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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賭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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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山湖水面上巡視了一番,除了再一次見證了天空的湛藍、水面的浩瀚之外,再沒有任何收獲了。

天色越來越明亮,霧氣漸漸散去,一輪噴薄的紅日在水青面上露出了半個腦袋,將水面染成一層耀眼的金色,讓人感覺異常的溫暖。

洛凝依偎在林晚榮身邊,金色的晨陽照耀在她臉上,泛起點點金黃的紅暈,與她雪白的肌膚交相輝映,煞是美麗。凝兒目中滿是幸福的光彩,摟住林晚榮胳膊,柔聲道:“大哥,若是每日都能與你一起看這紅日升起,凝兒一輩子也無他求了。”

女人都是感性動物,方才還在擔心找不到銀子怎麽辦,眨眼之間卻又如此憧憬美好未來,林晚榮苦笑幾聲,向一邊的洛遠道:“小洛,吩咐船上的弟兄們,先把船停下,吃過早飯之後,咱們再繼續往前查探。”

洛遠點頭應是,把消息傳了下去。水上人家,衣食住行全靠一條小船,過不了一會兒,便見四周小船炊煙裊裊,陣陣魚米香味飄了過來。

船家老漢忙活一陣,雙手遞過一碗魚湯給林晚榮:“這位官家,嘗嘗我們微山湖上的鮮魚湯吧。這是老漢昨夜連夜下湖打的,初春時節在湖裏撈點魚可不容易,本來是想送給洛大人嘗嘗的,哪知卻出了這事。”

林晚榮急忙雙手接過,感激一笑,先送到洛凝手裏道:“這春天的魚啊,都是去冬捕撈時漏網的。經過了一個寒冬,吃足了水草,個個都養的膘肥體壯,正是最補的時候。凝兒,你身子弱,先喝一口湯暖暖,昨夜又失了血,該當好好補補。”

洛凝聽了前面一句話,本來甚是感動,只是後面一句卻變了味道,沒個正經,她嗔怪的看了大哥一眼,偷偷在他腰上擰了一把,接過湯碗,小嘴微張,輕啜了一小口。

湯一入口,便有一股濃香沁入口腔,芬芳四溢,洛凝胃口大開,忍不住又喝了小口,讚道:“真好喝。我在濟寧這幾個月,還沒喝過這麽好的魚湯呢。”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那是因為你很少到微山湖來,所以難以欣賞美景,品嘗美味。這裏湖光山色,景物宜人,是個真正的魚米之鄉啊。”

說到這裏,他便想起當日攻打濟寧之時,萬炮叢中,自己為了救安姐姐與仙兒受傷,後又被她們拼死救出,三人相依相伴,月下泛舟微山湖的情形,一種溫馨的、追憶的感覺緩緩湧上心頭。人生這樣逍遙的日子能有幾回?若不是安姐姐那次耍詐,又怎會有這樣一番經歷?他淡淡的嘆了口氣。仙兒在京城,可是那個狡詐的、嫵媚的狐貍精,如今在哪裏?她會不會也回想起這段日子?娘的,老子想死這騷狐貍了。

“大哥,大哥,你快看,是芷晴姐姐。”洛凝忽然拉住他衣袖,興奮叫道。

徐芷晴?正在沈思中的林晚榮吃了一驚,急忙擡頭望去。水面霧氣已經全部散開,湖上情形看的甚是清晰。遠遠的自湖深處搖來一只小船,一個身著青衫的女子俏立船頭,神情淡薄,不言不笑。幾滴露珠凝結在她的發梢髻邊,在晨光的照耀中,閃爍著五彩斑斕的色彩,映的她的臉頰更加俏麗美艷。

“芷晴姐姐,芷晴姐姐。”隔著老遠,洛凝就在船頭揮舞起胳膊,興奮的打起招呼。徐芷晴見到洛凝,微微楞了一下,旋即便點頭示意,小船也緩緩靠了過來。

“哦,那個,我突然想起來了,剛才經過的那片蘆葦蕩好像還沒有仔細查過。小洛,給我準備一條最快的船,我有事要走先。”

