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坐在看臺上的主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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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和他的兩個“軍情六處保鏢”坐在看臺上。他發現東道主還真“體貼”他，把他的位置安排在了視角最不好的地方，距離森林隊替補席十萬八千裏。看來考文垂比足總還擔心他，直接把他最原始的溝通途徑都切斷了。
唐恩坐在一群穿著考文垂球衣的球迷中間，不得不低調低調再低調。英格蘭的足球流氓可是出了名的，萬一身邊某位老兄來的時候喝多了，一沖動，那可就不堪設想了。唐恩倒是不怕和人打架，他是怕被身邊兩個瘟神記錄下來報上去，說不定自己的職業教練生涯就真的結束了……
他可不想成為第一個因為和球迷鬥毆而斷送職業生涯的足球教練。
比賽在下午兩點鐘準時開哨。當哨音響起的那一刻，海菲爾德路球場成了熱火上的屜鍋，看臺上仿佛煮沸的水，咕嚕咕嚕冒著泡。唐恩耳邊除了主隊球迷的叫喊聲，就什麽都聽不到了。
唐恩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話，他發現這句話他自己都沒聽到……這可比在森林隊的教練席上感受到的氣氛瘋狂多了。
考文垂的球迷們站起身為自己的球員加油。唐恩也跟著站起來，高舉雙手。不過他可是不是給自己的對頭加油助威，而是大聲咒罵。
“該死的老特拉福德安保系統！這種球迷也能算B級安全程度嗎？”他毫不擔心引起什麽騷亂，因為他身邊的人此時此刻肯定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麽。“他媽的！考文垂的球迷一點也不友好！”
抱怨完，唐恩老實坐下來看比賽。身邊的人一定認為這是一個忠實的考文垂球迷。
也許是自己在開賽前說的那兩句話勾起了森林隊球員們的鬥志和雄心，也許是考文垂球迷瘋狂的表現刺激到了森林隊全隊的自尊，總之，當比賽開始之後，森林隊反客為主，在海菲爾德路球場壓著考文垂打起了攻勢足球。
這場比賽，唐恩專門讓加雷斯·威廉姆斯上場首發。他是上半賽季對考文垂比賽獲勝的重要功臣，打入了全場比賽的唯一入球，幫助球隊在主場獲勝。今天，唐恩希望借威廉姆斯的運勢給球隊帶來好運。
看著自己的球隊在客場壓著主隊打，唐恩嘿嘿直笑。教練組果然不是吃幹飯的，制定出來的戰術非常對頭。看著考文垂的助理教練在場邊焦急地走來走去，唐恩覺得也許這場比賽拿下也不是什麽問題。
這些天他的工作也不是白做的，相比剛剛知道他們下一個對手是考文垂的時候，如今他已經自信對這支球隊頗有了解。
從二十八輪的聯賽數據來看，考文垂的攻擊力不太令人滿意。二十八輪聯賽，他們只進了三十五個球，卻失三十球。反觀諾丁漢森林，雖然成績不盡如人意，卻在少賽一場的情況下打進了四十四球，丟了三十一球。
唐恩從這個數據裏面找出了可以利用的東西，當然，還需要通過比賽觀察才能最終確認。只是……這該死的座位非常不適合現場觀球，最起碼不適合讓他思維清晰冷靜地看球。
考文垂隊好不容易覓得反擊的機會，但是他們的射門卻最終打在了球門後面的廣告牌上。看臺上響起了巨大的嘆息，唐恩身邊的所有人都雙手抱頭，一副惋惜狀。唐恩和他身邊的兩個人就仿佛一片藍色海洋中的黑色礁石，有些另類。幸好球迷們註意力都在比賽上，否則他這個最近的新聞人物只怕很快就會被認出來。唐恩已經在心裏盤算著在中場休息的時候讓身邊兩個家夥去和考文垂方面交涉，給他們換一個座位，最起碼得坐在靠近森林隊球迷的那側看臺——他真怕自己被這些不友好的家夥認出來。
三年前，當考文垂還在英超征戰的時候，球隊中有一位青年才俊——愛爾蘭小將羅比·基恩（Robbie Keane）。他在狼隊出道，三個賽季表現出色，隨後被考文垂以六百萬英鎊的價錢買去，卻只為球隊效力了一個賽季——三十一場比賽進了十二個球，那時他才剛滿二十。一個賽季之後，考文垂面對國際米蘭扔過來的一千三百萬英鎊的支票，無力抵抗，將小基恩賣給了意大利豪門。不過，他在意大利的球星黑洞過得並不怎麽愉快，聯賽只出賽六場，沒有一個進球。一個賽季之後就被剛剛崛起的青年近衛軍利茲聯以先租後買的方法帶回了英國。如今他身在北倫敦的托特納姆熱刺，和自己曾經效力過一個賽季的球隊早就分道揚鑣。
現在考文垂的球迷一定很懷念當初那個充滿激情的愛爾蘭小夥子。為什麽？因為他們的前鋒進不了球。這支球隊大部分得分竟然還要靠已經三十八歲的主教練兼球員麥考利斯特的定位球。不得不說，這很悲哀。
看了二十多分鐘的比賽，唐恩堅信自己從數據中分析出來的結論是正確的。造成攻擊不力的原因分兩部分：首先考文垂球員能力不行，其次他們的教練不行。麥考利斯特是出色的球員，卻不能算出色的教練，更何況這是他擔任主教練的第一個賽季。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羅伊·基恩（Roy Keane））那樣天生領袖，剛剛被紅魔趕出家門，就能帶領桑德蘭升上英超的。
這場比賽，考文垂的先發前鋒是二十七歲的黑人朱利安·喬基姆（Julian Joachim）。他只有一米六八，這是一個很經典的身高，可喬基姆卻沒有馬拉多納、佐拉、卡洛斯等人的能力。根據唐恩的觀察，這個人速度還算不錯，不過射術不敢恭維，他曾將一個近在咫尺的機會打飛。那是一個打飛比打進更難的機會。當時海菲爾德路球場看臺上爆發出來的巨大歡呼聲幾乎讓唐恩心臟停止跳動一秒。
