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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麽好。

因為他太好,所以顯得其他人都不夠好了。

“之之,你真的要跟時硯在一起嗎?”李司晨低著頭,沈默半天還是不甘心地詢問。

阮之之抱著手裏溫熱香甜的芋頭奶茶喝了一口,誠實道:“我跟他現在還沒有在一起。”

李司晨聽到這句話仿佛瞬間松了一口氣:“之之,那天晚上在酒吧發生的事情,我後來反反覆覆想過很多次。我承認,之前的確對你的關心不夠,但是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在做了,只要你願意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

他的聲音沙啞,說到最後連眼眶都在微微發紅。

阮之之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很抱歉,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時硯才是更適合戀愛的對象。”

“他比我好在哪裏?之之,你說出來,不管什麽我都可以改。”李司晨的語氣裏有些哽咽,“之之,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時硯比李司晨好在哪裏?

阮之之垂下眼睛,沈默半晌才輕聲開口:“跟時硯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子,不用成熟,不用偽裝,也不用堅強,只需要跟在他身邊被照顧就好。可是李司晨,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需要做很多事情去博取你的關註,我覺得很累。”她垂眼,有些自嘲地輕笑一聲,“再深刻的感情也敵不過日覆一日的消磨,這些年來,你真的把我對你的感情消磨光了。”

李司晨雙手緊緊握拳:連青筋都爆出來:“之之,我發誓我會改,這些我都會改。你知道的,我從小到大都習慣了站在人群中央,所以有的時候會忽略你……可是你要相信我,在我心裏,你現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說完,他伸出手,動作有些急迫地把手提包打開,從裏面小心翼翼取出一疊賀卡,整齊攤開放在阮之之眼前。

那些全部都是她曾經寄給他的賀卡。

在美國讀大學的時候,盡管兩個人租的房子只隔了一個街區,但是每當有節日的時候,她還是樂此不疲的寄賀卡給他,為此經常被顧念罵是神經病。

聖誕節的時候,她寄賀卡給他讓他多穿衣服註意保暖;感恩節的時候,她寄賀卡給他讓他別忘了吃火雞;還有萬聖節的時候,她寄賀卡讓他出門小心,避免被嗑藥份子當成人肉靶子。

……

原來這些賀卡,他還都保留著。

“之之,你以前很喜歡我的,你不會對我這麽狠心的。”李司晨喃喃自語,眼神逐漸變得茫然,“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吧,我會做得很好,不會比他差……”

阮之之看著他這樣,覺得鼻頭有些酸。

無論如何,在這一刻,她的心裏是感謝李司晨的。感謝李司晨願意將她少女時代的那些甜蜜與驚惶妥帖收藏,而不是她想象中的不屑一顧,棄若敝屣。

她把奶茶輕輕放在桌面上,擡頭對上李司晨的眼睛:“李司晨,謝謝你,但是很抱歉,我現在對你真的沒有多餘的感情了,我或許可以跟你做朋友,但是戀人卻不可能。”說完,她站起身來,很有禮貌的跟他告別,“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還要回去上班。”

說完,她把手包打開,從裏面拿出十五塊錢整齊放在桌面上。

一杯芋頭奶茶十五塊錢,阮之之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之之。”

阮之之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男人叫住了她,他的聲音很低,仿佛正在壓抑些什麽,“你沒有聽過外面的那些傳聞嗎?時硯命途坎坷,克父克母,是一個情緣淡薄的人。況且他有嚴重的抑郁癥,就像是一個□□,說不定哪天就會爆炸,你跟他在一起,下半生真的會幸福嗎?”

她的腳步在李司晨的話語聲中停頓了一刻,但也僅僅是一刻,隨後就毫不留戀地繼續向門外走過去。

命途坎坷?情緣淡薄?

