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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禍兮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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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純以力道而論,蛻化後的李道情明顯要高出不少,但單鈺瑩的“九轉玄冥功”卻可以化解天下諸多勁道,最是神奇不過。而說到招式之精妙,幾喪人格的李道情只會撲來撲去,純以本能作戰,與單鈺瑩相比,可差得太多。只是他魔化之後好似不知痛楚,任單鈺瑩打上三五十拳,也仍是無事,反倒激起了兇性,嗷嗷大叫,攻勢越來越猛。

黃羽翔強忍著手上的痛楚,兩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場中兩人的生死相搏,心中激跳不已。眼下雖是單鈺瑩略占上風,但她打上李道情一拳,李道情只不過是身體輕晃幾個;可若她被捱上一拳,那可真是大有罪受了。時間一長,待單鈺瑩力氣用盡,那鹿死誰手,還真是難以預料了。

他心中擔憂,忍不住將頭轉向張夢心,希望這個武林奇人之後會有什麽好方法。

張夢心見他望來,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對於一個練武之人來說,散功是最可怕的事情,畢生所習的內力全在一瞬間爆發出來,其中的痛苦,非旁人所能想像,所以會發狂發癲。姐姐只需撐過一段時間,待李道情功力散盡,自可無事。只是這李道情卻要死得很是難堪!”

黃羽翔才不管李道情死得有多難看,只求瑩兒無事便好。聽了張夢心之言,心中雖是有底,但關切卻是更甚,只怕李道情在臨死前要拖個人墊背。眼見李道情連連打出三掌,掌勁沈猛,逼得單鈺瑩不停後退,哪還看得下去,一挺手中長劍,已然竄了出去。

單鈺瑩越打心中卻是越怒,這個娘娘腔的看似腰肢纖細,弱不禁風,可偏偏耐打之極,明明已被她連用全力打中七掌,卻好像一掌也沒有打在他身上似的,攻勢竟是不減。她平生遇事,無不如意,見久久不能拾掇下李道情,大小姐脾氣越來越盛,閃過李道情的接連三擊,將“九轉玄冥功”運到十成,真力全聚於掌上,身形一轉,已然閃到李道情身前,霹裏啪啦連打十七掌,記記都打在李道情前胸。

這十七掌打得真是又快又沈,饒是李道情身體已無痛楚,但在此攻勢之下,仍是每被擊中一掌,便倒退一步,“登登登”地連退了十七步。單鈺瑩雖是爆怒,但卻一點也不魯莽,最後一掌擊出,腳下用力一點,身體已是如飛般倒退而走,免得他仍是不痛不癢,趁勢反擊。

單鈺瑩人在半空,卻見李道情一張金色的臉龐卻已變成也了紅色,心中不禁一樂,想道:難道他被我打得全無還手之力,心中憤懣,臉紅了不成?

