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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骨祠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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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天南地北, 修老宅的人都知道一個道理。房柱刷成黑色,是用來祭奠死者,作祠堂用的。房柱刷成紅色, 則是給活人住的。一黑一紅, 涇渭分明,就是再不講究的人家也不會住進黑柱子裏, 正如沒人會把屍體停在活人住的地方一樣。

現代人不信神魔,這點觀念淡薄, 一切按著方便來, 也沒什麽大問題。但像秦家這種老宅子, 原本就要講究的多,規矩也多得多。哪怕自己不懂,老人家見了也會提醒一句, 給活人住的屋子裏是不能住死人的。這會壞了陰陽分界,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回魂都是好的,萬一因此招來了游魂厲鬼,甚至是迷路的亡靈, 才是災難的開始。

這種事情幾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老規矩,人們心中多少都有數。便是實在來不及,要將死人停在活人住的地方, 也會掛上白色的帷幔遮了紅柱子,避了忌諱,以免發生些難以挽回的糟糕之事。

秦家甚至都知道圍著老柱子,護著氣運修繕祠堂而不是重啟, 甚至註意了祠堂的漆色,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況且也沒人家會在祠堂的旁邊修紅柱子的屋子。這紅柱子看起來也有近百年的歷史了,陳寒發現後去墻角蹲下撥了撥,果然發現除了三年前左右新刷的黃泥外,裏面那層磚頭已經有些裂變走形——至少也有近百年了。

這麽一算,這屋子便陡然詭異了起來。起在祠堂旁的紅柱屋,若說是當年起了專門給負責祠堂的子弟暫住——雖然令人咋舌,也並非完全說不通。但到了現在,尤其是祠堂尚在,秦家也不是不講究亂來的人家,完全說不通將屍體停靈在一處本該是活人住的地方。

——這地方甚至連白幡都不掛,仿佛就在一心等著出事。

趙明從祖師爺那兒弄清楚了關竅,再看冰棺裏躺著的秦青,表情便有點而僵硬,吐出一句:“他們難道不怕半夜起屍嗎?”

祖師爺道:“或許他們就等著這一刻呢?”

趙明:“那得腦子有病吧!誰知道起來的是什麽東西!”

這麽說著,他只覺得後背發涼,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覺得出了一手的白毛汗。趙明心裏發虛,連秦青的屍體都不敢多看了,只是說:“師姐,咱們出去吧。”

陳寒點了頭,起身便要跟著趙明走,臨走前,被她掰開的黃泥下的磚頭突然裂了一聲,陳寒回頭,見轉頭的縫隙間似乎塞了什麽,小小的,有點兒發黃。她好奇,便又走了回去,伸手將黃泥撥的更開了寫,伸出指頭往那縫隙裏夠著,總算觸到了那點兒東西。

就在這時,秦白毅回來了,他道:“三位好了嗎?家裏長輩回來了,想要見一見三位。都是堂叔爺的後人,便也是秦家的親人,家裏人想看一眼,彌補對堂叔爺的虧欠,還希望不會打擾到各位——”

秦白毅的話說了一半,瞧見了蹲在墻角的陳寒。他的語氣一頓,不由的壓沈:“陳小姐,這墻怎麽了嗎?”

陳寒道:“沒什麽。”她極為鎮定的站起了身,“墻角被我不小心踢開了一塊,希望您不要責怪。”

秦白毅道:“老房子,難免的。”

說著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陳寒,陳寒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經過趙明的時候,在秦白毅看不見的角度將手裏的東西塞給了趙明,趙明極為配合,看也不看就放進了口袋裏——這一套流程行雲流水,瞧得祖師爺不免陷入深思,開始思考他們兩人先前是不是也用過這種手段對付過自己。

比如在祖師爺強調了“不許吃外賣”這種情況的時候。

秦白毅見陳寒落落大方,身上也沒有藏著或是拿著什麽東西,臉上原本凝肅的表情便送了些許。他給眾人引路。陳寒在邁出這耳房的最後一刻,又回頭看去。

秦青的冰棺停在靠紅柱的左側,他的案前點著藏香,香線裊裊的聚在屋子裏,映得冰棺都有些模糊不清乃至妖魔。

陳寒收回了視線,又往屋外的拐角看去。

這次的拐角輕悄悄的,除了祠堂中心那顆榕樹落下的樹葉被風吹著,打著轉掠過,便什麽也沒有了。

秦家的正堂很有氣勢。

楠木為廳,烘漆圓柱,坐北朝南,橫匾豎聯。匾上以蒼勁有力的書法燙金寫著“天地乾坤”,兩旁的對聯也極有氣魄。陳寒跟著秦白毅從正門走進的時候,兩側已經坐上了三位染了白發的老人。

其中一位老人穿著黑色的唐裝,看起來便在這家中既有地位。

他喝著茶,見秦白毅拄著拐杖回來了,方才擱下了白瓷的茶杯,不輕不重的開了句口:“家主回來了。”

秦白毅看起來對這位老人也有三分懼意,他頓了頓,叫了聲:“三叔。”

三叔沒有擡頭,過了會兒反而將視線放在了陳寒等人的身上,說了句:“是青叔的後人?”