時硯也許天生涼薄,性情冷漠,可是阮之之知道,他的內心深處仍舊是一個善良的人,什麽克父克母,更是無稽之談。

阮之之對人對事向來是一個理智客觀的人,可是這一次,她連求證都沒有,就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時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經過這些日日夜夜的相處,時硯真的給她灌了什麽**湯。

阮之之回到公司之後,距離上班時間可以過去十分鐘了,她從電梯口出來,一路低頭貓腰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確認隔壁玻璃門內的主管沒看到自己,這才松了一口氣。

到了明天三月份就結束了,自己就可以拿到全勤獎了,想想還有些小激動。

後面原本在認認真真改稿的陸婉儀看到她回來,立刻激動地湊過來,低聲道:“之之,我剛才聽主管他們說,過幾天我們公司要舉辦一個舞會,聽說這次的參與人員不僅限於我們公司內,到時候還會邀請很多其他領域的成功人士。”陸婉儀說到這裏滿臉都是憧憬,“不知道能不能走後門給我男朋友也拿一張票。”

阮之之忍不住笑:“你男朋友要是過來,看到你對著別的男人犯花癡,肯定要氣死了。”

畢竟陸婉儀跟她抱怨過不止一次,說她的男朋友是一個極度大男子主義的人。

對方撇了撇嘴:“也是,算了,他還是不要來了,這樣我還有機會跟帥哥跳個舞喝杯酒什麽的。”

***

下班之後,阮之之婉拒了陸婉儀想跟她共進晚餐的邀請,獨自打車去了a大。昨天說好的,今天晚上跟時硯一起吃飯。

阮之之到了a大門口,天色已經有些黯淡了。

時硯今天有晚課,估計現在還沒來得及吃晚飯,阮之之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現在距離他下課還有半個小時,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給他買點吃的。

a大附近就有一條專門為學生供應的小吃街,阮之之在裏面漫無目的地逛了半天,有些挫敗的發現,自己竟然連時硯平時喜歡吃什麽都不知道。

大概是因為跟他在一起的,他總是遷就著自己吧。

最後糾結了半天,終於走進一家門面整潔的24小時便利店,櫃臺上依次擺列著一份份米飯套餐,有糖醋排骨,魚香茄子,還有酸菜魚等等。

阮之之盯著這些套餐看了半天,覺得自己選擇恐懼癥都要犯了。

旁邊的老板娘看她拿不定註意,態度十分熱情地走過來推薦:“小姑娘,我們店裏的糖醋排骨和酸菜魚套餐都賣得很好的,現在各剩一份,你可以試試看,不好吃的話盡管來找我,我全額退款。”

阮之之在腦海中鬥爭了一會兒,覺得大晚上吃糖醋排骨可能會覺得膩,最後還是選擇了酸菜魚。

老板娘動作很麻利地把飯菜盛出來放在食盒裏,還貼心地放在微波爐裏又加熱了幾分鐘,阮之之在這段時間裏又跑去後面貨櫃上拿了一瓶全脂牛奶。

老板娘看著她的動作忍不住笑了:“我從十分鐘之前就看到你一直在這附近轉來轉去的,表情還特別糾結,是來給男朋友買飯的吧?”

“……”阮之之囧,“呃,也不是男朋友。”

“那就是喜歡的對象啦?”微波爐“叮”得一聲響起來,老板娘一邊問一邊把食盒拿出來,打開一個紙袋,仔細把冒著熱氣的食盒放在底部,又把牛奶放在上面,最後把紙袋的邊角仔細折好,這才遞到阮之之手上。

阮之之從錢包裏拿錢,想了半天回答:“算是吧,他對我很好,幫了我很多,我卻沒有為他做過什麽,正好這次有機會,就想著來給他買份晚飯。”

從便利店走出來的時候,距離時硯下課只有十分鐘了,阮之之抱著懷裏的紙袋,快步走進了a大。

因為之前已經來過很多次,阮之之駕輕就熟地走進時硯授課的三號教學樓,一路走上樓梯,拐了個彎走到教室門口。

她之前也曾經在這個教室裏聽過兩節課,說起來還有點懷念。

動作很輕的踮起腳尖,阮之之透過窗戶看到教室裏的學生現在正在低著頭記筆記,而時硯就懶懶散散地站在講臺上講課,眼神仍舊冷淡,很從容沈靜的樣子。

阮之之看了他一會兒,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身上的確是有魔力的。

他就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必做,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吸引別人的視線。