喬基姆在前二十八輪聯賽出場九次，只有兩個球入帳。這樣的成績對於一名射手來說，只能用“慘淡”來形容。
和這個黑人搭檔的是年僅十八歲的大衛·皮佩（David Pipe），這個賽季才從青年隊升上一線隊的小將，到目前為止出場十一次，無一進球。
看看這可憐的鋒線組合吧。再看看森林隊的鋒線：大衛·約翰森出場二十次，進十球。馬龍·海爾伍德出場十九次，進十一球。這是十四天前將超級球隊西漢姆聯隊逼得手忙腳亂的鋒線組合，唐恩覺得在對付甲級球隊上同樣有效。
在這兩個人身後，是四個平行站位的中場，從左至右分別是安迪·裏德、裏卡多·斯梅卡（Rardo Scimeca）、加雷斯·威廉姆斯、伊恩·傑斯。這四個人中，斯梅卡主要負責防守，而威廉姆斯則擔負組織進攻的重任，裏德和傑斯一左一右輔佐他。森林隊大部分進攻出自這四個人的中場組合，也是森林隊前期使用最多的中場配置。
除了在足總杯中將年齡大了的傑斯放在替補席上休息之外，他沒有動過這個陣容一個地方。這是保羅·哈特留給他的財富，他相信自己的老師不是因為戰術配置才導致失敗的。
唐恩的這份信任很快收到了回報。在皮佩也浪費了一次機會之後，森林隊迅速展開反擊。門將達倫·沃德（Darren Ward）大腳將球開向前場，考文垂的防守型中場摩洛哥人沙法裏爭頂成功，將球頂向前，壓到中場的道森半路劫殺，又把這球頂了回去。
海爾伍德以他出色的身體素質，將球控下來，等待隊友們上來接應。
麥考利斯特看出來他的打算，大聲招呼隊友們回防，並且上來搶截，希望幹擾或者延緩森林隊的攻勢。
三十八歲的麥考利斯特在和二十二歲的海爾伍德的身體對話中敗下陣來，海爾伍德很輕松地將對方抗在身後，然後一腳漂亮的斜傳轉移，把球給了左路殺上來的安迪·裏德。
裏德在青年隊的時候，他的遠射和長傳讓他鶴立雞群。雖然這只是他踢的第二場甲級聯賽，但他已經表現出了讓人興奮的素質。他把他在青年隊所擅長的全都用在了成年隊的賽場上。看到考文垂的防線緊急右偏，而自己的右路卻無人盯防，是真空地帶，他又將球傳向了右邊。足球橫跨球場，直接打到了考文垂防線的後方！
出現在這裏的，是速度奇快讓西漢姆聯隊吃足了苦頭的大衛·約翰森。他將裏德的球向前一磕，順勢加速，就把考文垂的後衛甩在了後面！
考文垂的右邊後衛轉過身來只看到約翰森的背影，他第一個反應不是啟動追人，而是高舉右臂，向邊裁示意約翰森越位犯規！
“越你娘！”唐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嘴巴上不幹不凈地罵著。他不用擔心自己成為考文垂球迷的眾矢之的，因為他身邊全都是從座位上驚起的天藍球迷。
約翰森帶球在邊路疾奔，只幾步就靠近了考文垂的禁區。他擡頭看了看邊裁——在跟著自己跑呢，說明沒越位。再帶一步，擡頭看看，考文垂的人瘋了一樣向他撲來，兩個中後衛都朝自己跑過來了……
看臺上的唐恩禁不住自己做了一個交叉的手勢，這是這些天來訓練中演練過的進攻套路：前鋒吸引對方後衛註意力，真正的殺招卻是後插上的中場球員。四個中場裏面，除了偏重防守的斯梅卡之外，都有不錯的得分能力。
約翰森右腳外側把足球撥向了禁區中央，怎麽看他都像是要橫向盤帶然後起腳射門。考文垂從後衛到門將的註意力都被他的一舉一動所吸引，完全忘記了正在高速插上的森林隊中場。
約翰森已經抵達禁區中間，在他身邊有三名考文垂的後衛，他起腳……卻沒射門，而是把足球撥到了自己身後！那裏一片空白！
所有考文垂的球員都被他騙住了，當一道紅色的身影從他身邊跑過的時候，考文垂的丹麥門將赫爾加德（Morten Hyldgaard）還站在球門中間。
“加雷斯·威廉姆斯！”
森林隊的8號在小禁區角上接到了約翰森的妙傳，然後毫不遲疑，掄腳就射！足球貼著草皮飛快地滾進了球門！
“Goal！！1：0！上半場三十三分鐘，做客的森林隊領先考文垂！看起來森林隊似乎已經走出了賽季上半段狀態低迷的陰影，他們在客場打得積極主動，反客為主！”
看臺上的考文垂球迷一片噓聲。唐恩在這噓聲中也沒法表示他的激動之情，只能將兩手攥成拳，放在頭上佯裝惋惜的樣子來慶祝這個進球。看著遠處森林隊教練席一片歡騰，他還真有些嫉妒。
唐恩這還是第一次站在球迷的視角看比賽。看著自己的球員們在場中圍成一團慶祝進球，他對球隊的未來感到了一絲信心。鮑耶要離開的擔心也被沖淡了些。
痛罵完客隊的考文垂球迷很快坐下來繼續看球，嘴裏還不停地罵罵咧咧。唐恩也跟著坐下來，沈默著繼續看球，他都忘了自己身邊還有兩個“保鏢”了，所以當他聽到旁邊那人對他說“祝賀你，唐恩先生”的時候，感覺很吃驚。
“啊，你們是……”
“……我們是英格蘭足總紀律委員會的……”
“有這機構嗎？”
“唐恩先生，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唐恩哈哈大笑，不再理會他們，自顧自看球了。
接下來的比賽對於森林隊來說，很順利。考文垂的進攻在道森領銜的防線前面不值一提。麥考利斯特只能在場上努力，卻沒辦法從整體上調整球隊戰術。
這就是球員兼主教練的致命弱點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他們沒法在宏觀上了解目前場上形勢，沒有時間冷靜思考對策，沒有辦法及時做出調整。而球場上風雲瞬息萬變，稍有遲疑，就會被對手抓住機會。
