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唐恩和克裏斯拉克在森林隊青訓營中就見到了矮胖子和他的兒子加雷斯·貝爾。

“我真擔心你們不會來呢。”看到這對父子，唐恩很高興。

“我們為什麽不會來？我們當然會來。我對我兒子的能力很有信心，他是天才！”矮胖子嚷嚷著和唐恩以及克裏斯拉克都握了握手。

“是的。不過我們還得稍微做一個測試。”克裏斯拉克公事公辦。在見到這對父子之前，唐恩給他說了這事，他擔心會不會又是唐恩心血來潮從街頭撿來的不會踢球的蠻牛。

父親對克裏斯拉克冷淡的態度似乎有些不爽：“怎麽？你看不起我兒子的能力嗎？”

唐恩連忙出來和稀泥：“克裏斯拉克教練認真負責，您兒子在他手下訓練才能更讓您放心啊。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測試的內容很普通，按教練要求完成一些技術動作，然後再接受一次簡單的體檢。如果一切合格，當場就能簽約。

測試進行了半個小時。唐恩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或者說保持淡淡的微笑……老實說看到貝爾的表現他有些失望。克裏斯拉克倒什麽都沒說，也許他本來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吧。

這和唐恩印像中的那個貝爾可完全不一樣。

和普通FM玩家不一樣，雖然他確實是從游戲裏面開始了解到這個威爾士小子的，但為了獲得更直觀的印象，曾經專門在國外著名視頻網站上搜索過有關這孩子踢球的視頻。在裏面讓唐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貝爾那精準的左腳任意球了。

角度刁鉆，力大勢沈，速度快，距離遠，這些都是貝爾任意球的特點。他在南安普敦和威爾士國家隊所打進的第一個球都是直接任意球。

在測試的時候，唐恩專門要求貝爾射任意球。他當時的反應有些迷茫，完全那種沒有展示自己絕活的躍躍欲試感。看到這裏唐恩就有些奇怪。隨後測試的表現更是讓唐恩百思不得其解——那個在他記憶中任意球嫻熟的左後衛為什麽好像從來沒踢過任意球一樣……

如果不是這小子的左腳技術確實出色，唐恩也許要以為他找錯人了呢。話說回來，要找到同名同姓同城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長著同樣面孔的兩個人……這難度還真不是一般大。

十五分鐘之後，體檢報告也送到了唐恩手上。拿著這份報告和先前的測試報告，唐恩請貝爾父子在外面稍等片刻，然後和克裏斯拉克以及隊醫弗萊明走進辦公室。

大門虛掩，三個人湊在一起商量結果。

克裏斯拉克問唐恩：“托尼，你怎麽看？”

唐恩搖搖頭：“我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

“我認為可以簽，但能不能成為出色的球員，我現在心裏沒底。”克裏斯拉克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擔憂，“這孩子各方面能力都很平均，身體素質也不算太差，勉強達到了球員的要求。”

弗萊明在旁邊點點頭，表示同意克裏斯拉克的看法：“不算好，也不算壞。”

“那這麽說，決定意見在我這兒了……”唐恩走到門邊，透過虛掩的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

加雷斯·貝爾，確實是那個人沒錯。長相、年齡、藉貫、慣用腳……可為什麽情況會這麽不同？難道因為自己的到來，這世界真的泛起了漣漪，把他熟悉的東西從它們原本所在的位置上稍微推偏了一點？

矮胖子似乎在安慰情緒不是很高的貝爾。孩子是敏感的，也許他已經知道自己這次測試表現得不好了。倒是他那個大大咧咧的父親正在一個勁兒地拍著孩子的頭，鼓勵他。唐恩聽不到他說的括，但他能想象什麽內容——“我的兒子一定是天才！相信你老爸！老爸什麽時候騙過你呢？”

