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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回後,莊家放棄坐莊,從裏邊套間出來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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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兇。我斷斷續續了解到她是一個大單位的出納,自從來賭錢,花光了積蓄,還借了很多外債,也挪用了單位很多錢。

看從場上熟人那裏借不來,她竟然向我這個陌生人張口借錢。當時可以說我根本就不認識她,自然而然一口回絕了她。她不放棄,挨個找跟我一樣才參與進來的人借,可是沒人願意借。

後來大家的心思都在賭局上,我也沒怎麽留意她。玩了一會兒,忽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緊跟著有人喊:“有人跳樓了!”

房間裏立刻亂成一團,我第一個反應是馬上離開這裏,於是拖著大民迅速離開酒店,當天我就跑回了自己住的城市,多一秒我也沒敢待。

只記得那個少婦曾站在窗前大口抽煙,她可能不會抽煙,一邊抽,一邊大口地咳嗽。再然後,看沒人註意,她就跳樓了吧。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麽在我面前消失了,這件事對我觸動很大,有時候我也問自己:是不是被你千過的人裏也有這樣的事存在?我不確定,也不敢多想。

30 長沙之行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整天無所事事,本城也沒什麽可以讓我玩的賭局了。接下來就發生了開篇裏說的抓千事件,天津抓千以前,我是賭場暗燈需要提防的老千,自從天津賭場抓內鬼一戰成名,我現在成了專業抓老千的“編外暗燈”。

那應該是2001年的冬天,整天沒事幫朋友看局,這一天正躺著看武俠小說,忽然電話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是個陌生的長途。接起來,電話裏一個南方口音的男人和我說著蹩腳的普通話,問我:“你是不是老三?”我說:“是啊,你有什麽事?”

他嘰裏咕嚕說了一通,好像是久仰之類的客套話。然後轉到正題,說:“我也是開賭檔,聽朋友引薦知道了你的電話。我最近遇到一些不正常的事,一直沒摸到頭緒,先後也請了不少人,都沒破解了。”然後他又說了一些話,大致是他很真誠地希望我能過去幫忙看看。

我被他說得莫名其妙,就問他:“你說你是朋友引薦的,這個朋友是誰啊?”他說出一個名字,我感覺很陌生,就和他說:“你別跟我扯淡了,我壓根不認識這個人。”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我也怕被人釣魚。

但是那南方人很執著,打了好幾次電話,啰唆個沒完,我被他煩得不行,跟他說:“你這個朋友我不認識,如果他認識我,就叫他來電話和我說,我倒要看看是哪方大仙!”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那個南方人果然再沒打電話過來。

晚上7點左右,又接了一個長途,區號是天津的,估計是大軍或大賓,沒想到電話裏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問我:“三兒,聽說你不認識你李姐了?”我一聽,不就是天津那個二老板娘嘛!我趕緊打哈哈說:“別人我不認識,李姐你我咋能不認識呢?”李姐口氣挺沖地說:“你拉倒吧,人家在電話裏提我的名字,你告訴人家說你不認識。”

我被她問得一楞,就說:“絕對沒這事!”李姐問我:“你接沒接到一個南方人的電話?”

我這才反應過來,忙不疊賠罪,末了我還跟她說:“其實這個事也不能都怪我,我只知道你姓李,全名真不知道,大軍當初給我介紹的時候就一句——這個是李姐。讓我去哪裏知道你的名字?再說那個南方人普通話太爛,比我還爛,當時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把這個南方人和你想到一處啊。”

李姐聽了哈哈大笑,她希望我去幫幫他。李姐開口,我哪能不答應呢?和李姐通完電話不長時間,電話又響了,是那個南方人的。在電話裏簡單交流了一下,我第二天坐飛機趕過去,他在機場接我。

這是我第一次去長沙,那裏的冬天真奇怪,成天下毛毛雨,我在那裏待了20多天,楞是沒看到太陽長啥模樣。成天下雨,又陰又冷,弄得我很是煩躁,後來回來看見太陽,我樂得好幾天沒合上嘴。

在機場,我見到了打電話的人,寒暄幾句,他們就拉我去市內,找酒店安排我住下。晚上給我接風,來了三個中年人,大個的是賭場老板閻哥,中等個的是一家房地產的老總夏哥,小個的是一家私人俱樂部的老板王哥。