陳寒本想說是。但到了這時候,秦白毅忽然強硬了起來,他冷冷道:“不是,只是堂叔爺的徒弟,早已出師了,看了新聞得了消息,來上柱香。”

三叔聞言皺眉,將視線投向了末座。末座上的正是先前和秦白毅嗆聲的那位老人,他年紀雖大,但輩分卻略低,以至於被秦白毅壓上一頭。

但他也只是從秦白毅口中知道這三人是秦青的徒弟,出沒出師,還真的不清楚。

三叔見得不到答案,便幹脆直接問:“這孩子怕是連十歲也沒有,也出師了?”

陳寒雖然不明白秦白毅的說法怎麽前後完全不一致,但她能察覺到秦白毅沒有惡意,便也順著他的口說了下去:“出師了,這是我們大師兄。”

三叔:“……”

秦白毅聞言有些驚訝,他默不作聲回頭瞥了陳寒一眼,見她面色都不該,忍不住便在心裏開始懷疑起陳寒先前對自己說話的真實性——但陳寒可管不了那麽多。

她瞧著這位“三叔”身上比唐之棠還要可怕的怨氣,瞧著他眉心幾乎要成刻印的黑霧,心裏不免有些好奇。

她的視線停在這位三叔公身上,便瞧見了從那黑屋裏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小手,那是只嬰兒的手,勾成了爪,想要掐向他的脖子——可還未觸碰到這人的皮膚,便先被這人脖子上系著的金珠給刺了回去,尖叫著縮回了他身後的那團霧氣裏。

這位老人喝著茶,神態安然,全然不以為是。

陳寒的目光看向了他脖子上那串金珠。

她怔住了。趙明也看見了,趙明傻得更厲害。

趙明忍不住看向陳寒的手腕,陳寒也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秦家三叔脖子上系著的東西,和陳寒手腕的琉璃金珠極為相似,甚至連系著珠子的結,都像極了凝魄結。

這人為什麽會有凝魄結,他又為什麽會有琉璃金珠——這人,難道和昆崳山也有關系嗎?

陳寒忍不住低頭道:“祖師爺……”

祖師爺的眼睛也凝了起來,他的手指捏緊,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好半晌,才先對著陳寒搖了搖頭。陳寒只得先將滿肚子的疑惑按下。

秦白毅等人看不見這些奇詭的影像,所以說了句:“他們已經敬完了香,大概要回去了。”

三叔聞言挑眉,開口道:“青叔當年被除籍,我不能幫他,一直引以為憾。如今青叔沒有後人,他的徒弟自然就相當於他的後人,秦家自然要後代補償。別的不談,地主之誼總要盡。明天七他們都回來給青叔起靈,這三位便作為青叔的後人,一並幫忙做了後事再走吧。”

秦白毅看起來神色有些掙紮。

陳寒因為覺得秦家詭異的很,正想要弄清楚,秦家既然有人留,她便巴不得留。便點頭道:“可以的話自然好。”

三叔便笑開眉眼,誇讚陳寒孝順,直說讓先前的老人給他們安排房間,就住老宅裏。

秦白毅咬著牙,手緊緊的攥著手杖,三叔瞧見了,眉眼間冷了下來,咬重了音節問:“白毅,你有別的想法嗎?”

秦白毅幾乎流了滿身的汗,過了會兒,他低聲道:“沒有。”

三叔便又柔了表情。他對秦白毅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家是你撐著的,有些事情,早點想開也好。”

礙著陳寒等人在場,他也沒有說的更深,只是又和陳寒等人聊了幾句秦青,便說自己人老了精神不好,在另兩位老人的陪同下離開了。

秦白毅拄著手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寒道:“秦先生,有句話我一直忘了問您,我師父是怎麽去世的?他身體健康。”

秦白毅回過了神,冷漠道:“人都有旦夕禍福。”

陳寒便說:“新聞上說是兇殺。”

秦白毅道:“但警察最後也證明,這是意外。不然這遺體我領不回來,堂叔爺是不小心走夜路摔倒,被路邊的鐵釘穿了腦袋——不信的話,你也可以去警察局調檔。”

陳寒定定瞧了秦白毅半晌,知道秦白毅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對他們實話實說,就不打算白費這個功夫。她說了兩句,便跟著秦家的子弟往他們安排的屋子走。

