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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動了我的人,別想痛痛快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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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蜜兒在長安城有多大名氣,李賢確實不知道,就如同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人氣一樣。

長安的胡姬酒肆大約有不下百家,各家都有那麽一兩個拿得出手的美貌胡姬,但是,沒有一家比得上望雲樓的人氣火爆,也沒有一家能夠比得上望雲樓的大名鼎鼎——因為這裏有一個哈蜜兒,那個傳說中是沛王李賢禁臠的哈蜜兒。

頭一次李賢在洛陽安康樓為了哈蜜兒大打出手,教訓了自己的表兄;第二次是在望雲樓看了哈蜜兒的舞,醉劍賦詩一首。僅僅這兩樣,傳言的人自然是信誓旦旦。這不是笑話麽,若不是看上了那舞姬,堂堂沛王用得著這麽張揚?

所以,盡管站在樓梯口的只是區區一個胡姬,下頭卻是鴉雀無聲,剛剛喧鬧的那地方更是周邊空出了老大一塊,仿佛人人都怕沾染了這黴運。

頃刻的功夫,哈蜜兒已經認出了其中一撥人,眉頭不禁微微一擰。望雲樓上來來往往的貴客多了,但她硬是憑著記性記下了好多人,尤其是那些和李賢有關的人更是一個都不會忘記。底下那幫滿臉怒色的年輕人中,打頭的一個可不是臨川長公主的兒子周曉?既然如此,其他人的身份絕對是非富即貴。

若是這樣,誰敢和周曉過不去?莫非是其他貴介子弟?

哈蜜兒打量著另外一撥人,見他們雖然身著唐裝,卻不像是漢人,不覺更加疑惑。正當她準備開口再問些什麽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這大晚上跑來看歌舞,沒事情鬧什麽鬧,還讓不讓人安生了!”

李賢一邊打呵欠一邊沒好氣地走了出來,右手在哈蜜兒肩上輕輕一拍,便走上前往下望去。一看那涇渭分明的兩撥人,他忽然指著周曉哈哈大笑了起來:“十七哥,既然來了,怎麽不上來坐坐,在下頭和人家吵什麽勁!”

周曉看清了上頭的人,頓時在心中連連叫苦。要知道,自打屈突仲翔去當了李賢的伴讀,他便成了這夥人的頭子,然而,屈突申若輕飄飄一句話,他們就被丟到了李宅,家裏人還個個高興得像什麽似的。

李績當然是沒空和他們一群紈絝子弟耗功夫,結果李賢就當仁不讓地充當起了訓練員的角色,三天下來操練得他們哭爹喚娘,好容易放了一天假,晚上居然無巧不巧地又碰上了。早知道李賢在這上頭,他剛剛絕對不會踏進大門半步,更不用說和人起沖突了!

“六……六郎!”雖說論輩分算是李賢的堂兄,但無論是武力還是腦子,雙方相差得太遠,因此周曉這個堂兄半點架子也顯擺不出來,連忙賠笑道,“不過是他們多喝了點酒而已,小事,小事!你在上頭快活,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他有意把事情糊弄過去,卻不代表另一邊的人肯輕易退讓,其中一個大漢便忽然用生硬的漢語冷笑道:“讚蒙向來告訴我們,中原天朝是禮儀之邦,誰知道居然這麽不講理!剛剛分明是我們先來,你們占位不成還搶先動手……”

“索倫住口!”

早在還沒有出來之前,李賢就讓張堅在外頭張望了一下,因此早就知道沖突雙方是什麽來歷。此時,見那出口喝止的漢子面帶歉然地向他報以一個微笑,他只得含笑以對,心中卻暗自咒罵了起來。

就算周曉不懂事,可是,這吐蕃正使欽陵何嘗是省油的燈!他甚至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明知他在樓上,這才演出了這場戲。剛剛那個出言挑釁的大漢更是了得,居然把文成公主搬了出來,然後一頂帽子當頭壓下。

周曉亦不是笨蛋,剛剛若不是其他兩個人一時口快啰嗦了幾句,又經不起人家的激將法率先出手,也不會有這樣的麻煩。那一次和吐蕃的馬球賽可謂是人人到場,這家夥又怎麽會不知道對面那年輕漢子就是吐蕃正使?

眼見事情不對頭,那些沒什麽身家背景的人便悄悄會賬溜了出去,至於那些好熱鬧又認識人的老老少少則留了下來,臉上俱是掩不住的興奮。這上頭一個皇子,一個長公主的兒子外加好些世家子弟,然後還有一個吐蕃正使,可不是有好戲可看?

李賢神態自若地走下了樓,笑嘻嘻地擋在周曉等人面前:“古話說得好,不打不相識,都是一點小事,大家就不用在意了。不就是一個位子,薛老哥你帶人坐下就是了。我們中原當然是禮儀之邦,只不過這年輕人血氣方剛,哈蜜兒的舞又是長安一絕,誰不想占了最好的位子看?”