我的普通話不怎麽好,他們哥仨的也很爛,交流起來很別扭,費了很大力氣我才聽明白:他們三個人是同學加好朋友,這次喊我來不是給閻哥的賭場抓千(按照閻哥的說法,沒人敢去他的場子出老千),叫我來是幫夏哥抓千的。

夏哥在當地有點身份,和一幫地位差不多的人經常一起在王哥的俱樂部裏玩撲克(王哥的俱樂部是私人會所,會員才可以進),他們玩的游戲叫扯馬古。玩到現在已經輸了很多錢,他輸這麽多錢本來也不在乎,撤出來不玩了。後來聽王哥說,有個人幾乎天天贏錢,肯定有毛病。夏哥也懷疑起來,他這個人也是犟驢脾氣,遇事總想搞個明白,於是他又參加進去,按照他本人的說法,死了也要明白怎麽死。可是玩了一段時間,又輸了不少,也沒看出哪裏不對。又找閻哥去看,閻哥對賭博出千很開事,居然也沒看出來。但是閻哥說敢拿腦袋擔保,肯定有問題,先後找了很多高手去看,也沒看明白哪裏出千了。正好趕上李姐去長沙辦事,閻哥認識李姐,李姐就把賭場夏天出內鬼的事和閻哥說了,於是他們決定找我查查,如果我實在看不出啥來,他也就認了。

我以前沒玩過扯馬古,經過他們的解說和實戰演練,我大致明白怎麽玩了:一副撲克去掉大小王,幾個人都可以玩,一個人發5張撲克,其中3張加出來一個“鬥”(就是10或者是20,比如1、2、7三張加起來等於10,這3張就是一個鬥;),扣掉這3張牌,再把剩下的兩張相加比大小,最大加到10(10就是馬古的意思),可巧通殺。5張牌裏必須要有“鬥”,如果沒有鬥還比,那就鐵定是輸家。

最後我們互相約好了,我扮成夏哥的妹夫,這次是沒事來長沙玩的,閻哥不出面,王哥裝作不認識我。第二天晚上由夏哥帶我去,他們白天還要上班,一般就只在晚上玩,也不是天天玩,一星期玩三四次。

當時我先和他們談好條件:抓不到就算了,抓到了不準傷人。有了夏天天津那兩個荷官丫頭的經驗,我抓千事先都要講好條件。夏哥讓我放心,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不會搞出格的事,抓到了把錢要回來再補償點就行了;對方也是有身份的人,抓到了,不用說也會把錢吐出來。

第二天晚上,跟夏哥到王哥的俱樂部,那兒可真不賴,桑拿、健身都很全,棋牌休息室在樓上,等了一會兒,人才到齊。

人都到齊以後,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一個個看著都很富態的樣子,互相打著招呼寒暄著。他們之間都說長沙本地話,我是一句也聽不明白,感覺自己到了外國一樣。夏哥給我介紹了他們,也把我介紹給他們。那些人都很熱情地跟我握手,說了幾句閑話,喝了一會兒茶水,他們就去找了大包間開戰了。我則繼續留在外面的沙發上吃點心,坐了一陣子,我才找了個借口進去,拉個椅子坐在夏哥後面看熱鬧。

我了解過撲克是俱樂部進的貨,標準的蜜蜂撲克。我坐下來看熱鬧,大家好像都不介意,仍然互相說著笑話,一派歌舞升平的樣子。他們賭得都很文明,沒有一般賭局上大呼小叫的陣勢。

夏哥要我去觀察一個很胖的中年男人,他是這個局裏的常勝將軍,夏哥懷疑他出老千。還是那句話,出千看手,我看著他那雙蒲扇一樣的大手,心裏就想樂,這樣的手也能出千?一看就不像勞動人民的手。

不過他天天贏就有點奇怪了,運氣再怎麽壯也不能壯到那個地步呀。這些人賭得很文明,我看著卻很難受:他們都有一個毛病,喜歡去暈牌。所謂暈牌,就是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打開看牌邊。一張牌他們最少能看上一分鐘,這讓我很煩躁。

