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

葉蓁蓁一怔。

她還以為……小阮哥哥還會過一段時間才會問出這句話, 起碼等到她出了成績再說。

可是在他尚且不知道他們將來能不能念同一所學校的情況下……他還是想和她在一起。

葉蓁蓁覺得自己不該再猶豫了。

也不要再問他未來如果分開怎麽辦。

那是未來的事情。

她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點頭說一聲：“嗯！”

葉蓁蓁忍住害羞, 擡頭看他。

太久沒談戀愛了, 葉蓁蓁感覺，自己現在好像真的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

她抿唇微笑著，嘴唇卻是忍不住微微發抖, 簡直沒出息極了。

當然了，從沒談過戀愛的小阮也好不到哪裏去。

聽到肯定的答覆後，他楞了好半天，才開始笑。

她從未見過小阮如此燦爛的笑容，好像中了彩票一樣。

不, 用中彩票來形容阮林江的喜悅之情並不貼切。

因為對他來說，就算中了彩票, 也不會比此時此刻更高興。

“蓁蓁……”

他輕聲喚她的名字, 眼底滿是驚喜，“你答應了？”

“嗯！”

“真的？”

葉蓁蓁好笑地說：“你希望我反悔？”

“當然不是，我只是太……太高興了。”阮林江看起來似乎真的有些手足無措。雖然他為今天已經準備了很久，可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還是會非常慌亂，平日裏的鎮靜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好像全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就算是再強大的人, 遇見愛情時也會不自信。葉蓁蓁會自卑，阮林江又何嘗不是呢。在他看來，葉蓁蓁美麗、聰慧、多才多藝, 像是世間最美好的存在，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而他木訥、寡言，還有過一段灰暗的過去……而且現在，他幾乎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鋼琴上，未來或許會很不穩定。

他怎麽能確定葉蓁蓁喜歡他，願意和他在一起呢？

現在，她給了他肯定的答覆，怎麽能叫他不歡喜。

他激動地說：“蓁蓁，我可以抱你一下麽？”

阮林江看到葉蓁蓁笑著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對他很無語的表情。

他頓時有些慌了，以為自己太過冒犯，不應該這麽快就想對她“動手動腳”。

誰知葉蓁蓁卻突然撲到他懷裏來，或者說是撞了過來，將他緊緊地抱住。

他聽見懷裏傳出一個甜甜的聲音：“小阮哥哥，你怎麽這麽傻？”

“啊？”

“我現在是你女朋友了，你想抱就抱啊，幹嘛要問我。”

“……噗。”阮林江想了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擡起雙臂，一手將她摟在懷裏，一手去輕撫她的頭發，像他早就想做的那樣。

“蓁蓁，你真好。”

“你也是。”

窩在他懷抱裏的時候，葉蓁蓁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怎麽辦，太久沒談戀愛了嚶嚶嚶。

她不敢抱他太久，怕自己的心臟會麻痹。要是她因為一個擁抱而進了急診室，這世上應該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事情了吧。

抱了一會兒後，她就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仰起臉看著他說：“小阮哥哥，我真的該回去了，太陽快落山了。”

阮林江看著天色，的確不早了，便戀戀不舍地送她回去。

他一直把葉蓁蓁送到樓下，本想下出租車送她上樓的，可是葉蓁蓁不讓。

“小區裏不好打車，你直接坐這輛車回去吧。”

葉蓁蓁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怕阮林江下車後，會被她爸爸媽媽撞到，那她可就不好解釋了。

“回去吧，改天再約~”葉蓁蓁擺擺手說。

阮林江卻還是舍不得回去，他只想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蓁蓁，你明天有事情麽？”

葉蓁蓁有些無奈地說：“大哥，你每周跑一次還不累麽？明天不要來找我了，在家好好休息。”說完她拿起電話，舉起來說：“手機聯系吧。”