當初唐恩看到麥考利斯特的身份職位之後，就想到了也許他可以利用這一點。如今自己的球隊一球領先，他倒要看看麥考利斯特能出什麽招。
兩人所處的地方不同，決定了他們的視界不同，決定了他們思考問題的方式也就不同，最後可能決定比賽結果的不同……
上半場結束，做客的森林隊暫時一球領先考文垂。看臺上的球迷們漸漸散去，他們得趁這十五分鐘的時間補充體能，然後再順便排洩一下，為下半場的戰鬥做好一切準備。
唐恩也決定回更衣室去布置下半場的戰術。通過半場觀察，他心裏大致有底了。不過走之前他得給身邊的兩個人找點事情做，總不能讓他們跟著自己去更衣室吧？
“呃，兩位先生，你們是否覺得我們上半場所處的環境很糟糕呢？”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唐恩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唐恩見他們腦袋沒開竅，便給他們描述起來：“總是大吵大鬧的球迷，也許他們來之前還喝了不少酒。一個個精力充沛，火氣十足。他們只支持自己的球隊，但是很不巧現在他們的球隊一球落後，這樣他們的脾氣一定很不好，再加上酒精的催化——我想中場休息的這十五分鐘，他們怎麽也要再喝兩杯吧？然後，如果下半場他們的球隊遲遲打不開局面，這樣他們就會肝火旺盛，氣血上湧……如果讓他們發現旁邊有三個非本隊支持者的觀眾，你猜他們會怎麽著？”
兩人連忙分辯起來：“我不是森林隊球迷，實際上我支持的是曼城……”
“我是牛津的球迷，那可是第五級聯賽的球隊啊……”
唐恩搖搖頭：“你們就算用球場廣播告訴他們也沒用。要知道，處於憤怒狀態的球迷是沒有理智可言的。不信嗎？要不要我們來試驗一下？”
其中一人連忙制止了唐恩：“我看還是不用了。我也覺得坐在一群狂熱的主隊球迷中間看比賽不是什麽好事。”
“我覺得你們應該向考文垂方面提出抗議，最起碼讓他們給我們換一個比較中立的看臺——靠近森林隊的看臺。”
聽到唐恩這麽說，兩人警惕起來。唐恩只好解釋：“你們放心，難道你們以為我會通過球迷指揮比賽嗎？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點點頭：“好的，我們去找考文垂的人。”
“太謝謝了。你們做了一個完全正確的決定。”唐恩轉身向看臺通道走，“順便問一下，足總允許我在中場休息的時候進自己球隊的更衣室吧？”
“沒有特殊說明的話，是可以的。”
“多謝，你們可以十五分鐘後去更衣室門口找我。再見。”唐恩揮揮手，走進了通道。
※※※
主看臺內部有一個很大的休息廳，裏面出售各種飲料和食品，球迷們可以在這裏進行短暫的休息，喝上一兩杯啤酒，吃上一段烤腸，和朋友們聊聊天。不過要小心，不要和明顯喝醉的人發生什麽沖突，因為那種人很危險，尤其是在他們支持的球隊情況糟糕的時候……
唐恩低著頭快速穿過這裏，他不想被人認出來。自己的球隊領先考文垂，他們的球迷如今正一腦門子火呢。
穿過熱鬧的大廳，就是人跡罕至的小巷了……這裏通向客隊更衣室。但是唐恩卻在路口看到了一個球場保安，以及放在他身邊的標志牌，上面寫著：此處禁止通行。
“這是怎麽回事？”唐恩奇怪地問站在他面前的保安。
保安指指牌子，那意思是“你自己不會看嗎”，這態度可不怎麽友好。
“很好。”唐恩點點頭，然後擡起一腳將牌子踹倒在地，接著從上面踩了過去。
保安急了，他想上來拉唐恩，卻被唐恩用了巧勁一把帶倒。
“大爺的！老子好歹也是練過幾年的。”
他很小的時候，在老家曾跟著街邊賣藝的練過幾年拳腳功夫。那時候電影《少林寺》風靡全國，唐恩夢想要做李連傑那樣的武打明星，賺很多錢，讓數十萬人崇拜得死去活來。不過後來他發現自己實在不是那塊料，就放棄了。雖然沒成為李連傑第二，對付這種紙老虎還是不在話下。
不理會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保安，唐恩大步走向了自己球隊的更衣室，然後推門而入。
很顯然球員們都在等著他，看到唐恩進來，大家都擡起頭，充滿了期待。
這種眼神……唐恩知道自己肩上的擔負的是什麽。
“你們上半場幹得很漂亮，不過下半場要小心他們的反撲。讓我們來詳細分析一下……”
※※※
足總紀律委員會的兩個人找到考文垂的主席，亮明身份，座位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主席先生承諾下半場讓他們和諾丁漢的球迷坐在一起，並且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完成任務的兩個人看了看時間還早，他們決定直接去更衣室門口等著。他們內心還是有些擔心那個看起來不怎麽正經的足球教練會耍什麽手段……托尼·唐恩總會帶給他們強烈的不安，仿佛他不是一個足球教練，而是借此隱藏身份的軍情六處特工……
他們經過那個路口的時候，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地上倒放的牌子，以及上面的“此處禁止通行”字樣，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不過既然已經倒在地上了，估計也無效了，於是他們也踩著牌子走了過去。
※※※
“……如果下半場開始十五分鐘還打不開局面的話，我認為麥考利斯特肯定會做出調整。他會讓助理教練把加裏·麥克謝弗雷（Gary Mcsheffrey）換上來，雖然這個人還有些輕傷。至於會換下誰，那要看考文垂場上球員的表現了。”唐恩把戰術板仍在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著。在旁邊聽的沃克對他崇拜不已，鮑耶則一臉微笑。