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啥毛病,根據我的觀察,那胖子起碼沒偷牌、藏牌。而且不管誰洗牌都沒毛病,我仔細看了場上每一個人的洗牌動作,都沒毛病。

怪就怪在這裏,什麽毛病都沒有的賭局,那胖子還能總贏錢。當時在我眼皮底下作假一般是逃不過我的眼睛,哪怕你再快我也能看得出。看了大概一個小時,我假裝湊上去拿著茶壺給大家續茶水,然後借機換了個角度坐下,還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開始我坐在胖子的對面,後來坐到他的側面。那胖子坐在靠裏面的位置,不太可能到他後面看熱鬧。一般來說,相互不認識就坐在賭錢人的身後會惹人家反感,而且這樣的賭局不是賭場裏的局,賭場上誰都可以到其他人的後面。

換了位置還是沒看出啥毛病來,這個胖子一直很興,一會兒工夫就贏了很多籌碼。我發現他有個習慣,他暈牌暈得很慢,暈得慢很正常(賭錢的人大都這樣,越慢點開牌越覺得有意思)。但他慢得離譜,總是大家都亮完了,他還要暈半天才亮牌。當天我是沒看明白他哪裏作弊了,明明知道他贏的架勢不正常,具體哪裏不正常說不出,這讓我很鬧心。

連續看了一個多星期,也沒看出來究竟哪裏不妥,這個時候夏哥又輸進去好多錢了,我感覺壓力好大,畢竟他是看我來了才又上場去搏殺的,萬一我再抓不到,心裏怎麽能過意得去呢?

夏哥好像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總安慰我,讓我不要著急,其實我知道他的心裏比我還急,那可不是幾個小錢娛樂著玩的事。

31 揭開謎底

那人絕對沒有藏牌,看他洗牌,似乎也沒什麽手法,而且那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做老千的料,但是他天天贏,肯定有鬼,可是鬼在哪裏呢?我很郁悶!

由於我對長沙冬天的氣候不適應,再加上著急,一個多星期後,我病倒了,晚上發著高燒,一會兒熱一會兒冷。夏哥找人送我到醫院打點滴,打點滴時,我詛咒那個死胖子,把我知道的所有惡毒的字眼都用上了。

我仔細回憶那胖子拿牌、洗牌的姿勢,他肯定不是一個職業老千,但是出千,千人千樣,難道是哪個環節我沒註意到?

連續幾天,我不是打噴嚏就是流鼻涕,走到哪裏,都帶著一打面巾紙。夏哥又輸了很多,看著夏哥輸錢,我的壓力越來越大。他們散場,我還坐在那裏發呆,他們互相說笑著收拾自己的籌碼,這時我發現一個很重要的細節:那胖子把撲克都收起來揣在兜裏。我忽然有個想法,是不是撲克不對呢?

常規蜜蜂撲克作假就是在背面做暗號,可是扯馬古這個東西做暗號沒用,該幾點還是幾點,發出去的牌能透視看到,在這個游戲規則裏也沒多大的用處。我想不明白撲克有什麽問題,不過還是留了個心眼,下次去的時候我讓夏哥早點帶我去,我得找王哥聊一聊。

第二天下午3點多,天就黑了,又開始下雨,還下得很大。見了王哥,我問他:“你們的撲克從哪裏來的?”

他說是從專門渠道進的貨,絕對沒問題。也是啊,根據這個游戲的規則,撲克作假應該起不了啥多大作用。又和他們聊了一會兒,王哥和夏哥看我病怏怏的,都來寬慰我,他們越寬慰我,我就越不好意思。還真不如直接鄙視我,那樣我還可以心安理得逃離那裏。當時我真是一分鐘也不想待了,偶爾也想:沒事跑這裏來逞啥能呢?