之後就轉過身跑掉了。

直到聽到二樓傳來關門聲，阮林江這才離開。

看著窗外逐漸變暗的天色，阮林江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好像在做夢，一個長長的美夢。

而他只希望這個夢，永遠都不要醒來。

……

葉蓁蓁一進家門，就聽到轟隆隆的油煙機聲。往廚房裏一看，果然是媽媽在做晚飯。因為油煙機的聲音太大，媽媽和窩在沙發上的爸爸都沒註意到葉蓁蓁回來了。葉蓁蓁便回到房間，換了身家居服出來，然後特意去廚房裏用廚房的水槽洗手。

趙秋月看見女兒，嚇了一跳似的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呀。”葉蓁蓁睜著眼睛說瞎話。

趙秋月正好炒完一道菜，就關掉油煙機說：“你這孩子，我問你，媽媽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你的手機是擺設麽？”

“媽媽……”葉蓁蓁厚著臉皮湊上去，抱住媽媽說：“我手機靜音了，沒聽到嘛！”

“以後手機打震動！別讓我和你爸爸擔心，知道不！”

“嗯嗯，我知道啦。”葉蓁蓁嘴上答應著，心裏卻想她當時正跟小阮哥哥抱在一起呢，怎麽接媽媽的電話啊……就是聽到了也不能接，更不用說她本來就沒聽到了。“我回來的路上不是給您發了短信麽？”

“你發短信了？”趙秋月說著，在圍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水，走出廚房去查看手機，“我剛才在做飯，沒看到。”

“瞅瞅，還說我呢，您這手機就不是擺設啦？”

“行了你，少跟你媽貧嘴，去叫你爸吃飯！”

葉蓁蓁向來討厭叫爸爸吃飯這個活計，不過顧念在媽媽剛才放了她一馬的面子上，葉蓁蓁來到爸爸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對著把電視音量放到最大聲的爸爸大聲說：“爸！吃飯啦！”

她爸爸好像沒聽見一樣，一動不動地說：“什麽？”

葉蓁蓁一把抓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把音量調小後說：“媽媽做好飯了，快來吃飯吧！”

“哦，你們先吃，我不餓。”葉壯志懶懶地說。

“快點來吃飯！”遠處，傳來趙秋月的河東獅吼，“再不吃就涼了！還得用微波爐再熱一遍！嫌咱家電費太少了是不是？”

不知道是因為媽媽要吵架的仗勢，還是考慮到電費是要他本人去交的，葉壯志終於站了起來，一家人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飯。

葉壯志不知道怎麽想的，看著埋頭吃飯的女兒忽然感慨了一句：“以後咱們可能就很少有機會和蓁蓁一起吃飯了。”

葉蓁蓁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夾著的雞翅差點滑了下去。

趙秋月責怪地說：“瞎說什麽呢，怎麽就沒機會一起吃飯了？就算蓁蓁上了長青，周末咱們也可以吃一頓團圓飯呀。”

“唉，總之就是，不能像以前一樣了……”葉壯志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忽然覺得很傷感，“我舍不得女兒。”

趙秋月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你不舍得，好像我就舍得一樣！好了，吃飯吧，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嗯，等成績出了再說吧，”葉蓁蓁聽爸爸這麽說，也覺得自己亞歷山大，“我還不一定能考上呢。”

“你就是上了一高，晚上要上晚自習，也不能和爸爸一起吃飯啊。”葉壯志覺得很委屈，“你要是不在家，你媽根本不跟我一起吃飯，我一個人吃飯太悶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不會說話！每次吃飯都被你惹得一肚子氣，氣都氣飽了！”趙秋月瞪了葉壯志一眼說。

“你又找事，挑我毛病！”葉壯志也火了，“你就看我不順眼是吧？”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機會不多了，就別再吵了！”葉蓁蓁很是無語地說：“我都不想吃了。”

“別，別理你爸。”趙秋月說著，調整了一下桌子上的盤子，把葉蓁蓁喜歡的菜都擺到她面前來，放得離葉壯志老遠，“多吃點這個小白菜，媽媽特意為你做的。”