眼前情形不對,林大人當即要拍屁股走人。他心裏有鬼,昨夜的事情本來只有天知地知、林知徐知。但徐芷晴這丫頭可不是好糊弄的,身上帶著連環弩,昨夜還射了老子四箭,誰知道待會兒見面她還會不會發飆?萬一她撕破臉皮與我來個魚死網破,那可就糟糕了,生死事小,失節事大,只要她一詐和,林大人我潔身自好的清譽就要毀於一旦了。

洛凝拉住他袖子,不依的笑道:“大哥最喜歡胡說八道,方才我們一路走來,哪有什麽蘆葦蕩?芷晴姐姐為了我們家的事,天寒地凍的,四更天便上了微山湖,我們一定要好好感謝一番才是。”

“是嗎?那可夠辛苦的!”林大人嘴上打了個哈哈,想要走先,卻被洛凝緊緊拉住了,見徐芷晴的小船離得越來越近,他心裏叫苦不疊。

“姐姐說的對,徐姐姐為我們家的事跋涉千裏,辛勞無比,我們正該好好感謝一番。大哥,反正也不趕這麽一點時間,你正好與徐姐姐碰碰面,看看她有沒有什麽發現。沒準你們二人一合計,就有辦法了也說不定。”洛遠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你這小子,想坑害你大哥我啊,我與你這徐姐姐是水火難以相容,還合計個屁,林大人瞪了小洛一眼,恨不得一腳將這壞事的小子踢下水去。

說話間,載著徐芷晴的小船已經緩緩的靠了過來,洛遠和艄公拉住小船,徐芷晴牽著洛凝的小手,便跳上了他們的船。

徐芷晴發間帶著清澈的露珠,臉蛋凍得熏紅,美麗的雙眸微微有些紅腫,神色甚是疲憊。洛凝吃驚道:“姐姐,你這是怎麽了,是哭了麽?”

“不是。”徐芷晴淡淡道:“早晨湖上的風露大,刮到了眼睛裏,這才有些漲紅。”

洛凝拉住徐芷晴,眼圈發紅道:“姐姐,你怎麽四更天就上湖裏去了?天氣如此嚴寒,若是哪裏凍著了姐姐,小妹一輩子也難以安生啊。”

徐芷晴微微一笑,素手輕揚,擦了擦發上的露珠道:“凝兒你這是哪裏的話,你我姐妹之間,還用的著如此客套嗎?我是半夜睡不著,想著趁早到湖上看看,沒想到這微山湖如此寬廣,我走了幾個時辰,還只走了小小幾裏地。眼見著時辰不早,我擔心你們記掛,這就折返回來了。”

聽徐芷晴說“半夜睡不著”,洛凝還以為東窗事發,忍不住秀臉生暈,耳根陣陣發熱,羞澀地低下了頭去道:“是小妹失禮,昨夜——”

“昨夜什麽事也沒發生。”徐芷晴搶先道:“我在你房裏等著等著就睡著了,什麽人也沒見到。”

徐姐姐話裏怎麽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難道昨夜她看到了什麽,抑或聽到了什麽?想到這裏,洛凝渾身發熱,心裏陣陣忐忑,羞得連頭都不敢擡起來了。她二人都是心中有事,偏又不能向對方吐露,胡亂猜想著,倒好像在打啞謎。

“哦。對了,芷晴姐姐,你在湖上搜尋到了什麽?可否與大哥探討一番,咦,大哥,大哥呢——”洛凝正要拉出大哥與徐小姐好好說話,卻四處尋不見了人影,正疑惑著,搖船的舟子自艙後行來道:“小姐,你問方才那位官人麽?哦,他搶了小老兒的活計,正在船尾上生火做飯呢。唉,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和藹可親、樂於助人的官人呢,小姐跟著他可有福了!”

