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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回 強歡笑 心淒同命鳥 苦纏綿 腸斷可憐宵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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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罷了。

謝山說此寶乃葉繽發現,又她親手收取,堅欲相讓。葉繽自是不肯。互讓結果,才商定在未問明來歷因果以前,暫為葉繽所有。但是用法不明,暫時只好各按本身法力,一同練習,使彼此均能運用。等到二人悟出玄妙。可以隨意應用時,才知此寶內藏前古神油,始能發生佛火妙用。檠柱藏油本來不多,又經二人練習時糟踐了一半,等發覺時已經無及。因此寶有伏魔之功,法力不可思議,二人僅悟出了一半,已有絕大威力。因此互相珍惜,輕易不肯妄用。

前兩月,謝山將寶借去尋一神僧參詳,沒有送還。葉繽因將黑醜殺死,恐九烈神君尋仇,難於抵禦,特去取回。不料卻無意中給妖屍谷辰一個重創。收回冰魄神光之後,忽然心動。知道仇人尋來,連忙飛起。剛到上空,便聽東南方遙空中起了一種極尖銳的鬼嘯之聲,淒厲刺耳,越來越近,令人聞之生悸。跟著便見天際有一黑點移動,晃眼展布開來,立時狂飆大作,晴日無光,眼見天被遮黑了半邊,直似黑海飛空,萬裏黑雲疾如奔馬,漫天蓋地而來。眾人一看大驚,暗道:“不好!”紛紛飛起,各將法寶飛劍迎上前去。

要知來的是誰,以及峨眉開府,群仙盛會,乙休大鬧銅椰島等本書諸緊要關節,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七回 佛法顯神通 頃刻勾銷前後孽 玄功爭造化 一輪轉盡古今愁

上文鄭顛仙、玉清大師等,在元江用韓仙子所豢金蛛,將前古金門至寶由江心水眼裏吸上水面,便遇妖屍谷辰、白骨神君、雪山老魅七指神魔同一幹妖黨前來擾害,多虧楊瑾、餘英男和小南極金鐘島主葉繽趕來相助。雖然眾妖黨誅戮殆盡,妖屍、老魅、白骨神君三個為首妖孽,被楊、餘、葉三人合力逐走,白骨神君更中了玉清大師離合神光,負了重傷逃去,一時妖氛盡掃,金船中至寶也被顛仙在百忙中取了幾件出來。但是金鐘島主葉繽因為迎敵時稍微疏忽,吃妖屍動用元神,玄功變化,將所煉冰魄神光劍炸成粉碎。所幸葉繽道法高深,竟在短短幾個時辰內,重將妖屍震成游絲的神光凝煉還原,在場諸人無不驚服。

眾人正在禮見敘談,請她施為之際,葉繽忽然覺出警兆越急,知道變生瞬息,仇敵厲害機智,迥非尋常,稍失機密,便被覺察,絲毫大意不得。又見在場諸人俱非庸流,不致受誤傷。並且顛仙和玉清大師、岳雯、諸葛警我諸人,也都有了覺察。為防貽誤時機,不暇再為關照,連答應眾人演習的冰魄神光也不再施為,匆匆和楊瑾打一手勢,立刻一同隱身飛起。顛仙和玉清大師、岳雯、諸葛警我四人原早覺察,一面用眼色止住魏青、俞允中、戴湘英諸人不令多言,一面各自留神戒備。內中玉清大師素來臨事謹慎,防患周密,知道因葉繽新殺了妖人黑醜,來尋仇的必是九烈神君夫婦無疑。盡管顛仙道法高強,劉、趙、俞、魏、孫、淩、戴諸人已被招聚一起,有眾防衛,足可無害,終覺敵人是異派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太已厲害,又當痛心殺子之仇,情急之下,出手必定狠辣已極。與其坐以待敵,還是迎頭抵禦穩妥得多。念頭一轉,也跟蹤隱形,飛向高空,等候應付。