當天晚上他們繼續玩,我還是像個瞎子一樣看熱鬧。我想確認一下,那胖子走時會不會把撲克帶走。果然,牌局結束後,他又隨手把撲克一起拿走了。直覺告訴我那撲克有貓膩。聯系到每次開始玩都是胖子主動去服務臺拿撲克,我想肯定是撲克有問題。但是具體哪裏有問題,我還沒整明白。其他在撲克上作假的賭博游戲往往是通過看別人的底牌,但他們玩的這個游戲沒必要提前知道別人的底牌,知道了也沒用。

但那個死胖子為什麽要帶走剩下的撲克呢?我想這個絕對是關鍵所在,於是我留心觀察,每次他都自告奮勇去拿撲克,按理說這樣的會所服務絕對到位,喊一句話,會有很多服務員提供服務。他自己拿牌不合常理,於是我決定看看他是怎樣拿牌的,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收獲。

這一天我早早去了,坐在服務臺對面的沙發上,手裏拿著他們的會所雜志假裝漫不經心地看。等了很久,他們一群人悠悠然上來了,那胖子直接去服務臺拿了兩副撲克,我的眼睛就跟著他一路進了包間,我發現他把撲克揣在兜裏的。我也晃悠進去,那兩副撲克已經躺在了他們玩的桌子上了。

照例我又是看熱鬧,還是沒看出結果,夏哥又輸了很多錢。看熱鬧的時候,那胖子和我說:“天天來也不玩,多沒意思啊,要是沒事可以上來玩玩。”我隨口說:“我沒那麽多錢,玩這麽大手會抖的。”他聽了,哈哈笑起來,說:“沒事,你姐夫有的是錢。”

我說:“我姐夫不會讓我玩,我只是個公司小職員,沒他那麽多錢。”話沒說完,我就後悔了,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狠狠抽了自己兩耳光,大好機會被我錯過了。如果當時我上去玩,起碼我能知道我發出去的都是什麽牌,那樣我會早點看到結果。

那胖子換了撲克,問題是換了撲克又怎樣呢?他到底換了什麽撲克,裏面有什麽古怪?他換的撲克跟我常見到的老千撲克肯定不一樣,究竟哪裏不一樣呢?我感覺離答案越來越近了,可是揭開謎團的關鍵我還沒找到。我決定先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換了撲克。

第三天,我在一家賣殯葬用品的商店買了一根白蠟燭。然後提前去了會所,大概1點多我就去了,直接去找王哥,要求他把所有要提供給那個包間的撲克都拿給我,而且要求他把服務臺的人給支開。

我擔心服務人員可能也是他的同夥,我當時變得很敏感,除了王哥和夏哥,其他人在我的眼睛裏都是可疑分子。王哥照我說的,支開服務員,把所有撲克都拿給我。然後我找了個空房間,用蠟燭在所有的撲克上都做了記號(記號在外面的包裝紙上,我做得很巧妙,就是有心人去看也看不出我做的記號),隨後我又把撲克原樣放回去。

等待的時間可真漫長,晚上他們又聚集在一起,我還是假裝坐在沙發上看雜志,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看著那胖子拿了撲克進了包間。他們還是老樣子,聊天喝茶,一點也不著急玩。我心裏有事,也只能幹著急。

可算等到他們開始了,照例又是開封,拿掉大小王,洗牌,下註。不過我的心思沒在那上面,我的眼睛一直盯在那撲克的塑料包裝紙上!

包裝紙被他們隨手丟在煙灰缸裏,我馬上出去找了個幹凈的煙灰缸進去給他們換上。那些人好像又在開我的玩笑,大概意思我聽明白了,是說夏哥帶了個服務員來了。我跟著大家傻笑了一通就出去了,到了沒人的地方把那包裝紙仔細展開找我用蠟燭做過的記號,啥也沒有。

撲克被那死胖子給換了,這下我敢百分百肯定,他在撲克上作了假。接著我又檢查了另一副,也是被掉包了。撲克有毛病,但是毛病在哪裏呢?我一點譜也沒有。

但是總算看到了曙光不是?奶奶的,我心裏把那個死胖子又罵了百十來遍,末了還加了句,死胖子,我要幹死你!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能再等,必須得做點什麽,於是我出去找王哥要了一副撲克;自己找了個房間打起了單人撲克,練練手法,暈暈牌,洗洗牌,隔幾分鐘去他們房間看看熱鬧。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那死胖子每次走的時候要把玩過的撲克給拿走,我估計他拿走就會扔掉,他不太可能收藏一副舊撲克。當然我也不是十分確定,我也和自己賭賭看,我要把一副新撲克玩得和他們的一樣舊,然後去偷換他們玩過的撲克。

他們幾個人熱火朝天地玩著,我在這邊也熱火朝天地自己玩著。玩著玩著我禁不住傻笑起來,這個叫啥事啊?