大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勤快了?洛凝心裏的疑問無處訴說,卻見洛遠推著林晚榮出來了,林大人腰間別著圍裙,口中叫嚷著:“做什麽,做什麽,我還要做飯呢!”

“是你?!!”徐芷晴眼中噴火,咬牙怒道。

“站的太近,看不清楚!”林晚榮急退了幾步,離徐小姐老遠,仔細打量了一番,開口驚道:“啊,這不是徐小姐麽,哎呀,你怎麽在這裏,好久不見,你好嗎?”他言辭之間頗見懇切之意,倒像二人是多日不見的老朋友,聽得洛遠直感慨,大哥待人永遠都是這麽熱情,這麽充滿活力。

“我好的很,倒不知徐大人你昨夜過的好嗎?”徐芷晴冷冷一笑,眼中的寒光似能殺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旁邊的洛凝刷的一下小臉通紅,偷偷瞥了大哥一眼,眉間泛起一股淡淡的風情。

廢話,我有香燈美人相伴,芙蓉帳中春情暖,鴛鴦枕裏日月足,不知道過的多快活呢。見徐小姐橫眉冷對的樣子,他嘿嘿幹笑了兩聲:“蒙小姐掛念,我過的還不錯,就比小姐好一點點。”

“無恥,不要臉!”徐芷晴咬牙痛恨,目中泛上一層淡淡的水霧。

她聲音雖輕,洛凝卻聽了一句不落,見大哥與徐姐姐似乎深有隔閡的樣子,她心裏焦慮,急忙拉住徐芷晴手道:“徐姐姐,你是不是對大哥有什麽誤會?大哥這人挺好的,勤勞善良、樸實謙遜、寡言少語、愛護弱小,你與他一路同行,應該能感受到的吧!”

洛遠聽得嘴巴半天都合不攏,原來大哥在姐姐心裏竟然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情人眼裏出西施一點也沒說錯,為何我對大哥的理解,就與姐姐完全相反呢?林大人聽得渾身大舒坦,我的好凝兒,有見地,別人看我都只看我的表面,唯有你,看到了我內心最深刻的東西!

徐芷晴聽得哭笑不得,照凝兒的說法,這林三可算是天下最老實之人了。若說林三老實,豬都會笑的。

“是啊,我深深的體會到了他的這些優點。”徐小姐嘴角浮起冷笑,瞥了林三一眼,卻見他眼中帶笑,目光正偷偷的落在自己胸前,也不知在褻玩些什麽。徐小姐腦中頓時熱血上湧,有種氣的要暈倒的感覺,這樣羞人的事偏偏又不能開口對凝兒說,她委屈與羞澀交加,眼中蒙起水霧,急忙躲在了洛凝身後:“凝兒,我們快走!”

“走?到哪裏去?”洛凝不解地看她一眼,又抱住她胳膊撒嬌道:“好姐姐,大哥真的不是壞人,你不要生他的氣嘛。姐姐你在這湖上有沒有什麽發現,也好與大哥協商一下啊。”

“對啊,對啊,協商一下。”林大人目不斜視,滿面正氣說道。見徐小姐甚是顧忌,他也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反正都這樣了,難道還能把摸到的東西退回去不成。

“我與你無話可說。”徐小姐火道,想起昨夜受的委屈,又想起這人的淫行淫眼,心裏悲苦交加,淚珠兒在眼中旋轉,就快要滴落下來。

還從沒見過好脾氣的芷晴姐姐被惹成這個樣子呢,洛凝急忙抱住了徐芷晴,又對林晚榮打了個眼色。林大人苦笑搖頭道:“好了,徐小姐,就算是我不對了,我給你陪個不是。下次一定註意!”