說時遲,那時快,下面三人剛剛相次飛起,便聽東南方遙空中起了一種極尖銳淒厲的嘯聲,同時天際雲層中有一黑點移動。始見疾如飛星,由遠而近,帶著那片厲嘯之聲,展布開來,晃眼將天遮黑了大半邊。也看不出是雲是霧,只似一大片黑的天幕,遮天蓋地,疾如飛潮雲湧一般,直朝元江大熊嶺這一帶卷將過來。立時狂飆大作,江水群飛,晴日匿影,天昏地暗。聲勢之猛烈浩大,急驟險惡,休說雲鳳、湘英、允中、魏青等新近入門諸人,連劉泉、趙光鬥久經大敵,也都從未見過。俱各大驚,紛紛將法寶飛劍放出,正待飛身迎上前去。顛仙知道來敵雖強,上面三人尚能應付,否則眾人更非其敵,上去白白受傷,此時只宜防身謹守。一面忙喝:“速自防身,不可妄動!”一面施展禁法,想將眾人阻住,不令上去。

餘英男自從日前得了南明離火劍,因是教祖回山親授本門心法,妙一夫人又憐她向道堅誠,身受多日寒冰凍髓之慘,小小年紀,備歷災厄,特降殊恩,代向妙一真人關說,將微塵陣中長眉真人遺留的仙丹賜了一粒。她以前打的底子原好,回生以後,又經眾同門日夕指點。但自顧開府在即,惟恐入門太淺,到時百不如人,徒負三英之名,用功極勤。這一服靈丹,更平添了若幹年的功力,雖只短短時日,已經身劍合一。加上到前奉命往川邊倚天崖龍象庵去請楊瑾來此相助,芬陀大師見了甚是嘉許,又得了好些益處。行時大師並賜她一面護身神符佩在身上,不但不畏邪侵,真正遇到危難之際,還可用來解免。適才因初次出山,便遇大敵,心還震驚。不料南明離火劍一舉成功,竟使那麽厲害的老魅受傷逃去,不由心雄氣盛起來。淩雲鳳因和葉繽具有夙緣,一見傾心,又感早來相救之德,不禁躍躍欲試。楊、葉二人一飛起,英男是心有仗恃,因和楊瑾同來,理應同其進退,不願落後。雲鳳是報德心盛,敵愾同仇,又自恃有神禹令前古至寶威力。雙雙不約而同,沒等黑影臨近,便相繼飛起。

顛仙未及攔住,方替二人擔心,待要攔住下面眾人,再行飛身上去防護時,先後不過分許工夫,天邊黑影已經飛近,快要飛到元江上空。猛由黑影裏射出千萬點金綠色的火星,隱聞爆音密如貫珠,直似灑了一天星雨,飄空急駛而至,對方敵人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時天地晝晦,如非眾人俱是煉就慧眼神目,必定伸手不辨五指。

當這危機一瞬之間,先上三人身形各隱,自看不出。只有餘、淩二女所禦一紅一白兩道劍光,連同雲鳳手上神禹令所發出來的一股青濛濛的寶氣,正朝對面黑影星光飛迎上去,黑暗中宛如兩道經天長虹,看得逼真。眼看兩下裏就要接觸,倏地空中一亮,竟在餘、淩二女面前現出千百丈彩光,將來的黑影妖火一齊擋住,層霞撐空,頓成奇觀。可是動作快極,兩下裏才一接觸,未及看清,猛又叭的一聲,一點酒杯大的淡黃光華,忽在黑影深處閃了一閃,便即爆裂,化紅、白、藍三色千萬道精芒,滿空飛射。只聽一聲極淒厲的怒嘯過處,黑影中現出一個披頭散發、烏面赤足的妖婦,破空飛去,晃眼無蹤。前半黑雲妖火立被佛火神光爆散,現出日影,漸覆清明。那後半黑影妖火,卻似雨後狂風之掃殘雲,疾如奔馬,齊向來路退去。真個來得迅速,去得更快,一眨眼便到了天邊。等定睛仔細再看,已經不見蹤影。玉清大師並未動手。餘、淩二人只見到妖婦形影,連想掃蕩黑影妖火都未做到。總共不過半盞茶時,重又青光大來,覆了光明景象。空中五人也相繼飛落。

