯特伍德說話的，盡管只有一個人——伊斯特伍德前度效力球隊格雷斯競技隊的主教練斯蒂姆森先生。他對媒體們嘲諷伊斯特伍德感到憤怒，而且他還認為這名被自己重新勸說回到球場上的球員，一定會用表現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他在我的球隊比賽的時候，一場比賽下來經常打進五個到六個球！”
可誰會在意一個業餘球隊教練的評價呢？他這話也很快被媒體們用來做嘲諷的新借口——“一個接受過職業球隊正規青訓的球員，跑到業餘比賽進五、六個球，有什麽值得誇耀的嗎？”
新聞媒體們對一個默默無名的球員如此“大動幹戈”，主要是因為唐恩在和米爾沃爾的事情之後就宣布了“禁口令”，不允許任何球員和工作人員接受媒體們的采訪。同時球隊的訓練由開放式變成封閉式。別說記者了，就連球迷們都無法在訓練場邊找鐘愛的球員簽名了。
球迷們還好理解，為了球隊的成績。可媒體就不同了，你不讓他們采訪，就等於不給他們制造新聞的機會，不讓他們賺錢。英格蘭媒體競爭非常激烈，那些跑前方的記者們寫不出報道很可能就會失業，所以媒體都希望各家俱樂部能夠合作一些。
偏偏唐恩不了解其中的那些道道，他只是認為球隊現在需要安靜的氣氛，調整心態，準備接下來的一系列重要比賽，所以幹脆宣布球隊封閉式訓練。沒想到反而得罪了原本還很喜歡他的媒體們，就連他新簽約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也跟著倒了大黴，連個人生活習慣都成了質疑他能力的借口。
這些媒體的文章唐恩都看了。對於一個新球員來說，面對這樣的質疑幾乎相當於滅頂之災了。因為他還什麽都沒做呢，就已經先被徹底否定了。心理素質差點的可能直接就被淹死在媒體的口水裏了。
可唐恩不著急，因為他發現伊斯特伍德平時訓練中並沒有表現出他受到了什麽影響。要麽就是這個吉普賽人從來不看體育方面的報紙，要麽就是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唐恩更傾向於後者——就憑這幾天他對這個吉普賽人的了解。
為此，他把吉普賽人放進了球隊出征光明球場的大名單裏。如果時機合適的話，他會考慮讓伊斯特伍德上場。沒有什麽比用實際行動反駁那些無知媒體們更好的方法了。
※※※
1月6日，比賽前一天早晨，諾丁漢天空中罕見地出現了陽光。這給提前來到訓練基地等待球員們的唐恩帶來了好心情。
客場比賽，球隊要在今天上午集合，然後集體坐車去桑德蘭，下午到光明球場進行適應場地的訓練，準備第二天的聯賽。
在門口，唐恩就看到了那輛眼熟的藍色拖車。它被靜靜停放在大門裏面。唐恩循著訓練場外的小路望過去，看到遠處一人一馬正晃晃悠悠地向他走來，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訓練基地清晨的寧靜。
“早晨好，弗雷迪。”等對方走近了，唐恩舉手打招呼。
“早上好，先生。”弗雷迪從馬上跳了下來，把韁繩攥在手中，看來他的情緒很不錯。
“在這裏的生活還過得慣嗎？”
“挺不錯的。這裏很安靜，沒有人打擾。我和瑟瑞姆都喜歡住在這裏。”
唐恩點點頭：“那就好，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就給俱樂部提，什麽都能解決……呃，除了在空地上建馬廄。”
伊斯特伍德笑了。他拍拍黑馬的脖子，然後給它梳理著油光發亮的馬鬃：“它在寵物商店過得還好。我和瑟瑞姆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一家願意收留它的，其它家都沒有那麽大的地方。”
“晤，你說你是森林隊的球員，我想他們會更樂意的。”
“是的，先生。我說了，要不然那家店的老板還不願意呢。”
唐恩嘿嘿笑了起來：“弗雷迪，等你在比賽中進了球，我想那個老板就要搶著和你再簽一份寵物餵養的合同了。”
話題很自然地就從生活瑣事轉到了比賽上。
“你看了那些媒體們對你的評價了嗎？”唐恩問道。
伊斯特伍德點點頭：“都看了，沒什麽新意，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話。”