“還敢有下次?”徐芷晴恨得牙癢,一擡頭,怒眉而道。

真是的,胸大有罪麽?女人身材好,不就是為了給男人看?像林三哥我這種敢於正大光明做淫賊的男人,這世間已經絕種了。你碰到極品了,還不知足?林大人懶散一笑,除非我們不見面了,否則,老子還是要看的。

二人鬧了一通,把洛家姐弟看的直瞪眼,大哥與徐姐姐怎麽弄的像生死仇敵似的,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啊?

“林將軍,林將軍——”正當局面陷入死僵之時,湖面上忽然傳來一陣興奮的呼喊聲,身後一只小船如箭般向此射來。

“胡將軍!”徐芷晴眼力甚好,一眼就望見那小船上的來人,正是昨日奉了將令去搜索的胡不歸。

“胡大哥——”待那小船停穩,胡不歸一個箭步跨上小船,見他興奮的神情,林晚榮急忙拉住他胳膊道:“是不是有了什麽發現?”

胡不歸滿面風塵,雙眼布滿血絲,神情卻是高度興奮,大聲道:“將軍神機妙算,末將昨夜依照您的吩咐,沿著微山湖兩岸挨處尋訪,果然有了收獲。”

一聽他此話,船上眾人頓時興奮起來,就連正與林大人鬧別扭的徐小姐也轉過頭正要聽他說話,卻見林三正對著自己微笑,她急忙哼了一聲,又把頭扭了回去。

“末將昨日帶了兩千弟兄,沿兩岸探訪,一夜行了一百多裏地,遍訪兩邊漁民百姓,終於尋到了一個極為有用的消息。前日傍晚,有幾位大哥出湖打魚。由於是初春時節,魚兒甚少,因此他們的小船就劃得遠了些,返程之時,卻被幾艘小船驅逐了出去。”胡不歸大聲言道,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驅逐?”林晚榮眉頭一皺:“那他們有沒有看清這些人的模樣?”

胡不歸搖搖頭:“他們回程之時天色已晚,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樣。不過據他們所言,那些小船吃水量很大,船上的漁民孔武有力,不似是一般的漁船,將他們趕得老遠才折返了回去。有一個漁民經不住好奇,偷偷地跟在他們身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那幾艘小船身後,還跟著一個船隊。”

“船隊?”林晚榮驚喜道:“多大的船?多少只船?”

“由於隔著太遠,又擔心被人發現,他不敢多停留,多大的船他也形容不清,但數量約摸有四五十只。船艙都用帆布蒙著,看起來灰蒙蒙一片。”

“四五十只船?”林晚榮興奮一拍手,轉向那劃船的舟子道:“大叔,你見過咱們微山湖上跑過的最大的船是什麽船?”

舟子老頭道:“小老兒在微山湖上打了一輩子漁,見過的最大的船,就是去年初冬的時候,剿滅白蓮教之時,朝廷派來的水師。那些大鐵甲船,一船就能裝上上百號人,船上還有火炮,威力大著呢。不過呢,這些都是海船,到了咱們微山湖上水淺的地方就行駛不開,大多數就是一些擺設。”

林晚榮點點頭,剿滅白蓮之時,徐渭調動水師的大船封鎖微山湖,只是為了避免白蓮教從水上逃脫,而非殲敵之用,因此去不去得了淺水倒也無所謂。

徐芷晴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賊人劫了銀子,急於轉移,定然不敢使用水師船只。一則,鐵甲船目標太大,容易暴露,一旦遇了淺水擱淺,他們將毫無辦法;二則,大華所有水師皆置於有效監管之下。他們根本弄不到這樣的鐵甲船。”

徐芷晴是徐渭的千金,說起來還算是李泰的兒媳婦,更是李泰極為看重的女軍師,對大華的水師有所了解也不奇怪。林晚榮豎起大拇指,笑道:“有見地,一針見血,佩服佩服!”