原來葉繽見來勢如此急驟,必是仇人想乘自己新挫之餘,驟出不意,猛下毒手。這一來,正好將計就計,迎頭給她一個重創。和楊瑾到了空中,飛升極高,隱身埋伏。等敵人一到,由葉繽先放冰魄神光出去。再等敵人施展全力發動妖法,楊瑾再將佛燈上神焰飛射出來。那來的敵人乃九烈神君之妻梟神娘,果然神通廣大,機警已極,佛火神光一經爆裂,便知敵人有此至寶,今日難討公道,竟不再交手,怒吼一聲,施展妖遁,破空逃去。那滿空黑影全是九烈夫妻多少年來所煉地煞之氣,連同萬千陰雷,均與妖人心靈相應,有無窮妙用,惡毒非常。在這等形勢之下,不特沒有全軍覆沒,反被她隱身收去,一任施展法寶飛劍,一點也沒追上。眾人俱都驚異不置。

當下鄭顛仙便請眾人同往苦竹庵中小聚,就便分賜眾後輩金船中得來的寶物。於是同往前殿中坐定。辛青、歐陽霜、慕容姊妹重向新來諸人見禮,分別獻上茶果。顛仙笑問:“葉道友,可還有事麽?”葉繽道:“貧道因峨眉開府,群仙盛會在即,亟欲一往觀光。無如與峨眉諸長老素昧平生,未接請柬,不好意思做那不速之客。因謝山道友與極樂真人知好多年,意欲托他向妙一真人致意。本打算此間事完,再往武夷絕頂千石帆潮音小築,去和謝道友商量。可巧遇到楊姊姊,是我前生骨肉之交,她與峨眉諸老兩世淵源,正好不必舍近求遠。並且一別多少年,再世重逢,想和她暢談敘闊。好在謝道友日內必接有峨眉請柬,貧道來時雖曾動念,因為急於來此踐約,抵禦仇敵,匆匆取了散花檠便即趕來,也並未與之訂約。不久凝碧仙府便可見面,臨時變計,又不想去了。”

諸葛警我忙接口道:“這次峨眉開府,遍請海內外真仙道友,事前惟恐遺漏,諸位師長曾經四出訪問。近以會期在即,更是信使四出。葉仙姑的請柬不是尚在途中,便許是離島日久,已經送去,沒有見到。”楊瑾笑道:“諸葛道友哪裏知道。如是別位道友,峨眉諸位長老尚不至於遺漏,獨於這位葉島主卻是難說。第一,所居金鐘島在南極盡頭,相隔太遠,極少人知。她得道雖然多年,一向隱跡潛修。多少年來,除武夷千石帆隱居的謝道友外,至交姊妹常共往還的,只我前生一人,餘者至多不過三兩面之交,彼此過從,更無其事。知道她的人既是極少,又都當她孤芳自賞,不愛理人,自然不會有人提起。再者,此次峨眉開府,雖是千古以來玄門盛事,掌教真人請柬也發得極為廣泛,不特正教中人和海外散仙,甚而有些不曾公然與峨眉為敵的異教中有名之士,俱在邀請之列。但所延請的人,除有交情的不算,十九均含有深意,否則海內外散仙修士何止千百,豈能識與不識全都請到麽?葉島主與峨眉素無淵源,我看請柬十九不曾發出,無須掩飾。葉島主決無怪主人疏忽之理。不過這次局面之大,獨步千古,到日不問何派中人,只要自問夠得上去觀光的,雖然未受延請,一樣也可前去觀光。似葉島主這樣道力高深、人品純正的,正是座中佳客,何況又是我的兩世至交。就連今日在座諸人,就非峨眉門下,也都聲息相通,異途同歸,任何一人去一提說,請柬便立刻飛到了。”