正想著,下一秒,不知道是不是心電感應,時硯淡漠的眼神就直直朝著窗外的她看過來。正在進行偷窺行為的阮之之看到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而後十分狗腿地舉起了手中冒著熱氣的紙袋。

時硯漆黑的眼睛柔軟下來,很亮,比滿天星辰更耀眼。

上課時間很快就結束了,有些學生抱著筆記本去講臺問問題,時硯也很認真地講解。從阮之之此刻的角度剛好可以將時硯的側臉盡收眼底,他的眼睫毛長而密,像蝴蝶一樣在眼上優雅綻放,眼神褪去了平時的淩厲,在教室裏燈光的映照下,現在顯得十分溫柔。

她想,如果放在古代的話,時硯一定是一個禍國殃民的美人。

阮之之就這麽倚著門框看他的側臉,不知不覺就入了迷。

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跟陸婉儀一樣的花癡行為,阮之之有些窘迫地往別處扭了扭頭。

教室裏收拾書包離開的學生看她的表情雖然仍舊精彩,卻也沒有之前幾次那麽不可思議了,大概是已經習慣了經常在時硯身邊見到她。

她還聽到有幾個女生在低聲討論,說時教授單身這麽多年終於想通了,願意交女朋友了。

阮之之想起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也曾經誤會過他是同性戀,忍不住笑起來。

等到教室裏的學生走得幹幹凈凈之後,阮之之走進空蕩的教室,時硯正在整理講臺上的雜物。

她把手上的紙袋放在講臺上,把裏面冒著香氣的餐盒拿出來:“先吃飯吧,這些我幫你收拾就好了。”

時硯對此充耳不聞,不過最後在阮之之的堅持下還是妥協,放下手上的教案材料去吃飯。

阮之之一邊收拾材料,一邊偷偷觀察時硯的表情:“酸菜魚是老板推薦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言下之意是甩鍋給老板娘,如果不好吃的話跟自己可沒有關系。

時硯低頭嘗了一口:“很好吃。”

“哦,那就好,這是我精心挑選了很久的。”

“不是老板推薦的?”

“雖然她推薦了,可是最終決策者是我,歸根結底還是我慧眼識珠,在蕓蕓眾菜中選中了這份酸菜魚。”阮之之理直氣壯的反駁。

時硯忍不住笑了:“阮之之,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這麽伶牙俐齒。”

阮之之看著他的笑容瞬間什麽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了,收拾好東西後就在講臺下前排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安安靜靜地看著時硯吃飯。

連流動著的空氣都變得溫柔了。

什麽時候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呢?

阮之之歪著頭看他,突然又有些後悔那天沒有立刻答應他。

☆、30.C14·first hug

周五下午, 阮之之趴在辦公桌上百無聊賴地刷微博,正津津有味地圍觀著演藝圈當紅小鮮肉的粉絲因為一點芝麻大小的事情撕逼,下一秒就被急匆匆走過來的主管嚇了一跳。

立刻把手機收起來放好, 阮之之連同其他同事一起從座位上站起來。主管一般不怎麽會在上班時間來視察他們工作,除非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

“a組徐正宇,c組阮之之,一分鐘準備時間,準備好錄音筆和電腦, 現在跟我去現場采訪。”

果然, 有大新聞了。

轉正了這麽久, 終於有機會出現場了,得到主管點名的阮之之興奮地不得了,馬上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

在趕赴現場的路上,阮之之和a組的同事徐正宇就像兩個小學生一樣在商務車後排正襟危坐, 認真聽主管描述這次的新聞背景。

“剛才我接到可靠通知,今天下午兩點左右, a大有一名大四女生從女生宿舍墜樓, 身上無明顯外傷, 法醫初步鑒定為自殺。現在墜樓女生的家屬, 警察以及一些任職教師都在現場接受調查,我們要做的就是比別家新聞社的人更早到達,采訪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主管說到這裏頓了頓, 想到這是他們第一次出現場, 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 “你們要記住,身為記者,寫出吸引人眼球的新聞稿才是最重要的,一會兒你們不要理會外界的幹擾,只要一門心思去問你們想要知道的問題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是,不要在意死者家屬的情緒,也不要去管問題是不是恰當,只要最終得到的東西有價值就夠了。