他又聳聳肩，有點不屑地說道：“沒有任何證據表示我踢不好球。這場比賽我會上場嗎，先生？”
唐恩搖搖頭，老實地說道：“我不知道，要看比賽形勢如何。如果我們太久了還打不開僵局的話，我也許會考慮換你上場。我只帶了你一個前鋒，如果要做鋒線上的調整，只有你一個人可換。”
看到伊斯特伍德沒有說話，只是在不斷撫摸自己的愛駒，唐恩問了一句：“能告訴我，為什麽你在比賽前喜歡騎馬熱身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很喜歡馬。也許騎著馬散步能夠讓我內心平靜下來，不再緊張吧。實際上也是如此，我從不為即將到來的比賽緊張。”伊斯特伍德說出了他的答案。唐恩相信這就是他為什麽可以不斷進球的秘訣——一顆平常心。
不在乎有沒有記者關註，也不在乎媒體上的質疑；不在乎自己每周能賺多少錢，也不在乎住在旅行車裏的生活是否寒磣；不在乎人們拿什麽眼神看他，期待也好，失望也好，他從不去想這些與自己不相幹的事情。
無數人每時每刻都在在乎自己得到了多少，結果他們失去的反而更多。伊斯特伍德，這個單純的吉普賽人只想踢球，於是他得到了自己生平第一份職業合同。
想到這，唐恩對他說道：“弗雷迪，你已經知道球隊裏面有關我的傳言了吧？”唐恩指的就是有關“森林隊主教練有預知能力”的傳說。歸根結底還是從伯恩斯的酒吧裏面傳出去的。
“是指那個巫師傳言嗎，先生？”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呀。沒錯！我有預知能力哦！”
“比我們吉普賽人算得還準嗎？”伊斯特伍德笑著反問。
“當然！弗雷迪，你以後會進很多很多球，拿到雙手都抱不過來的獎杯和獎牌，然後賺到很多錢。”唐恩故作神秘地說道，“到時候你可以買一塊地，自己建個小莊園，蓋一座馬廄。每天都可以騎著馬跑個痛快。”
伊斯特伍德哈哈大笑起來：“多謝先生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假如我真的賺了那麽多錢的話……”
“不不，不是建議。是預言，預言。你會成功的。我看人從不走眼！”說完唐恩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你回去吃早餐吧，球隊集合時間快到了。”
伊斯特伍德告別了唐恩，翻身上馬，雙腿一夾，在嘶鳴聲中縱馬離開了。
在唐恩身後，紅色的森林隊大巴車已經停在了俱樂部基地門口。
※※※
桑德蘭。光明球場。爆滿的兩座看臺中間夾著一塊大屏幕，上面清晰地顯示著參賽雙方、比賽時間、目前比分。
桑德蘭對陣諾丁漢森林，七十七分鐘，0：0。
球場內人聲鼎沸。盡管主隊目前遲遲打不開局面，但桑德蘭的球迷們依然在高聲唱歌為球隊加油打氣。這樣的場面唐恩在城市球場也見了不少，早就不再感嘆什麽“英格蘭球迷素質高”了。
此時此刻，身穿23號球衣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正站在場邊，等待死球時間。
他將換下防守型中場歐根·波普，和加雷斯·泰勒出任雙箭頭。唐恩打算做致命一擊了。
年僅二十歲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在這一年裏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出身西漢姆聯青訓營的他因為一次骨折而前途盡毀。賦閑在“家”的他甚至只能去幫父親賣二手車，似乎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和妻子再生幾個孩子，然後住在大篷車裏面，過著傳統的吉普賽式生活。可他還是回到了球場上，但那只是沒有看臺，也沒有電視轉播的業餘比賽。他希望證明自己還能踢球，盡管成為職業球員的夢想看上去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直到一個多月前的某天，一個男人找上門來，問他：“弗雷迪，你還想踢職業足球嗎？”他心中的夢想之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這個男人是唯一相信他還可以踢職業足球的人，於是他加入了這個男人所執教的球隊，如今更迎來了代表球隊出戰的第一場比賽，盡管距離比賽結束只有不到十五分鐘了。