正說之間,忽然一道紅光直飛了來。眾人看出這光正而不邪,但又眼生,看不出是何宗派。微一驚奇,葉繽手揚處,已接了下來,竟是謝山自武夷發來的一封飛劍傳書,內中並還附有峨眉請柬。大意是說,昨日葉繽取了散花檠走後,今早極樂真人忽然來訪,說起新近路過峨眉,偶遇玄真子邀往凝碧崖小敘。聽妙一真人說起葉繽,早欲奉請,以所居小南極一帶島嶼如林,修士甚多,梟鸞並集,派門人送柬,恐生出波折,飛劍傳書,微嫌冒昧。知極樂真人將有武夷之行,謝山又是葉繽的好友,請轉托向葉繽致意。真人剛到不久,二人請柬也由峨眉飛到。因真人約同訪友,恐葉繽趕回相左,算出人在苦竹庵,故以飛書相告。葉繽為人外和內傲,雖然亟欲觀光開府之盛,但不請而赴,終覺不甚光輝。這一來,正合心意,甚是高興。將紅光放還以後,決意同了楊瑾先去川邊倚天崖,拜謁過芬陀大師,同往峨眉赴會,不再他去。

顛仙笑道:“葉道友既無甚事,現在開府期近,諸位師侄均須趕往,且等我打發他們走後再談吧。”說罷,便命諸女弟子將昨晚元江所得寶物取出。先取了九口長劍,交給劉、趙、俞、魏四人道:“此劍乃黃帝大戰蚩尤時,用以降魔的九宮神劍,煩交令師重新祭煉傳授,自有妙用。”另外又取了十餘件長短大小不等的戈、矛、刀、劍之類出來,分給在場諸人以及諸女弟子,人各一件。說道:“那金門至寶為數甚多,此次剛剛進了頭層塔門,便為妖屍所擾,加以金蛛力竭,除歸化神音外,一切奇珍異寶均未取出。可是這些古兵器,均是神物利器,非比尋常,各憑師傳心法,便能與身相合,具大威力。九宮神劍如若會用,更是神妙。此時不及詳說,眾弟子有不明白的,歸問各人師長,自知源流用法了。”

分時,顛仙因葉繽、楊瑾、玉清大師三人出力最多,葉、楊二人更是同輩客體,曾請自選。三人始而謙謝不取,顛仙再三勸讓,才各取了一件小件的。葉繽得的是件形似戈頭的短兵器,到手便轉贈給淩雲鳳。玉清大師所得,恰與葉繽相同。起初二人隨意拿取,到手才看出是一對形如符節、陰陽兩面可以分合之寶。玉清大師本意也想轉贈雲鳳,偶一回頭,瞥見允中目註雲鳳,無限深情自然流露。忽然想起允中為人多情至誠,待人更極仁厚,無如資質稍差,其師淩渾雖然道法高強,自負有回天之力,終恐福緣運數所限,未必便能克服險難。而雲鳳將來成就,卻比他勝強得多。偏生夫妻二人不是同門修為,如將此寶分開,使其各執一面,雖不一定仗此便能免去他年兵解,終可得到許多助力。萬一允中日後多積外功,人定勝天,仗著雲鳳隨時相助,居然渡過這些難關,夫妻合籍,同駐長生,不特成人之美,也是一樁佳話。況且雲鳳已得了禹令、金戈兩件前古奇珍,開府時,教祖還要頒贈法寶,原不在此合璧。便把戈頭轉贈允中,道:“此寶名為戈符,原分陰陽二面。這面陰符本意贈與雲妹,使其合璧。一則二符靈感相通,本宜分用;二則俞道友異日獨自出山積修外功,難免險阻,有此隨身,既可辟邪驅祟,覆能以此向陽符主人告急,無論相隔多遠,均可趕來應援。此外妙用尚多,一時也難盡說。不過尚須各人重新祭煉,始能應用。歸告淩師叔,自會詳為傳授。此次峨眉開府,門下諸弟子所得法寶均須呈獻,由諸師長一一傳授,指點用法。到日你和雲妹互相觀摩,自知就裏。”允中連忙接過謝了。