終於,我也把撲克搞舊,然後揣進兜裏,若無其事地進去看熱鬧,他們還沒換撲克,但是夏哥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兩眼,他最近輸得很多,我有點臉紅。但是我木著臉沒去回應他。我集中精神觀察那胖子的一舉一動,看他怎麽暈牌。

我發現他暈牌和別人不一樣,正常人暈一張牌,是拿一張已知花色面的牌把那張不知道的牌鏟起來去暈,一點點地露出邊,一點點地看。那胖子也作出暈牌的動作,不過他是拿一張知道牌面的牌覆蓋在那張不知道的撲克上,這樣一拿起牌,他直接看到是什麽牌,他一點點推去看的其實是已知花色牌的背面!

這個很細微的動作我以前沒註意到,場上那些人跟他玩了那麽久,誰也不知道,是啊,誰去註意這個環節啊?而且那胖子手也大,只能從他拿牌的動作去推測。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他們總算換了副新撲克。我沒敢去偷,當時不是最佳時機。我又看了很久,還是沒看出啥問題。他們的局可算快結束了。按照他們的規矩,有一家籌碼完了,牌局就可以結束了。我看著有一家快完了,就等他們推牌說結束。

感謝老天爺,他們終於結束了,在我的感覺中這可能是我經歷的最長的牌局。我把玩舊的那副牌藏在右手掌下,那胖子把撲克給疊整齊放在桌子上,數著自己的籌碼。機會來了!我裝作幫收拾桌子的樣子,先把茶壺和茶杯拿到一邊,作出把他先前用過的那副牌拿起來放在桌上的樣子,其實在拿起來和放下去的過程,我已經把撲克給換掉了。以我當時的技術,他瞪大眼睛盯著我也是看不到的。

大家三三兩兩出去,伸著懶腰。我拿眼睛的餘光看著胖子,他故意數籌碼拖到最後,估計他要繼續把撲克揣走,我已經換到他的牌,他下面的動作我也就不怎麽關心了。

下了樓到夏哥的車裏,夏哥問我有沒有頭緒。因為我還不知道具體是哪裏的毛病,所以說還沒發現。夏哥就透露出不想再繼續搞的意思。也是,就我來的這段時間,他起碼輸了快500萬了,那些錢碼在一個桌子上,得多大一堆!

但是我得沈住氣,還沒徹底弄明白之前,什麽都不能說。夏哥把我送回酒店。回去後,我迫不及待地把偷換來的撲克都放在床上,認真研究。我一張一張地翻看著,沒啥毛病呀,就是普通的蜜蜂撲克,跟我成天摸的沒什麽區別。我仔細回憶著那胖子暈牌的動作,一邊想一邊模仿著做,還是一無所獲。

這是怎麽了?我喪氣極了,不甘心,我又檢查了所有撲克的邊,沒有任何地方做過手腳,也沒有短牌長牌。看著看著我就惱火起來,想著這幾天被折騰得病怏怏的,想起夏哥對我期望的樣子。越想越氣,惱怒之下,抓起來撲克,一把摔出去,一時間,滿房間都是牌。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想累了,腦子亂成了麻團。索性先不想了,手機發出電量不足的提示,我起來去給手機充電。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燈火,不禁笑起來,嘲笑剛才摔撲克的發瘋的傻樣,我和撲克生什麽氣呢?

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我從地毯上又撿起了一些,拿在手裏反覆翻看,還是啥毛病也沒看出來。我感覺像是被放了氣的車軲轆,模仿那胖子的動作,反覆把撲克捏在手上,還是沒頭緒。我起來去拿啤酒,隨手把手裏的那張牌丟回床上,丟的時候不經意看了一眼,不對,這個牌有毛病,我急忙又拿起了那張撲克。

這是一個草花5,扔在床上還是個草花5,但是這個草花5最中間那個點沒了!大家都知道,5的花色是四周一個角中間一個點,我捏的位置恰好是5中間那個點。

這個發現讓我一下子又興奮起來,想來是我手熱的原因,這張牌邊上還是數字,我跳上了床,死死捏住了那張撲克,好像怕它從我手裏飛走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註視著它。

那草花5在我面前慢慢地發生了變化,中間那個花漸漸清晰起來,那個5竟然變了回來。太奇妙了!