在一分鐘以前，那個男人把自己叫到跟前，讓他脫掉熱身背心，準備上場。沒有任何多餘的話，他只告訴自己：“本質上來說，職業比賽和業餘比賽沒有任何區別。所以接到球後多射門，不管你是在大禁區外面還是球門區裏面。”
他嚼著口香糖，一臉輕松。看臺上那些桑德蘭球迷們的噓聲和歌聲嚇不倒自己，甲級聯賽第四的球隊也嚇不倒自己。因為，本質上業餘比賽和職業比賽沒有任何區別，都在一樣規模的球場上進行。球門不會因為是業餘的就大那麽一圈，足球也不會因為是職業比賽用球就更沈重。
“諾丁漢森林隊做出調整，他們用剛剛從業餘聯賽引進的前鋒弗雷迪·伊斯特伍德，替下了防守型中場歐根·波普。”約翰·莫特森很程序化地解說著這次換人，沒有看出來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唐恩教練希望加強進攻，他不希望空手回到諾丁漢。但是這次換人沒有任何值得我們期待的地方。一個斷過腿的、只在業餘聯賽踢球的前鋒……雖然我不認為唐恩教練是什麽慈善家，但這個年輕人真的沒法讓人抱有太多期望。”他搖著頭說。
終於，森林隊獲得了一個前場界外球，第四官員再次舉起提示換人的牌子。
波普喘著粗氣跑下來，和伊斯特伍德擊掌之後回到了替補席。
現場廣播裏一個男聲在播報著客隊的這次換人，主隊看臺上頓時響起一陣噓聲。並不是每個客隊球員都會享受到這樣的“待遇”，顯然0：0的比分不僅讓場上的桑德蘭球員變得急躁，也讓看臺上的“黑貓”球迷們心情很不好。
“滾回你那鄉下大蓬車裏面去吧，吉普賽人！”
“我們會再把你腿踢斷的！”
“業餘聯賽的小子，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伊斯特伍德什麽都沒有聽見。他跑向了邊線，準備接應隊友們的傳球。
森林隊的發球隊員故意拖延比賽時間，這引起了桑德蘭球迷們的不滿，光明球場內的噓聲更上一層樓。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就在這種震耳欲聾到足以致人心臟病發作的噓聲中，接到了隊友們擲出來的球。
他從容接球，轉身，沒有一個人上來防守他。是的，誰會在乎這個初次登場還斷過腿的業餘球員呢？他向中路帶球，依然沒有人上來對他進行逼搶。
唐恩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接到球之後多射門，不管是在大禁區外面還是球門區裏面。”
於是他把足球向前稍稍一磕，左腳支撐身體略微後仰，掄起了那條曾經被踢斷過的右腿……身體仿佛一張繃緊的弓，在松手之後，猛地發出巨大的能量！
遠——射！
足球如出膛炮彈飛向球門。桑德蘭門將高高躍起，卻只撲到了足球掠過後帶起的風。在他身後，球網被狠狠掀起！
“EASTWOOOOOOOOOOOOOOOOOOOOD！！”莫特森猛地高喊起來，“天才的一擊！多麽漂亮的進球！三十米的遠射！”
光明球場巨大的噓聲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人都被這腳射門嚇傻了！那些源源不斷吐著臟話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忘記了怎麽才能合上。
進球之後的伊斯特伍德激動地沖向場邊，雙膝跪在草皮上滑翔。在他身後，森林隊的球員們正向他撲來！
在場邊看著被隊友們壓在身下的伊斯特伍德，沃克興奮地在唐恩耳旁大叫：“托尼！你說得沒錯！他讓我們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讓桑德蘭人全都大吃一驚！”
唐恩反而沒有沃克那麽激動，他只是站在教練席前面鼓掌。因為他早就知道伊斯特伍德能夠做到。他能進球。他還能進更多的球。