楊瑾取了一塊黑鐵,長不及尺,約有二指來寬,一指來厚,上面滿布密鱗,腹有古篆,形似穿山甲,腹下卻倒拳著十八只九爪鉤,刻制極為精細詭異,通體烏黑,諦視並無光華,那古篆文也是初見,在座諸人自鄭顛仙以下,竟無一人識得此寶名稱用法。楊瑾拿到了手,料非常物。因和餘英男一路同來,見她根骨既厚,人更謙婉,甚是投緣。知道三英二雲各有仙劍隨身外,多有奇遇,得了好些奇珍異主。內中只英男一人受苦最深,入門較晚,只新近得了一口南明離火劍,別無長物。便笑贈她道:“此寶我雖不知它的來歷,看這形制,當非常品。我送給你,回山再求掌教師尊傳授用法吧。”英男已經得了一柄金鉞,知道芬陀、楊瑾對己十分期愛,略為謙謝了兩句,便即拜受。

分配既定,除楊、葉、淩三人因顛仙留住少談,並須繞道川邊倚天崖拜謁芬陀大師外,玉清大師、諸葛、岳、孫諸人本已到過峨眉,奉命來此,正好同了英男、湘英等做了一路,趕了回去。劉、趙、俞、魏四人也自趕回青螺準備,待奉命之後,再隨師父同往峨眉赴會。於是紛起拜辭飛去。

眾人走後,顛仙和葉、楊二人把將來應付九烈神君夫妻之事,商談了一陣,並允到日必往相助一臂。葉繽自是感謝。因顛仙師徒也要準備峨眉之行,收藏金蛛,封禁庵洞,均待施為,便和楊瑾、雲鳳同起告辭,往川邊倚天崖飛去。

一路無事,到了龍象庵前落下。入內一看,芬陀大師正在禪堂靜坐,三人上前參拜。大師命起,先對葉繽笑道:“賢侄一別多年,道力精進如此,不久功行圓滿,可喜可賀!”葉繽覺著大師話裏有因,心中一動,方欲叩問,大師已轉對楊瑾道:“為使沙、咪二小成長,此事大幹造物之忌。你如在側,隨侍照料,也還省事一些。齊道友偏又命餘英男來,將你約往元江相助顛仙,取那歸化神音,雲鳳又已先走。庵中無人,雖只一二日的工夫,竟生了不少變故。別的魔頭尚在其次,最厲害的是那姬繁。因我日前收去他的天藍神砂,恨如切骨,竟與妖婦許飛娘合流,得西崆峒老怪之助。當我正用佛門小轉輪三相化生妙法,改造小人成長,恰值門人他出,庵中空虛,又當持法緊要關頭,不能分身抵禦,借了老怪兩件法寶,居然乘隙來此尋仇。我已默運禪機,算出就裏,知道姬繁前次上了大當,此番知我不能離開法壇,再用神手幻化,嚇他不退,一切均有安排,算定他必在昨夜子正前後,沙、咪二小仗我佛法化生之際來犯。姬繁修道多年,非尋常異派妖邪之比,恰巧我身側又無人可使。細查健兒,將來雖不在我門下,但他向道堅誠,饒有膽智,又服了雲鳳所賜靈丹,神明湛定。聽我一說,便自告奮勇,必欲一試,百死不悔。再一推算,此舉正是他的遇合,異日成就,實基於此。好在敵人只知此法須有七晝夜極緊運用,不能片刻離開,卻不知我已參上乘真諦,擅金剛伏魔大法。因為愛惜二小,欲使易於成就,頭幾日雖然未曾離壇一步,真要遇上急事,除昨夜子時是二小存亡之交,有諸般苦難,恐其麽麽細質,仙福雖厚,資稟脆弱,必須我親身守候外,過此一樣仍可用我佛法封護法壇,隨意行動。