“而你們……”唐恩指著球員們說道，“無論何時都要牢記：1：0是世界上最不保險的比分。一球領先會給對手無盡的遐想和沖動。想要把他們的幹勁扼殺在搖籃裏，就要再進更多的球，更多更多的球！下半場我們防守反擊，讓他們壓出來攻。多長傳。伊恩？”
傑斯站了起來。
“能告訴我球場草皮什麽情況嗎？”
“土很松，有些使不上勁的感覺。”傑斯以為主教練在怪自己上半場幾個定位球質量不高。“很滑。”
唐恩點點頭：“全隊多遠射，同時註意防守對方的遠射。”
然後他轉身對沃克說道：“德斯，每隔十分鐘就讓球員們出去熱身。如果他們在開場十五分鐘內就進了球，我們什麽都不要變，堅持防守反擊。讓大家踢得耐心一些，這是他們的主場，他們肯定不甘心和我們打平，隨著比賽時間的推移，他們肯定會壓出來繼續攻，這個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你們一定要抓住每一個可能出現的機會，在比賽中浪費和揮霍那些機會，是會受到懲罰的。”
他看了看更衣室裏面的球員，有些頭疼。因為英格蘭足球的要求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每場比賽只能帶五名替補球員，除開必須要帶的替補門將，可能選擇的範圍太小了。這是唐恩很不爽英格蘭足球的一點。意甲、西甲都能帶七人替補陣容，為什麽英格蘭就這麽特殊……
“伊安，有什麽意外變化的話，你和德斯商量著辦吧。我們上半場踢得非常好，繼續這麽踢下去就行了。”
他低頭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剩下的時間留給助理教練們，他得出去了。
“就這樣吧，我希望四十五分鐘之後，我們能帶著三分回家。”
和大家告別之後，唐恩轉身出了門，然後和在門外等他的兩人一起走上看臺。
“他們答應給我們換座位了？”發現走的並不是回去的路，唐恩問道。
“是的，我們和諾丁漢的球迷坐在一起。”
“你們真是值得信賴的夥伴啊……”聽不出來唐恩究竟是在讚揚對方還是諷刺，不過兩人都沒在意。短短幾十分鐘的接觸，他們已經習慣了這個人說話尖酸刻薄的風格了。
說起來，尖酸刻薄也是唐恩在國內不討人喜歡的一個原因。他總是說實話，說得在理，而實話和說得在理的話往往都不好聽……
※※※
三人來到諾丁漢球迷看臺，大部分球迷都已經落座了，這片地方遮陽棚的面積有限，無法照顧到這片看臺的全部，最前面幾層就直接淋在了雨中。唐恩看著那些縮著脖子在冬天的冷雨中堅持的球迷，輕聲罵了一句：“混球。考文垂得慶幸他們不用再去森林隊主場比賽了，最起碼是這個賽季。”
他徑直走向前排，和其他球迷一起站在了雨中。旁邊兩個仁兄就倒了大黴了。他們縮著脖子使勁跳腳：“我說，唐恩先生，他們給我們安排的座位不在這裏……”其中一個人指了指上面，被頂棚籠罩著的地方。
唐恩瞟了兩人一眼：“你們想去就去吧，我要和我的球迷在一起。”
“這恐怕不行，我們不能讓你離得太遠。”兩個人顯得很為難。
“那你們就呆在這裏，和我在一起。”唐恩指指腳下，心裏笑歡了。他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報覆這兩個人了。
兩人擡頭看看還飄著蒙蒙細雨的天空，嘆了口氣，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三個人之間說話，引起了周圍球迷的註意力。森林隊的球迷們很快就發現了來這裏的人是他們的主教練托尼·唐恩。
“唐恩先生嗎？”有一個身材壯碩的球迷向他走來，用疑惑的語氣詢問道。
當他看清楚唐恩的相貌之後，驚喜地叫了出來：“真是您！您遇到麻煩了嗎？”他很不友好地看了看唐恩身邊站著的兩個人。
這位看起來不像善茬的球迷讓足總紀律委員會的兩人感到一些緊張。還好唐恩給他們解了圍：“沒有，沒有任何麻煩。我在和我的兩個朋友商量在什麽地方看球。這兒有人嗎？”
“本來有，不過現在沒了。”
“那好，我們就在這裏看。”
聽說森林隊主教練在這裏，看臺上其他角落的球迷都湧了上來。他們大聲叫著唐恩的名字，或尊稱，或昵稱，向這位代理主教練表到內心的尊敬之情。因為他的球隊在上一場比賽中打出了一個蕩氣回腸的下半場。球迷們和唐恩之間討論最多的話題也就是那場比賽了。雖然主裁判終止了森林隊前進的腳步，不過在球迷心中，帶領球隊半場打進西漢姆聯隊四個球的主教練托尼·唐恩依然是英雄。
唐恩很高興自己能夠在球迷中有這樣的地位，這再一次證明了自己適合走足球教練這條路。他沒擺出自己是主教練的架子，拒人千裏，而是和球迷們在喧鬧的球場內大聲聊天，放肆談笑，好不痛快。那兩個可憐的足總工作人員被擠在了外面，縮著脖子抵禦冷雨侵襲。不過沒人在乎他們此時的感受。
於是當比賽開始之後，坐在唐恩周圍的人變成了森林隊的球迷，那兩個紀律委員會的人反而被擠到了兩排座位之後。他們剩下來的所有時間都伸長脖子關註著唐恩的一舉一動。臨來考文垂之前，帕利奧斯專門吩咐他們要小心那個托尼·唐恩，他可是一個狡猾的家夥。
沒錯，非常狡猾！