電視中在重放伊斯特伍德那腳三十米開外的遠射。莫特森興奮的聲音還在繼續：“這是他上場七秒鐘後的第一次射門！七秒鐘一個進球！在七秒鐘前沒有人知道他。現在請允許我向各位重新介紹一遍——女士們，先生們！這就是弗雷迪·伊斯特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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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當他看到沈默不言的喬治·伍德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才消失了。他沒有和伍德打招呼、握手或者做一些其他什麽表示友好的動作。伍德同樣。但別以為伍德和對方一樣是因為記恨，只是他見到陌生人一般都是這個表情。他早就忘了因為自己當初一次冒失的犯規之後而被鏟斷腿的那個球員長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了。
唐恩在旁邊看到這一幕，也沒有很“好心”地提醒喬治，他的新隊友曾經被他鏟斷過腿。球員們的私人恩怨呀，需要在合適的時候才有機會化解。
現在……就先這樣吧。
伊斯特伍德天生性格外向，樂觀開朗。這從他斷了腿之後還能繼續踢球，和保持笑容上就能看的出來。唐恩絲毫不擔心他融入球隊的事情。
不過……足總杯讓不讓他上場呢？
諾丁漢森林隊在足總杯第三輪裏面的對手是同在甲級聯賽的西布羅姆維奇。目前西布羅姆維奇隊在聯賽中排名不錯，二十六輪比賽之後以四十七分排在第二，和聯賽第一的諾維奇相差了五分。但和下面那些球隊的差距非常接近，從聯賽第六到第二不過五分差距。有一個對唐恩賽季沖超目標很有利的消息就是，從聯賽第十八到第十四只有兩分差距，到第十二也只有三分差距。聯賽第十二到第九之間也只有三分差距。中游球隊的積分差距並不大，有三支球隊同積三十三分，兩支球隊同積三十五分，兩支球隊同積三十六分。
只要森林隊贏下幾場關鍵比賽，在聯賽中別犯什麽大錯誤，就能穩步提升自己的排名，回到第一集團中來。當排名提升到了十名之內，他就可以正式向升級資格發起沖刺了。
現在諾丁漢森林積三十一分，排在聯賽第十八。
正因為有如此接近的積分，唐恩才敢說這個賽季結束之後回到超級聯賽這樣的“大話”。這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奇跡。認為是奇跡的人只不過缺乏對形勢的足夠了解和分析而已。
對於唐恩來說，一月份和二月份是最關鍵的。如果球隊在這個時候掉了鏈子，那麽基本上後面想追就真的得指望“奇跡”了。
一月底的連續兩場聯賽杯決賽，是唐恩必須拿下的。
這麽考慮之後，唐恩還是決定放棄足總杯。他希望西布羅姆維奇在足總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如果可以的話，請直接闖進決賽——那樣就能更多地分散這支排名第二的球隊精力，讓森林隊將之拉下馬來。最後殺入足總杯決賽的西布羅姆維奇隊，請華麗地創造第二級別聯賽球隊打入聯盟杯的“驕人戰績”！至於英格蘭超級聯賽的名額嘛，就讓我們森林隊“勉為其難”地代替你們吧！
做出這個計劃的唐恩告訴教練組，訓練安排主要針對諾丁漢森林聯賽中的下一個對手——桑德蘭。這是客場比賽。桑德蘭排在聯賽第四。
這對於唐恩來說，屬於“無論如何，不管是用什麽手段都要贏下來的比賽”範疇。而這個範疇包括一切目前排在諾丁漢森林前面的球隊。
客場作戰，唐恩依然堅持防守為主的策略。桑德蘭在主場的成績相當好，七勝五平僅一負，可算得上主場龍了。挑戰這樣的對手難度確實不小。唐恩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這支球隊的後防線很糟糕。他們的失球數是在前六名中最多的——三十八球。要知道，排名倒數第二的布拉特福德才丟了三十九個球……
於是教練組沿用了聯賽訓練計劃。雷布羅夫坐鎮中場，加雷斯·泰勒頂在最前面。這兩人花了本賽季球隊最大的投資，任何一個教練員都不會貿然把他們放在板凳上不用的。唐恩把泰勒開到預備隊打了兩場比賽，就已經足夠個性了。要碰上拉涅利那種老好人式的主教練，誰也不敢得罪，球隊就亂套了。正因此，切爾西本賽季的表現讓新老板阿布拉莫維奇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
