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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陰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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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我們不必在此費心猜測。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冷香宮和聚雄會面對面是遲早之事。”兩人一路談笑,迤邐往天都峰而去。

天都峰,峰高千仞,人跡罕至。天都峰之夜,涼如水。

已二更,花濺淚輾側難眠,獨自上了峰頂,坐在一塊山石上,對著月兒默默地想著心事。一邊沈思,一邊又低低地咳了起來。一只溫暖的手攬住了她肩。一回頭,便看到了蕭雨飛關切的眼神。他低聲道:“你又有心事了。我知道,你是對我不放心。聽說月麗人也來祝壽了,就住在山下的一座無名小寺裏。江湖中人已經對我退親之事議論紛紛,你的煩愁就是因此而起,對麽?”花濺淚心中一陣感動。他是如此心細如發,如此了解自己。

蕭雨飛道:“這陣風雨遲早會來,有我陪你一同面對,不用怕。就算天塌下來,也是我們倆一同頂著,實在頂不住了,也是把我們倆砸死在一塊兒。”花濺淚溫柔地看著他。這是她今生選定的人,他是那麽值得她依靠。將頭緩緩靠在他肩頭,心中一片寧靜。

兩人在峰頂依偎著坐了一會兒,手拉著手朝回走去。只見對面遠遠走來一人,花濺淚臉色一變,倏地跳到蕭雨飛背後。蕭雨飛一看,原來是李思卿,忙道:“大師兄,這麽晚了還沒睡麽?”花濺淚躲在他背後,有些慌張地道:“大,大哥好!”李思卿板著臉道:“大哥一點也不好。剛才當著師太和爹爹的面,我不好教訓你,現在我找你算帳來了。”他雖板著臉,樣兒卻並不兇。花濺淚笑道:“大哥,小妹是跟你鬧著玩的,何必當真嘛!”

李思卿道:“哼,我就知道是你,否則我那香袋的特征你怎會知道?你這玩笑也太過分了,簡直胡鬧。你出來,不要躲在蕭師弟後面。你以為你找到靠山了,大哥就管不著你了嗎?”蕭雨飛往旁邊一跳,抱著手道:“大師兄,我可不敢當師妹的靠山。她這麽頑皮,我罩不住她。你要教訓她,請便。順便幫我也出出氣。”花濺淚一下子失了藏身之地,急得直跺腳:“蕭雨飛,你,你竟然落井下石!”

蕭雨飛笑道:“我早被你欺負慘了,卻只有懷恨在心。現在大師兄要為民除害,我不幫他已經很對得起你了。”花濺淚無可奈何,正想說上兩句甜言蜜語,李思卿已經伸手刁向她的手腕。她只得手腕一翻,反擊他的脅下。李思卿笑道:“咦,果然翅膀硬了,敢和大哥交手了。還不趕快投降,讓我胳肢幾下出氣?”花濺淚道:“你抓住我再說。”

兄妹倆便在峰頂交起手來。兩人都是李嘯天親手調教,自幼拆招,早就把對方的出手方位摸得一清二楚。李思卿勝在功力深厚,花濺淚卻勝在身法靈巧。兩人一連拆了上百招,竟是不分勝負。一條人影疾掠而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兩人中間,兩掌一推,已將兩人分開。卻是李嘯天,慈愛地看著一雙兒女,笑道:“怎麽,兄妹倆一見面就這般親熱麽?”

花濺淚一頭紮進李嘯天懷裏,道:“爹,你來得正好,大哥正欺負我呢,師兄也不幫我,你快幫我教訓他們兩個。”李思卿道:“你倒惡人先告狀呢,爹,你不知道,三妹今天把我整得好慘。”李嘯天慈愛地摟著女兒,也不細問緣由,安慰她道:“別怕,爹幫你作主。思卿,你這作大哥的,讓著妹妹一點不行麽?”