“我便指示健兒機宜,給了他三道靈符,並在庵前豎了大雷音烈火神幡,又用佛法將全庵隱蔽。命其如法施為,代我抵禦片時。那姬繁還約了兩個妖黨同來。一見原庵隱去,立即放出千丈魔火,欲將全庵化為灰燼,聲勢甚是兇惡。本囑健兒,所來三人,只有一人惡滿在劫,不到時候,無須出敵。再如臨陣膽小害怕,可將我第一道靈符施展。以後只須守定神幡,指揮金剛佛火,暗中迎頭抵禦,任他魔火厲害,也是無奈你何。醜初我便現身,連出門都可不必。健兒卻因沙、咪二人不久成長,玄兒拜在韓仙子門下也能成就,獨他一人向隅,求進之心太切,急欲立功自見,以博我的歡心,所以沒有絲毫膽怯。守有刻許工夫,見妖人魔火邪煙源源發出,便照我傳授一指,神幡佛火立即迎上,將它阻住,晃眼消滅。他以為妖人無甚伎倆,惟恐少時妖人全數逃走,知第三符能制敵人死命,又恃第二符可以護身,不受魔侵,竟然冒險現身。和姬繁同來二妖人中,有一個是西崆峒老怪好友天破真人潘硎,正當數盡,欺他人小,妄想生擒。吃他驟出不意,施展神符,發出千尋雷火,燒成灰燼。另一個也負傷逃去。

“只有姬繁知機,符才出現,先自遁開。雖知此符只能用一時,但恐健兒符不止此,還在躊躇。後見伎倆已窮,便用玄門五遁將健兒困住,迫令自取神幡獻上,降順免死。休說健兒絕不肯從,便肯聽從,我那神幡被佛法禁豎地上,豈是第二人所能移動?健兒一味破口亂罵,一面仍指幡上神火抵禦。姬繁大怒,便將五遁生克妙用全數施為。健兒這一出去,身和神幡均不能再隱,雖有靈符護身,畢竟氣候太差,眼看危急萬分。總算他人甚機智,一見靈符用完,敵人一死一逃,剩下一個,知最厲害,神幡只能抵禦魔火妖煙,無可應敵。便乘敵人心虛,故意問答,設詞哄騙,連用話語延宕,想挨到我出去,居然被他鬼混了好些時候。等到姬繁看破,施展辣手,護身光華為五遁所迫,氣都透不出來,眼看危急時,救星也就到了。

“原來極樂真人李道友由峨眉有事武夷,繞道大雪山絕頂玉虛峰青晶壑訪看倉真人,路過此地,雲中遙望姬繁在此作祟。先以為我不在庵中,姬繁乘虛來犯,趕來破了五遁禁制,將姬繁驚走。此時我也事畢,開壇走出,約他進庵小坐。他近年雖經諸同道相勸,有了收徒之念,因是隨緣遇合,不曾專意物色。又因以前忒喜幼童,只要骨相天分稍好,便即收錄,均以根基稟賦十九平常,無所成就。有的更因道心不凈,犯了規條,本人遭劫,還累他遲卻好些年的正果。所以這次取材甚苛,一直未有當意者。這次因聽我用小轉輪三相神法,以絕大願力,使沙、咪二小兩個福薄孽重、資稟脆弱的僬僥細民,在我佛門三相世中預積三十萬功德,移後作前,預修來世。於石火電光、彈指之間歷劫三生,自轉輪回化生,僅僅七天工夫,便即成長,變作緣福深厚、生具仙根仙骨的良材美質。極口讚我佛法精微奧妙之餘,又聽說還有一個小人現被韓仙子要去收為弟子,忽然動念,再經我一勸說,他本極愛幼童,成道之後,竟成童身游戲人間,難得天生小人,正好異日改造成與他一樣,便將健兒看中。意欲帶往他長春崖無憂洞仙府之內,費三百六十五晝夜工夫,以玄門妙法使其成長。行法比我較難,但是後來卻容易得多,可以不虞失墮,不似沙、咪兩小,仗我佛法,七日便能成長,他年成就更是極大。