又是一對父子啊……

看著這他們，不知怎的，唐恩就想到了另外一對父子。邁克爾現在應該和他的妻子在美國開始了新生活，也許之後一直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唐恩回頭對克裏斯拉克和弗萊明說道：“簽下他吧，我相信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克裏斯拉克點點頭：“好的，我去拿學徒合同。”

唐恩推開門，三人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矮胖子擡頭看著唐恩：“你們在裏面嘀咕什麽？簽我兒子還需要開一個圓桌會議嗎？我給你說，我兒子是天才！如果你們不要他，你們遲早會後悔！”

說得沒錯，南安普敦過幾年就會後悔了……如果他們還記得自己的球隊曾經有這麽一號人物的話。

“貝爾先生，在此之前，我想給您和您兒子講個故事。有興趣嗎？”

這對父子疑惑地看著唐恩，他們不知道唐恩為什麽要這麽做。行不行還不是一句話？講故事幹嘛？吊胃口嗎？

爸爸搖搖頭不同意。做兒子的卻點了點頭。

“啊！我聽你的，兒子。”胖子馬上改變了主意。

唐恩看著這對有趣的父子笑了起來。矮胖子瞪了他一眼：“笑什麽！你有什麽故事要講？”

“嗯，是這樣的……肖恩·賴特·菲利普斯，你們聽過這個名字嗎？”

兩人都點點頭，貝爾父親還補充了一句：“曼城的小矮子。”

“沒錯，他在曼城幹得不錯。不過你們知道他其實是我們森林隊培養出來的嗎？”

貝爾父子搖搖頭。

“盡管他家在倫敦，但他每周往返諾丁漢接受訓練。可是當時的森林隊青年主管保羅·哈特卻在有一天告訴他，考慮到他從家來這裏訓練太遠了，對他成長不利，於是希望他換一家俱樂部……你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吧？”

貝爾父親點點頭：“簡單來說，就是那個小矮子被趕走了。”

“沒錯。哈特教練認為肖恩·賴特·菲利普斯的身體太差了，完全不適應職業足球，於是找了這麽一個借口把他趕走了。沒想到後來這小子去了比諾丁漢距離倫敦更遠的曼徹斯特。到目前為止，已經代表曼城打了一個半賽季英超，一個賽季的英甲，八十五場比賽。哈特曾經對我說過……”其實唐恩也不知道哈特究竟有沒有對以前的自己說過，但這不妨礙他編到故事裏面去。“就算他帶出耶納斯這樣的球星，放走肖恩·賴特·菲利普斯依然是他最大的遺憾。我說了這麽多，其實就是想告訴你們……哈特教練所犯的錯誤，不會在我唐恩身上再來一遍。”

他瞟見克裏斯拉克已經拿著合同返了回來，於是伸手拍拍加雷斯·貝爾的肩：“在這裏好好幹，小子。你會成功的。”

貝爾用力點點頭。就算和正常人比起來他的話都不算多，也許話都讓那個總喜歡喋喋不休的老爸說完了吧。

在唐恩的辦公室簽完合同，唐恩伸手和貝爾握了握手：“很好，你現在歸我了。向你爸爸告別吧。”

接著他對貝爾父親揮揮手，憋著嗓子奶聲奶氣地說道：“再見，爹地！我不會想你的！”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因為緊張而一直繃著臉的貝爾也終於露出了笑容。唐恩眼疾手快，掏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刻。然後趁著大家還沒弄明白過來的時候把手機遞給貝爾，讓他看看上面自己的笑容。

“你覺得怎麽樣？”

貝爾沒說話。他的父親湊過來撇撇嘴：“太模糊了，晃動的。”

“但能看出來他在笑，不是嗎？”唐恩喝了口水。克裏斯拉克和弗萊明恍然大悟。沒錯，今天他們從見到這對父子開始，就沒有見過這孩子笑過。

“加雷斯，想聽我給你幾點忠告嗎？”