就在我眼前,一個寫著草花5牌面卻是草花4的牌變成了真正的草花5。我又使勁摩擦那個數字5,不一會兒,數字竟然又變化了,成了一個4。我太開心了,當時就圍著床跑了幾圈,表示慶祝。我把所有摔出去的撲克都撿起來,放回床上來研究。我拼命地把每張牌按在肚皮上搓,搓完了看都變成了啥。我發現的結果很有意思,除了花牌、A和9、10不能變,其他的都可以變。我找筆記下變化的結果,發現這些撲克也不是亂變一通,基本都是按照原來的花色或者增加1、2個,或者減少1、2個。比如2可以變成3,4可以變成5,6可以變成8,5可以變成4,7可以變成6。

A變不了,我想是因為它的花色排列位置增加或者減少了就沒有相匹配的。9也一樣不能變化,因為9就中間一個點,兩邊一邊4個點,8呢是兩邊三個點,中間兩個點,9變成8不可能;9變10也不可能,因為10那中間兩個點都是分開在上下的,而9中間那個點在中央。花牌也不能變,還有3和6、7、8都不能互相變,因為他們的花排列不在一個位置。

我還發現變過的牌要很久才能變回來,這樣在牌局上就不會露餡,但是洗牌時牌背一摩擦就能立刻變回去。

終於讓我找到謎底,當時我確實是樂壞了,激動之下,拿起電話就要往外撥,一看才知道都淩晨4點多了。本來想給他們掛電話告訴他們我的發現,想想這個時候了就算了,為了祝賀自己找出答案,我把房間冰箱裏所有的啤酒喝了個精光。然後倒在床上就睡。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來,胡亂吃了點東西給夏哥掛電話,告訴他我搞出來了。夏哥二話沒說開車就來了。

我把撲克拿出來,和他解釋是怎麽回事,並表演給他看,他看後很驚訝,張大嘴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看他那表情有點不對,像是要殺人的樣子,趕緊勸他不要急,一點點來,只要那胖子還玩,就能搞得了他。

我告訴夏哥胖子作弊的手法,那死胖子每次暈牌的過程實際上是用手去給撲克加熱,我還想起他總是有意無意把手放在衣服上和胳膊搓動(其實衣服裏應該有一個保溫小手爐,他的手總去小手爐上加熱,不過沒有確實的證據,我只是個旁觀者,夏哥礙於身份沒法去搜身。在日常賭局中,很多人用這種撲克出千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冬天用手爐做掩護,夏天用正在泡的茶水杯來給手加熱)。當時沒太註意他這個動作,現在知道答案了,一切都能連在一起了。別小看這一個點數的變化,那是能要人命的。

那個胖子每次都暈牌很久,就是等著看大家都亮出牌了他才決定搓還是不搓,那樣就能防止兩個一樣花色的撲克出現撞車的事情,想來他做得很謹慎。

我和夏哥閑談了一會兒,問他每次都是那胖子去拿撲克,他們怎麽沒註意?

他回憶說也不都每次他去拿,有時候也是別人去拿或者服務員來送。夏哥想了半天,好像恍然大悟的樣子,還說:“每次服務員送來或者別人去拿的時候,那胖子基本不下大註。”

夏哥知道答案後,拿起電話先後打了好幾個,電話裏都是嗚哩哇啦地說一通,他陰著一張臉,表情有點嚇人,在房間裏溜達來溜達去。一會兒,閻哥和王哥都來了,他們三個人湊一起說著我聽不懂的長沙話,夏哥說激動了就去拿撲克給他們比劃。他們商量了半天,見我沒什麽反應(他們說什麽,我一句都沒聽明白),就用普通話問我:在牌桌上直接拿他現行,然後再和他要錢可不可行,而且他們把握不好胖子什麽時候會出千。我不想出面,給他們出主意,讓他們自己去搞。

首先我們去了那家會所,我把所有的撲克都用蠟燭打好了很顯眼的記號,然後給放回去。我告訴他們,回頭可以在他身上搜出這其中的兩副撲克,在撲克上做的記號我先畫出來;賭的時候我得確認他是不是掉包了,不掉包就不好整了,不過我估計他肯定會繼續掉包的。