花濺淚靠在父親肩頭,朝李思卿擠眉弄眼,嘻嘻笑道:“大哥,爹已經發話了,叫你讓著我呢!”李思卿恨恨地道:“早知爹偏心,定會向著你。算啦,罰你閑時給我做幾道小菜,向我陪罪,我就不和你計較了。”花濺淚一下子沖上去抱住他,嬌聲道:“大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好,這幾天我一定親自燒幾道菜給你嘗嘗。”

蕭雨飛也不禁莞爾。他還從未見過花濺淚如此小兒女情態。一側目卻發現李夫人與梅月嬌也走了過來,梅月嬌盯著花濺淚,臉上雖然帶笑,眼中卻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嫉妒與怨恨,心中不由一緊。

花濺淚也發覺了,忙松開抱著李思卿的手,向李夫人請安。梅月嬌滿臉堆笑,上前拉著花濺淚的手問長問短,親熱異常。李嘯天見花濺淚笑靨如花,嬌俏可愛,不由心情大悅,心道:“難得見她如此開心,這都是因為有了飄兒的緣故。飄兒已經退親成功,她心裏自是高興。幸虧當時我沒有拆散他們。”

一行人說笑著往回走去,天都峰頂頓時洋溢著一片歡聲笑語。

五月五日終於到了。

天未亮,已有不少冷香宮弟子將早已準備好的粽子、酒與各色佳肴果品一趟趟地運往黃山腳下的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早已搭好無數涼棚。天剛亮時,各門派的掌門各幫會的龍頭老大以及武林中有頭臉的人物都陸續到來。一眼望去,萬頭攢動。

宋問心面含微笑,註視著這一切。已經年過半百的人了,看上去卻不過是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依然風采動人。但若仔細看去,便可發現她眉梢眼角的皺紋似忽然多了許多。日上三竿時,人已基本到齊。除了蘇州月家與鎮江賈神醫。李嘯天皺眉道:“怎麽,綠珠師妹他們還未來麽?往年她與月幾明他們總是提前幾天就到了,怎麽今日這麽晚了還不到?”蕭威海沈吟道:“月老夫人剛過世不久,他們能不能趕來還未可知。”話音剛落,宋問心已笑道:“來了,他們來了。”

月氏兄弟一身素服,並肩而來。身後跟著歐陽綠珠。每個人的目光都註視著他們這行人,人群中自動讓開了一條道。但,最相人註目的不是他們。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雙少年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身著黑衣,風神之美竟猶勝乃父。他身後則是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黑衣少女。這少女更是千萬個女人中也難挑其一的絕代佳人。

她粉頸微垂,蓮步款款,輕施粉黛,身著修長曳地的黑絲袍子,上面用金絲線繡著一朵朵別致的牡丹。雲鬢高挽,所佩首飾既不少,也不多。她的穿著裝飾無一不是恰到好處,顏色也配得很整齊,很諧目。一舉一動間,更有一種無可比擬的嫵媚。每走一步,頭上插的那只垂有珍珠的金步搖便隨著緩慢而有節奏的步伐顫動不休。

如此的風韻,如此的儀態,就算每個人都不認識她,但每個人也都猜得出她。除了江南第一美人——月麗人,誰會讓人如此驚艷?麗人,麗人,麗質天生的佳人,她的名字就已表明了她的身份。她的一舉一動永遠是那麽優美而從容,她隨時都保持著那高高在上,與眾不同的儀態。

千百道目光在註視著她。有的驚嘆,有的嫉妒,有的艷羨。月麗人的目光在悄悄搜索,她很想看看那個奪走了自己未婚夫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絕色。但她失望了。在場的女子中沒有一個符合她心中想象的那個形象——花濺淚沒有來,連蕭雨飛也沒有露面。考慮到可能出現的尷尬局面,李嘯天最終決定讓蕭雨飛和花濺淚暫時不在武林眾人前露面。

就在祝壽現場進入高潮之時,花濺淚和蕭雨飛也沒閑著,他們在跟蹤一個人。孟蝶衣的身形就如蝴蝶般輕盈,在山中翩翩飛過。終於,她緩了下來,掠入了一處空地。這空地方圓數十丈,寸草未生。她不但有著蝴蝶般的美麗,也還有著狐貍般的狡猾和謹慎。

蕭雨飛與花濺淚只好在空地旁的雜草叢中藏好。花濺淚道:“她好象在等人,會是誰呢?她剛剛撒謊支走了程傲然,他二人之間的關系好象也不簡單。”蕭雨飛道:“看來她與程傲然勾結陷害白無跡,絕不僅僅是因為她二人早有私情。”

一條人影箭一般疾射而來,本還在十餘丈外,轉眼已到孟蝶衣面前。好輕功!這人竟是那高深莫測的姜太公。花濺淚詫道:“她果然也與姜太公有勾結。但她與程傲然既都同姜太公有聯系,又何必互相隱瞞,迷惑對方?莫非這姜太公同時在利用他們為他做事,又在讓他們互相牽制?我越來越肯定他就是那朝中第一高手了。”