現在這兩個人同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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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坐在一群穿著考文垂球衣的球迷中間，不得不低調低調再低調。英格蘭的足球流氓可是出了名的，萬一身邊某位老兄來的時候喝多了，一沖動，那可就不堪設想了。唐恩倒是不怕和人打架，他是怕被身邊兩個瘟神記錄下來報上去，說不定自己的職業教練生涯就真的結束了……
他可不想成為第一個因為和球迷鬥毆而斷送職業生涯的足球教練。
比賽在下午兩點鐘準時開哨。當哨音響起的那一刻，海菲爾德路球場成了熱火上的屜鍋，看臺上仿佛煮沸的水，咕嚕咕嚕冒著泡。唐恩耳邊除了主隊球迷的叫喊聲，就什麽都聽不到了。
唐恩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話，他發現這句話他自己都沒聽到……這可比在森林隊的教練席上感受到的氣氛瘋狂多了。
考文垂的球迷們站起身為自己的球員加油。唐恩也跟著站起來，高舉雙手。不過他可是不是給自己的對頭加油助威，而是大聲咒罵。
“該死的老特拉福德安保系統！這種球迷也能算B級安全程度嗎？”他毫不擔心引起什麽騷亂，因為他身邊的人此時此刻肯定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麽。“他媽的！考文垂的球迷一點也不友好！”
抱怨完，唐恩老實坐下來看比賽。身邊的人一定認為這是一個忠實的考文垂球迷。
也許是自己在開賽前說的那兩句話勾起了森林隊球員們的鬥志和雄心，也許是考文垂球迷瘋狂的表現刺激到了森林隊全隊的自尊，總之，當比賽開始之後，森林隊反客為主，在海菲爾德路球場壓著考文垂打起了攻勢足球。
這場比賽，唐恩專門讓加雷斯·威廉姆斯上場首發。他是上半賽季對考文垂比賽獲勝的重要功臣，打入了全場比賽的唯一入球，幫助球隊在主場獲勝。今天，唐恩希望借威廉姆斯的運勢給球隊帶來好運。
看著自己的球隊在客場壓著主隊打，唐恩嘿嘿直笑。教練組果然不是吃幹飯的，制定出來的戰術非常對頭。看著考文垂的助理教練在場邊焦急地走來走去，唐恩覺得也許這場比賽拿下也不是什麽問題。
這些天他的工作也不是白做的，相比剛剛知道他們下一個對手是考文垂的時候，如今他已經自信對這支球隊頗有了解。
從二十八輪的聯賽數據來看，考文垂的攻擊力不太令人滿意。二十八輪聯賽，他們只進了三十五個球，卻失三十球。反觀諾丁漢森林，雖然成績不盡如人意，卻在少賽一場的情況下打進了四十四球，丟了三十一球。
唐恩從這個數據裏面找出了可以利用的東西，當然，還需要通過比賽觀察才能最終確認。只是……這該死的座位非常不適合現場觀球，最起碼不適合讓他思維清晰冷靜地看球。
考文垂隊好不容易覓得反擊的機會，但是他們的射門卻最終打在了球門後面的廣告牌上。看臺上響起了巨大的嘆息，唐恩身邊的所有人都雙手抱頭，一副惋惜狀。唐恩和他身邊的兩個人就仿佛一片藍色海洋中的黑色礁石，有些另類。幸好球迷們註意力都在比賽上，否則他這個最近的新聞人物只怕很快就會被認出來。唐恩已經在心裏盤算著在中場休息的時候讓身邊兩個家夥去和考文垂方面交涉，給他們換一個座位，最起碼得坐在靠近森林隊球迷的那側看臺——他真怕自己被這些不友好的家夥認出來。
三年前，當考文垂還在英超征戰的時候，球隊中有一位青年才俊——愛爾蘭小將羅比·基恩（Robbie Keane）。他在狼隊出道，三個賽季表現出色，隨後被考文垂以六百萬英鎊的價錢買去，卻只為球隊效力了一個賽季——三十一場比賽進了十二個球，那時他才剛滿二十。一個賽季之後，考文垂面對國際米蘭扔過來的一千三百萬英鎊的支票，無力抵抗，將小基恩賣給了意大利豪門。不過，他在意大利的球星黑洞過得並不怎麽愉快，聯賽只出賽六場，沒有一個進球。一個賽季之後就被剛剛崛起的青年近衛軍利茲聯以先租後買的方法帶回了英國。如今他身在北倫敦的托特納姆熱刺，和自己曾經效力過一個賽季的球隊早就分道揚鑣。
現在考文垂的球迷一定很懷念當初那個充滿激情的愛爾蘭小夥子。為什麽？因為他們的前鋒進不了球。這支球隊大部分得分竟然還要靠已經三十八歲的主教練兼球員麥考利斯特的定位球。不得不說，這很悲哀。
看了二十多分鐘的比賽，唐恩堅信自己從數據中分析出來的結論是正確的。造成攻擊不力的原因分兩部分：首先考文垂球員能力不行，其次他們的教練不行。麥考利斯特是出色的球員，卻不能算出色的教練，更何況這是他擔任主教練的第一個賽季。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羅伊·基恩（Roy Keane））那樣天生領袖，剛剛被紅魔趕出家門，就能帶領桑德蘭升上英超的。
這場比賽，考文垂的先發前鋒是二十七歲的黑人朱利安·喬基姆（Julian Joachim）。他只有一米六八，這是一個很經典的身高，可喬基姆卻沒有馬拉多納、佐拉、卡洛斯等人的能力。根據唐恩的觀察，這個人速度還算不錯，不過射術不敢恭維，他曾將一個近在咫尺的機會打飛。那是一個打飛比打進更難的機會。當時海菲爾德路球場看臺上爆發出來的巨大歡呼聲幾乎讓唐恩心臟停止跳動一秒。
喬基姆在前二十八輪聯賽出場九次，只有兩個球入帳。這樣的成績對於一名射手來說，只能用“慘淡”來形容。
和這個黑人搭檔的是年僅十八歲的大衛·皮佩（David Pipe），這個賽季才從青年隊升上一線隊的小將，到目前為止出場十一次，無一進球。
看看這可憐的鋒線組合吧。再看看森林隊的鋒線：大衛·約翰森出場二十次，進十球。馬龍·海爾伍德出場十九次，進十一球。這是十四天前將超級球隊西漢姆聯隊逼得手忙腳亂的鋒線組合，唐恩覺得在對付甲級球隊上同樣有效。