話題扯遠了。
唐恩在訓練中重點考察的人是新來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經過兩天的訓練，教練組全體成員都對這個曾經斷了腿的球員完全放心了，從能力上來說他沒有任何問題。
就連沃克都不得不對唐恩的眼光再次表示佩服。他真不知道，這個從沒在一線隊比賽過，因為斷腿被老東家拋棄，然後跑去踢業餘聯賽的人，唐恩是怎麽發現他的……
唐恩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在三年後的2007年就看到他踢球的視頻，並且還在一款足球經理游戲中使用過他。他幹脆不做任何解釋，任由同事們拿崇拜的眼神看待他。這其實很不錯，有助於繼續確立自己的地位和權威呢。
不能把什麽東西都展現出來，即便他是你關系最好的工作夥伴和朋友。尤其是需要人格魁力的主教練，一定要有些大家不能理解的神秘感，就好像布萊恩·克勞夫一樣。當年英格蘭國門、諾丁漢森林隊兩奪歐洲冠軍杯的主力彼得·希爾頓就說過這樣的話：“香克利、拉姆塞和斯特恩這些教練都很棒，他們具有光環和魔力，但克勞夫還有神秘的X因子。”
所以，事實證明，在別人面前保持適當的神秘感和不可接近感，反而有助於提升自己在球隊中的聲望和威信。
※※※
1月3日，城市球場，森林隊在足總杯第三輪迎戰西布羅姆維奇。這場比賽之前，唐恩讓伊斯特伍德出現在了球場中間，穿著森林隊的球衣和球迷們見面。球迷對於這個陌生的家夥反應有些冷淡，並沒有什麽震動城市球場的歡呼聲這類的歡迎場面。
見面儀式本身也很簡單，伊斯特伍德上去揮揮手，舉著一條諾丁漢森林的圍巾站在場邊讓記者們拍照。五分鐘不到，就從場上下來，然後脫下球衣，穿戴整齊地坐在了看臺包廂中觀看比賽了——他甚至都沒有進入比賽大名單。
這場比賽森林隊在主場1：2輸給了西布羅姆維奇，從足總杯中被淘汰出局。球迷們有些失望，但在賽後還是向球隊送上了掌聲。畢竟球隊已經殺進了聯賽杯的半決賽，不要過於貪心了。
倒是賽前亮相的伊斯特伍德很快成了媒體們關註的焦點。很簡單，因為有媒體發現伊斯特伍德剛剛斷過腿，並且一直都在業餘球隊踢球，完全沒有職業球隊一線隊的參賽經歷。
雖然這筆交易只花了俱樂部十萬英鎊，但沒事喜歡瞎咋呼的媒體們卻依然對此大肆渲染。不少媒體質疑唐恩的看人眼光，同時也質疑伊斯特伍德的能力。
還有媒體不知道怎麽搞到了那天伊斯特伍德剛到森林隊後引起的那一幕戲劇性的場面。他們誇張了那天發生的事情，極盡所能地嘲笑著伊斯特伍德，最後嘲諷地在報道中斷言：“一個住在大篷車裏面，將馬帶進訓練基地報到，仿佛過著原始生活，斷過腿之後只能在業餘球隊踢球，平時還幫著自己父親賣二手車的吉普賽人……托尼·唐恩的鋒線尖刀？諾丁漢森林的希望？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
其實布魯斯也有些擔心這個新人的能力。但出於對唐恩的信任，沒有在報紙上發表什麽對伊斯特伍德不利的文章，只是謹慎地表示了對伊斯特伍德前景的不樂觀，用詞很小心。可其他媒體就管不了那麽多了。森林隊和米爾沃爾的戰爭沒有打起來，他們有些不甘心呢。這不，可算讓他們抓到一個好機會了，怎麽可能輕易放過？
“……我見過做油漆工的職業球員，我也見過做水電工的職業球員，我還見過在餐廳裏面打雜的職業球員……但我從來沒見過拖家帶口住在旅行車裏，過著流浪漢生活的職業球員！”
“據我們了解，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在西漢姆青年隊效力的時候，曾經在一場青年聯賽中被諾丁漢森林的球員嚴重侵犯，踢斷了腿。難道托尼·唐恩先生是出於還債的心理才簽下這麽一個完全沒有證明過自己能力的球員嗎？餵，唐恩先生，您打算轉職做慈善家了嗎？”
“查爾頓俱樂部曾經差一點成為弗雷迪·伊斯特伍德所效力的俱樂部，當時伊斯特伍德希望能夠去這支倫敦南部的球隊試訓。但是俱樂部在知道他曾經斷過腿之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當然，也並全是質疑聲，還是有人站出來幫唐恩和伊斯特伍德說話的，盡管只有一個人——伊斯特伍德前度效力球隊格雷斯競技隊的主教練斯蒂姆森先生。他對媒體們嘲諷伊斯特伍德感到憤怒，而且他還認為這名被自己重新勸說回到球場上的球員，一定會用表現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他在我的球隊比賽的時候，一場比賽下來經常打進五個到六個球！”