徐芷晴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要你這無恥之人來恭維個什麽,大叔,你繼續說下去。”

舟子點頭道:“其他的船只麽,則是大同小異,相差不到哪兒去。咱們這微山湖的深水淺水,小老兒都心裏有數。一般的木船,能承上個八百來斤,就是上好的了。”

“這就對了!”林晚榮哈哈大笑道:“三十五萬兩銀子,以每船八百斤計的話,那就要三四十多只木船。可不就是那夜的船隊麽?”

這樣一算,那夜偶然出現的船隊,肯定就是偷運銀子的了,大家皆都興奮起來。可就算確認了那真是運送銀子的船隊,也只是應證了林晚榮的猜想,銀子確確實實就在這微山湖中。但具體藏在哪裏,卻還是一無所知。

洛凝姐弟高興了一會兒,就想到了這其中的關鍵,興奮之色漸失,凝兒看了林晚榮一眼,輕聲道:“就算是如此,可這微山湖方圓幾百裏,我們到哪裏去尋銀子?”

林晚榮搖頭笑道:“別慌,有大哥在呢。凝兒,你再仔細想想,老丈人是什麽時候發現銀子失蹤,又什麽時候開始封鎖湖面的呢?”

“爹爹是二更時分發現銀子失蹤,接著就立即下達了封鎖令。快馬到達沿岸各地之時,約摸在三更過後。”洛凝想了想,點頭說道。

“這也就是說,銀子沒有上岸是肯定的了。就算他們在初更的時候把銀子運上船,到三更時分,也不過三個時辰的時間。一只木船,承重了八百斤,三個時辰能走多遠呢?”林晚榮得意洋洋,如是沾上幾縷小胡子,就更顯得仙風道骨了:“哦,還有一個重要問題,胡大哥,你有沒有打聽過,事發那日夜裏,微山湖上是個什麽風向?”

“末將急著稟報,這個倒忘了打聽。”胡不歸不好意思道。他從昨日夜裏得了將令,夜行百裏搜尋打探,連口水都沒喝過,有此一失倒也情有可原。

“前夜刮的是東南風。”徐芷晴淡淡說道,言辭頗是肯定。

“你怎麽知道?”林大人驚奇的看她一眼。

“方才出湖之時,我已經打探過。”徐芷晴看都不看他一眼,顯然對他深惡痛絕,哼哼了一聲道:“明知道銀子就在湖裏,卻連風向都不曾詢問,真不知你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齷齪的東西。”

這小妞指桑罵槐啊,不過她倒的確是聰明,凡事都思慮的周全,看在你咪咪的面子上,本大人不與你計較了。林大人戀戀不舍的自她胸前收回眼光,心裏安慰著自己。

“這位小姐說的不錯,前日夜裏的確是東南風向。”舟子老頭開口道。

“哇,徐小姐又猜對了一回。”林大人嘻嘻笑著,臉上滿是裝出來的敬佩:“咦,這樣算來,那些賊子豈不是逆風行駛?看來老天都來幫助我們啊。大叔,三個時辰,你說這些木船能走多遠?”

“滿載八百斤銀子,木船上已經沒有多大地方了,頂多四人四漿一起劃動。又是逆風行駛,就算他們不間歇的換人手的話,一個時辰也行不了幾裏路。更何況還是船隊結隊而行,速度更慢,我估摸著一個時辰十六七裏應該差不離。”老舟子斬釘截鐵道。

一個時辰十六七裏路?那三個時辰不就是五十裏路?林晚榮掏出紙筆,比劃了一番,正要發號施令,徐芷晴道:“別光顧著計算小船劃行的距離,還要考慮一下銀子沈在水下,會不會被水流推動?昨夜刮的可是西北風。”

“徐小姐你真是太博學了,連流體力學都知道。”林晚榮嘖嘖一嘆,徐芷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無視了。

“不管他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我就再把這水流的力量算上,就算湖水把我的銀子又推動了十裏地。六十裏,六十裏之內,這就是我們的搜索方向了。”他在紙上畫了一個原點,向四周輻射出幾條線徑,銀子就在這個半徑以內了。

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徐芷晴不屑的哼了一聲,拉住洛凝的小手道:“凝兒,你幫我個忙。”

洛凝點了點頭,就聽徐小姐繼續道:“你去問問那個無恥的人,他如何知道這三十五萬兩銀子沒有被賊人分散放置?”