在這兩個人身後，是四個平行站位的中場，從左至右分別是安迪·裏德、裏卡多·斯梅卡（Rardo Scimeca）、加雷斯·威廉姆斯、伊恩·傑斯。這四個人中，斯梅卡主要負責防守，而威廉姆斯則擔負組織進攻的重任，裏德和傑斯一左一右輔佐他。森林隊大部分進攻出自這四個人的中場組合，也是森林隊前期使用最多的中場配置。
除了在足總杯中將年齡大了的傑斯放在替補席上休息之外，他沒有動過這個陣容一個地方。這是保羅·哈特留給他的財富，他相信自己的老師不是因為戰術配置才導致失敗的。
唐恩的這份信任很快收到了回報。在皮佩也浪費了一次機會之後，森林隊迅速展開反擊。門將達倫·沃德（Darren Ward）大腳將球開向前場，考文垂的防守型中場摩洛哥人沙法裏爭頂成功，將球頂向前，壓到中場的道森半路劫殺，又把這球頂了回去。
海爾伍德以他出色的身體素質，將球控下來，等待隊友們上來接應。
麥考利斯特看出來他的打算，大聲招呼隊友們回防，並且上來搶截，希望幹擾或者延緩森林隊的攻勢。
三十八歲的麥考利斯特在和二十二歲的海爾伍德的身體對話中敗下陣來，海爾伍德很輕松地將對方抗在身後，然後一腳漂亮的斜傳轉移，把球給了左路殺上來的安迪·裏德。
裏德在青年隊的時候，他的遠射和長傳讓他鶴立雞群。雖然這只是他踢的第二場甲級聯賽，但他已經表現出了讓人興奮的素質。他把他在青年隊所擅長的全都用在了成年隊的賽場上。看到考文垂的防線緊急右偏，而自己的右路卻無人盯防，是真空地帶，他又將球傳向了右邊。足球橫跨球場，直接打到了考文垂防線的後方！
出現在這裏的，是速度奇快讓西漢姆聯隊吃足了苦頭的大衛·約翰森。他將裏德的球向前一磕，順勢加速，就把考文垂的後衛甩在了後面！
考文垂的右邊後衛轉過身來只看到約翰森的背影，他第一個反應不是啟動追人，而是高舉右臂，向邊裁示意約翰森越位犯規！
“越你娘！”唐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嘴巴上不幹不凈地罵著。他不用擔心自己成為考文垂球迷的眾矢之的，因為他身邊全都是從座位上驚起的天藍球迷。
約翰森帶球在邊路疾奔，只幾步就靠近了考文垂的禁區。他擡頭看了看邊裁——在跟著自己跑呢，說明沒越位。再帶一步，擡頭看看，考文垂的人瘋了一樣向他撲來，兩個中後衛都朝自己跑過來了……
看臺上的唐恩禁不住自己做了一個交叉的手勢，這是這些天來訓練中演練過的進攻套路：前鋒吸引對方後衛註意力，真正的殺招卻是後插上的中場球員。四個中場裏面，除了偏重防守的斯梅卡之外，都有不錯的得分能力。
約翰森右腳外側把足球撥向了禁區中央，怎麽看他都像是要橫向盤帶然後起腳射門。考文垂從後衛到門將的註意力都被他的一舉一動所吸引，完全忘記了正在高速插上的森林隊中場。
約翰森已經抵達禁區中間，在他身邊有三名考文垂的後衛，他起腳……卻沒射門，而是把足球撥到了自己身後！那裏一片空白！
所有考文垂的球員都被他騙住了，當一道紅色的身影從他身邊跑過的時候，考文垂的丹麥門將赫爾加德（Morten Hyldgaard）還站在球門中間。
“加雷斯·威廉姆斯！”
森林隊的8號在小禁區角上接到了約翰森的妙傳，然後毫不遲疑，掄腳就射！足球貼著草皮飛快地滾進了球門！
“Goal！！1：0！上半場三十三分鐘，做客的森林隊領先考文垂！看起來森林隊似乎已經走出了賽季上半段狀態低迷的陰影，他們在客場打得積極主動，反客為主！”
看臺上的考文垂球迷一片噓聲。唐恩在這噓聲中也沒法表示他的激動之情，只能將兩手攥成拳，放在頭上佯裝惋惜的樣子來慶祝這個進球。看著遠處森林隊教練席一片歡騰，他還真有些嫉妒。
唐恩這還是第一次站在球迷的視角看比賽。看著自己的球員們在場中圍成一團慶祝進球，他對球隊的未來感到了一絲信心。鮑耶要離開的擔心也被沖淡了些。
痛罵完客隊的考文垂球迷很快坐下來繼續看球，嘴裏還不停地罵罵咧咧。唐恩也跟著坐下來，沈默著繼續看球，他都忘了自己身邊還有兩個“保鏢”了，所以當他聽到旁邊那人對他說“祝賀你，唐恩先生”的時候，感覺很吃驚。
“啊，你們是……”
“……我們是英格蘭足總紀律委員會的……”
“有這機構嗎？”
“唐恩先生，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唐恩哈哈大笑，不再理會他們，自顧自看球了。
接下來的比賽對於森林隊來說，很順利。考文垂的進攻在道森領銜的防線前面不值一提。麥考利斯特只能在場上努力，卻沒辦法從整體上調整球隊戰術。
這就是球員兼主教練的致命弱點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他們沒法在宏觀上了解目前場上形勢，沒有時間冷靜思考對策，沒有辦法及時做出調整。而球場上風雲瞬息萬變，稍有遲疑，就會被對手抓住機會。
當初唐恩看到麥考利斯特的身份職位之後，就想到了也許他可以利用這一點。如今自己的球隊一球領先，他倒要看看麥考利斯特能出什麽招。
兩人所處的地方不同，決定了他們的視界不同，決定了他們思考問題的方式也就不同，最後可能決定比賽結果的不同……
上半場結束，做客的森林隊暫時一球領先考文垂。看臺上的球迷們漸漸散去，他們得趁這十五分鐘的時間補充體能，然後再順便排洩一下，為下半場的戰鬥做好一切準備。
唐恩也決定回更衣室去布置下半場的戰術。通過半場觀察，他心裏大致有底了。不過走之前他得給身邊的兩個人找點事情做，總不能讓他們跟著自己去更衣室吧？