陳寒他們三個人被安排在了後院的一處大院,院裏有四五間房,可供隨便住宿。帶他們來的那名應該比陳寒要大的青年表示有事情可以叫他,他也住家裏。

陳寒問了他名字,知道他叫秦慶躍,是秦家最小的一輩。大學的專業是建築學,方向的是中國古建築。學校老師給了實習假,讓他們各自去找個古建築研究。秦慶躍第一個想到了自己的老家,便樂顛顛的回來。結果回來後,才發現自己的老家氛圍壓抑的很,和G市分出的那支全然不同。

秦慶躍老實道:“如果不是我堂爺爺在,他脾氣有差,我真的第二天就想走。這地方讓人覺得太不舒服了。”

陳寒便問:“哪裏不對嗎?”

“也不能說不對,就是結構奇怪。”

秦慶躍便指著秦家的院子和陳寒道:“你看,這裏都還是坐北朝南對吧?”

陳寒點頭,然後秦慶躍的手便指向了祠堂那便——“那便是西北方向,那耳房也很奇怪。如果算上祠堂的話,整個秦家其實是很完整的長方形,而長方形也是我們國家老房子經常選擇的造型,以中軸線劃分兩周。”

陳寒站在二樓,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見秦家的院子以祠堂為最後方的中軸線,兩段對稱,四四四方方。

秦慶躍的手指最後指向那間耳房:“但那間房子就很奇怪對不對?西北向,而且突了出來,完全在中軸線外,就像是骨頭上站了塊骨瘤——讓人看著就不舒服,真不知道起房子的時候家裏是怎麽想的。”

陳寒問:“這房子是新起的嗎?”

秦慶躍道:“不清楚,不過我去給祖爺爺上香的時候看了一眼,是個老房子了,但近幾年應該翻修過。不過我也看過家裏房子最早的圖譜——那時候秦家還沒有這個耳房,這裏原來是小廝們住的地方,祠堂另一邊也有對稱的,完全不是這麽個樣子。”

陳寒聽了道了謝,秦慶躍擺手說不用。他見四下無人方才對陳寒道:“叫我秦躍就行了,我戶口本上就是秦躍。我們家其實早就分出去了,回來怕堂爺爺不高興才改回輩分的。”

年輕人在一起總要輕松很多,秦慶躍為了課業回了老家,終日活在秦家老一輩講究的“規矩”裏也挺要命,如今陳寒他們來了,也顯得很殷勤,還約了趙明,說等秦青下葬了,帶他去玩X市。

送走了秦躍,趙明才想起來陳寒先前塞給自己的東西。他從口袋裏取了出來,一邊看了一眼,一邊給陳寒道:“你在墻角找到了什麽——臥槽陳寒!!”

趙明看清了手裏的東西,嚇得差點直接摔了。還是陳寒伸手連忙接住,小心捧回了手裏。

趙明崩潰:“陳寒!你能不能不要再撿這種東西了!”

陳寒慢悠悠道:“不是我想撿,是你老是讓我看見。”

趙明說不出話,便看向祖師爺,希望祖師爺能主持個公道。

祖師爺看見了陳寒手裏的那枚已經泛黃的骨頭,沒什麽波動道:“沒什麽好怕的,普通的骨頭。”

趙明一聽,側著耳朵問:“狗骨頭嗎?”

陳寒:“應該也是指骨,像腳趾頭。”

趙明:“……你為什麽這麽清楚。”

陳寒好奇:“生物課你們沒看過嗎?”

趙明:……看過也不會像你這樣能認得這麽全吧!

陳寒委婉解釋道:“我本來想學法醫的,我媽哭著不讓。”

她將骨頭遞給了祖師爺,求證道:“真的只是普通骨頭,我覺得不像,那屋子沒那麽簡單。”

祖師爺對陳寒道:“骨頭確實沒什麽奇怪的,但你說得對,沒那麽簡單。”

陳寒道:“祖師爺知道嗎?”

祖師爺垂下眼:“是骨祠。”

骨祠?

趙明下意識看向陳寒,可陳寒也弄不明白,滿頭霧水。她跟著瘋道士學了這麽多年,見過的市面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可陳寒可以肯定,她從來沒聽過“骨祠”。

祖師爺將骨頭還給了陳寒,開口道:“商代有拿奴隸人祭的習俗,這個你們清楚吧。”

陳寒:“知道。”

趙明:“不知道啊。”

陳寒和祖師爺一起看向趙明,趙明立刻做了閉嘴的動作:“知道,現在知道了!”

祖師爺眼裏有笑意,他慢慢地繼續道:“骨祠便是從商代的人祭演化來的一種祭祀……知道人玉嗎?”