可誰會在意一個業餘球隊教練的評價呢？他這話也很快被媒體們用來做嘲諷的新借口——“一個接受過職業球隊正規青訓的球員，跑到業餘比賽進五、六個球，有什麽值得誇耀的嗎？”
新聞媒體們對一個默默無名的球員如此“大動幹戈”，主要是因為唐恩在和米爾沃爾的事情之後就宣布了“禁口令”，不允許任何球員和工作人員接受媒體們的采訪。同時球隊的訓練由開放式變成封閉式。別說記者了，就連球迷們都無法在訓練場邊找鐘愛的球員簽名了。
球迷們還好理解，為了球隊的成績。可媒體就不同了，你不讓他們采訪，就等於不給他們制造新聞的機會，不讓他們賺錢。英格蘭媒體競爭非常激烈，那些跑前方的記者們寫不出報道很可能就會失業，所以媒體都希望各家俱樂部能夠合作一些。
偏偏唐恩不了解其中的那些道道，他只是認為球隊現在需要安靜的氣氛，調整心態，準備接下來的一系列重要比賽，所以幹脆宣布球隊封閉式訓練。沒想到反而得罪了原本還很喜歡他的媒體們，就連他新簽約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也跟著倒了大黴，連個人生活習慣都成了質疑他能力的借口。
這些媒體的文章唐恩都看了。對於一個新球員來說，面對這樣的質疑幾乎相當於滅頂之災了。因為他還什麽都沒做呢，就已經先被徹底否定了。心理素質差點的可能直接就被淹死在媒體的口水裏了。
可唐恩不著急，因為他發現伊斯特伍德平時訓練中並沒有表現出他受到了什麽影響。要麽就是這個吉普賽人從來不看體育方面的報紙，要麽就是他對自己很有信心。唐恩更傾向於後者——就憑這幾天他對這個吉普賽人的了解。
為此，他把吉普賽人放進了球隊出征光明球場的大名單裏。如果時機合適的話，他會考慮讓伊斯特伍德上場。沒有什麽比用實際行動反駁那些無知媒體們更好的方法了。
※※※
1月6日，比賽前一天早晨，諾丁漢天空中罕見地出現了陽光。這給提前來到訓練基地等待球員們的唐恩帶來了好心情。
客場比賽，球隊要在今天上午集合，然後集體坐車去桑德蘭，下午到光明球場進行適應場地的訓練，準備第二天的聯賽。
在門口，唐恩就看到了那輛眼熟的藍色拖車。它被靜靜停放在大門裏面。唐恩循著訓練場外的小路望過去，看到遠處一人一馬正晃晃悠悠地向他走來，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訓練基地清晨的寧靜。
“早晨好，弗雷迪。”等對方走近了，唐恩舉手打招呼。
“早上好，先生。”弗雷迪從馬上跳了下來，把韁繩攥在手中，看來他的情緒很不錯。
“在這裏的生活還過得慣嗎？”
“挺不錯的。這裏很安靜，沒有人打擾。我和瑟瑞姆都喜歡住在這裏。”
唐恩點點頭：“那就好，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就給俱樂部提，什麽都能解決……呃，除了在空地上建馬廄。”
伊斯特伍德笑了。他拍拍黑馬的脖子，然後給它梳理著油光發亮的馬鬃：“它在寵物商店過得還好。我和瑟瑞姆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一家願意收留它的，其它家都沒有那麽大的地方。”
“晤，你說你是森林隊的球員，我想他們會更樂意的。”
“是的，先生。我說了，要不然那家店的老板還不願意呢。”
唐恩嘿嘿笑了起來：“弗雷迪，等你在比賽中進了球，我想那個老板就要搶著和你再簽一份寵物餵養的合同了。”
話題很自然地就從生活瑣事轉到了比賽上。
“你看了那些媒體們對你的評價了嗎？”唐恩問道。
伊斯特伍德點點頭：“都看了，沒什麽新意，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話。”
他又聳聳肩，有點不屑地說道：“沒有任何證據表示我踢不好球。這場比賽我會上場嗎，先生？”
唐恩搖搖頭，老實地說道：“我不知道，要看比賽形勢如何。如果我們太久了還打不開僵局的話，我也許會考慮換你上場。我只帶了你一個前鋒，如果要做鋒線上的調整，只有你一個人可換。”