洛凝為難地看了大哥一眼,她若開口問了,那便承認了大哥無恥,若不問吧,又事關緊要。林晚榮打了個哈哈,自信滿滿的道:“三十多萬兩銀子,定然不會分散放置,就算是分作兩堆,可能性也不大。一則,他們沒有這麽充裕的時間,四十艘船協調起來可不是一般的麻煩;二則,銀子分散了沈到水下,極有可能被水流沖擊的稀裏嘩啦,他們不會愚笨到這個程度。三十多萬兩銀子,沈到水下就是一座小山,不會那麽容易搬走。他們定然是將所有的銀子都固定到了一起,這才敢放心沈入水中。”

徐小姐哼了一聲,再沒說話,想來是沒有意見了。

原本一個沒有頭緒的問題,竟然被林大人和徐小姐三言兩語給具體化了,還按照術數原理,計算出了方圓,眾人都心生佩服,特別是徐小姐與林大人一問一答,互為補充,配合的相當默契。洛遠搖頭嘆道:“這事聽起來似乎挺簡單,大哥和徐姐姐一說我就明白了,為何我自己就想不出來呢?”

“這個啊,就叫做知難行易,事後聰明。你要有大哥和徐姐姐一半的頭腦,爹爹就不會為你操心了。”洛凝笑著調侃自己小弟,又含情脈脈的依偎在林晚榮身邊,臉上滿是幸福的神采,柔聲道:“大哥,凝兒以你為榮。”

“不要這樣說嘛,這其實是大家的功勞,我也只是做了一小部分。”林大人謙遜說道。

徐芷晴冷冷一笑:“牛皮還是少吹吧。現在只是算到了銀子大概會在這個範圍以內,要如何去找尋,依然沒有辦法。”

這話倒是不假,即便是將搜索範圍從幾百裏,縮小到了六十裏,卻也是一片不小的地域,要想在六十裏地水面裏搜索銀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能不能找些水下的好手,挨個挨個地方的搜索?”洛凝試探著提出了一個方案。

“此法不可取。”見林大人正在思考,唯有自己回答了,徐芷晴搖了搖頭:“方圓六十裏的水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算派上水中好手,每日能搜索十裏地就難得了,而皇上總共只給了我們七天的時間,去掉了昨天,如今只剩六天了,時辰肯定來不及。而且,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這三十五萬兩銀子,定然是沈沒到水底的。微山湖水深無比,在水中,越往下就壓力越大,人根本就受不了,就算潛到水底也無法停留多少時間,搜尋也無從談起。”

洛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起詩詞,她興許還能一拼,可要說起萬物之理,她如何敵得過博學多才的徐姐姐?

林晚榮點了點頭,這徐小姐除了胸大,真本事也不小,連這些原理都知道。他沈思了半晌,朝那艄公開口道:“大叔,我們停留的這個地方,水面大概多深?”

老艄公將手裏的竹篙緩緩往下放去,長長的竹篙盡根而沒,卻還沒走到頭,老頭笑著拔起竹篙道:“我們不過行了四五裏地,依小老兒的經驗來看,此處還屬淺水,也不過五六根竹篙深淺而已。”

洛遠倒吸了口冷氣,這根竹篙就有三人來高,五六根竹篙深,這還叫淺水?真是沒天理了!