接下來就是引君入甕了。我跟夏哥說好,在牌桌上,看準胖子出千了就提示夏哥,讓夏哥留住胖子最後暈的那張牌,而且不準洗牌,等著那牌在大家面前變化。當然我必須看清那把確實是他給搓變的。

我和夏哥約好了暗號:我嘆口氣,做出有心思的樣子,夏哥看我這樣,馬上行動,不準大家動牌。萬一我提示錯了也沒關系,他可以拿起來驗,然後再拿他藏在兜裏的牌說事。兜裏的牌有我做的記號,可以和在白紙上畫的相對應,這樣他就無話可說了。

事情準備得差不多,我擔心那胖子知道我掉包的事,就把顧慮和大家說了,閻哥說應該沒事,那副舊牌估計是拿回家一放,或者直接在開車的途中扔掉了。夏哥要給那胖子打電話,我沒讓,擔心打草驚蛇,他今天不來還有明天不是?

王哥又準備了小攝像機,要錄下全過程,以後拿著這個不怕他不吐錢。

32 高科技撲克作弊五花八門

晚上吃過飯,直奔私人會所。我坐在夏哥的車上,外面下著雨,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夏哥車後始終跟著一輛商務面包。我在副駕駛的位置,看那輛車一直緊跟在我們後面,就跟夏哥說。他說:“老三,這車裏都是我的人。萬一那小子死不承認,我就來個霸王硬上弓,你不要擔心。”在人家的地頭,我也說不出陰來了,只能聽之任之。晚上那死胖子也來了,一切按照我們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拿牌、開封、洗牌、下註。夏哥一直在笑,只不過眼裏隱隱閃著陰陰的光,不註意看根本看不出來,我知道那是豺狼的微笑。

我還是做出看熱鬧的樣子,和以前沒什麽兩樣,趁人不註意我把開封的塑料紙拿出去辨認,我做的記號沒了,牌又被他換過了。王哥一直在沙發上閑坐著,假裝休息,我把那包裝紙遞給他看,他做了一個一切都準備好了的動作,告訴我就等著揭穿胖子了。

我點點頭,又進去看熱鬧了。心裏有數,抓他就不難。

我像一個等獵物上鉤的獵人,等待著機會。夏哥表現得很平靜,還是輸錢。終於,我看到胖子熟悉的暈牌動作了。那把牌他是10、2、8、3、6,他暈的是6(刨去10、2、8兩個鬥,3十6是9點),原來那張6應該是個8。8和6是那副牌裏可以互相變化對應的點數,他把中間的兩個點暈走了。那把我確定他變牌了,嘆了一口粗氣,夏哥馬上就接到了我給他的暗號。

他站起身來,哇啦一通,具體說什麽不清楚,應該是不讓大家動牌,他把那個6拖到了桌子中間,陰險地笑著和那胖子說著什麽,那胖子也急急地爭論著。其他幾個人也跟著吵起來,都站起來了,那胖子想出去,被其他人攔下,讓他說清楚。

夏哥似乎很激動的樣子,把我提前畫好記號的紙拿出來摔在桌子上,用手指著那胖子的兜,可能是說他換牌的事。守在外面的王哥這時也走進來了,他身後跟著好幾個楞頭青,其中一個還拿著微型攝像機。幾個上來二話不說過去把那胖子架了起來,搜出了兩副沒開封的撲克,夏哥當場給大家看我用蠟燭在沒開封的牌上做的記號,然後又把那白紙拿起來,在那胖子面前抖著,他的動作很大,輸了那麽多錢,終於找到被騙的原因,平時很斯文的人也會變得很激動。

這時桌上那個6變回了原形,果然是個8!大家一陣嘩然,那個胖子被人當面揭穿,做出妥協的樣子,不停賠禮道歉,場面有點混亂,我看這裏沒我什麽事了,就出去找了個房間坐著抽煙。

夏哥處理完那裏的事情,猛抓著我好像說了好些感謝的話(具體是啥,因為他說話速度很快,我一句也沒聽明白)。

第二天,他們按照事先的約定付給我“勞務費”,我打聽了一下,他們沒把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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