不等趙明回答,祖師爺便難得揶揄道:“知道你現在知道了。”

趙明:“……”不,我現在也不知道啊。

祖師爺道:“古時大家為了確保家族繁榮昌盛,會圈養‘玉人’,‘玉人’極難養且容易反噬,一個不好便是滅族大兇。骨祠和人玉有異曲同工之處。”

祖師爺問趙明:“若你家氣運到了,接下來該敗了,你會怎麽做?”

趙明道:“那就敗啊,從頭再來唄。人嘛,坦途過去總有荊棘,荊棘過了不就又是大路,起起伏伏很正常。”

祖師爺道:“但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會有人覺得,如果敗也是一種氣運,那讓別的東西幫我們家承了不就行了,荊棘別人走,我仍走那條坦途。”

趙明:“可陳寒也說過,這種逆天改命的事情,不容易吧?”

“確實不容易。”祖師爺平靜道,“但既然有人可以拿自己家的孩子來制玉人,為什麽不能拿家裏人的骸骨來修骨祠。”

“說起來,骨祠還是玉人的祖宗。若非貪得無厭,還想求一個飛黃騰達,骨祠可比人玉長久多了。”

骨祠尋的是商代人祭的道,所以可以承天運。拿自己家的子孫來修這祠堂,便能承了那些荊棘,給活著的大家,留下一條坦途來,求得家族悠遠流長,生生不息。

陳寒冷不丁便想起了秦家的歷史——歷經磨難,卻奇異的留存了下來。

趙明心軟,他想得更深,他問:“那,那些被做成骨祠的人——”

祖師爺從二樓看去了那突兀的耳房:“氣運是要有人來承的,人走了,誰來承難。”

趙明目瞪口呆:“那投胎轉世——”

祖師爺道:“商代如何人祭,骨祠就如何修。越還原當時的場景,效果越好。”他頓了頓,對趙明道,“你別問了。”

趙明見祖師爺不肯說,也問不出。

陳寒若有所思,她對祖師爺道:“師父不能算是秦青,所以秦家其實也根本沒有懂修仙的人。秦躍也說了,古早的時候,耳房是兩個對稱的歇腳屋子,也就是說那時候還沒有做成骨祠。”

“秦家用骨祠,也就是這幾十年間的事——他們從哪兒得到的這麽古老的辦法。按理說,他們知道人玉都不該知道骨祠吧?”

祖師爺微微擡了眼,陳寒垂下眼問:“秦家的事,有沒有可能和唐之棠以及戚夫人一樣?來了張紙條。”

祖師爺道:“骨祠覆雜,一張紙怕是說服不了秦家。人該是親自來了。”

陳寒道:“所以師父是栽在了這個人手上嗎?”

祖師爺聞言擡起頭,他在陽光中看著陳寒:“這一次可能會有危險。”

陳寒笑著道:“我記著的,我會來找祖師爺。”

祖師爺喉結滾動,他瞧著陳寒,目不轉睛。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陳寒沒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對啦!”趙明突然反應過來,“秦白毅那個三叔,他脖子上的珠子怎麽回事啊!那東西不是咱們昆崳山的嗎?”

祖師爺輕聲道:“對,是瑤池金珠。”

陳寒聞言心裏劃過很奇怪的感覺,但她仍然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測:“秦三有昆崳山的東西,那是不是意味著他背後的人、害了師父的人,也是昆崳山的人?”

祖師爺道:“不是。”

陳寒皺眉:“我哪裏推測的不對嗎?”

祖師爺道:“光未經許可,擅自私取瑤池之物這一點,就足夠它的主人將它逐出去了。”

他的目光偏冷,語氣不似孩童:“它擔不起昆崳山的名字。”

陳寒和趙明都能察覺到祖師爺生氣了,祖師爺是昆崳山的祖師爺,只要不是開山祖師爺來了,那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說給秦三爺琉璃金珠的人已經算不上昆崳山的後人了,那麽陳寒等人也無需將他當做同門。

陳寒道:“我們知道了,祖師爺,你消消氣。”

祖師爺抿緊了嘴唇,他看著陳寒,想要握一握她的手,卻到最後都未能擡起手指。他看著陳寒,對她道:“陳寒,對不起。”

——陳寒,對不起。

陳寒聽得莫名奇妙,但她察覺到了祖師爺落寞的情緒,便蹲下了身,仰著頭對他道:“草莓冰淇淋?”

祖師爺眼睫微微顫了顫。

陳寒便又道:“香蕉船?藍莓吐司塔?椰香奶凍糕?”

陳寒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趙明。

趙明敲手:“千層抹茶慕斯,我現在就叫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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