“嗯。”葉蓁蓁心不在焉地吃完一頓飯，吃了個七分飽後就放下筷子，回房間了。

她換了身運動服，問剛剛吃完飯的媽媽要不要一起去遛球球。其實葉蓁蓁也知道，媽媽不怎麽喜歡寵物。每次她都只是不放心葉蓁蓁的安全，才會和她一起出去的，今天也不例外。

不過夏天的晚上，空氣十分涼爽，出來走走的確很舒服。

母女倆看著天上一顆一顆冒出來的星星，聊起了人生。

“蓁蓁，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媽媽教你說成語的日子麽？你很聰明，三歲的時候就能理解上百個成語。有一天晚上你爸爸騎車，載咱們去你姥姥家。那時候你就指著那些亮著燈的大樓說‘萬家燈火’，把媽媽高興壞了。還有一次，媽媽帶你去公園玩兒。咱倆坐在滑梯上，你指著天空告訴媽媽，這叫‘星羅棋布’。現在想起來，媽媽還是覺得很神奇。”

葉蓁蓁好笑地看著媽媽說：“媽媽，您是不是忘了，前不久您才告訴過我，我小時候很笨的，人家讓我把豆子拿出來，我都不會把瓶子倒過來，只會用手摳。”

“那還不是為了讓你不要有那麽大壓力嘛？”趙秋月笑著說：“在媽媽心裏，我家寶寶永遠都是最聰明的。”

“好吧……”

她走過最長的路，就是媽媽的套路！

“其實剛開始我和你爸爸一樣，不舍得讓你去市區上學。我覺得咱們這裏雖然是小地方，但你只要一直領先，也不會太差的。只是後來，媽媽的想法變了。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很想去長青，而不僅僅只是一時興起。你有目標、並且會為了自己的目標去努力，比媽媽這個大人還厲害。所以媽媽才會說，哪怕花點錢去也不要緊，只要你開心就好。”

“嗯……怎麽說呢。”葉蓁蓁有些苦惱地說：“媽媽，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的道理太多了。有些偉人提出的觀點，和另一些偉人的觀點是對立的。我像是一個墻頭草，一會兒覺得這個人說得對，一會兒覺得那個人說得對。很多時候，我不知道該相信誰。”

甚至哪怕是父母，她也沒有辦法全信的。只有在小時候，她才會覺得父母無所不能。漸漸長大之後，她就知道父母本身也不是完人，也有很多問題和局限性了。

“蓁蓁，其實你真的不用去想那麽多。懂得很多道理的人，就一定能活好這一生麽？並不是這樣的。在這個世界上，世人普遍追求的都是成功，力求一切都盡善盡美。可是為什麽世人要追求的，就是你的追求呢？”趙秋月頓了一下，說：“媽媽現在說這些，是怕你將來上了高中之後壓力更大，要是爸爸媽媽不在你身邊，你很有可能會迷失自己。”

葉蓁蓁承認：“唉，的確是有這個可能……”

“媽媽這個人不像你，有那麽多愛好，那麽多興趣特長。媽媽現在努力工作的一切意義，就是希望能給你提供一個自由選擇的環境，讓你將來無論做出任何決定，都不用受到家庭條件的束縛。所以如果你束縛了你自己，去追求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從而迷失了自己，那才是媽媽家庭教育最大的失敗。”

“媽媽……”葉蓁蓁突然覺得特別感動。

“你成不成功，這不要緊，重要的是你每一天都很快樂。記住媽媽這句話就好。”趙秋月自己說完，都被自己感動了，覺得自己講得特別好。

誰知葉蓁蓁忽然問她：“媽媽，那我早戀行不行？”

“不行！”剛剛還發出豪言壯語，表示會創造一切條件讓葉蓁蓁自由選擇的趙秋月，十分果斷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想都不要想！”

葉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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