她飛速後退,黃羽翔卻是從另一個方向疾速躍來,他未來得及看清單鈺瑩為何後退,只道她著了李道情的毒手,心中又驚又怒,長劍猛然刺向李道情的後心。

長劍及身的一瞬,黃羽翔突有一種錯覺,仿佛李道情的身體猛然膨脹起來。只是他心中痛恨不止,也不及細想,長劍猛然刺出。

“嗤”的一聲,長劍毫無阻擋地刺進了李道情的身體。

黃羽翔心中突有一股不妥的感覺,上次他刺中李道情那一劍,雖是毫無功效,但還是有破肉裂骨的感覺;但這一劍卻是截然不同,仿佛刺在了空氣中一般,空空蕩蕩地全無著力之處。

他輕咦一聲,身體卻不由自主往前沖去。這時候也發現李道情的身體確實在不停地膨脹,仿佛是一個正在充氣的氣囊一般,這當兒,李道情的身體已比平掌大了一倍不止。

黃羽翔苦笑一下,忖道今日所遇之事全是稀奇古怪,現在見李道情的身體竟會脹大,心中卻沒有絲毫驚訝之情。一念未已,前沖之勢卻是絲毫不緩,整個人頓時往李道情的背上撞去。

他心中對這個不男不女的家夥可是厭惡之至,若是整個人全撞上去了,恐怕回去洗上三天三夜仍會惡心地吃不下飯。當下也顧不得右手正痛得發緊,仍是一掌劈了上去。

右掌正欲拍上,卻覺手上長劍劇震,只聽李道情猛地發出了一聲全不似人類的淒厲之極的叫聲,也來不及他作什麽反應,只覺一股狂猛無比的大力湧來,右掌卻已擊空。

黃羽翔這時可真是驚恐萬分,他右掌擊空原是那李道情的身體竟在一瞬之間爆裂開來,“嘭”的一聲巨響,膨脹的身體化作一團血雨,向四面八方打去。他還不及叫聲不妙,身體已被無數塊細小的碎肉、淡黑的血滴擊中,整個人又憑空被擊得倒退而去。

李道情原已在散功邊緣,只是機緣巧合,揉合了四種力道,體內的真氣一時不能散去,反倒將他的神智魔化,變成了一個嗜血怪物。但他後來連吃單鈺瑩運足“九轉玄冥”真氣地十七掌,體內的四道內力頓時與“九轉玄冥”真氣鬥了起來。

那“九轉玄冥”真氣專門化解其它異種力道,在質上占了極大的優勢,而那其它四股內力卻只有一道是李道情十餘年苦修所得,其餘都是從外界而來,本就駁雜;再加上李道情已近散功,身體狀態極不穩定,在“九轉玄冥”真氣的刺激之下,終於再生異變,身體不停地膨脹起來。

黃羽翔最後一劍刺出,正好給了李道情體內諸種力道渲洩的機會,只是那五股內力力道實在太大,光從劍破的傷口湧出只是絹絹細流,遠不能全數傾洩,於是硬是將李道情的身體撐炸。

那無數的血肉之中,全夾雜著那五股強大之極的力道,黃羽翔受此重擊,頓時再度被擊飛。正面所對李道情的半邊身體全被血雨染成了淡黑色,而那碎肉血滴雖然都是極為細小之物,但打在身體卻是痛徹入骨,其中所帶的真氣又是辛辣無比。黃羽翔身在半空,心裏卻是自嘲不已,想道:自己這幾天可真是流年不利,怎麽受傷得人總是我呢?

他雖然已然修成先天真氣,但比之打在身上的五股力道,還是差了好多,只覺百脈如沸,說不出的難受。“嘭”地一聲,人已經重重地撞在一棵巨樹上。

他倒退之勢雖被身後巨樹所阻,但身上五股力道實在過於強大,竟生生地將背後巨樹撞斷,這才緩下退勢,與巨樹一起轟然倒地。只是他以血肉之軀強撼蒼天巨木,實在吃痛不已,真氣一滯,一口氣回不過來,竟是昏了過去。

從單鈺瑩縱身後退,到李道情身體自爆,黃羽翔被擊飛而出,其中說來話長,但整個過程不過數下呼吸的功夫。眾人眼見這驚心奪魄的一幕,都是一個個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來了。只覺天下怪事,全在今日此刻出現了。好在他們離李道情甚遠,又得即時後退,沒有被血雨沾到,只是那血雨奇腥無比,個個俱是不自禁地捏住了鼻子。

單鈺瑩後退之際,已然發現黃羽翔縱了過來,心中又喜又怕:這個小賊,竟也知道關心我。只是那娘娘腔著實古怪無比,若是換了別人被自己連打十七掌,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在此,恐怕也會立斃當場,小賊會不會受傷啊?

她身形落地,正待再次縱上,卻見李道情突然炸成了一團血雨。初時她還以為是黃羽翔一劍之威,但後來看到黃羽翔整個人倒飛出去,自己也被幾滴血雨打中,直痛得渾身一激靈,心中已知不妙:自己才被打中幾滴便已如此,何況那小賊整個身體都被打中了!