他自個就是眾人之中最小的,偏偏這倚老賣老的話說得理所當然,卻沒一個人敢反駁。

欽陵眼中閃過一絲利芒,旋即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多謝六公子了!”

見那些吐蕃人在正對舞臺的最好位子欣然坐下,周曉等人自然心中不忿,只是李賢積威之下,誰也不敢說一個不字,但這臉上就不太好看了。而李賢哪裏不知道這幫家夥全都是最最心高氣傲的,當下就在周曉肩膀上一拍。

“好了好了,我那裏還有位子,你們都跟我上去!”言罷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周曉往上頭走,上了樓梯方才冷笑了一聲,“十七哥你可是長進啊,指量自個拳頭大麽!”

周曉還未來得及說話,後面一個年輕人就忿忿不平地接口道:“哪裏是我們想和這些人起沖突,分明是他們自個找茬!”

旁邊一個少年也跟著嘟囔道:“就是,這事情傳揚出去,人家還當是我們怕了這群蠻子!”

李賢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一群熱血少年,最後直截了當地翻了個白眼。直到把人全部帶進了包廂,他方才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道:“拳頭大不是真理,尤其是那些人有意挑釁,你卻打不得的時候!教訓人也得動動腦子,他們不是來看哈蜜兒跳舞麽?他娘的,我就讓他們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前頭幾句話一夥紈絝子弟還沒完全聽進去,但最後一句卻讓一幫子人全都興奮了起來——他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既然哈蜜兒是李賢的……那麽,上不上臺還不是這位主兒的一句話?

“記著,別學了武藝忘了磨練腦子,這明裏不能鬥,誰規定暗裏不能鬥?你們不是想看哈蜜兒跳舞麽?”

李賢一通教訓說完,目光立刻轉向了一邊的哈蜜兒:“待會我去和胡公說,今晚你就不用上臺了。你不是說練了好幾支拿手的舞?待會就在這裏跳,我倒要看看,誰敢對我的人指手劃腳說三道四!動了我的人,別想痛痛快快出去!”

一句“我的人”讓哈蜜兒雙頰飛上了紅雲,眼中放射出了動人的神采,幾乎是想都不想地點了點頭。而旁邊的周曉等人同樣異常興奮,誰都知道這位沛王殿下鬼主意多多,否則屈突仲翔也不會甘心跟從。既然李賢都認可了他們是自己人,今後他們絕對可以在長安城中橫著走!此時此刻,一幫紈絝子弟完全把那非人的操練丟到了腦後,個個歡欣鼓舞。

李賢的包廂是胡天野特意留的,大而寬敞不說,就連燈火和服侍的人也遠遠比其他地方周到。很快,連綿不斷的酒水食物就送了進來,更有兩個樂娘和鼓手進來施禮,旋即坐到一邊開始伴奏。鼓聲樂聲中,哈蜜兒很快便合著節拍跳起了舞,舉手投足間無不平添幾分風情,臉上動人的嬌艷更是掩都掩不住。

盡管外頭照樣是兩個美貌舞姬正在翩翩起舞,但是,上頭的響動還是有不少人察覺到了。聯想到哈蜜兒遲遲不見蹤影,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是怎麽回事。然而,占據了舞臺下一樓最好位置的一群吐蕃人就不那麽高興了。

一曲終了之時,一個吐蕃人便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了起來,高聲喝道:“我們是專程來看哈蜜兒跳舞的,別拿次等的來糊弄我們!”

他這一聲大喝下,其他吐蕃人也跟著高聲叫嚷了起來,只有欽陵神情自若地坐在當中,仿若無事般啜飲著杯中美酒,一點都沒有阻止的意思。

正當場面一片混亂的時候,樓上忽然響起了一陣長笑,緊接著,那幅簾子就被人高高挑起,那個眾人盼望已久的倩影終於現身,但卻是在別人的懷中。

李賢仿佛是理所當然地摟著哈蜜兒的肩膀,憑欄下望,見那幫吐蕃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他這才笑吟吟地道:“不好意思,薛老哥,哈蜜兒今天晚上我包下了。貴屬若是不滿意,我倒是可以介紹其他幾個看胡旋舞的地方!”

包下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讓其他人也全都呆了,哈蜜兒自從出道這幾年來,也不知有多少人願意一擲千金度春宵,但全都被胡天野客客氣氣回絕了,為的就是李賢這個後臺。只不過傳言歸傳言,如今這位沛王親口承認,那可不一樣。

眾目睽睽之下,欽陵終於哈哈大笑站了起來,爽朗地抱了抱拳:“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改日了!”

李賢故作為難地皺了皺眉:“薛老哥,實話不瞞你說,我最近有事要借哈蜜兒派用場,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興許她都不會在這兒露面了,包涵包涵!”

兩邊大眼瞪小眼對視良久,欽陵終於一揮手,冷臉帶著一群隨從離開。不多時,周曉等人立刻發出了一陣喝彩,緊接著,上上下下更是響起了一陣響亮的巴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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