阮之之低著頭,原本是在認真做記錄的,這會兒卻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她以為,身為記者,最重要的是要尊重事實,為讀者還原事件真相,而不是為了報紙和雜志的銷量,虛構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博人眼球。

不過……如果事故現場是在a大的話,那麽,時硯會不會也在那裏?

希望他沒有被牽連。

阮之之心亂如麻,糾結要不要給時硯打電話問問情況,又怕被主管知道自己有a大的朋友牽扯出更多事端,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放回了衣服口袋裏。

商務車很快就抵達a大門口,此時門口還沒有什麽圍觀群眾,想來阮之之他們公司應該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批人。

主管向門衛出示了記者證,然後帶著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女生宿舍墜樓現場。

墜樓女生的屍體已經在第一時間被法醫帶走做屍檢報告,現場如今只剩下一灘觸目驚心的深紅色血跡,以及法醫人員用粉筆圈出的一塊現場痕跡固定線。

第一次見到這種血腥場面的阮之之覺得頭有些暈,胃酸也不斷上湧。

這種時候,她突然有些想念時硯。如果時硯在的話,一定會站在她身後,捂住她的眼睛,告訴她不要怕。

旁邊的徐正宇看到她臉色蒼白,笑了笑安撫道:“你是第一次見到死亡現場吧?沒事的,習慣就好了。”

說罷,他從公文包裏拿出錄音筆,道:“今天我們是partner,為了保證效率,你先去采訪死者家屬,我去周圍找找死者的同學和授課老師,向他們打聽一些線索。”

阮之之禮貌地點點頭,努力遏制住想要幹嘔的沖動。

兩個人很快分頭行動。

阮之之從口袋裏拿出來一顆阿膠蜜棗放進嘴裏,晃晃腦袋往人潮最集中的地方走去。根據她一直以來翻閱新聞報道的經驗來說,在事故現場,死者家屬的情緒通常都比較激動,幾乎是百分之百的幾率會和學校方面發生爭執,嚴重的話還會動手打人。

努力撥開圍觀人群走進去,果然看到一對中年夫婦站在人群中央,並且情緒已經到了無法安撫的狀態。女人的眼睛已經哭腫了,頭發也很淩亂,而那個男人正蹲在地上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臉上愁雲密布。

剛步入中年,還沒來得及享受天倫之樂,就失去女兒,兩個人看起來著實可憐。

“你們這是什麽破爛學校?我把好好的女兒送過來讀書,馬上我家孩子就要大學畢業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你們告訴我她死了,她自殺了。不接受,我絕對不可能接受!”女人的聲音嘶啞,已經快要歇斯底裏,“我女兒的死,如果你們學校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去上訪,就算是一路告到北京,我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a大的校長王崇明出身書香門第,父母都是博士學歷,並且祖父還曾經跟在革命領袖身邊發展過新中國初步教育事業,可謂是德高望重。

可是現在,他滿面愁容,不斷安撫著中年女人的情緒:“這位女同志,你聽我說,李芮溪同學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確認是自殺。而且學校裏的監控錄像警方都已經調查過,的確是沒有謀殺這種可能性的。“王校長說完,也忍不住深深嘆口氣,“我承認,學校有很多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們沒有及時關註到李同學的情緒和心理健康,是我們的錯。但是我敢保證,李同學的死亡原因絕對不是學校造成的。”

“呵,你們一個個官官相護,我女兒活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去死?她馬上大學畢業,況且還被保送研究生,未來大好的前程等著她,你告訴我,她有什麽理由在這個時候突然去跳樓?!”女人顯然聽不進去解釋,只是自顧自地沈浸在自己的悲傷裏。

氣氛一時陷入僵局。

“她跳樓的原因歸根結底在於你,不在於學校。”

突然,空氣中有男人的聲音響起來,淡淡的,卻極冷冽。

四周瞬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時硯?