“可是他那三相虛境內,所積三十萬善功,將來一一俱要實踐,始得完成功果。三生劫內,所有誓願修持,更一毫也犯誤不得,否則功果難成,甚且立墮輪回,覆歸本來。這等萬劫難逢的仙緣,焉有再遇之日?擔子太重,非具絕大毅力宏願,萬難終始。我先也不忍使兩小肩負重任,只想使他們先歷一劫,將身成長,日隨雲鳳修煉,視他們自己積修內外功行如何,以定他年成就。雖然至少還要轉劫一世,此生既是修士,出生便有人度化。只要不犯大規,齊道友必樂玉成,決無任其昧卻夙因墮落之理。這樣雖然成就較慢,不特依次修為,水到渠成,負擔較輕,還可免去在小轉輪三相世中受諸苦難。兩小偏是向道心堅,甘受苦難。行法以前,聽我一說,竟然同聲苦苦哀求,一開口,便發三十萬善功宏願,執意要仗我佛法前後倒置,在今生世內便證上乘功果。我憐兩小向道堅定,應允之後,行法時只管運用心靈,化生人相,為他們解免苦難。無如此舉力爭造化,違逆運數,魔頭重重,意動即至,得我助力,也只減輕十之二三,依然備諸苦孽。終於仍仗兩小自己的信心毅力,於奇危絕險之中,將三重難關硬闖過來。那一切身受,便是修持多年的有道之士,也未必能夠忍受,平安渡過。尤其是所願愈宏,心志愈堅,抗力愈強,魔孽苦難也愈加重,但能渡過,成就更大,自不必說。區區兩個稟賦根骨無不脆弱的小人,竟能至此,豈非奇絕?

“健兒得李道友不惜心力,以玄門無上妙法助他成長,循序漸進,只要用功勤奮,一意修為,一樣能到上乘功果。比起沙、咪兩小,雖然稍遜,但比玄兒要強得多。玄兒全由韓仙子以仙法妙術使其成長,防身禦敵本領雖高,本身根基未固,功行更淺,只能炫耀一時,異日成敗,尚在難定。即便能知自愛,不敢驕橫自恣,以師傳法寶、法術為惡,多積外功,也須兵解轉劫,方能有成,終究不及這三小人的成就高。

“尤可嘉者,健兒明知我和雲鳳均與他無緣,目前佛道兩門中只三五人有此法力與造化爭,使其成長,內中還有高下之分。前見沙、咪、玄兒三小各有遇合,獨他一人向隅,好容易日夕背人悲苦焦思,眼巴巴盼到這等曠世仙緣,竟還不舍舊主恩深,渴欲等候雲鳳、瑾兒歸來一見。雖然膽小,不敢明說出來,我和李道友豈不是一望而知?我便代他求說。李道友見他天性甚厚,本就極端嘉許,又值要應今春謝道友所托之事,須往武夷引了謝道友拜訪一位神僧。便允他在此等你二人歸來告別,就便帶了他和沙、咪二小同赴峨眉參見齊真人,以開眼界。到日李道友須往赴會,歸途再帶他同行。大約到明年十一月,便長得和李道友一般的身材相貌了。

“還有那只古神鳩,經我佛法禁制,已漸馴服。到了下月望日,便是峨眉開府之期,去今只二十餘日。各正派中,只我和白眉禪師等三數人,因事不能親往。本來各正派中長幼三輩同道,均在期前趕到。但此行還要對付妖鬼徐完,事由瑾兒而起,你又不舍觀光之盛,並且齊道友還有用你之處,期前便有職司,不能分身出敵。妖鬼吸神斂影之法,除三仙二老和乙、淩諸道友十餘人,以及小輩中持有異寶防身的寥寥七八人外,餘者都不能當。獨對沙、咪二小,因在我佛法三相世中過來,三屍已斬,又持有我護身靈符,卻不能傷。神鳩更是他的克星。你二人來時,嵩山二友命你們開府前五日,帶了此鳥趕往峨眉,在去飛雷洞的要路,二十六天梯懸崖之上搭一茅棚,將此鳥暗藏棚內,即命沙、咪二小相伴防守,便是為此。