看到伊斯特伍德沒有說話，只是在不斷撫摸自己的愛駒，唐恩問了一句：“能告訴我，為什麽你在比賽前喜歡騎馬熱身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很喜歡馬。也許騎著馬散步能夠讓我內心平靜下來，不再緊張吧。實際上也是如此，我從不為即將到來的比賽緊張。”伊斯特伍德說出了他的答案。唐恩相信這就是他為什麽可以不斷進球的秘訣——一顆平常心。
不在乎有沒有記者關註，也不在乎媒體上的質疑；不在乎自己每周能賺多少錢，也不在乎住在旅行車裏的生活是否寒磣；不在乎人們拿什麽眼神看他，期待也好，失望也好，他從不去想這些與自己不相幹的事情。
無數人每時每刻都在在乎自己得到了多少，結果他們失去的反而更多。伊斯特伍德，這個單純的吉普賽人只想踢球，於是他得到了自己生平第一份職業合同。
想到這，唐恩對他說道：“弗雷迪，你已經知道球隊裏面有關我的傳言了吧？”唐恩指的就是有關“森林隊主教練有預知能力”的傳說。歸根結底還是從伯恩斯的酒吧裏面傳出去的。
“是指那個巫師傳言嗎，先生？”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呀。沒錯！我有預知能力哦！”
“比我們吉普賽人算得還準嗎？”伊斯特伍德笑著反問。
“當然！弗雷迪，你以後會進很多很多球，拿到雙手都抱不過來的獎杯和獎牌，然後賺到很多錢。”唐恩故作神秘地說道，“到時候你可以買一塊地，自己建個小莊園，蓋一座馬廄。每天都可以騎著馬跑個痛快。”
伊斯特伍德哈哈大笑起來：“多謝先生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假如我真的賺了那麽多錢的話……”
“不不，不是建議。是預言，預言。你會成功的。我看人從不走眼！”說完唐恩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你回去吃早餐吧，球隊集合時間快到了。”
伊斯特伍德告別了唐恩，翻身上馬，雙腿一夾，在嘶鳴聲中縱馬離開了。
在唐恩身後，紅色的森林隊大巴車已經停在了俱樂部基地門口。
※※※
桑德蘭。光明球場。爆滿的兩座看臺中間夾著一塊大屏幕，上面清晰地顯示著參賽雙方、比賽時間、目前比分。
桑德蘭對陣諾丁漢森林，七十七分鐘，0：0。
球場內人聲鼎沸。盡管主隊目前遲遲打不開局面，但桑德蘭的球迷們依然在高聲唱歌為球隊加油打氣。這樣的場面唐恩在城市球場也見了不少，早就不再感嘆什麽“英格蘭球迷素質高”了。
此時此刻，身穿23號球衣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正站在場邊，等待死球時間。
他將換下防守型中場歐根·波普，和加雷斯·泰勒出任雙箭頭。唐恩打算做致命一擊了。
年僅二十歲的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在這一年裏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出身西漢姆聯青訓營的他因為一次骨折而前途盡毀。賦閑在“家”的他甚至只能去幫父親賣二手車，似乎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和妻子再生幾個孩子，然後住在大篷車裏面，過著傳統的吉普賽式生活。可他還是回到了球場上，但那只是沒有看臺，也沒有電視轉播的業餘比賽。他希望證明自己還能踢球，盡管成為職業球員的夢想看上去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直到一個多月前的某天，一個男人找上門來，問他：“弗雷迪，你還想踢職業足球嗎？”他心中的夢想之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這個男人是唯一相信他還可以踢職業足球的人，於是他加入了這個男人所執教的球隊，如今更迎來了代表球隊出戰的第一場比賽，盡管距離比賽結束只有不到十五分鐘了。