單鈺瑩一時也顧不得自己也被血雨打中,正痛得厲害,忙躍到黃羽翔的身邊,卻見他兩眼緊閉,一張俊臉慘白一片,竟是毫無生氣。她心中大急,一下子體內的血液仿佛全塞在了心口,直痛得難受。好在經過錢塘江一事,她心中雖驚卻還不至於慌亂,忙伸手探了下黃羽翔的鼻息,隱隱感到他還有呼吸,這才心神一松,腳下卻是一下子失去了力量,頓時坐倒在地。

這當兒張夢心也走了過來,她先不理單鈺瑩,握住了黃羽翔的脈門良久,才轉過臉道:“姐姐,你沒事吧?”

單鈺瑩知她略通醫理,見她給黃羽翔搭脈,也不敢說話打擾她,聞聲道:“我沒事,妹妹,他呢?”

張夢心淺笑一下,道:“他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麽大礙,只是渾身的經脈好像都閉塞似的,我竟沒有沒有感覺到他體內有一絲真氣的流動。”

“那怎麽辦?”

單鈺瑩自然知道練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內力,失去了內力,等若失去了武功,忙問道,“妹妹,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看著她一臉希冀的表情,張夢心苦笑一下,道:“我只是粗識醫理而已,到底怎樣,還要仔細觀察才行!”

她轉頭看了下其餘圍過來的諸人,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吧,找個客棧安頓下來,再讓我想想辦法。”

單鈺瑩心中雖急,但也知道她說得在理,於是也不再多說。

這下子卻是苦了鄭雪濤,諸人中只剩下他一個男人,黃羽翔又是昏迷不醒,眾人又沒有馬匹代足,自是由他背黃羽翔了。若只是背一個人倒也罷了,只是這個男人卻是他生平最為痛恨的人,而且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肉模糊,鄭公子又素來好潔,怎不讓他痛心疾首。只是張夢心一雙眸子投過來,他又怎麽說得出半個不字呢。

眾人出了林子,重又走上官道,走了約摸半個時辰的時間,終於到了一個小鎮,尋了一家客棧,忙急急住了進去。鄭雪濤一將黃羽翔丟在床上,馬上要店家放下洗澡水,竟是再也不回頭一顧,不過也不忘向店家要了許多香精,看得那掌櫃的直搖頭,覺得這幫人雖是個個俊美異常,但好像個個都透著古怪。

其實這倒也怪不得鄭雪濤,那沾在黃羽翔身上的血肉汙穢無比,味道又是極其腥重,一路走來,真是讓他幾欲作嘔。鄭大公子向來只會倚馬斜臺,又何曾做過這等事。

鄭雪濤先自出去,單鈺瑩、張夢心四女卻是留在了房內,只淡月姑娘伸手掩鼻,臉上滿是厭惡的神色,看了一陣,見黃羽翔毫無動靜,悄悄掩門出去。

張夢心又替黃羽翔搭了好久的脈搏,想了一陣,才道:“姐姐,我估計黃公子是被李道情最後自爆時的真氣所傷,最後又撞在大樹上,以致百脈蔽塞,真氣不通。”

其實李道情當時身懷五道古怪內力,除他自身外,當世已是無一人能解,張夢心雖然猜不出其中的道理,但一番推想,卻是大底準確。

“那怎麽辦?”

單鈺瑩雖是修為最深,但卻只會動粗,至於療傷這等細致活,可真是大大地不通。

“姐姐你試著用內力幫他打通經脈試試。”

張夢心見她關己則亂,不禁有些好笑。

單鈺瑩卻是恍然大悟,道:“不是妹妹提醒,我竟是糊塗了!”

說著,忙伸手按在黃羽翔胸口膻中穴,將一股真氣輸了進去。

張夢心不禁一怔,她剛才略有幾分調侃之意,卻沒有想到單鈺瑩卻是一點兒也不掛懷,只是神情專註地看著黃羽翔,心中不禁想道:這就是愛情嗎?能讓人連自己也不顧,心中只剩下另一個人的感覺嗎?

她怔怔發呆,好半天才註意單鈺瑩竟滿臉香汗,嬌軀搖搖欲墜,心中一急,忙將單鈺瑩扶住,問道:“姐姐,你還好吧?”