“要不,我去稟報李泰上將軍,把營中弟兄再調五萬過來,我們在六十裏的地方圍湖築堤,日夜趕工,把這湖給平了!將軍放心,我老胡打包票,五日之內,一定完成!”胡不歸信心滿滿拍胸脯道,提出的建議讓那老艄公嚇了一跳。

林晚榮苦笑道:“胡大哥,你就別嚇唬我了。幾萬兵馬調動,吃喝拉撒,填湖造田,這些可不是什麽小工程,那三十五萬兩銀子,恐怕還不夠你幹這個的。再說了。這微山湖是魚米之鄉,聲名遠播,要真把它填了,咱們如何向子孫後代交代?缺心眼的事情可以幹,缺德的事情,可千萬不能幹!”

胡不歸不好意思的幹笑了兩聲:“隨口說說,隨口說說而已,這位老丈,你千萬不要介懷。”

老艄公唉聲嘆氣道:“這位官爺,這種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小老兒聽著心驚膽顫。我們這些人,世代生活在微山湖上,都靠打漁為生。春天放魚,秋天捕魚,微山湖就是我們的命根子,若是把湖填了,我們還吃什麽呢?”

“大叔,你剛才說什麽?”林晚榮頭腦裏閃過一道亮光,急忙拉住老艄公的手問道。

“這位官人,小老兒說‘微山湖就是我們地命根子。若是把湖填了,我們還吃什麽呢?,’”老艄公重覆了一遍。

“不是,是再前面那一句。”林大人興奮說道。

老艄公疑惑不解的看著這位官人,不就是說了一句話麽,至於讓他興奮成這樣嗎:“小老兒說‘春天放魚,秋天打魚’,大官人,是這句嗎?”

“就是這句,就是這句。”林晚榮滿面興奮,口裏喃喃道:“春天放魚,秋天打魚,放魚,打魚,大叔,你們捕魚用的是什麽樣的網?”

“我們打魚嘛,用的網就多種多樣了。有撒網,一個人可以持的,抖落開來像朵花那樣的,這些是用來打小魚的。還有長長的沾網,幾十丈數百丈來長,夜裏布在水裏,第二天起網時候就有許多大魚沾在網眼裏。還有一種更長的叫撈網,每年秋天打完魚之後,我們沿岸的漁家聚集起來,商量著把湖裏剩下的魚也給撈起來。選個吉日,大家把撈網展開,分區域劃分,幾百號人從兩頭一起拉動,將這湖裏的魚一網打盡,這個是我們每年的最後一筆,所以也叫撈一網。”

說起打魚,老艄公立即絡繹不絕,什麽撒網、沾網、撈網的,徐芷晴都聽得津津有味,遑論洛凝和洛遠了。他們都是生在富貴之家,對這些東西自然都不清楚,林晚榮卻是長江岸邊長大的,對這些玩意兒熟的不能再熟,聽老頭嘮叨,心裏說不出來的親切。

“好極,好極,撈網,撈網啊。”林晚榮摩拳擦掌興奮叫道:“大叔,這撈網的孔眼有多大?”

“孔眼啊,粗的細的都有,漁民人家,別的沒有,這網是一樣少不了的,你想要多小的孔,就有多小的孔。”

徐芷晴聽了半天,再也忍不住了,哼道:“你莫不是想要借這漁網撈銀子?”

“咦,這次願意跟無恥的人說話了?”林晚榮沒有回答她的話,嘻嘻笑著道。

徐芷晴不理會他,冷笑一聲道:“你若是想借漁網撈銀子,那就大錯特錯了。即便你有再長的漁網,那也不管用。漁網下面綴的是錫塊,在淺水裏還可以沈到底,到了深水中,能到水面下三成,就算不錯的了。”

“你就放心吧,我的徐小姐,說起打魚,我在水裏泡著的時候,你還沒開始識字呢。”林大人哈哈笑道,將她在路上的話,又送還給了她。

“那你要漁網做什麽?”徐芷晴這次不犟嘴了,撇撇嘴角道。

“想知道嗎?那你過來。”林大人朝徐小姐勾了勾手指頭,滿面的笑容意味深長。

“你,你要做什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徐小姐下意識,警惕的向懷裏摸去。

林大人瀟灑聳聳肩:“無所謂了,你要不想知道,我也不強求,大叔,我們繼續我們方才的話題。”