“呃，兩位先生，你們是否覺得我們上半場所處的環境很糟糕呢？”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唐恩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唐恩見他們腦袋沒開竅，便給他們描述起來：“總是大吵大鬧的球迷，也許他們來之前還喝了不少酒。一個個精力充沛，火氣十足。他們只支持自己的球隊，但是很不巧現在他們的球隊一球落後，這樣他們的脾氣一定很不好，再加上酒精的催化——我想中場休息的這十五分鐘，他們怎麽也要再喝兩杯吧？然後，如果下半場他們的球隊遲遲打不開局面，這樣他們就會肝火旺盛，氣血上湧……如果讓他們發現旁邊有三個非本隊支持者的觀眾，你猜他們會怎麽著？”
兩人連忙分辯起來：“我不是森林隊球迷，實際上我支持的是曼城……”
“我是牛津的球迷，那可是第五級聯賽的球隊啊……”
唐恩搖搖頭：“你們就算用球場廣播告訴他們也沒用。要知道，處於憤怒狀態的球迷是沒有理智可言的。不信嗎？要不要我們來試驗一下？”
其中一人連忙制止了唐恩：“我看還是不用了。我也覺得坐在一群狂熱的主隊球迷中間看比賽不是什麽好事。”
“我覺得你們應該向考文垂方面提出抗議，最起碼讓他們給我們換一個比較中立的看臺——靠近森林隊的看臺。”
聽到唐恩這麽說，兩人警惕起來。唐恩只好解釋：“你們放心，難道你們以為我會通過球迷指揮比賽嗎？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點點頭：“好的，我們去找考文垂的人。”
“太謝謝了。你們做了一個完全正確的決定。”唐恩轉身向看臺通道走，“順便問一下，足總允許我在中場休息的時候進自己球隊的更衣室吧？”
“沒有特殊說明的話，是可以的。”
“多謝，你們可以十五分鐘後去更衣室門口找我。再見。”唐恩揮揮手，走進了通道。
※※※
主看臺內部有一個很大的休息廳，裏面出售各種飲料和食品，球迷們可以在這裏進行短暫的休息，喝上一兩杯啤酒，吃上一段烤腸，和朋友們聊聊天。不過要小心，不要和明顯喝醉的人發生什麽沖突，因為那種人很危險，尤其是在他們支持的球隊情況糟糕的時候……
唐恩低著頭快速穿過這裏，他不想被人認出來。自己的球隊領先考文垂，他們的球迷如今正一腦門子火呢。
穿過熱鬧的大廳，就是人跡罕至的小巷了……這裏通向客隊更衣室。但是唐恩卻在路口看到了一個球場保安，以及放在他身邊的標志牌，上面寫著：此處禁止通行。
“這是怎麽回事？”唐恩奇怪地問站在他面前的保安。
保安指指牌子，那意思是“你自己不會看嗎”，這態度可不怎麽友好。
“很好。”唐恩點點頭，然後擡起一腳將牌子踹倒在地，接著從上面踩了過去。
保安急了，他想上來拉唐恩，卻被唐恩用了巧勁一把帶倒。
“大爺的！老子好歹也是練過幾年的。”
他很小的時候，在老家曾跟著街邊賣藝的練過幾年拳腳功夫。那時候電影《少林寺》風靡全國，唐恩夢想要做李連傑那樣的武打明星，賺很多錢，讓數十萬人崇拜得死去活來。不過後來他發現自己實在不是那塊料，就放棄了。雖然沒成為李連傑第二，對付這種紙老虎還是不在話下。
不理會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保安，唐恩大步走向了自己球隊的更衣室，然後推門而入。
很顯然球員們都在等著他，看到唐恩進來，大家都擡起頭，充滿了期待。
這種眼神……唐恩知道自己肩上的擔負的是什麽。
“你們上半場幹得很漂亮，不過下半場要小心他們的反撲。讓我們來詳細分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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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總紀律委員會的兩個人找到考文垂的主席，亮明身份，座位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主席先生承諾下半場讓他們和諾丁漢的球迷坐在一起，並且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完成任務的兩個人看了看時間還早，他們決定直接去更衣室門口等著。他們內心還是有些擔心那個看起來不怎麽正經的足球教練會耍什麽手段……托尼·唐恩總會帶給他們強烈的不安，仿佛他不是一個足球教練，而是借此隱藏身份的軍情六處特工……
他們經過那個路口的時候，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地上倒放的牌子，以及上面的“此處禁止通行”字樣，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不過既然已經倒在地上了，估計也無效了，於是他們也踩著牌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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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下半場開始十五分鐘還打不開局面的話，我認為麥考利斯特肯定會做出調整。他會讓助理教練把加裏·麥克謝弗雷（Gary Mcsheffrey）換上來，雖然這個人還有些輕傷。至於會換下誰，那要看考文垂場上球員的表現了。”唐恩把戰術板仍在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著。在旁邊聽的沃克對他崇拜不已，鮑耶則一臉微笑。