這種時候來這裏,不是自找麻煩嗎?

阮之之皺眉,隨著人潮一起朝著聲音響起的方向望過去。

那個熟悉的男人穿著一件白色的針織外套,不緊不慢地從人群外走進來,越發顯得纖塵不染。他的眉眼從容,仍舊是很冷靜的模樣:“我叫時硯,是李芮溪的心理系負責導師,你們有什麽事可以找我談。”

女人看到他,顯然也是楞了楞,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重又換上一副油鹽不進的無理模樣:“負責導師是吧?你倒是說說,要怎麽對我女兒的死來負責!”

時硯冷笑一聲,望著她的眼神很輕蔑:“我已經說過了,李芮溪自殺的原因在於你,該負責的人自然也是你。”

人群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變得嘈雜,阮之之聽到周圍的學生都在竊竊私語,其中有兩個女生站得離她很近,阮之之可以將她們的對話全部聽得清清楚楚。

“時教授說得對,芮溪就是因為壓力太大了,一時想不開才去跳樓的。”

“是啊,她媽媽平時除了念叨著讓她學習,讓她考研,讓她光宗耀祖,就沒說過別的事情了。我聽說芮溪這次考研失敗了,興許是怕遭受父母的打罵責罰,這才選擇自殺的。”

……

阮之之聽到這裏心裏一動,立刻轉過頭來向兩位女生求證:“不好意思同學,打擾你們一下,我是來采訪現場的記者,剛才你們的對話裏提到李芮溪的父母一直逼迫她考研,但是她今年考研失敗了,請問確認是事實嗎?”

兩個女生被她突兀的聲音打斷,顯得有些慌亂,不過聽到她是記者,很快就定下神來:“我們說的都是事實,這一屆的考研分數已經下來了,校長和高層教授的辦公室裏都有名單的,你不信的話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的,太感謝你們了!”阮之之握著手裏的錄音筆向她們道謝,心裏定了定。

而紛亂喧嘩的人群中,時硯的聲音如結了冰的霜花一般,涼涼的,在空氣中再次響起來:“李芮溪根本就沒有拿到保研名額,她是怕受到責罰,才欺騙你們說被保研。事實上她一直都在備考今年的研究生入學測試,可是很遺憾,她沒有被錄取。這才是她跳樓的真相,罪魁禍首就是你們,是你們的步步緊逼將她推上絕路。“

時硯說到這裏的時候,一直在另一邊采訪的徐正宇此時也穿過人潮走過來:“怎麽樣?找到有價值的線索了嗎?“

阮之之朝著死者家屬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那對夫妻就是死者李芮溪的父母,我在這裏觀察很久了,剛才也得到了一些死者同學的信息,我認為事實真相應該就是像時教授說的那樣,李芮溪是因為考研失敗壓力太大。從而選擇跳樓自殺的。“

“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人群中,中年女人突然爆發出一聲極悲愴的哭聲,“我的女兒不會就這麽自殺的……不會的……”

而她身邊,一直蹲在地上不發一言的男人,就在這個時候站起來,有些無力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老婆,我覺得這個老師說得沒錯……好幾次夜裏我下班回來,都聽到芮溪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偷偷地哭。我想過找你好好談談,讓你不要對女兒管束地太嚴厲,可是因為工作太忙,總是睡一覺起來就忘了……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女兒,害死了我的芮溪……”

男人說到最後,已經控制不住語氣中的哽咽。

阮之之站在人群裏,親眼目睹著這樣悲涼絕望的一幕,也忍不住心有戚戚。

事情到這裏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好求證的了,警方很快就派來更多人手封鎖現場,無關人員被要求迅速離開,阮之之和徐正宇就在這個空檔努力湊上前找死者家屬又問了一些問題。