觸手之際,只覺一股力量沿手心而上,到達胸口之際,卻突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道化解得幹幹凈凈。她心中惶急,一時也沒有察覺,將單鈺瑩抱在懷中。

低頭向單鈺瑩看去,只見她星眸半張,原本明亮的雙眼竟是黯淡無比,滿臉憔悴之色。

單鈺瑩虛弱地道:“妹妹,我沒事,只是多耗了些真氣罷了。”

轉頭看了下躺在床上的黃羽翔,又道,“我試著用真氣打通他的經脈,卻好像都是泥牛入海,一點用也沒有,反是被他體內的一股真氣擊退回來。妹妹,這下該怎麽辦?”

張夢心知道她雖只是說“多耗了些真氣”其實定已力竭,才會不支倒下。她心中雖是驚訝單鈺瑩對黃羽翔的一番深情,但此時此際,也不容她多做它想,沈思片刻,突然叫道:“呀,我明白了!黃公子上次跟我提過他所修習的是一門上古奇功,乃是雙修之學。黃兄定是功力未臻大乘,是以敵不過李道情自爆時的巨大力量,是以會百脈蔽塞。只需有人將他的功法引導一番,定可真氣重流,不治而愈。”

單鈺瑩見她說得把握十足,不禁道:“那妹妹快替引導便是,切不要再拖延了。”

張夢心聽她一說,臉上不禁起一層紅暈,忸怩著不說話。

“妹妹——”

單鈺瑩不禁略微有些生氣,道,“你是怎麽了?”

張夢心臉上的紅暈更盛,好半晌才湊到單鈺瑩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單鈺瑩一聽,一張俏臉頓時也漲得通紅。

司徒真真雖是沒有說話,卻是一直留意著兩人的動作神情,耳聽黃羽翔有救,心中也是大喜。只是見兩女的神情古怪,不禁湊身上來,問道:“兩位姐姐,你們都是怎麽了,不是要替黃大哥治傷嗎,怎麽一個個都臉紅起來?”

兩女聽她這麽一說,臉上的紅暈卻是更加鮮艷,陡增嬌艷,可惜鄭雪濤不在此處,黃羽翔又昏迷不醒,錯過了這難得一見的美麗景象。單鈺瑩擡頭看了看她,雖是有心說明,但身為一個女子,饒她如此刁蠻任性之人,“行房”兩字又怎麽說得出口。

猶豫半晌,才對司徒真真低聲道:“小賊需要旁人替他引導真氣,合籍雙修。”

司徒真真一雙美麗的大眼楞楞地看著單鈺瑩,不解地道:“什麽是‘合籍雙修’?”

單、張兩女互看一眼,均是一臉無奈,張夢心只得再解釋道:“‘合籍雙修’就是要行男女之事!”

“呀!”

司徒真真驚叫一聲,道,“好羞人啊,這怎麽行啊!”

單鈺瑩雖是心中羞急,但聽了她的話,不禁道:“司徒妹子,又沒叫你來做……你羞什麽羞啊?”

司徒真真一楞,才知道自己無意中說了多麽令人誤會的話來,不禁雙頰通紅,嗔道:“都是兩位姐姐不好,害人家出了那麽大的醜!”

她兩腳一跺,轉身逃出門去。

單鈺瑩轉向張夢心問道:“妹妹,那——怎麽辦?上哪去找一個人……那個啊?”

張夢心羞色已過,正容道:“姐姐,你是關己則亂。你想想,平常這小賊都到哪些地方去的?”

單鈺瑩倒也不是笨人,一點就透,道:“是青樓!”

“對。”

張夢心想了想,又道,“我去叫鄭公子到青樓去請個姑娘過來,姐姐你去讓客棧裏的夥計替黃兄洗一下身子,畢竟這股味也太濃了。”

“好,”

單鈺瑩答應一聲,看了看黃羽翔,又道:“小賊受了傷,我不放心讓別人替他洗身,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張夢心本待勸阻,但見她一臉堅定的神情,心知勸也無用,索性不說,出門而去。

單鈺瑩怔怔地看著黃羽翔,臉上突然現出溫柔之意,喃喃道:“小賊,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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