“而你們……”唐恩指著球員們說道，“無論何時都要牢記：1：0是世界上最不保險的比分。一球領先會給對手無盡的遐想和沖動。想要把他們的幹勁扼殺在搖籃裏，就要再進更多的球，更多更多的球！下半場我們防守反擊，讓他們壓出來攻。多長傳。伊恩？”
傑斯站了起來。
“能告訴我球場草皮什麽情況嗎？”
“土很松，有些使不上勁的感覺。”傑斯以為主教練在怪自己上半場幾個定位球質量不高。“很滑。”
唐恩點點頭：“全隊多遠射，同時註意防守對方的遠射。”
然後他轉身對沃克說道：“德斯，每隔十分鐘就讓球員們出去熱身。如果他們在開場十五分鐘內就進了球，我們什麽都不要變，堅持防守反擊。讓大家踢得耐心一些，這是他們的主場，他們肯定不甘心和我們打平，隨著比賽時間的推移，他們肯定會壓出來繼續攻，這個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你們一定要抓住每一個可能出現的機會，在比賽中浪費和揮霍那些機會，是會受到懲罰的。”
他看了看更衣室裏面的球員，有些頭疼。因為英格蘭足球的要求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每場比賽只能帶五名替補球員，除開必須要帶的替補門將，可能選擇的範圍太小了。這是唐恩很不爽英格蘭足球的一點。意甲、西甲都能帶七人替補陣容，為什麽英格蘭就這麽特殊……
“伊安，有什麽意外變化的話，你和德斯商量著辦吧。我們上半場踢得非常好，繼續這麽踢下去就行了。”
他低頭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剩下的時間留給助理教練們，他得出去了。
“就這樣吧，我希望四十五分鐘之後，我們能帶著三分回家。”
和大家告別之後，唐恩轉身出了門，然後和在門外等他的兩人一起走上看臺。
“他們答應給我們換座位了？”發現走的並不是回去的路，唐恩問道。
“是的，我們和諾丁漢的球迷坐在一起。”
“你們真是值得信賴的夥伴啊……”聽不出來唐恩究竟是在讚揚對方還是諷刺，不過兩人都沒在意。短短幾十分鐘的接觸，他們已經習慣了這個人說話尖酸刻薄的風格了。
說起來，尖酸刻薄也是唐恩在國內不討人喜歡的一個原因。他總是說實話，說得在理，而實話和說得在理的話往往都不好聽……
※※※
三人來到諾丁漢球迷看臺，大部分球迷都已經落座了，這片地方遮陽棚的面積有限，無法照顧到這片看臺的全部，最前面幾層就直接淋在了雨中。唐恩看著那些縮著脖子在冬天的冷雨中堅持的球迷，輕聲罵了一句：“混球。考文垂得慶幸他們不用再去森林隊主場比賽了，最起碼是這個賽季。”
他徑直走向前排，和其他球迷一起站在了雨中。旁邊兩個仁兄就倒了大黴了。他們縮著脖子使勁跳腳：“我說，唐恩先生，他們給我們安排的座位不在這裏……”其中一個人指了指上面，被頂棚籠罩著的地方。
唐恩瞟了兩人一眼：“你們想去就去吧，我要和我的球迷在一起。”
“這恐怕不行，我們不能讓你離得太遠。”兩個人顯得很為難。
“那你們就呆在這裏，和我在一起。”唐恩指指腳下，心裏笑歡了。他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報覆這兩個人了。
兩人擡頭看看還飄著蒙蒙細雨的天空，嘆了口氣，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三個人之間說話，引起了周圍球迷的註意力。森林隊的球迷們很快就發現了來這裏的人是他們的主教練托尼·唐恩。
“唐恩先生嗎？”有一個身材壯碩的球迷向他走來，用疑惑的語氣詢問道。
當他看清楚唐恩的相貌之後，驚喜地叫了出來：“真是您！您遇到麻煩了嗎？”他很不友好地看了看唐恩身邊站著的兩個人。
這位看起來不像善茬的球迷讓足總紀律委員會的兩人感到一些緊張。還好唐恩給他們解了圍：“沒有，沒有任何麻煩。我在和我的兩個朋友商量在什麽地方看球。這兒有人嗎？”
“本來有，不過現在沒了。”
“那好，我們就在這裏看。”
聽說森林隊主教練在這裏，看臺上其他角落的球迷都湧了上來。他們大聲叫著唐恩的名字，或尊稱，或昵稱，向這位代理主教練表到內心的尊敬之情。因為他的球隊在上一場比賽中打出了一個蕩氣回腸的下半場。球迷們和唐恩之間討論最多的話題也就是那場比賽了。雖然主裁判終止了森林隊前進的腳步，不過在球迷心中，帶領球隊半場打進西漢姆聯隊四個球的主教練托尼·唐恩依然是英雄。
唐恩很高興自己能夠在球迷中有這樣的地位，這再一次證明了自己適合走足球教練這條路。他沒擺出自己是主教練的架子，拒人千裏，而是和球迷們在喧鬧的球場內大聲聊天，放肆談笑，好不痛快。那兩個可憐的足總工作人員被擠在了外面，縮著脖子抵禦冷雨侵襲。不過沒人在乎他們此時的感受。
於是當比賽開始之後，坐在唐恩周圍的人變成了森林隊的球迷，那兩個紀律委員會的人反而被擠到了兩排座位之後。他們剩下來的所有時間都伸長脖子關註著唐恩的一舉一動。臨來考文垂之前，帕利奧斯專門吩咐他們要小心那個托尼·唐恩，他可是一個狡猾的家夥。
沒錯，非常狡猾！
現在這兩個人同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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