蕭雨飛道:“那可麻煩了,他有那麽多的錢財,高價收買各種消息,再高價賣給一些秘密買主。他作為中間人就掌握了買賣雙方的情況和天下各種隱私秘密。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將為他所挾制。”

姜太公與孟蝶衣的談話之聲非常小,又相隔太遠,二人無法聽清。最後,姜太公聲音稍大,道:“你記清了麽?”孟蝶衣道:“記清了,太公放心。”

花濺淚道:“看來程傲然、孟蝶衣都與聚雄會有勾結。只不知青衣門和雪山派是不是都已卷了進去?若要扳倒他們,我們又沒有半點證據。”蕭雨飛道:“只要是狐貍,就遲早會露出點尾巴來的。”兩人邊說邊走,不覺又到了苦竹溪附近。

溪旁的巖石上又有人在座著吹竹,卻不是白無跡,而是一個穿布衫著布鞋的落拓的中年人。他的頭發還並未有半根現白,他的臉上也還未有多少皺紋,但他的神情是那麽深沈、落寞,讓人一眼就可看出他已不再年輕,已是人到中年,而且還很落拓潦倒。見有人來,落拓的中年人停止吹竹,起身淡淡掃了二人一眼,轉身出了竹林。他走得很慢,背影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寂寞,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蕭索之意。

花濺淚輕嘆道:“他——他必有許多不可告人的傷心事——”蕭雨飛道:“每個人都自有所樂,自有所悲,不可告人也無可奈何。”忽聽有人冷冷道:“那你自己心中有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無可奈何之事?”白無跡從一叢竹林後緩步走了過來。

“我當然有,”蕭雨飛道:“我也不能免俗。但我卻看得很開。解決不了又逃避不了的事,就只有面對,順其自然。”白無跡尖銳地道:“不,你不是看得很開,而是很會克制,很會掩蓋。也許在你笑得最歡之時,心中卻正痛苦,也許在你呼朋喚友一番暢談之際,心中卻正寂寞。”蕭雨飛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笑道:“白兄果然是我的知已。”

白無跡道:“我可能是你的知已,卻不會是你的朋友。”蕭雨飛道:“為什麽?你怕連累我?你看我蕭雨飛可是怕連累之人?”白無跡嘆了口氣,道:“你不是!但,我們仍不可能做朋友。”蕭雨飛道:“白兄莫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其實,你縱不願承認,我們實際上早在心中把對方當作了朋友。”白無跡盯著他,眼中慢慢露出感動之意。花濺淚怔怔地望著他們,不知是驚是喜。暗思他們都是萬裏挑一的好男兒,能彼此成為朋友,真是一大快事。

白無跡道:“我還有個約會,先告辭了。”轉身大步離去,竟始終都未曾看過花濺淚一眼。花濺淚心中不由有些悵然。“他為何每次都去得那樣匆忙?”

蕭雨飛奇道:“他說他有個約會,可是誰會是與他約會的人呢?象他這樣的人,還會與誰交朋友?”忽地失聲道:“哎呀,若約會他的人便是程傲然,那他豈不是又要中了別人早已商量埋伏好的圈套?”

花濺淚一驚,道:“不錯,約會白無跡的人以程傲然最有可能。他昨日與姜太公密謀的,可能就是怎麽對付白無跡。那他此行就很危險了。既然程傲然與姜太公密謀很可能是為了對付白無跡,那麽孟蝶衣呢?你去跟著白無跡,我去找孟蝶衣。”

蕭雨飛點點頭,縱身往白無跡離開的方向追下。花濺淚卻一折身往黃山腳下奔去。她主動要去追尋孟蝶衣並不是只為了查清孟蝶衣與姜太公的密謀,還另有目的。她一直有個沖動,想悄悄去看一下月麗人,看看那個艷冠武林的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情敵。

很快便到了黃山腳下的聚會之處,她隱入人群之中,一邊聽群雄議論武林中事,一邊悄悄搜尋月麗人的蹤跡。但她也失望了,月麗人為宋問心獻上壽禮之後便離開了。此時,人們正在談論近段時間的武林要事,而除了聚雄會之外,最熱的話題就是有關冷香宮弟子蕭雨飛和江南第一美人月麗人解除婚約之事。她聽得心煩意亂,唯恐被人認出,不敢久留,往山上人跡稀少的僻靜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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