貝爾點點頭。

“首先，我希望你從今天開始改打左後衛，至於理由我以後會給你詳細說明。”在測試完，唐恩才發現這個加雷斯·貝爾竟然不是打左後衛，而是左前衛。但在唐恩眼中，讓這孩子打左前衛就等於了浪費了半條左路走廊，他可是希望將貝爾培養成在皇家馬德裏的羅伯特·卡洛斯式的人物——顛峰時期，整個球場左路就是他的。

貝爾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接受了。

“其次，我希望你嘗試練練任意球，我認為你有這方面的天賦。”

克裏斯拉克看了看說這話的唐恩。剛才這小子做任意球測試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可完全沒有看出來他有什麽天賦。他不明白為什麽唐恩始終執著於要讓貝爾踢任意球。

貝爾同樣答應了下來。

“最後，”唐恩用雙手拉起自己的嘴角，形成一條兩頭上揚的弧線，“我希望你多像這樣，笑，自信。”

至於這一點貝爾卻沒有馬上點頭同意。他低著頭看著腳尖，然後小聲說道：“他們笑我長得像猴子。”

聽到兒子這麽說，做父親的也在旁邊輕聲嘆了口氣。顯然，他對這原因也束手無措。唐恩想，他找到讓這個小孩子不愛說話，沈默寡言的原因了。

他搖搖頭：“我不同意。我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咧開嘴，就像大嘴美人朱莉婭·羅伯茨。”

聽到這個比喻，貝爾也禁不住笑了起來。這太滑稽了，男孩子怎麽能像女人呢？

“而且，你瞧……”唐恩把嘴微微撅起，就像貝爾那樣，他雙眼凝視著站在自己眼前的貝爾，之後他點著頭對這小子說，“是不是很酷？很專註？”

看到唐恩點頭，貝爾也條件反射地跟著點頭。

“這就對。球星都這樣。”唐恩摸摸貝爾的頭，一頭棕色的頭發手感不錯。“而且你得向自己的父親學習。”唐恩指指矮胖子。

這對父子在臉部特征上有相似的地方，可為什麽唐恩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沒有註意到呢？因為註意力全都讓他的喋喋不休吸引走了。當然，唐恩不是要讓貝爾學習他老爸那樣喜歡嚼舌頭，而是學貝爾父親所表現出來的自信——敢於說話，敢於展示自己。這就很好了。

“你爸爸很了不起的，小子。”唐恩知道那個男人的喋喋不休一定是長期和自己沈默寡言的兒子說話造成的。

貝爾用力點點頭：“我會的，先生。謝謝你，先生。我……我也很高興來森林隊踢球。”

聲音雖然很小，可這是他今天說得最長的一句了。

“嗯嗯，我知道。現在和你爸爸回去好好慶祝一番吧！”

唐恩將兩人送了出去。在訓練基地大門口的時候，他又叫住了矮胖子：“貝爾先生，您兒子現在還沒有經紀人吧？”

貝爾父親點點頭：“是的，沒有。”

“那好，我希望您自己做他的經紀人。”

對方明白了唐恩的意思，他握住唐恩的手：“我知道了，謝謝你，唐恩先生。”

唐恩笑著搖搖頭：“日後是我需要謝您和您的兒子，再見吧。”

告別了這對可愛的父子，唐恩準備折返回去，卻看到克裏斯拉克在身後一臉微笑地看著他。

唐恩讓他笑得心裏發毛。他聳聳肩：“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德斯給我說過，他這半年所見的托尼·唐恩讓他大開眼界。我今天打算說同一句括。加雷斯·貝爾只是一個普通的學徒球員，但你對他的態度讓我明白了為什麽你最受保羅器重。”

聽到這麽赤裸裸的誇獎，唐恩心中卻有些慚傀。如果不是他知道貝爾之後會達到的成就，鬼才有閑心去關註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職業足球淘汰的小孩子呢……

心裏有點負罪感、面子上唐恩卻大言不慚地咧嘴笑道：“大衛，以後讓你大開眼界的還有更多呢。嘿嘿！”