在一分鐘以前，那個男人把自己叫到跟前，讓他脫掉熱身背心，準備上場。沒有任何多餘的話，他只告訴自己：“本質上來說，職業比賽和業餘比賽沒有任何區別。所以接到球後多射門，不管你是在大禁區外面還是球門區裏面。”
他嚼著口香糖，一臉輕松。看臺上那些桑德蘭球迷們的噓聲和歌聲嚇不倒自己，甲級聯賽第四的球隊也嚇不倒自己。因為，本質上業餘比賽和職業比賽沒有任何區別，都在一樣規模的球場上進行。球門不會因為是業餘的就大那麽一圈，足球也不會因為是職業比賽用球就更沈重。
“諾丁漢森林隊做出調整，他們用剛剛從業餘聯賽引進的前鋒弗雷迪·伊斯特伍德，替下了防守型中場歐根·波普。”約翰·莫特森很程序化地解說著這次換人，沒有看出來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唐恩教練希望加強進攻，他不希望空手回到諾丁漢。但是這次換人沒有任何值得我們期待的地方。一個斷過腿的、只在業餘聯賽踢球的前鋒……雖然我不認為唐恩教練是什麽慈善家，但這個年輕人真的沒法讓人抱有太多期望。”他搖著頭說。
終於，森林隊獲得了一個前場界外球，第四官員再次舉起提示換人的牌子。
波普喘著粗氣跑下來，和伊斯特伍德擊掌之後回到了替補席。
現場廣播裏一個男聲在播報著客隊的這次換人，主隊看臺上頓時響起一陣噓聲。並不是每個客隊球員都會享受到這樣的“待遇”，顯然0：0的比分不僅讓場上的桑德蘭球員變得急躁，也讓看臺上的“黑貓”球迷們心情很不好。
“滾回你那鄉下大蓬車裏面去吧，吉普賽人！”
“我們會再把你腿踢斷的！”
“業餘聯賽的小子，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伊斯特伍德什麽都沒有聽見。他跑向了邊線，準備接應隊友們的傳球。
森林隊的發球隊員故意拖延比賽時間，這引起了桑德蘭球迷們的不滿，光明球場內的噓聲更上一層樓。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就在這種震耳欲聾到足以致人心臟病發作的噓聲中，接到了隊友們擲出來的球。
他從容接球，轉身，沒有一個人上來防守他。是的，誰會在乎這個初次登場還斷過腿的業餘球員呢？他向中路帶球，依然沒有人上來對他進行逼搶。
唐恩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接到球之後多射門，不管是在大禁區外面還是球門區裏面。”
於是他把足球向前稍稍一磕，左腳支撐身體略微後仰，掄起了那條曾經被踢斷過的右腿……身體仿佛一張繃緊的弓，在松手之後，猛地發出巨大的能量！
遠——射！
足球如出膛炮彈飛向球門。桑德蘭門將高高躍起，卻只撲到了足球掠過後帶起的風。在他身後，球網被狠狠掀起！
“EASTWOOOOOOOOOOOOOOOOOOOOD！！”莫特森猛地高喊起來，“天才的一擊！多麽漂亮的進球！三十米的遠射！”
光明球場巨大的噓聲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人都被這腳射門嚇傻了！那些源源不斷吐著臟話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忘記了怎麽才能合上。
進球之後的伊斯特伍德激動地沖向場邊，雙膝跪在草皮上滑翔。在他身後，森林隊的球員們正向他撲來！
在場邊看著被隊友們壓在身下的伊斯特伍德，沃克興奮地在唐恩耳旁大叫：“托尼！你說得沒錯！他讓我們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讓桑德蘭人全都大吃一驚！”
唐恩反而沒有沃克那麽激動，他只是站在教練席前面鼓掌。因為他早就知道伊斯特伍德能夠做到。他能進球。他還能進更多的球。
電視中在重放伊斯特伍德那腳三十米開外的遠射。莫特森興奮的聲音還在繼續：“這是他上場七秒鐘後的第一次射門！七秒鐘一個進球！在七秒鐘前沒有人知道他。現在請允許我向各位重新介紹一遍——女士們，先生們！這就是弗雷迪·伊斯特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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