“到日峨眉諸道友雖對此事早有安排,用不著二小出鬥,但是二小經我用佛法改造化生,總算是我門中之人。那妖鬼自稱冥聖,來去飄忽,迅速如電,厲害非常。此番又是志在予以重創,好使其他邪惡知所儆戒。峨眉開府,為三千年以來道家未有之盛,非有夙世修積,仙根福緣俱極深厚者,不能參與。二小蚍蜉身世,麽麽細民,居然側身其間。固系彼族近數百年來舉國一心,上下乾惕,同修善治,一體祥和,以致上邀天眷,剝極而覆。帝心厭禍,以由亡覆興之任降於四小,使其自修仙業,還拯邦家,振起於萎懦疲庸之中,脫身於鳥爪獸蹄之下,仍回前古衣裳文物之治,實厥天謀,非等幸致。然與會百千賓主,不是瑤島仙侍,也是名山修士。下面神禽靈獸,亦皆吐納能精,各帶幾分仙氣。況且旁門中人到者甚多,每以仙業高低分判流品。如不使其入峨眉以前立功自見,無端追隨赤局瓊裾,金庭玉柱之間,異我者見之,必以峨眉號稱光大發揚,門人眾多,實則下及靖僬,細大不捐,兼收並蓄,傳為話柄。雖則涇渭清濁,異日自知,自家修為,罔恤人言,愛惡貪嗔,仿佛多事。但道家與釋家不同,本是有相之法,而我與二小,世緣只此。難得他們向道堅誠,何妨恩施格外,特予成全?又可借彼墜露輕塵,弘揚我佛法威力。現擬去前稍加傳授,於護身靈符之外,各賜一二法寶,俾與鬼物周旋,留一佳話。我近尚受人之托,兼完昔年夙願,日內必須他往,不及面授,須令瑾兒代我傳授。沙、咪二小已經化生,現在後洞法壇之內。靜候七日,佛法圓滿,自然成長。健兒也守候在內。我留有一紙手示,所賜二小法寶也在石案之上,瑾兒自知功效。你二人聽完我話,便至後洞,代我主持未完之功。七日期滿,照我所示行事,同往峨眉好了。葉道友如願隨善,不妨同往。我還有件事,必須早為料理,恕不奉陪了。”

楊、淩二女聞言,知道二小甘冒萬難,以身殉道,居然成就,竟連日期也已縮短成七日,好生欣慰。俱欲早見三小,謝恩領命之後,便即拜辭出殿。葉繽本欲叩問適才大師言中深意,因聽大師有事,又欲一觀二小化生奇跡,便隨二女一同拜辭,趕往後洞石殿觀看。龍象庵也是背崖而建,外面兩層殿堂,法壇建於盡後面崖洞之內。還是楊瑾前生淩雪鴻初修道時,大師因她先前出身旁門,又嫁追雲叟多年,仇敵更多,恐其初入佛門,道心未凈,邪魔外道時來侵害,自己不時出外修積,難於防救,特就庵外危崖,叱石開山,另建一層石殿,令其在內虔修。自從五十年前淩雪鴻在開元寺遇劫兵解,直到楊瑾劫後重來,再入師門,大師說以前諸般設施俱是下乘功夫,今生恨行緣福,以及他年成就,無不深厚遠大,已經用它不著。為令繼承衣缽,日夕隨侍在大師自居的禪堂以內,到奉令下山行道之日為止,連大師出外雲游也都在側,片刻不離。始而因大師正果已無多年,日夕領受心法,勤於修為。後又為了報答師恩,踐前生宏願,急於積修那十萬善功,洞門又經大師封閉,非經請命將禁制撤去,不能輕入,所以一直也未去過。這時舊地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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