好奇殺死貓,徐小姐銀牙一咬,強自克制了心裏的恐懼,緩緩走到他身邊,小心而又警惕的道:“你說吧,我聽著。”

“有誠意一點嘛,靠近,再靠近,對了,就應該這樣嘛。”看到徐小姐瓊鼻上沁出的點點汗珠,林大人也忍不住心中得意,對小妞的殺傷力都到了這個境界,老子自己都佩服自己。

“你快說!”靠近了他身邊,想著昨夜他的“淫行”,似乎又感覺到他火辣地目光在自己身上巡禮,徐芷晴心裏怦怦亂跳,臉上陣陣的發燒,只得嬌聲呵斥了一聲,為自己壯膽。

“想知道嗎?”林晚榮湊到她耳邊,看著她燒紅的晶瑩的小耳,心裏頗覺有趣:“可我就是不說!”

“你——”徐芷晴又驚又火,被他再一次調戲,況且又是在凝兒等眾多人面前,心裏的惱火可想而知。望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徐小姐恨不得狠狠踢他一腳才解氣。

“想來你也是沒什麽辦法才故弄玄虛。”徐芷晴平抑了心中的怒氣,平靜說道。

這小妞,還會玩激將法啊。林晚榮嘿嘿一笑:“是嗎?我真的是故弄玄虛嗎?我看未必吧!要不,這樣吧,徐小姐,我們來打個賭!”

“大哥,賭什麽?”洛遠一聽就來了興趣,他天生就是一唯恐天下不亂的主。見大哥與徐姐姐的關系有緩和的跡象,洛凝也面帶微笑的望著大哥。

徐芷晴沒想到自己的激將法反而惹火燒身,這無恥之人竟然反客為主了。若自己退縮了,豈不是又一次被他調戲?

“賭什麽?”見無恥之人炯炯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心裏有點慌,卻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讓她鼓足了勇氣擡起頭,傲然問道。

“若是我拿這漁網找到了銀子,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林大人面泛淫光,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著徐小姐。正大光明看就是爽啊,這丫頭,全身上下就一個字形容,大,真他媽大!

“無恥淫賊!”徐芷晴暗罵一聲,卻又有些無可奈何,眼睛長在他身上,都看了不知幾千幾百回了,難道我還能把它挖了不成?

她咬了咬牙:“那若是你找不到呢?”

“若是我找不到,那就叫我給徐小姐做馬,讓你騎一輩子。”林大人哈哈笑著,渾然不當回事道。

洛遠聽得倒吸一口涼氣,讓徐小姐騎一輩子?此誓言何等歹毒也,也真虧大哥能想的出來。

若你要是找不出銀子,我就拿鞭子狠狠抽你,讓你一輩子做一匹馬駒,徐小姐狠狠想到,她無論如何也猜不透林某人話裏的深刻含義。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徐小姐銀牙咬得滋滋響,嬌聲言道,特意把那個馬字念得重重。

“徐姐姐,大哥還沒說他對你的條件呢。”洛凝善意的提醒徐芷晴。

徐小姐楞了一下,也是,我都氣糊塗了,她看了林大人一眼:“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附耳過來。”林大人得意的勾勾手指頭。

徐小姐附耳過去,只覺那淫人在自己耳邊吹了口氣,輕輕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嘿嘿,就是摸——”

“淫賊,無恥——”徐小姐只覺腦中轟的一聲炸開,臉色通紅,昨夜種種經歷又浮上心頭,眼中淚珠盈盈,恍然就要掉落下來。

“餵,徐小姐你誤會了——”林大人急忙解釋道:“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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