等到他們采訪結束的時候,剛才的圍觀群眾已經差不多全都散去了。

覺得身體有些疲乏,阮之之忍不住伸手摁了摁太陽穴,剛才場景這麽混亂,時硯大概沒有看到自己吧。

那邊主管已經開始催促他們離開,阮之之和徐正宇最後核對了一遍今天采訪到的信息,然後收拾公文包準備回去。

雖然今天牢牢掌握了第一手消息,不過卻沒有非常令人信服的人證物證之類的東西,不知道一會兒回去會不會被主管罵。

旁邊的徐正宇顯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阮之之扭頭看他,好心安撫道:“別擔心啦,肯定可以順利交差的。”

“啊?”似乎是思緒被人打斷,徐正宇回過神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我不是在想這個,阮之之,剛才人群裏的那個大學教授看起來很眼熟,我總覺得我曾經在哪裏見過他。”

“你說你曾經見過時硯?”阮之之想了想,不是很在意地回答,“a市就這麽大,也許就是湊巧碰到過吧。”

畢竟她曾經幾乎每天都能碰巧見到時硯。

徐正宇卻十分幹脆的搖頭:“不是碰巧,我記得很清楚,我應該是在哪樁案子裏見過這個人,只不過現在一時想不起來了而已。”

阮之之看著他鉆牛角尖,有些無奈,心裏只覺得是徐正宇記錯了,沒有想太多,繼續收拾公文包,就在這個時候——

“之之。”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阮之之下意識就擡起頭來。

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盡管剛才經歷了死者家屬的一番無理取鬧胡攪蠻纏,可是眼下他的樣子看起來仍舊優雅,仍舊淡定,仿佛剛才只是跟路人打了個招呼一樣。

“時硯,剛才那些人沒有再去糾纏你吧?”阮之之看著他,脫口而出就是關心,完全就是不由自主。

對方伸手,動作很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別擔心,我沒事。”說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本邊角有些破損的日記本,壓低了聲音道,“這是李芮溪生前交給我的日記,我想你大概會需要它。”

死者生前的日記?這的確是再珍貴不過的材料了。

阮之之伸手接過,日記本上面仍有餘溫。

有些疑惑地擡頭看他,卻看到時硯眼裏褪去了一貫的陰霾晦暗,此刻清透地像風,仿佛是在告訴她,阮之之,你要認真撰寫這篇新聞稿,給死者一個交代。

抿了抿唇,她點點頭,十分慎重地回答:“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調查再去寫稿的。”

身後主管的催促聲越來越急,阮之之匆忙跟時硯告別,正想轉身離開,手腕卻被人抓住,下一秒,猝不及防跌進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懷抱裏。

男人的身上總是有股幹凈的薄荷香氣,混雜著淡淡煙草味道,簡直讓人意亂情迷。那首詩是怎麽說得來著?此時此夜難為情。

四肢僵硬地靠在時硯的胸膛上,他的心跳聲有些急促,一下又一下,但是她知道,一定沒有自己的心跳劇烈。

時硯的手指溫柔落在她頭上,極珍惜地幫她整理剛才被風吹亂的頭發,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卻帶著些許令人手足無措的親昵:“人世無常,如果下一個死去的人是我,我一定會後悔沒有像現在這樣抱過你一次。”

☆、31.C14·愛情的輪廓

周末, 阮之之廢寢忘食不眠不休的在家寫了整整兩天的新聞稿。

電腦桌上的咖啡已經是第五杯,阮之之雙手飛速在鍵盤上打字,手邊攤放著那本有些破損的日記本。

她在這個日記本裏看不見光明和溫暖, 鋪天蓋地都是少女的壓抑和絕望。

鍵盤上,阮之之打下最後一個句號,緊接著,她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來,竟然是顧念的電話。

阮之之揉揉眉心接起來:“好久不見啊大小姐, 蜜月度得怎麽樣?”

電話那頭依舊是顧念千嬌百媚的聲音:“特別完美, 我跟風瑾去巴黎看了埃菲爾鐵塔, 去紐約看了自由女神像,還去了巴厘島的陽光海灘,這一個月簡直度過了我人生中美好圓滿的巔峰。”

聽到她語氣裏掩蓋不住的幸福感,阮之之也跟著笑起來:“你開心就好, 新婚快樂。”

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哎呀, 我給你打電話不是想說這個的。”顧念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跑題了, 趕緊換了一個話題, “之之, 我聽說你拒絕了李司晨的表白,真的假的啊?別人不知道,可我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你當年喜歡他喜歡得死去活來的, 怎麽現在竟然狠得下心拒絕?”