唐恩簽下了他自己執教球隊以來的第一個球員，也是他對未來的一筆重要投資。因為他堅信自己最後會留在森林隊，會成為城市球場的主宰，所以他才敢花這麽大力氣去找年輕的球員進森林隊的青訓營。

原本唐恩以為所謂青年隊就是一支球隊，但當他成為這個青訓部的主管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以前錯得離譜。青年隊只是大家的一個統稱，在這個統一稱呼下面分了很多不同年齡段的球隊。森林隊的青訓體系一向出色和完善，每個年齡段都有一支球隊。只是平時能夠在這塊基地得到系統訓練的比較少，大部分都在諾丁漢的中小學裏，一邊上文化課，一邊接受專業足球訓練。剛剛十三歲的加雷斯·貝爾便是如此。他被分到了十四歲以下青年隊。再過兩年當他進入十六歲以下青年隊的時候，就能每天都在這裏訓練了……

當然，如果貝爾表現突出，唐恩也會提前將他越級調上來。就比如那個特奧·沃爾科特，十二歲代表“聖徒”十四歲以下隊比賽，十三歲的時候俱樂部把十七歲以下隊的球衣給了他。到了他十四歲時，他已經代表南安普敦十九歲以下青年隊比賽了！

說到這個人，唐恩知道未來還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被改變了。原來的世界中，沃爾科特是貝爾在南安普敦的室友。他們應該是一起為“聖徒”效力的，關系還不錯。可現在因為自己橫插一扛，貝爾和沃爾科特“宿命”般的相會就這樣徹底消失了……

不知道以後成為小老虎沃爾科特室友的家夥會是誰呢？

在挖到貝爾之後，唐恩就不再出去找“妖人”了。一方面他想不起來還有什麽人在這個時間段可以免費簽來；另外一方面其他頗有潛力的年輕球員要麽名花有主，要麽被他們的俱樂部嚴加看管起來，要麽就是森林隊沒有能力和吸引力簽他們。

比如唐恩知道，此時此刻，雖然日後那個紅透國際足壇的天才中場指揮官塞斯克·法布雷加斯還在巴塞羅那Ｂ隊，為看不到的未來而郁郁不樂，但實際上，溫格註意這個少年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年一月份他就將被法國教授帶到溫布利了。

就憑諾丁漢森林現在的水平和名望，能從曼聯、阿森納這樣的大俱樂部手中搶到他們觀察已久的人嗎？

答案是否定的。在英格蘭第二級別聯賽掙紮度日的森林隊，對那些年輕才俊們完全沒有吸引力。除非升上超級聯賽，他才可能理直氣壯地和大佬們搶人。

唐恩決定把接下來自己工作的重心全都放在調教十八歲以下青年隊和喬治·伍德上。在把伍德調回球隊隨隊訓練之後，他的表現讓唐恩感到一絲欣慰。盡管做得還不夠好，但他已經和半年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完全不同了。苦練了半年的基礎訓練終於收到了回報，踢球的一招一勢像模像樣的，這次伍德不僅是看上去像踢球的了，而是根本就是踢球的。

有時候唐恩也會想：自己會不會培養出一個在日後震驚英倫足壇的天才中場呢？就像塞斯克·法布雷加斯那樣一出場就震驚全英格蘭。只是他和法布雷加斯所擅長的恰恰相反而已：一個擅長組織，一個則擅長破壞。

想到這裏，唐恩就覺得可惜。如果日後他們兩個能夠配合起來多好，一個組織進攻，一個在他身側做保鏢。丟球後就地反搶，反搶後就地反擊。這樣的中場組合……天下無敵啊。

餵，醒醒，醒醒唐恩。青天白日的做什麽夢呀。

擦幹凈嘴邊的口水，可憐的唐恩還是要正視現實——沒錢沒名的青年隊教練。先從挖掘球隊自身潛力做起吧。

英格蘭十八歲以下青年聯賽在8月16日即將打響，留給他的時間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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