阮之之一怔, 半天才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回國後的那天起,生命裏就沒有跟李司晨在一起的這種可能性了。”

顧念嘆氣:“總之,拒絕了也好,你跟李司晨之間的前塵太多,就算在一起也不一定會幸福。倒是我之前跟你說的事情,你有沒有好好考慮?在我眼裏時硯真的是一個很完美的戀愛對象,首先他人長得帥,其次多金,最後,我跟他共事多年,他一直保持著單身零緋聞的形象,別提有多潔身自好了。”她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然後試探著繼續道,“之之,我知道你在感情裏現在有些膽怯,害怕受傷,就是因為我太了解你,才覺得時硯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最適合你。”

氣氛很安靜,靜得只能聽到墻壁上掛鐘走過的聲音,一下兩下三下。

“我知道他對我好,我只是覺得,如果我只顧自己的感受,是不是對他太不公平。”

她知道時硯很喜歡她,他看著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

可是她捫心自問,阮之之,你真的可以做到像時硯喜歡你一樣喜歡他嗎?如果做不到的話……是不是暫時先保持朋友關系比較好。

顧念卻顯然不這麽認為:“我說之之,談個戀愛而已,沒必要想太多。人嘛,都是要活在當下的,不試試看的話你怎麽知道結果是什麽?說不定在一起之後,你會發現你們兩個很合拍,感情也會越來越深呢?”

……

會這樣嗎?

跟顧念通完電話之後,阮之之陷入了漫長的發呆。

她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

第一次在咖啡廳見面的時候,他在她前面,剛好買走了店裏最後一份馬卡龍。後來在去雲南旅游的大巴車上,他慷慨贈予她一顆糖。

麗江酒吧的那一晚,他隨手送她一朵紙玫瑰,此後日日夜夜,她一直放在那件羽絨服的口袋裏,鬼使神差地沒有丟掉。

後來回到a市,跨年夜,他們陰差陽錯在街頭偶遇,為了感謝旅游時他一路的照顧,她請他吃了一頓著實寒酸的晚餐,兩個人還碰巧共賞了漫天煙花。

那天大雨傾盆,他執意將手中雨傘給她,獨自一人走入雨幕,背影寂寥。

醫院裏她面色蒼白如紙,昏昏沈沈的時候,他叫醒她,為她遞上一杯紅糖水,還為她將傷口妥善包紮。

兩天之前的采訪現場,人群中,他第一次伸手抱住她。他冷冽的聲音落入她耳裏,一遍又一遍,像入了魔障一般,忘不掉。

……

還有很多很多,只有這樣一樁樁一件件地回想,才能發現,原來,那個性情冷淡面容陰郁的男人,早已經在一點一滴的相處中,付出了全部的真心。

以為自己心如止水的阮之之,一剎那好像聽到了什麽融化的聲音。

她想,或許她真的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擁有幸福的機會。

阮之之就這麽坐在地毯上思考人生,做出決定了以後終於覺得一身輕松,這段時間以來的壓抑和無措感頓時煙消雲散。

她從地毯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覺得胃裏有些空虛,懶得穿外套,直接穿著一件毛衣裙,拿了個錢包就下樓覓食。

一路哼著歌,心情很好地從樓梯上走下來,阮之之在心裏盤算,等到下一次跟時硯見面的時候,就告訴他,自己已經想好了,想好要跟他在一起了。

今夜月色很好,如水般寧靜溫柔,漫天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仿佛在跟她說話。阮之之步伐輕松地走在路上,因為出來時沒穿外套,多多少少感覺到有涼意,所以決定不走遠,就在小區附近找點東西吃。

現在已經快到九點,這個時候出來吃飯的人不多,街道兩邊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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